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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成为所想的人

    “夫君,我想起床走走。”

    高幼莹术后的第三天,状态已经恢复了不少,起码两颊之上的绯红又重新显现了出来。

    巢元方每日三次来对高幼莹进行诊断,从治病的汤药再到入口的流食都是巢元方精心调配的。

    易乐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吹着勺中的汤羹,耐心道:“孙神医和元方都说你要卧床静养,现在还不是起床的时候。你听话,等有了两位的同意之后,我一定陪你走走。”

    高幼莹微微张开了嘴,她哀怨道:“不知道何时才能好。”

    “快了!你看你能说能吃还能睡,我想再过四五天,就好了!”易乐说完,便又送上了一小勺汤羹。

    高幼莹皱着眉,不情愿的张着嘴,埋怨道:“骨头都要长在床上了。”

    “那以后就抬着床走!”易乐打趣道:“走到哪儿睡到哪儿!”

    正当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南安站在了门口。

    他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气氛,在易木晗的帮助下,他开朗了不少,起码没有在易乐的面前再发火了。

    对于蔡馨,一向沉闷的南安选择了逃避,或许不见才是最好的办法。

    “易司录,汤药送来了。”南安将汤药放在了桌上,准备转身就走。

    “南安。”易乐叫住了他,随后说道:“你去苏二娘的酒肆一趟,帮我带个话,就说没喝的酒钱,我过几日去给。”

    南安点了点头,随后便出了府。

    易乐想着高幼莹的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他接着说道:“娘子,我还要去长孙府,把城外的小院还给他。”

    高幼莹轻声恩了一下,随后说道:“也对,如今婚事也告吹了,是应该还给长孙炽。”

    “那你先躺着,我去叫小缘来照顾你。”说完,易乐便带着心事也走出了高府。

    本来这件事情就是易乐心里的一道坎,长孙炽的好意现在也只能双手奉还,不过易乐怀中的玉佩却是意外的收获。

    他也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身世是不是真的跟长孙家密不可分。

    兜兜转转之后,易乐来到了长孙府的门前,这次的心情比以往的更加迫切,易乐摸了摸从获得后就不曾离身的玉佩,思虑片刻之后,便走进了大门。

    易乐来到了长孙炽的房前,发现这里大门紧闭,似乎没有人在。

    他轻轻敲了敲门,小声道:“长孙兄,你在吗?”

    屋内没有人回应,易乐算是扑了个空。

    “你是?”过路的下人见易乐有些鬼鬼祟祟,但穿着又不是寻常衣物,连忙走了上来,保持警惕的问道:“你是来找二郎君的吗?”

    易乐慌乱的站直了身子,连声道:“对。”

    在说话的瞬间,易乐鬼使神差的改变了注意,“我是高长史府上的易司录,今日特意来拜会长孙夫人。”

    下人大感意外,“原来是易司录,长孙夫人不在这里,请跟我来。”

    易乐的心砰砰直跳,但他还是掩饰住了脸上的不自然,跟着下人走着,一边还问道:“长孙兄今日不在吗?”

    “回易司录,二郎君今日出城了,约莫要天黑才能回府。”下人如实的说着,对于易乐他也不敢怠慢。

    “哦,那我见过长孙夫人后就不等长孙兄了。”易乐顿了顿,随后说道:“等改日再来。”

    其实易乐上次跟长孙炽一起的时候就对这座院落有了初步的了解,但身为客人的他也不可能在府里自由的行走。如今恰好砰上了这位热心的下人,也为易乐免去了不少烦恼。

    等再次来到长孙夫人的房前时,下人帮易乐进行了通报,随后易乐推门走了进去,拱手道:“晚辈易乐拜见长孙夫人。”

    这位腿脚不便的老妇人还是坐在了上次的位置,见易乐一人前来,她的心里也有疑惑,狐疑道:“易司录所来何事?”

    易乐上前了一步,他紧接着说道:“原本向长孙兄借了城外的小院以作婚房,但如今计划有变,所以特意来府上说明,小院完璧归赵。”

    长孙夫人平静的看着易乐,好像婚期的变故没有引起她的过多遐想,只是淡淡的说着:“成亲之事本是天意,如今易司录特意来一趟,也算是给我这个老婆子了一个交代。易司录请放心,等炽儿回来之后,我会如实转告。”

    易乐感激的说着:“那就多谢长孙夫人了。”

    说完,易乐准备转身离开,但怀中的玉佩此时像是在提醒着易乐,一定要问个明白。

    易乐还没走出两步,就停住了脚步,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向了长孙夫人。

    “易司录还有事吗?”长孙夫人好奇的问道。

    易乐沉住了心性,他从怀里摸出了玉佩放在了长孙夫人的面前,还没等易乐开口说明来历,平静的长孙夫人瞳孔瞬间放大,她颤抖的拿起了桌上的玉佩,看了又看,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

    “你怎么会有景儿的玉佩?”长孙夫人诘问道。

    易乐从先前高幼莹的口中已经知道长孙家一共四子,长孙謩、长孙炽、长孙敞和长孙晟。可长孙夫人口中的景儿,没有出现在高幼莹的口述之中。

    长孙夫人见易乐没有说话,她的身体都开始发抖,追问道:“易司录!你知道景儿在哪里吗?”

    易乐慌了神,他不知道谁是长孙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长孙景,可面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长孙夫人,他的心里又有了一个想法。

    易乐还是没有说话,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腰带打开了,易乐脱去了上衣,将后背暴露了出来。

    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长孙夫人口中的长孙景,易乐没有回头的说道:“长孙夫人,我......”

    还没等易乐把话说完,长孙夫人喜极而泣,她惊呼道:“你是景儿!你是景儿!”

    易乐也被突然的结果吓了一跳,他连忙穿好了衣服穿好,再次问着长孙夫人,似乎身世的秘密就在眼前。

    “长孙夫人,你不会认错?”

    老妇人激动的摇着头,她拉住了易乐的手,嗔怪道:“景儿,你为什么不叫阿娘!”

    易乐看着老泪纵横的面容,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苦苦寻觅的身世如今就在眼前,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高兴。

    有了刺青、有了玉佩,还有长孙夫人的亲口承认,易乐的身世算是确定了,但这里面还有最重要的一环。

    易乐手中的玉佩是在城外小院里面找到的,这件事情长孙夫人应该是不知道。听她的口气,玉佩应该应该有两块,而易乐缺失的便是另外一块玉佩。

    “景儿!你叫声阿娘好吗?”长孙夫人期盼的说着。

    易乐不确定的摇着头,他淡淡的说道:“长孙夫人,自幼我便被人抱走了。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长孙兄。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你的血脉。”

    长孙夫人点着头,她迫切的说道:“景儿!就是你!当年有人闯入了长孙府,抱走了襁褓中的你,而这块玉佩就是一直待在你脖子上的!背后的刺青是我们长孙家男儿惯有的印迹!你说你不是景儿,还能是谁?”

    易乐听着长孙夫人的话语,心想贼人一定说的是赵五,看来自己的推断并没有错,而如今只需要找到另外一块玉佩就可以证明自己了。

    “你去城外小院中,床榻之下有一个木盒,里面装着跟你这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长孙夫人见易乐不说话,接着说道:“你见过之后,便明白了!景儿啊!阿娘找得你好苦!”

    易乐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长孙夫人手中的玉佩就是小院之中取来的,而能证明自己身世的玉佩已经跟着赵五的死亡而长埋于地下。

    “景儿?景儿!”长孙夫人耗尽力气的喊了易乐两声,她追问道:“你就不能原谅阿娘吗?”

    易乐站了起来,拱手道:“长孙夫人,我还需要见过城外的玉佩才能确定。”

    长孙夫人哭丧着脸,她叹气道:“景儿,你就叫我一声阿娘吧!”

    易乐的嘴微微张着,阿娘两个字都到了嗓子眼儿,又被易乐咽了下去。他此时思绪很乱,不知道眼前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寻找了这么久的真相就在眼前,易乐却不敢相认了。

    易乐伸手拿过了长孙夫人手中的玉佩,端详了好一阵,随后对长孙夫人说道:“我先去看看。”

    “景儿!”

    易乐连正眼都不敢瞧长孙夫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找不到另外一块相同的玉佩,内心的焦灼正侵蚀着这位年轻人最后的一丝理性。

    他在长孙夫人的呼喊声中离开了长孙府,形同死尸一般的在街上走着,他不敢回高府,怕高幼莹发现自己不对劲儿,也不敢去长孙府,害怕看见长孙夫人那双期待的眼睛。

    “易司录?!”李渊从后面走了上来,他见到易乐无精打采的背影之后,开始还不敢确认,不过等易乐回头的时候,李渊走了上去,急问道:“你怎么了?是幼莹出了什么事情吗?”

    易乐淡淡的说道:“多谢叔德挂念,内人已经逐渐康复了。”

    “那是为何?”李渊诘问道。

    “我......”易乐欲言又止,在身份没有确定之前,易乐也不敢将事情如实说出。

    李渊哈哈大笑了起来,拍着易乐的肩膀说道:“如今你已经成了司录,还有什么好烦心的!在我看来,易司录肯定是许久没有喝酒了!喝了酒,什么话都可以一吐为快!”

    易乐当然也想让酒精麻痹自己,不再为这件事情而苦恼,可现在高幼莹还在病中,仅存的理智告诉易乐,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

    李渊见易乐没有符合自己的话,笑容满面的脸逐渐变得拧巴了起来,他知道易乐肯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不然也不会如此。

    “酒呢,不喝也可以。”李渊意味深长的说道:“易司录很久没有见到阿阇犁了吧?不如去看看她?”

    易乐的心里像是找到了支柱,如同在黑暗中看见了光明一样。阿阇犁总会在人生的分岔路口给易乐一些有用的建议,而此时,易乐所处的位置便是重要的转折。

    “好。”易乐坚定的说道:“叔德,我们走!”

    李渊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看来易乐的心结还真要阿阇犁这样大智慧的人才能解开。

    等两人来到禅房门口的时候,易乐拦住了李渊,抱歉道:“叔德,我一人进去吧。”

    李渊虽然也想听听易乐的苦恼,但既然易乐已经开口了,他也不好再跟着进去。

    “好,我就在马厩等着。”李渊痛快的答应着。

    易乐感激的看着李渊,随后点了点头,然后敲开了禅房。

    阿阇犁看着许久未见的易乐,脸上还是挂着慈祥的笑容,她轻柔的问着:“遇见不开心的事情了?”

    “见过尼师。”易乐不失礼仪的问候道。

    阿阇犁让易乐进了禅房,为易乐倒上了一盏酢,细细的问道:“听叔德讲,你现在是司录了?仕途得到了发展,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易乐摇着头,他将玉佩放在了桌上,真诚的问道:“尼师,我的身世。”

    易乐相信阿阇犁,就如同杨坚也相信她一样。

    阿阇犁拿起了桌上的玉佩,追问道:“易司录不是高长史府上的吗?”

    “尼师,我自幼被人抱走了,对于原来的身世一概不知。”易乐沉住气,一口气说道:“如今,亲人就在我的面前,可我却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因为这玉佩一共有两块,而其中一块已经不见了踪影。”

    阿阇犁平静的听着易乐的讲述,也没有露出过多的惊讶之色,待易乐说完之后,阿阇犁缓缓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如今有了回归家庭的机会,但碍于身份的不确定,所以你很纠结?”

    “没错,尼师。”

    阿阇犁笑了起来,她将玉佩还给了易乐,不急不忙的说道:“这取决于你想不想成为你所想的人。”

    易乐瞪大了眼睛,听着阿阇犁的教诲,“你离开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无父无母的生活。如今,你想回去也好,不想回去也罢。都全凭你心中的真实想法。若是想回去,一块缺失的玉佩根本不会拦住你,若是不想回去,就算现在你手中已经有了两块,你也不会去见面。”

    易乐恍然大悟,阿阇犁的一席话打开了他的心结。自己苦苦寻觅的东西就在眼前,易乐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他连忙站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尼师,晚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