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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暗流涌妻兄传忠告

    次日,天还未亮。梨香院就全起了个早,京城薛宅那边早已筹备妥当,应有尽有,这边只需人过去即可,留在梨香院的行李杂物,待日后慢慢再搬过去。

    李奕与薛家人先去与荣国府的老辈们告辞,而后薛宝钗单独去与姊妹们告别,李奕则是与薛蟠薛姨妈先行去往薛宅,以备今日迎客之事。

    薛宝钗到了林黛玉屋里,见了林黛玉俏脸有些苍白,不禁关切道:“昨夜里可是着凉了?脸色怎这般?”

    “没什么大碍,只是稍微又咳得多了些,咳咳……”林黛玉掩嘴轻咳道。

    薛宝钗搂过林黛玉娇软轻盈的身子,忧心忡忡道:“偏这会子又出了毛病,你叫我怎么放心的下你。”

    林黛玉轻笑安慰道:“左右都在一个城里,我若真觉得难受了,你莫非还不让我去你家了?姐夫做了官,便再不好给我瞧病了罢。”

    “你这丫头,真是……”薛宝钗笑着摇了摇头,对莺儿招了招手,莺儿捧着一个精致木盒奉上。

    薛宝钗拿来递给林黛玉,交代道:“这是奕二哥托我送与你的,里头是足吃三个月份的雪梨通玉丸,还有一篇奕二哥自写的文章,他念你那砚台之情,回赠俗物又觉不配,便自己作了篇文章。”

    “那我岂非占了大便宜,这可是当今状元的亲笔文章,可谓一字千金,若卖了换钱,这辈子便衣食无忧了。”林黛玉玩笑道。

    “你若舍得,便卖吧!”薛宝钗笑回道。

    两姊妹又说了些体己话,最后薛宝钗再嘱咐道:“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

    林黛玉轻点螓首,临离别之际,那抹离愁也掩不住了,幽然道:“你多回来看我,比什么都好。”

    “我会的……”薛宝钗也有些伤感,不过她总归是更能端得住性情,再珍重地嘱咐一番黛玉,便离去了。

    林黛玉幽然叹了声,打开精致盒子,将雪梨通玉丸放在一旁,铺那篇文章,美眸扫过,只见一篇矫若游龙的文字跃然纸上。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和玉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

    林黛玉细细拼读完了这篇文章,回味无穷,感慨万千,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心里的郁结苦闷也散了许多。

    是啊,世间本多良辰美景,自个儿去为那些非吾之所有之事郁郁寡欢,实属庸人自扰,贻笑大方。

    想通这点,林黛玉只觉身心舒畅,好似连身子的难受也减缓许多。

    “姑娘可算是笑了……”一旁的紫鹃见林黛玉脸色好转许多,不由得高兴道。

    昨个夜里姑娘出去一趟,说是落了东西回席桌上拿,紫鹃雪雁要替她去也被拒了,紫鹃就猜出,林姑娘应是去会宝二爷了,可等林姑娘回来之时,脸色却难看得吓人,当夜里咳症便严重起来,让紫鹃雪雁好一阵揪心。

    “我何时笑了?”听到紫鹃所言,林黛玉忙板起小脸否认道。

    紫鹃也不与她争辩,只是好奇地去端详桌上的宣纸,打趣道:“奕二爷果不愧是金科状元郎,一篇文章竟也有此奇效。”

    “呸,少在这儿胡诌,我自好我的,与他何干!”林黛玉耳后莫名一红。

    “咦?姑娘你看……”紫鹃忽觉有异,对林黛玉指了指纸上一处地儿。

    林黛玉打眼望去,果见那处字的墨迹被抹开了一丝,可见这墨迹才干不久,这篇文章应是才写得。

    心思敏捷的林黛玉顿时恍然大悟,定是昨夜里回去之后,奕二哥还不放心自己,怕自个儿想不开,以致心情郁结,累及身子,这才连夜作了篇文章,以劝诫自己要畅怀乐观,豁达开朗。

    念及此,林黛玉心里百感交集,望着这篇竟是有些痴了。

    用过早饭,林黛玉刚欲回床上休息一番,却见贾宝玉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见到林黛玉后,宽厚的脸庞露出一个笑容,便要蹬了鞋子往床上去。

    林黛玉黛眉轻皱,忙伸手拦住了贾宝玉。

    “好颦儿,这是作何?”贾宝玉不解问道。

    林黛玉坐起身子,淡淡道:“现如今,你我已是各自长大,虽青梅竹马,却也该避讳些了。”

    “你怎地也同那些腐朽枯槁的老顽固一般,在乎这个?我俩心心相惜,何须管他人!”贾宝玉颇为气闷道。

    林黛玉见了,本以为自个儿会禁不住生怒,可事实却并未如此,贾宝玉的言行举止在她眼里,竟难引起她的喜怒,只觉有些幼稚可笑。

    想必,奕二哥与宝姐姐也是这般心境的吧,怪道素日里他二人总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并非在意世俗指点,而是我自个儿本心里觉得不妥,与他们何干!”林黛玉淡然道:“你若执意作践我,我也拦你不得。”

    “你……”贾宝玉被说得又气又急,恍惚间还觉出林黛玉身上那令他畏惧的一丝陌生之感。

    “我好意来寻你顽,你就这般诚心气我!”贾宝玉有些无理取闹起来。

    林黛玉倚在床头,素手轻抬,青葱玉指轻撑着太阳穴,叹道:“你若是这般想,我也无话可说。”

    她现在是懒得与贾宝玉吵嘴争辩,只觉浪费时间。

    “你……我……气死了!我要这劳什子东西有何用处!不如摔了算了!我也一并去了的好!”

    贾宝玉忽发癔症,拽下脖子上的宝玉便往地下砸去。

    只听清脆的一声“叮”响,那块所谓的通灵宝玉,竟直接裂成三块。

    “完了,天要塌了!”

    此刻,目睹一切的紫鹃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荣禧堂。

    两个男子端坐于堂上,其一正是贾政,另外一个则是一位相貌堂堂的威武中年人。

    “兄长怎忽来府上?可是有要事交代?”贾政客气道。

    “实也没什么要事……”那中年人话到一半,沉吟起来。

    贾政会意,挥手退去堂内下人。

    那中年男人才慎重道:“这往后几日,你要约束着府里上上下下,莫要让人捉了把柄,务必谨小慎微。”

    贾政闻言,面色惊惧道:“这般严峻?究竟为何事?”

    那中年男子叹道:“伴君如伴虎,帝心难测。”

    “怎至如此,兄长不是刚蒙了圣恩?”贾政不解问道。

    那中年男人苦笑道:“我从京营节度使升至九省统制,实乃明升暗降,手里已无半点实权,这便是一个先预之兆。”

    原来此人正是贾王史薛里的王家之主,王夫人的兄长,王熙凤的叔父,王子腾。

    贾政终也知事态严重,皱眉问道:“可有风声?”

    王子腾摇摇头:“具体的并不清楚,只从交好的老公公那里寻了个口风,近来,国库空虚,圣上缺银,便动起了心思。”

    “可这于我等并无干系啊!”贾政茫然道。

    王子腾冷笑道:“你远离朝堂,哪懂里面门道。圣上若想动手,首当其中的不是令他恨得牙根痒的士林党,而是我等这些摇摆不定,见风使舵的勋贵一派。勋贵一派中,其余几家皆是京城里根系错综的世家,只有你我这些从金陵上来的,虽有势,却无权无靠山,实为最适合下手的目标。”

    “啊?”

    贾政闻言,大惊失色,额头已渗出汗珠。

    王子腾见他这模样,不禁暗里摇了摇头,贾家掌家之人这番表现,难怪衰败的势头比他王家还要猛。

    “你暂且安心,贾家无论如何也是八公之首,圣上暂不会对你发难,王家这边我还有几分薄面,圣上将我升至九省统制也是给我提个醒……”王子腾缓缓分析道。

    “那难道是薛家?”贾政猜测道。

    “最为安全的便是薛家!”王子腾哼笑一声。

    贾政不解,王子腾才解道:“当今情势如此严峻,我本不该来贾府,只不过,今儿正来同你前去为状元郎道贺。”

    贾政这才恍然,诧异道:“奕哥儿竟得了如此圣恩?”

    “此子,远非寻常人!”王子腾叹道:“妹夫糊涂啊!探春正当年纪,怎不将其许了,把李奕收为自家人,却让薛家截了去。”

    贾政老脸胀红,他是不想吗?他是慢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王子腾摆摆手,道:“日后多与他结好便是,贾府上下也要严加约束,以免飞来横祸。”

    贾政郑重其事地应下,准备与贾母商议一番个中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