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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暮秋离国京繁华·其一

    “唔……好久不见啊!”

    再次来到帝都季言对古老的建筑群致以问候。

    作为千年第一的城池,帝都不仅仅只是权利中心,文化与岁月的发酵产物是韵味。

    帝都之于天下的意义从来都不只是皇帝居住的城邦——这里是信仰的起始也是其终焉。

    数百年之前这里曾经只是一片焦土,在神祖陛下的荣光指引之下,京都百姓们在笑颜和汗水中一砖一瓦将其建成。

    庭院、阁楼、遗迹还有皇宫,天下的信仰都集中在这座城市,无数虔诚的狂热使得帝都成为人人向往之地。绘画、诗文、歌舞……艺术的种子始与帝都萌芽而后蔓延到各地,让人们从生活的堕落中发现了美好希望。

    对于作为豪商的季言来说这座城市就像经常会了拜访的老友一般,而现在他再次与老友长住。

    帝都的分家早就准备好迎接季言到来,季言却很是小心——家眷与他分开入城的,就连住处也是分开的。

    这么安排阿咲才是最忙的那个人,为此她不得不在自家老爷和小姐两头之间跑。

    王畿以内被洛水和秦岭划分。帝都以南二百里外为洛外两州之地,洛水以北是帝都的范围,帝都之北划作洛北用以分封权贵朝臣,帝都西北百里为秦岭设西京府直辖,以东三百里外为洛东三州之地。

    帝都被誉为天下第一城,占地六十余万顷,田地百万石。全城一百零八个里坊,七十二条长街,十二路主道,四大市集皆分东西市,皇城坐落正中。

    季言在北城的容时坊置一间位置并不起眼但朝向很好的小房子,这是在他少年时期便已经购置的地产。

    每次来帝都他都只住这里,不过分家也愿意顺着他想法,每隔几天就派人来打扫。

    时间一转戌时已末,落日的余晖余晖似血泊,所有一切都被染上旁晚的颜色,残阳中叶子树张牙舞爪的漆黑枝丫看着有些清冷冷。中堂里已经昏暗,季言就这么托腮静坐,转着茶杯观赏着釉面上笔锋勾勒得极好的卧龙梅。

    应该让阿咲来一趟的……

    半天时间的家务事是足够让一个男人身心俱疲的,他有些后悔把阿咲给支走了。

    “嗷——!”

    像团毛球一样的大白猫,突然扑倒了季言。这是只鸳鸯眼的雪狮子,估计是着急想要搂他。

    不过它可能最近没控制体重。扑通!这两个一身白色的家伙在地上好一顿折腾。

    “哎呦!你可快别扒拉我啦!她是不是没给你洗过澡,你是想分两只给我虱子吗?”

    嘴上抱怨归抱怨,起身时他还是把小东西搂到胸前任由着这猫在自己颈窝里一阵胡乱蹭。

    没人能拒绝一只跟你要抱抱的猫咪,不过也没人挽留得住吸人吸足的猫咪要自己玩——它很快又不理季言了。

    “暮暮!”

    他突然大喊猫的名字。

    “喵喵!”

    估计它被季言这猝不及防一嗓子给吓到了,爪子被来不及落地就迅速一扭脑袋瞪着季言。

    “那笨蛋没和你一起来吗?”

    他很是嘴硬,明明很在意可就要叫上笨蛋这个称谓。

    “喵呜呜——!”

    它看上去很生气弓起身子,却还不忘像犟嘴一样嚎了回去。

    “这样啊……”

    季言看上去有些落寞,四下环顾一番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故地重游,回忆终于追上了他。

    ……

    ……

    天证元年二月份末夜里,城北的容时坊。

    檀木门扉被轻轻推开,年轻的女子小心探出头来。突然一只大白猫听到声音后扑跳到了她的怀里乱蹭。

    “啊……”

    虽然她被这只没礼貌的小猫吓了一跳,但是却不自觉给猫顺顺毛,纤细白皙的指节抚过猫儿的毛皮。

    今夜月夜正好,古宅长廊倚青木,凛月烛火映白衣。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旁白衣少年的背影,眼前这少年英挺的身姿很自然就让她在脑海中出现了诗歌似的赞词。

    不过这个白衣少年没发现她,倒是旁边摇篮里的女婴可怜巴巴望着她举起小手在流口水……

    “欸,你醒啦?”

    倾泻的月光把少年白皙的脸庞照得像尊玉佛,盘座在摇篮前的少年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剔透且光泽的肌肤间少年抿住红润饱满的嘴唇一笑,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眸子对上了她。

    “啊…啊,是的!是你…您救了我吧?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

    那女子被眼前美貌少年看得乱了分寸,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我吗?我叫季言。季节的季,言语的言。”

    年少的季言几乎没怎么和女孩子打过交道,被这姑娘一答话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他回答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点逞强的味道。

    不过眼前这姑娘确实是美丽的女人,即使是现在这样不施粉黛的状态那也是美——美得不可一世。

    “太感谢您了!”

    她深欠身子向季言表示感激。

    “不必太在意啦!我其实也是碰巧路过……”

    季言赶紧摇摇头上前去虚扶人家。

    确实如果不是因为那只翘家的猫,自己也不会去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但是您没有选择视而不见。”

    她很清楚一般人面对叛军搜捕是肯定会见死不救的,这种情况下能不波及到自己就该谢天谢地了。

    “这恐怕很难视而不见吧?”

    季言则不以为然,当时情况这姑娘家孤儿寡母被叛军的骑兵们围住,他不可能保持沉默。

    “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季言突然发现自己与对方连交换名字这件事都还没完成,而且他不想继续刚才关于感谢的话题了,于是他没头没脑的问道。

    “……我可以相信你吗?”

    女人沉默片刻,突然她盯着季言的眼睛反问道。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季言的回答不假思索,甚至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相信之前要加入“永远”的前缀。

    “哈哈……什么嘛!我干嘛要这么问你……好吧,我叫赢琰,大秦的赢,琰玉的琰。”

    赢琰回想起起季言挡在自己身前的话——“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为自己的疑心感到可笑,不过季言这家伙为什么要说什么永远可以啊……哈哈。

    “公…主……长公主!你是长公主!你你你……难怪,难怪那么多人搜捕……”

    季言怪叫一声,这下该轮到他语无伦次了,他这么也想不到那位公主就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被自己救下了!

    这下惹麻烦了……

    “哈哈,我说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不会是一边担心自己刚许下承诺,一边盘算怎么把公主卖掉吧?”

    不知道为什么赢琰突然很想调戏一下这个美少年,或许是多看一个他的不同颜色?

    “才不是!我……我不知道!”

    季言感觉到这个女人的恶趣味了,而且还被她弄得这么窘迫,又好气又没法跟她发脾气。

    “所以你其实并不会带孩子是吧?”

    一旁里哭泣的女婴结束了这场闹剧,两人赶紧跑去照看,手足无措之间季言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呃……你应该会吧?”

    抱着孩子的赢琰愣住了——自己好像真不会带再说公主怎么又可能亲自带孩子!她试探性的问季言,毕竟她觉得季言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会。

    “我还真不会……”

    随着季言的苦笑,两人抱着婴儿在这花前月下面面相觑。

    ……

    ……

    皇宫栖秋殿内夜景上佳,皓月当空,那出沿之瓦割出一拂月色,穿过紫藤花瓣的娇嫩鲜艳洒落半池塘子。

    良辰美景自然少不了美人,这座极美的宫殿就是那位长公主赢琰殿下寝宫。

    “哼,这傻猫去找他了吗?”

    赢琰此时已经没有了白日里的威风凛凛,褪下贵气逼人的行头这位公主也只是美丽年轻的普通公主。

    作为皇室唯一的公主,她出名的事有不少。

    及笄之年其美貌便被有了“皇家第一美人”赞誉,这一部分归功于她母嫔的原因,因为这一点下虢国红珀家族的血统她眸中一缕浅浅的红色剔透感若有若无,让长公主轮廓分明的精致面容里有种难以言明的动人与妩媚。

    她的婚姻也是很出名,先帝把这位如花似玉的公主下嫁给了太傅雷砚川的兄长。当时举国震惊,认为皇帝对公主的婚姻这件事太过敷衍。而在先帝驾崩后,国丧结束长公主殿下便写了一纸休书把驸马赶出了皇宫,又让举国为之震惊。一时间民间众说纷纭,有说长公主不满意先皇的赐婚的,也有说长公主和驸马婚后种种不合的,更有说长公主想要招新驸马继承皇位的……

    看似是长公主殿下乖张任性,可事实上却是她智慧与慈爱的表现。幼帝即位,帝师雷砚川自然而然成为天下第一权臣,此时与雷氏婚姻就难免会让世人有皇家势微需要依靠雷氏的错觉——而这相当于触碰了皇家逆鳞。

    雷氏当时处境也变得相当的被动,要么失去第一权臣的位置,要么就与皇室不合。而最后这样的结果其实是长公主给足了婆家面子——毕竟天底下可没有人能休了公主。

    当然她本身对这桩政治婚姻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只是对她的女儿是不能弥补的亏欠……

    “害,毕竟天家贵胄……父皇啊!原来您是在教儿臣。”

    想到这节,长公主鼻子头泛酸,软长的眼睫没合及时,眼角还是被打湿。

    也许找个什么抱一下就没那么感伤了吧,可女儿和那人都不在她身边,连他的猫也不在……

    最后她自己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