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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父与子(二合一)

    清晨的白桦林落满了白霜。

    凌晨后,温度就下降了许多,到早上的时候,几乎已经有了冬日清晨的冷感。

    罗恩裹上厚厚的棉衣,站在马车旁依旧有着零碎火星的火堆旁,往里面加了些枯树叶。

    火苗重新燃了起来。

    罗恩架上锅,煮了点肉汤。

    从马车上拿下硬的像砖块的大列巴,罗恩切了数片,就着肉汤吃了个半饱。

    格拉基之卵因为昨夜的疯狂绘画,导致精神有些萎靡,此时正恹恹的趴在那匹棕色马的脑袋上。

    罗恩给马喂了点豆料,熄灭了火堆,重新坐上马车赶路。

    公路上几乎看不见人,两侧的风景也从原本的林木渐渐变成了稻田。

    远处广袤的平原上分布着零星的房屋。

    几乎每一户人家都有着一家大农场。

    肆意奔跑的绵羊之中,数只牧羊犬正在嚎叫声,热情的农夫朝罗恩挥着手,似乎在邀请他过去。

    不过罗恩并未停下,驾着马车驰骋在公路上。

    “等以后退休了,或许我可以找一处平静的乡村,买几十亩地,弄个农场也不错。”

    恬淡的风情让罗恩感到惬意,远离了灾厄与战争的气息。

    明媚的阳光融化了路面草木之上的白霜。

    蔚蓝的天空与纯白的云朵,空气中充满着愉悦祥和的气息。

    罗恩来到格洛斯特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正午。

    这是一座位于赛文河下游的城市,常驻人口约有30万,城市的北部是著名的格洛斯特大教堂,哥特式的古典高大建筑随处可见,这里有着浓郁的宗教气息,街上随处可见穿着黑白神袍的神父以及修女。

    东部毗邻海洋,在那里建有一座港口,是赛文河区域最大的海运中转中心,每天近百艘外来的货船停靠在码头,几乎囊括了北方城邦,西联邦以及东方文明各个区域的货物。

    南部则是格洛斯特的工业区,这里布满了浓重的蒸汽与工业铁锈的气息。

    当然,格洛斯特的火车站与陆上运输系统也建在这边。

    西部则是一栋栋联排建筑,以及公寓红楼,街上相较伍斯特与伯明翰来说干净了许多,这里居住着大部分格洛斯特的居民,同样的,这里也是罗恩暂时的落脚处。

    将马车与一些杂物打包售卖给了车马行,罗恩拿着行礼住进了红楼的一间公寓。

    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罗恩选择直接出门。

    他在集市的商店,买了一张格洛斯特周边的地图以及一些探险需要的物资包括手电筒等物,还有大量便于保存的风干食物,最后又买了一个背包,将所有东西都装在包里。

    背着包,罗恩站在一处破旧的站台边,等候着前往格洛斯特郊区的班车。

    由于交通运输相对发达的原因,格洛斯特的公交系统已经开进了周边的村落城镇,但由于工厂为了压榨工人的劳动力,下班时间都相对较晚的原因,导致公交运输时间也集中在了夜间。

    伦道夫.卡特的宝藏就在格洛斯特周边区域,但因为没有具体标明地点的原因。

    罗恩只能一处一处找。

    不过好在对方也给出了提醒。

    宝藏的守护者是拜亚提斯。

    而罗恩在询问了格拉基之卵后得知,拜亚提斯如今正沉睡在某座废弃的古堡之中,所以罗恩准备将格洛斯特地区周边的几座著名的无名古堡都找一遍。

    而他准备前往的第一处无名古堡,是位于格洛斯特东面。

    转角处,一辆破旧的表面有着腐蚀铁锈的公交车嘎吱作响的驶了过来。

    一个漂亮的直角飘逸,这辆老旧的公交车稳稳的停靠在站台边。

    公交车内,秃顶的司机走到门边,用力一脚踹在门上。

    “嘭!”

    车门在对方暴力的踢踹下被打开,罗恩和身旁的一名穿着天蓝色制服的年迈工人上了车。

    车内已经坐了三人,他们年纪不大,看模样,应该也是附近的工人。

    他们在罗恩上车后就一直盯着罗恩身后的背包看,似乎对里面放着的东西很感兴趣。

    罗恩没有理会这些,他径直走到车后座,这才发现在角落中居然坐着一对男女,他们很忘我的在互相安慰着。

    对方似乎也没有理会罗恩的打算,两人依旧快乐。

    罗恩坐好,拿出地图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见没有人再上车,秃顶男人拽起脱落的车门,用铁丝固定好,之后重新坐回到驾驶位上。

    公交车缓缓启动,消失在黑暗之中。

    驶过长长的公路,罗恩身边的景象正在迅速变换着,颠簸崎岖的山路让原本就快要报废的公交车看起来随时都会有抛锚的可能。

    果然,在经过一个大坑的颠簸后,公交车顺利的停止了工作。

    秃顶男人嘴中咒骂了一声,站起身一脚踹在门上,直接将门踹拉到一边,之后又从一侧的抽屉中,拿出了一把扳手,下了车。

    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一直在持续着。

    似乎是为了附和那对情侣的安慰声,节奏时快时慢。

    不过,敲打声很快就消失了。

    寂静的环境很快就让车上的人感到不安,因为这和之前的经过完全不同。

    他们原本不会因为公交车的抛锚而感到担心,毕竟司机每一次都会修好,但这一次,对方的敲打声却是消失了。

    不过很快,公交车外的黑暗之中,一股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骨骼肌肉的咀嚼声忽然响了起来。

    那种如同磨盘石墨在驴的拉动下,不断发出的嘎吱声。

    让人很难不会去联想到那些啮齿类动物磨牙咀嚼时的动作。

    “咕咚!”

    清脆的吞咽声。

    众人四目相看,除了那个一直在看地图的男人以外,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吞咽声并不是来自车内的任何一个人。

    这样的话,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来自车外。

    当那对情侣中的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响起的时候,众人才发现此事的公交车前端的玻璃上,正趴着一只畸形生物。

    脸部已经完全长成了尖刺菊花。

    锋利的锐齿仿佛锯子一般,正在啃食着一条人类的手臂。

    熟悉的衣服,那是司机的。

    “司机已经被吃了!”

    “怎么办!?”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该死的!”

    “快把门拉上!”

    车上的三个年轻的工人一齐站了起来,不过他们并不是过去拉车门的。

    他们不约而同的走到那名年迈的老人身边,直接将他架了起来,老人并未挣扎,而是用一种慈祥的眼神看着他们。

    似乎他们四个是认识的。

    罗恩此时完全沉浸在地图上,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些之前在黑山羊皮上从未发现的东西,这会正出神的想着,丝毫没有在意外界发生的一切。

    老人被这三个年轻的工人丢到了车外。

    很快,那头畸形生物就从玻璃上跳了下来,走到老人身边,将他拖入了黑暗之中。

    诡异的咀嚼声再次响起。

    这三名年轻人相互对视着,死一般的瞳孔寂静无声,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脸部表情扭曲而又恐惧,似乎他们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三人中最小的那一个,恐惧的眼瞳中带着一丝挣扎,他的手中此时死死的捏着一只怀表。

    但很快,祈祷并未给他们带来想要的结果,那只畸形生物再次出现,这一次,它的体型相较上次明显膨胀了一圈,似乎刚刚的进食,让它长大了一些。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谁也不愿意当那个被吞噬的对象。

    最后所有人的焦点,都汇聚到了那个看地图的男人身上。

    那对情侣自然是不会希望对方死去的,而那三个年轻人更不想见到自己的兄弟死亡,所以,答案显然易见。

    罗恩被他们当做了祭祀对象。

    只是,此刻的罗恩在一众视线的注视下,早已回过神来。

    他叹了口气。

    明明刚刚已经到最后一步就要将谜底揭开,偏偏这个时候他察觉到了数道恶意的目光。

    这种感觉很微妙,但罗恩依旧还是感知到了。

    当他抬头见到那头趴在玻璃上的灾厄后,立刻就想到了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尖锐的牙齿上,残留着人类的碎肉块。

    熟悉的蓝色制服,是那个年迈工人的。

    “我清楚你们想要做什么。”

    罗恩冷漠的话,忽然在车内想起。

    众人见到他站起身,纷纷做出了攻击的状态,随时准备应对对方的反击。

    但罗恩摆了摆手。

    “我不介意下车,所以你们不用畏惧于我,以及我可能会存在的报复。”

    罗恩发现自己忽然失去了动手的欲望。

    人类在脱离了基本的伦理观念之后,或许就已经变成了怪物。

    虽然他们依旧披着人类的皮囊。

    罗恩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下了车。

    他缓缓的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那头爬在玻璃上的灾厄在见到罗恩下车后,原本是想动手的。

    但当它见到罗恩口袋中钻出的格拉基之卵时,直接就僵住了。

    同源的上位存在,天生就对它们具有阶位压制效果。

    至于格拉基,它对自己这个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体内存在着自己一丝血脉的灾厄,是没有任何情感的。

    在请示了罗恩是否要将它消灭,得到否决的答案后,格拉基之卵又钻回了罗恩的口袋中,安心休眠着。

    它要为自己的壁画创作积攒精力。

    罗恩消失在黑暗之中,而那头灾厄却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挪动过丝毫。

    车上的众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个一直看着地图的男人,似乎是有能力就他们的。

    但他们因为自己的愚蠢,而葬送了求生的希望。

    眼下,就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能够吃饱。

    但很显然,对方是没有吃饱的。

    所以,必须要有人付出生命才行。

    年轻的三兄弟同时转过身,看向那对坐在车后座的情侣,不约而同的走了过去。

    尖叫与哀嚎声在远处响起。

    罗恩并未理会这些。

    他此时拿着手电筒,正行走在山路之上。

    这里的路面坑坑洼洼的,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崴了脚。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罗恩就见到了前方的亮光。

    一群手持着火把的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见到罗恩这边的光亮后,立刻走了过来。

    罗恩和他们交流了一番,得知对方是附近村落的村民,正在寻找失踪的孩子。

    罗恩不清楚刚刚的那头灾厄和失踪的孩子有没有联系,但罗恩还是将前方有灾厄的事情告知给了他们,并且叮嘱他们要小心。

    不过,罗恩的话,却是让那名寻找孩子的母亲面色大变。

    “一定是摩根!”

    “他饿了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我的孩子他不是灾厄,只是因为受到了诅咒而已!”

    那名母亲大声斥责了罗恩,似乎对于将自己的孩子说成是灾厄这件事很气愤。

    罗恩默然,他看了眼周围的那群人,见到对方脸上居然没有任何表情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缓缓后退了几步。

    本能的想要离开,但这群人已经围住了罗恩。

    那名母亲走到了罗恩面前,此时的她,似乎正在蜕皮。

    脊椎位的肌肉正在迅速膨胀开裂,两条扭曲的漆黑手臂直接从脊椎中伸了出来,粗暴的抓住女人的脑袋,将脑袋拧了个弯。

    之后直接撕开了背部皮肤,一头浑身溢散着血液与肉块的环形锯齿脸的灾厄出现在罗恩面前。

    它朝罗恩嘶吼着,咆哮着,不满于罗恩的话语,对方准备直接将罗恩吞掉。

    但罗恩直接从口袋中掏出格拉基之卵,丢了过去。

    还在沉睡中的格拉基之卵还未有所反应,忽然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处温润的空间之中。

    大量腐蚀的黏液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腥臭的气味几乎要将它已经完全革新的气味系统熏晕。

    “这该死的,是谁将本卵吞了!?”

    格拉基之卵原本光滑的表面在一瞬间就涌出无数尖刺,刚刚还心满意足拍着肚子的灾厄,此时身体忽然抽搐起来,倒在地上,身体扭动着。

    “啵!”

    重物拔出时会发出的拉扯声从那头灾厄的腹部传出。

    格拉基之卵直接击穿了对方的腹部,钻了出来。

    刚一回到外部,无数涌动的触须表现出了它此时内心的愤怒。

    “居然让我在伟大的主人面前丢脸,万一让主人见到我垃圾的一面,以后没有机会上壁画怎么办!?”

    “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我必须要拿出真正的实力才行!”

    无数灾厄四散逃离所附身的人类身躯,格拉基之卵一个个追逐着,它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

    罗恩静静的等待着。

    他也想看看格拉基之卵的战斗力。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格拉基之卵就回来了,此时它的触须之上携带着一块银制怀表。

    “伟大的主人,这是我在解决那头蕴含着我一丝血脉的灾厄后得到的,它似乎还能够使用。”

    罗恩接过怀表,打开,见到了在怀表内部的一张老旧的照片。

    上面是一个笑容灿烂的男人以及三个顽皮的孩童,那个男人身上,穿着那件熟悉的天蓝色制服。

    而另外的这三个孩童,罗恩觉得莫名的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