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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话高正年自述

    我叫高正年,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父亲领养我的时候我已经五岁了,依稀的记忆很模糊,后来父亲告诉我我是个孤儿,亲生父母死于一场车祸,我得救了,不过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不说话的,他很怕我真的再也不说话了,等我再次开口的时候,很自然的就叫他爸爸,他感到难过又高兴。

    我很爱他,我以为他真的是我的爸爸,哦,对了,我亲身父亲也姓高,所以我并没有改过名字,爸爸因此总说我和他有缘。

    我很怕他哪天突然结婚了,我怕我们现有的平静生活会被新加入的人打破。他的皮夹里有张女人的照片,长卷的头发半扎着,笑的很明媚。我问他女人是谁,他故作高深的说是一个梦,他的声音让我觉得很难过,我开始希望这个梦一样的女人快点出现在爸爸的身边,直到我长大。

    那时候爸爸总是很开心,在哪都哼着靡靡小调,我笑话他老树开花,他竟还得意的很,我有些讶然,为他感到高兴,我都快忘记那个代表梦的女人的样子了,可她出现的时候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她不在青春靓丽,头发也没有照片里的多,绑着个长长的辫子在后面,脸上总是挂着和善的笑容。

    她很少来,我问爸爸什么时候跟周阿姨结婚。爸爸笑着说就快了,他盼着,我也盼着。

    有天晚上吃过饭,爸爸很认真的跟我谈了半天,他拿出红色的两张结婚证痴痴看了会儿,我真为他高兴,他终于娶到他心爱的人了。他说周阿姨晚些天搬进来,我好笑他的忐忑,又感动他对我的这番爱。我都步入社会工作了啊,有自己独立的生活节奏了,他居然还担心我和周阿姨会处不好呢。

    我回家的时候爸爸和周阿姨在厨房做饭,两人小声嘀咕着说悄悄话,这一幕好温馨,这个家总算完整了,爸爸也不再是孤单单的一个身影在忙碌了,我喊了声妈,真心实意的。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爸爸却爽朗的笑起来了,我们彼此能感受到对方对家庭的渴望。

    晚饭时候才知道家里还有个妹妹,早前听爸爸说过周阿姨有个女儿,只是没想到今天住进来。

    是了,这个妹妹没有爸爸,当然跟着今天搬进来喽。我很喜欢这个妹妹,长得很漂亮,我想学校里她一定是又很多男孩子追求的,听爸爸说她很聪明,努力又乖。

    她也同我一样高兴吧,从今天开始我有了妈妈和妹妹,她也有了爸爸和哥哥,我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可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她看起来茫然难过极了,我想她可能只是暂时的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了。然而我又想错了。

    周阿姨应该是爱她女儿的,不然不会独自带着她,等到她高考完才和爸爸领证的。只是她们之间又有点微妙。怎么说呢,我在家的时间很少,回来的时候周阿姨总是对我很热情,她们之间很少说话,或者说是念念很少说话,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周阿姨和爸爸在一起很幸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总把我当个孩子似的招呼我这样那样却不大管念念,这让我时常有些尴尬,好像是我和爸爸介入到母女俩的生活,抢走了她的妈妈一样。

    吃饭的时候,周阿姨总是给我夹菜说着工作辛苦,人都累瘦了这样的话,其实这只是关心词,我并没有瘦。反而念念瘦了很多,肉眼可见的憔悴,只是周阿姨好像看不见似的。爸爸乐呵呵的学着给念念夹些吃的,她低着头小声说谢谢,全数吃下。气氛有些尴尬,只是周阿姨很开心,我们也勉励配合着。

    晚上就出了事,夜里我出来拿水喝的时候,房门轻微的声响我没在意,直到瘦弱的身影闯进眼帘,念念在冰箱找着什么。微黄的灯光瞧不真切,我刚想开口询问就吓到了,她脸上脖子上星星点点的红,我一瞬直到她在找什么。“家里没有过敏药,你吃了什么?”瞧我问的蠢话,细看她脖子上的红点多了起来,我赶紧带她去医院。

    挂了急诊,我陪她滴完药水,全程她都没有说话,让她等着就等着,让她睡会就睡会,乖巧的让人心疼。到家很晚了,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我想和她说说话,问问她的想法,看她一脸疲倦终是打消了想法,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谈谈吧。

    “高正年,谢谢你。”关门前她说了这样一句。

    他想她一定很难过吧,芹菜过敏,她吃的那点是爸爸夹的,爸爸不知道,她的妈妈什么也没说,正在关爱她的继子,她不想惹任何人不快,知道不能吃还是吃完了继父夹给她的菜。

    第二天早上说了这事,爸爸很抱歉的跟念念赔不是,周阿姨眼里有愧疚的光,最后只是淡淡说一句:“怎么想的知道不能吃还吃。”

    我不懂她怎么能说出这句话,她不是那种精于算计的继母,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是真心的关切,只是到底我是不好对她说什么的。我只是为念念感到心疼。

    后来家里再也没有出现过芹菜,日子久了也融洽了一些。我总觉得会越来越好的,偶尔她也会和我打闹撒娇了。

    大学念念填报了别的城市,很少回来,她在的日子我总尽可能的对她好,只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太少了。再后来她就不回来了,即使过年这样的日子也只是打通电话问候一声。

    我曾去过一次她的学校,她和身边的男生牵手走着,笑的那么甜,似是融进眼里,我却觉得心脏苦涩极了。我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拖人带着一大包吃的穿的给她,很晚她打电话谢谢我,那晚下了雨,一颗星星也没有,黑暗极了,看的我想哭。

    大概念念离得远了,周阿姨开始更多的提起她的名字,可是爸爸说去学校看看的时候周阿姨总是不同意,通常这边打过去好几个电话那边才回一个。

    毕业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念念会回来工作,她没有回来,她说她要结婚了,那晚周阿姨小声的哭到很晚。

    一家人去了南城参加了婚礼。很潦草的婚礼,两家人简单的吃了一顿,可笑的是这也是两家人第一次见面。她笑得却很甜,穿着酒红色的礼裙,一双银白的高跟鞋,配着简单的妆容,整个人都在发光。她挽着新郎的手臂向他们介绍着爱人,是他见过的那个男人,原来时间这么快,他们已经走进婚姻了。他祝福他们百年好合,醉的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在家饱受父母催婚的念叨,忍不住想她一定很幸福吧,来年她生了一个女儿,父母去照顾了一段时间,他借口工作没有去看过一次,回来听说她差点丢了命,心里不经后怕起来。

    安安很乖,一双杏眼像极了她,每次看到都让我忍不住心软的一塌糊涂,可惜很少见到。

    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我没有犯过错,但就是彻底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