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白水先是一阵愕然，然后回头看了看正搞图纸的男人，他低着头，白水看不到任何能判定这个男人情绪的东西，但她也没想太多，手比脑子先做出反应，搭在水龙头上的手默默地放开收回，白水也没跟满心说什么，一个点头一个喔字都没说，只是脚步略显轻盈的转身回了屋，顺便把大宝一起带进屋子里了，满心看了一眼他俩的背影，然后又埋头开始工作了，他们之间似乎无话可说。白水把孩子带进去之后，让大宝自己在这屋子玩，她则坐在床上发呆，突然来到陌生的环境里边还有点不习惯，对她来说没有一丝的归属感，她觉得既陌生又茫然。相反，大宝就像探宝一样，充分表现了一个小孩该有的精力充沛和好奇，在一间并不大的屋里的各个角落寻宝，时不时指着一个没看过的东西，充满好奇的问妈妈，有些白水认识，有些她也没见过，这个时候，大宝就会接着问“爸爸知道吗？”白水回答不出来，她的沉默会让大宝自动放弃她的问题，然后又开始重复他的寻宝之旅，他自己玩的很高兴，小孩就是这样，总是能比大人更快的适应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且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从中获得快乐，得到满足。

    白水原先是坐在床上，换了一个环境，她连平时最享受的懒人时光都没办法静下心来，明明坐了一天的车，应该是挺累的，可内心却不想躺下，于是缓缓地站起来，离开了床，并不自主的往前挪动了几步，来到了窗户边上，窗帘拉开，外边天已经是一片黑，往远处一看，家家户户的灯已经点亮了，白水从窗户看过去，对面就是一栋居民楼，居民楼里的灯光也亮了一大片，就看着的几秒，灯光就是时不时东熄一下，西又亮了，就有点像是打地鼠那样，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是在哪里出现。白水看到之后，突然开口叫着大宝过来，小孩咚咚的跑过来了，脸上还带着点疯跑后的余热，粉嘟嘟的，他的个还没窜上来，离窗台还有半个手臂的距离，大宝过来之后见妈妈望着窗外，他也想看，惦着脚尖想看，却没办法看的无奈，白水见了笑笑，然后弯下腰，将大宝抱起来，指着外边的万家灯火，跟大宝小声的说着她刚发现的乐趣，叽里咕噜说上几句之后，不愧是母子，两个人的兴趣点奇异的都在一条线上。大宝半边身子斜对着外边，两个小手搂着白水的脖子，看到远处那亮了，那黑了，就会表现的特别兴奋地指着那些个位置，白水见儿子这么兴奋，也是特别捧场的顺着大宝的方向，点头说，真的黑了或亮了，像是两个人在玩游戏的感觉，两个人真的很少有这种母子时光。

    说实话，白水以前在家哪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孩子嘛，想想根本不可能的事。做生意站一天不说，还得要招呼人，他们家生意又还可以，这一天下来，嘴皮子都说秃噜皮了，回到家，根本就不想再说什么话，还有多少精力可以陪着孩子玩游戏，看电视，等她回到家，她也会想干点自己喜欢的，唯独没有陪孩子这一项，偶尔几次还行，天天的话，她就不行了。蔡淑芬也体谅人，厨房的活也不会让她做，她只需要在外边看看孩子，孩子们看电视的时候，她就玩自己的手机，反正互不干扰，说实话她也是享受型的，躺着吃或许夸张了一点，但也差不多。

    “在看什么”满心低沉的嗓音从白水身后边钻出来，但他还没走过来，却依然轻微的吓了两个人一跳，主要是没想到满心此时会进来，两个人玩的正上头呢。

    “爸爸，你过来看”大宝玩的可开心了，这份开心他也想让爸爸看到，嘴里呼唤着满心过来跟他和妈妈一起看，满心看着儿子期盼着的小眼神，难得的主动靠近两母子，等满心走到窗户边，大宝指着外边的忽闪忽闪的扥光含着星星眼跟满心说“爸爸，你看，那些灯好像天上的星星”还怕爸爸不明白，急着伸出小胖手指着对面的点点光亮，满心默然，点点头看着儿子说“那你跟妈妈一起看吧，爸爸还有工作没干完呢”见儿子有点失落，遂主动揉了揉大宝柔软的头发，表示亲近，大宝很喜欢这一套，尤其是爸妈对他的一些肢体动作，让他感觉很舒服，满心把话说完，就转身继续出去工作了。白水在旁边就像个背景布一样，谁也没注意到她，白水只是脑子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疑问，他进来干什么的啊？说一句话就走了，白水还以为他会留下来陪孩子呢，就见人家特别大步流星的出去了，头也不回一个。大宝还是挺懂事，也不会吵着让满心非要陪他一起看，他知道，爸爸工作是为了挣钱的，挣了钱就能买好多好多的东西了。别以为孩子好忽悠，他们可精灵了，电视上啊，平时听人说啊，这些都记在他们脑子里，说不定哪天就冒出个惊人之举。

    两个人就这简单的看开灯和灭灯，看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大宝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白水却不行了，完全再找不到刚才看的乐趣点了，手又很酸，白水只好放下大宝，让大宝去拿着自己的小衣裳，他们要洗澡了，洗完澡香香的就去睡了，大宝也爱玩水，之前家里有个比较大的塑料桶，偶尔白水回到家，就看到蔡淑芬惯着孩子们，给他们在塑料桶放好水，然后任他俩耍高兴。

    到了卫生间，白水先把两人的衣服挂在墙壁上，找毛巾的时候，才看到墙壁上只有一条毛巾，白水身子往后一拐，拉开门之后，望着坐在沙发上的低头的男人问“家里还有没有毛巾？”

    “没有，你要来干什么”满心一时还未从图纸之中转换过来，茫然的抬头看着白水。

    “洗澡啊”感觉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白水有点闷闷的想，这个家里什么都没有，白水听他说完之后，也没回答满心的问题，再次缩回头趴的一声把门关上。对着孩子的一张天真的小脸蛋，洗澡没毛巾怎么办，白水在想法子，白水让大宝先把衣服脱了，心里想的是如果实在不行，就用贴身衣服当回毛巾算了，这么晚了，明天再出去买，再看一眼这个卫生间，洗漱台上也没漱口杯牙刷这些，白水脑子里记着明天要通通买回来。等白水从洗漱台那把目光移开，看到大宝迟迟没脱下他的小衣服，觉得有点奇怪，“大宝，要洗澡了，你不脱衣服怎么洗啊”说完就想着说上前帮着孩子把衣服脱了。却被大宝躲过，看着他紧攥着衣角不放。“大宝，妈妈帮你洗澡呢，为啥不脱衣裳”白水看不懂，这孩子突然这个样子，她完全一脸懵，想想之后，白水蹲下身子，蹲到跟大宝一样的高度看着自己的孩子，可她完全不懂他现在是想怎样，以前在家也没这么麻烦，特别乖巧的啊！怎么到这就不一样了。

    “妈妈，你让爸爸帮我洗吧”大宝见妈妈望着他，突然间有点害羞的跟自己妈妈开口。

    “为啥啊，妈妈洗不是一样的吗？”白水一脸不解，怎么突然黏满心了，小孩变脸也是太快了吧，跟月亮似的，初一十五不一样。

    “我和爸爸才是男生，妈妈，你是女生，男生和女生是不能在一块洗澡的”大宝一本正经的看着妈妈，义正严辞的说，他的眼睛跟满心可真像啊，当他这样望着白水时，她莫名觉得寒冷，明明水管里边放出来的水是热的，还有阵阵雾气，又怎么会冷呢。

    “那我帮你把爸爸叫进来”白水跟刚才无任何的变化，她站起来，让大宝在那等着，背对着孩子的时候心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的，然后再次的缓慢打开浴室门，白水还未出声，抬头看满心那边时，此时满心就已经注视她这个方向了。眼里意思很明显，又怎么了？满心其实也不习惯，之前房间里就自己一个人，现在突然多出了两个，并且还据说是世界最难搞的两种生物，满心明显的没有平时那么专心，更容易被一点小动静所惊扰。

    “大宝想你帮他洗澡”一个字一个字的缓慢的从白水的小嘴里吐出来，让满心感到有一点怪，却又说不上来，满心其实也是第一次当爸，常年在外边，也没具体跟孩子相处过，难得儿子跟他开口，让他帮忙洗洗澡，满心没做任何的停留，把铅笔往桌上一放，利落的起身，往白水这边走来，白水侧侧身，让满心进去，她却留在外边，顺手帮着把门关上。

    她没回睡的那间屋子里边，她看了看这客厅，黑白色调，容易让人感觉冷清，白水不想离孩子太远，所以没回，并且鬼使神差的往满心刚才的位置上走去，等坐下之后，才自虐一般的看了看扑在桌上的图纸，全是一条条的线段，让白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高中的数学，也像是这样的，一条条的，什么三角形四边形，东扯扯，西扯扯，让求个长度，求个角度，可把白水害苦了，完全是连方向都摸不到一起，这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选择题，根本不用动脑筋，随便一选，至少还有机会蒙一次，再想想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白水看了一眼，就迅速的把眼睛给移开了，她坐在沙发上，手撑在身体两边、头微微的往沙发背上靠。或许是刚才他门没给关严实，白水从外边，能听到里面的水声，以及时不时大宝小孩子发出的咯咯声。

    白水心想，洗个澡有什么好笑的，真的不懂孩子们这么小都在想什么，两三岁的孩子，这么小就有性别意识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她也没听满心他妈说孩子不让人帮忙洗澡啊。怎么现在到了这里，就不让了呢？

    白水之前想要好好地关心爱护孩子的心莫名的就被挡在了洗澡的面前。连一个最基本的照顾好像她都没办法再插手，白水不知道她还能怎么办，以前很多东西都躲过去了，现在说想要挽回，好像也没办法，大宝笑的越开心，白水自己心里就非常的不好受，为自己也为孩子。

    当满心抱着洗完澡的大宝出来的时候，白水见了之后很生气，见到大宝湿漉漉的头发丝说“没给他擦一擦吗?”一顿指责满心，让原本打算抱着孩子进房间的满心给生生停住了，白水也没耽误，立马起身匆匆进了房间，大宝的衣服都放在洗漱台那，白水找了一件没打湿的，拿起出来之后，让大宝稍微的低一低头，满心却太高，即使大宝已经低下头，白水也是费劲，擦也擦不全，满心直接对着白水说，抱着吧，他来擦，白水听话的接过洗的香香的自己的孩子，任由满心飞快的在大宝脑袋上胡乱的抹了抹，就准备进去把衣服给放下，白水见了轻轻的摇摇头，心里想的是这叫什么擦，却又懒得废话，自己匆匆的抱着孩子进屋去了。等满心转脚出来，两母子早进屋里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继续看图纸，反而是顺着心里的想法进了屋子里边，大宝坐在床中间，乖乖的等着白水，白水此时正在翻箱倒柜的找毛巾，满心站在门口，她是感觉到了的，她还在忙毛巾，她就不相信真就一条也没有，好不容易，从满心的层层折叠好的衣服下边，找到了一张略显花哨的，看毛巾的质感，感觉怕是很久以前的了，毛巾上边还有点木头味，白水闻了一下，有点不太喜欢，这样式当然也看不上，可没办法，拿着毛巾，衣服被他翻的有点凌乱，她也没心思帮着整理一下，快速的关上立柜门，转身继续为大宝擦头发，白水的手脚很轻，大宝享受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妈妈给他的爱，白水担心如果不擦干一些，这头发迟迟都干不了。又是擦又是包裹着的，等孩子有睡意的时候，头发干的已经差不多了，白水对自己都没这么耐心，等大宝睡着之后，白水才开始收拾自己，满心也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