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双月改·孤鹰

    可能是邱扶摇等人上次的行动引起了影魔们的警惕，所以三人才没有频频遇到落单的影魔，而是在此时被一大群的影魔逼近。那一众乌压压的身影在黑夜的掩护下几乎完全融入了环境，若非有火焰提供的光亮，它们简直就像是黑夜本身。

    黑色的狂潮向着邱扶摇等人席卷而来，邱扶摇甚至没有心情去粗略估计它们的数量，因为实在是太多了，目光所及每一处树叶的缝隙都被它们的身躯填满。要想有如此夸张的表现，影魔的数量一定在五十只以上。

    毫无疑问，这样的数量完全不是邱扶摇能够对付得了的，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以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连逃生的机会都完全不存在。这时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拉方丹身上，他注意到拉方丹的表情非常亢奋，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是显得有些疯狂。

    这两天轻松、悠闲的故事会环节很好的掩盖了拉方丹作为战斗狂人的本性，直到此时才暴露出来。在莉莉丝的感觉中，拉方丹对于战斗的渴求已经渗透到他周身的势中并对势产生了一些影响，这充分证明着他的亢奋和对战斗的渴望。尽管拉方丹本人也许并不懂得如何运用势，但他这一得天独厚的天赋还是会为他在战斗中带来很多的帮助——他可以比莉莉丝更早地发现来犯的影魔或许也是这个缘故。

    树林中的影魔们还未将手伸出黑暗，拉方丹手中剑刃的锋芒已经直指它们的咽喉。强烈的风伴随着他的出击在森林中刮起，无数断裂的树木枝干在空中浮动，最终都向着拉方丹剑刃所指之处砸去。

    拉方丹的能力也是御风术，而且他的实力远在尤里安努斯之上。仅仅是随手而为的这一阵风便有如此威力，这带给邱扶摇完全不亚于尤里安努斯全力出手那一次的震撼，虽然从威力上来说尚且远远不如尤里安努斯那次，但拉方丹这可不是正儿八经的出手，真要类比的话，有点类似于某某每次登场时必定给予大地母亲沉重的破碎攻击，这种手段虽然不见得能给对手造成多大的打击，但帅是真的帅。

    “开！”拉方丹一声大喝，狂暴的罡风随之席卷而来，阻挡在他身前的诸多树木在此一击下被拦腰斩断，树干连同一些冲在前面的影魔一同被刮上了天。而某些更为靠前的影魔则没有这种空中旅行的豪华体验——或者说它们身体的一部分没有，因为它们斩断成了两块，上半部分和它们的同伴一起肩并肩上天，下半部分则只是享受了次一等的待遇，最多就是屁股挂在树上而已。

    如此夸张的视觉效果让邱扶摇目瞪口呆，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莉莉丝只是略微有些惊讶，但比起邱扶摇则显得平静许多。

    那些受伤较轻或干脆来的慢而毫发无伤的影魔们并没有因此而打起退堂鼓，霎时间如雨幕一般密集的黑魔法血球像拉方丹扑来，而影魔们自身也紧随其后，攻势仍然很凌厉。

    见到这密集的黑魔法血球，邱扶摇顿时从此前的呆滞模样清醒过来，作为视觉障碍的颗颗大树被拉方丹一击清除后，邱扶摇便能看到那些本来为树木所阻挡的影魔们，这时他发现自己此前对于影魔数量的估计还是过于保守，饶是被拉方丹的第一波攻势清除部分影魔后，剩下的影魔也仍有五六十只之多。

    看着眼前这如雨幕般密集的血球，拉方丹的脸上反而有一丝失望闪过。他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停下脚步将巨剑插到地上，随后闭上双眼，与此同时原本在森林中呼啸着的狂风也安静了下来。

    鸟叫、虫鸣、野兽的嘶吼、影魔们的咆哮……所有的声音在邱扶摇耳中被一一接收，但他没有听到最为重要的那一种。离得最近的血球已经距离拉方丹不到五米，邱扶摇仍未听到那种声音；三米，还是没有；两米、一米，邱扶摇依旧一无所获。此时无论他对拉方丹有多么信任，内心都不由得升起一丝焦虑。他带着不安看向莉莉丝，却发现莉莉丝也紧闭双眼，他明白这是莉莉丝也有所感应。

    草，放技能能不能快点，很急啊！邱扶摇现在像极了被预告片吊胃口的人，预告里好像啥都说了，但又好像啥都没说。莉莉丝则是那种极为擅长从预告中捕捉蛛丝马迹的人，并且她每一次都能对剧情猜个八九不离十。

    莉莉丝睁开了眼，与光亮映入眼帘同时出现的，是一道细微的风声，随即邱扶摇也听到了这道仿佛蚊子扇翅发出的细小声音。虽然和震耳欲聋的影魔们的咆哮声比起来这声音是如此微弱，但邱扶摇在捕捉到这一声音后终于舒了一口气。

    第一道细微的风声出现时，那些血球已经距离拉方丹不过半米之遥，而这将是那些血球最为接近拉方丹的一刻——这些血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所阻挡再也难以前进分毫，随着风声越来越大，这些血球更是以急剧增大的速度倒退，最后被抛回了那些影魔们的身后。

    当影魔们越过那些血球后发现自己的行动变得无比缓慢，像是前方有狂风在推着自己向后，但明明自己一点风都感觉不到。这样的情况在冲得最靠前的那一批影魔身上反映的最为明显，可死神没有留给它们哪怕一秒思考的时间，拉方丹手提巨剑的身影很快从它们的身前经过，在他的身后不仅留下了暴躁地呼啸的狂风，还有这些影魔们消逝的生命。

    越过处于第一排的影魔后拉方丹的动作突然加速，所过之处影魔们残肢横飞，流血遍地，这样的血腥程度让邱扶摇都承受不了感觉有些反胃。并且拉方丹前进到哪儿，狂风便刮到哪儿，不过始终在拉方丹的身后。大约前进了十米左右拉方丹止住步子，手中巨剑向前劈下，顿时大地发出猛烈的巨响，拉方丹身后的狂风竟也在此时向上刮着，裹挟着那些大树连根拔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后猛然砸在拉方丹前方！

    猛烈的声响仿佛霹雳落于身前，恐怖的冲击让大地不堪重负而寸寸断裂，尘土飞扬激起数米高，在黑夜中仿佛直接遮蔽了这片空间！余波使树木不断地震颤，离得近些的树更是不乏直接被斩断进而倒地的，这又使得巨大的声响频频传来。那些影魔们要么在狂风的裹挟下直冲天际，最后落在地上摔成肉泥；要么在空中和巨树来个面对面拥抱而粉身碎骨，几乎所有被波及的影魔都在这恐怖的一招下化为尸体——如果它们还有的话。

    邱扶摇感觉目瞪口呆已经不足以形容自己的震撼了，这样的场面他以前只从影像中在地震见过，而现在居然有人能在他的面前释放出这样的能量，毫不夸张地说这已经有点打击他多年来形成的自以为牢不可破的世界观。

    拉方丹本人却对自己的“杰作”丝毫不感到骄傲，恰恰相反，他的脸上有明显的意犹未尽的味道，这些影魔过于弱小，无法带给他渴求的战斗的快乐，不过也许有一些别的乐子。

    “小心了！”拉方丹转身对着邱扶摇喝道。

    邱扶摇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很快察觉到有几只侥幸躲过刚才的攻击的精锐影魔在朝自己奔来。他侧头看了眼莉莉丝，发现她此时正在咬自己的右手大拇指，这是莉莉丝在沉思的表现，往往这个时候她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与现实脱节，怪不得她没有提醒自己。

    来不及思考莉莉丝到底在想些什么，邱扶摇的双刀早已经备好，他整个人也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左后方一只，右后方两只，分散，有速度差。尽管伤势并未痊愈，但邱扶摇的头脑和战斗意志并没有收到损伤，这几天的休养让他精神饱满，而且刚才在如此近距离下观摩了拉方丹的“表演”后他觉得自己对于势的理解似乎更上一层楼，因此第一时间他便在心中得出了关于形势的判断，随后应对方案也跃然而出。

    位于左后方的那只影魔速度最为迅速，和另外两只影魔拉开了很大的距离，这给了邱扶摇很大的操作空间。经过前两次的战斗，邱扶摇大概了解了这些精锐影魔的一些特点，这些精锐影魔可以粗略的分为四类，一种体态匀称，外表上最接近普通影魔，邱扶摇将它称为综合型，这种影魔各方面比较均衡，同时很注重黑魔法的配合，比如血球和影响人心智的法术，；第二类便是体态尤为修长的速度型，这一类影魔最不注重黑魔法，更加倾向于用自己的身体攻击对手；第三类便是体态最为健硕的力量型，攻击力强大，同时经常使用将身体硬化的黑魔法，但邱扶摇从未见这类影魔使用扰乱心智的法术；第四类则是专注于偷袭和特别喜欢使用血球的身材矮小的影魔，邱扶摇称之为扰乱型。这四类影魔往往整个小组一起行动，每个小组都会有这四类影魔。此番袭击邱扶摇的应该并不是一个小组的影魔，不然行动不会如此散乱。

    有了方案再去执行便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下了决断后邱扶摇也不再犹豫，立即迎着那个方向踏前两步，准备迎击。由于顾及莉莉丝的安危，他不便离开太远，这多少给他带来了一些掣肘，尤其是那些难以捉摸的血球，是最为麻烦的。

    很快一道非常修长的黑色影子从树林中窜出，它身上还带着些伤，看来拉方丹刚才的手段并非完全没有对它造成影响，不过这并没有阻碍它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邱扶摇，或许在它看来气息尚不十分稳定的邱扶摇正是它用来恢复伤势的一记大补药。

    “呼~”邱扶摇此前一直在做深呼吸——准确的说，只是吸而没有呼，直到此时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霎时间他周身的空间陡然一变，仿佛一阵灰雾蒙上了这个世界，整个空间变得模糊而灰暗。

    “剑诀？有点意思。”拉方丹那边早就已经处理完了影魔，此时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邱扶摇这边的应对，他看到邱扶摇周身空间的异变时稍有些惊讶，随后开口道。

    剑诀作为天之道，对于使用者有着非常的要求，不仅需要使用者可以与势进行连接——能够感应到势甚至可以引导势的人并不一定可以与连接，按邱扶摇的话说就是充电宝可以存电却不能用电——而且还需要使用者拥有很高的武学天赋以及身体素质，这两项无论是哪一项都可以说是要求甚高，而当两者结合后达标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按照邱扶摇在武学上的指路人巴尔大叔的说法，邱扶摇虽然可以与势连接，但是对势的感应能力并不起眼，绝大部分有丰富战斗经历的战士都比邱扶摇更能察觉到危机的到来，而这也是对势的感应能力的一种体现。至于武学能力就更不用谈，虽然邱扶摇由于当兵的哥哥的影响而勤于锻炼，有一身美观且结实的腱子肉，但从未系统学武，武学的天赋倒还看得过去，但也仅比一般人好一些，谈不上什么天才。但巴尔仍然选择培养他，一方面是他拥有一级能力“放缩”，另一方面则是巴尔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奇妙的东西，就像是势一样玄妙，仿佛邱扶摇冥冥之中与什么关联到世界本初的东西有联系，尽管巴尔也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什么。

    从目前来看巴尔的投资还是有一定效果的，邱扶摇成功将莉莉丝带了出来（虽然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而且虽说邱扶摇除了自己不爱用的一级能力外并不多么出色，但他竟然真的用三年时间完成了初步的剑诀训练并掌握了两仪剑诀的两个基础式、一个进阶招式和一个变式，这已经足以让邱扶摇在面对绝大部分危险时自保有余了。

    剑诀的创始人是谁已经难以考证，甚至现在连剑诀的创立时间都无法得到一个有公信力的区间，只知道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有了剑诀的踪影，而在东方更是有一个专门研究剑诀的宗门，传闻他们通过对剑诀的研究掌握了一部分天道从而窥得了永生的奥秘。但可以确定的是，剑诀的创始人一定是一个武学全才，或者剑诀并非由一个人创造的，而是出自一群武学大师。

    尽管名字被称为剑诀，但实际上剑诀并不局限于用剑，比如邱扶摇便是双刀的使用者，其他的更为另类的比如长枪、双节棍和巨斧也有着对应的剑诀。不过所有剑诀都殊途同归，最终都会导向“大日”这一个招式，至于大日之上还有没有更为强大的剑诀，那便众说纷纭了，毕竟大日的上次面世也要追溯到一百一十二年前的元历1684年了。

    对应双持武器的剑诀便是邱扶摇所修习的两仪剑诀，两仪剑诀也被称为阴阳剑诀，分为阴式和阳式两种，阴式基本都是一只手为主，一只手为辅，可以单手使用的剑诀，偏向于攻守合一，邱扶摇此前所用的“双月·一字斩”便是阴式剑诀的基础式。阳式剑诀则全是双手剑诀，进攻性极强，且消耗巨大，往往带有非常夸张的表现效果，比如邱扶摇救下小库吉时所使用的“落虹·十字斩”便是阳式剑诀的基础式。除了基础式外还有进阶招式和变式，变式一般就是一个招式为了应对某种特殊情况采取的变化，由于唐突取消剑诀或是改变剑诀的施放方式会导致自己“逆势而为”，进而使原本为己所用的势转而对自己造成伤害，而变式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变式在灵活性方面便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就如邱扶摇此时所使用的。

    一轮明月的幻影刚刚浮现便迅速消散，邱扶摇前伸的右手急速收回，连同左手一起挡于胸前。这只影魔竟然已经处在嗜血的状态，刚才突然爆发出的速度让邱扶摇险些反应不及，只能转换思路以变式应敌。

    当明月的虚影彻底散去的那一刹那，灰雾一般的空间剧烈收缩，邱扶喉咙一甜，双手也不由得一颤，尚未痊愈的伤势还是造成了影响。但此时可不是败给这种滑稽的理由的时候，邱扶摇强忍着痛感完成了对势的引导，以双刀为中心，灰雾再次散开，比起明月要含蓄且细碎得多的微光在他的双刀上浮现，待影魔冲进灰雾的空间之中，邱扶摇双手猛然弹出，双刀向前交错着劈开，那些细碎的光芒顿时高涨，将这灰雾般的空间照得无比明亮，远远望去仿佛一只雄鹰在水晶宫殿之上展翅翱翔。

    变式：双月改·孤鹰。

    光芒落下，血液将这灰蒙蒙的空间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邱扶摇的双手抖个不停，身上的伤加上刚才势的反噬对他造成的影响已经很大，喉咙的鲜血也是被他相当艰辛的咽下。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转身向着莉莉丝的方向跑去。

    “做的不错，邱，去休息吧。”拉方丹含笑挡在了邱扶摇的面前，说道。

    邱扶摇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拉方丹哼着不知名的歌闲庭散步地向前走去，那两只影魔仅仅看到他拍了拍手便身首异处。虽然今天打得不够畅快，但却有两个很大的惊喜，因此他现在心情十分愉快。

    一个当然是表现十分让他满意的邱扶摇，至于另一个嘛……拉方丹看着眼前仍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的莉莉丝心中想着，寻回圣女应该是大功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