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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何以解忧

    苏酒卿再也不想引颈就戮。

    蒋旬看着苏酒卿,微微含笑。

    苏酒卿的反应,和蒋旬预料的一模一样。

    就是这样的感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够真切的明白。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始终觉得,只有苏酒卿,才能真正的理解和明白他心思的缘故。

    无他,只是因为有过共同的经历。

    苏酒卿无声的抿紧了唇瓣。

    蒋旬轻声开口:“无非三个法子。”

    “哪三个?”苏酒卿是立刻追问。

    蒋旬详细说下去:“第一个,隐居山林,从此之后,世上如何变迁更改,都不要紧,也与你无关。”

    苏酒卿想也不想就将这件事情否了:“我并非一个人不说,而且乱世之下,哪有真正的安乐之处?”

    即便是在不见人的深山里,难道就一定能避开这些祸端?

    就算避开了这些,那生活又该如何?那其他的危险又该如何

    “第二个,将权力握在手里,权力高到了一定程度,自然谁也没办法将你如何。就算遇到朝代更迭,也只有被拉拢的。”蒋旬自然而然的说起第二个办法。

    苏酒卿想了想,还是只能摇头:“这个不适用于我。”

    “那么就只剩下第三个了。”蒋旬一声轻笑。

    苏酒卿凝神静听。

    “钱能通鬼神。富可敌国时候,自然也是谁都愿意和你交好。”蒋旬这话可以说很直白了。

    最后,蒋旬甚至这么说了一句:“真到了那个时候,钱是可以买命的。”

    苏酒卿明白了蒋旬的意思,当下咬住了唇瓣。

    良久,才听见她幽幽的说了一句:“所以,小富即安是远远不够的。”

    从前她想的,是自己不缺钱花就好了。

    是她和苏博雅连个都有银子傍身就好了。

    可现在听完了蒋旬这些话,她才明白,那样是远远不够的。

    她必须更加有钱,更加有钱,更加有钱!

    否则,真到了乱世来临那一天,她根本就不可能护得住自己。

    一想到乱世的情景,苏酒卿就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后来我们几家人呢?都如何了?”

    “苏家……没了。”蒋旬看着苏酒卿,和她对视。

    他眼眸之中有一瞬间的不忍,可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出那些残忍的情形:“苏家整个没了。你弟弟死在了乱军手里。他的孩子也是。苏家其他人我没关注,应该也都是没了。”

    “至于沈家,是最惨的。因了沈家父子都不肯低头,所以沈家被拿来杀鸡儆猴。一家十三口,全部都被斩首。唯一剩下一个小儿子,因生得好,被外族的达官显贵留下了,做了个**。”

    苏酒卿在这一瞬间,错愕得将眼睛都瞪大了。

    沈家的下场,竟然这样惨?

    明明她死的时候,沈春荣已经是……怎么,怎么……

    苏酒卿只觉得不可思议。

    “再怎么不可置信,事实就是事实。”蒋旬语气有些清冷,“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你该明白。而且沈春荣到底是个文官。”

    文官不比武将。

    乱世底下,笔杆子不起任何作用。

    蒋旬的话,很对。

    苏酒卿没办法反驳。

    随后她才干涩的问:“那秦家呢?”

    秦家没有权势,也不知会如何。

    “秦家散尽了大半家财,并无什么大碍。这就是所谓的花钱买命了。”蒋旬语气有些许赞许:“秦复桢的确是十分厉害的。”

    只做个生意人,的确有些屈才了。

    没想到,最后秦家反而是几家人里结局最好的。

    苏酒卿有些愣愣,最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可是我要成为一方首富,太难了。”苏酒卿实话实说,有些怅然:“我毕竟是一介女流,而且也不可能拿出全部精力去经商。”

    秦复桢那样的,才能将生意做好。

    他根本就是一心都扑在了生意上的。

    不管是时间还精力,都没分散。

    可她不同。

    蒋旬颔首,“所以,目标也不必太大。钱尽力多赚就可。但是换一个法子。”

    苏酒卿皱眉,不太明白。

    蒋旬却不肯多说了。话锋一转说起别的:“跟你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吓唬你,让你日子都过不安生。你也不用害怕。”

    轻笑一声,蒋旬说了一句很大气的话:“天塌下来,也有我先扛着。”

    只要他在,肯定是砸不到苏酒卿的。

    苏酒卿听见这一番话,一时之间反而是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她是有感动的。

    但却忍不住想说一句话。

    最后这句话憋了许久,到底还是被她说出来:“那也要你在。”

    蒋旬这么不拿着自己当一回事儿,时刻都在拿着自己冒险,她怎么去相信他一直都会在?

    “就算我不在了。”蒋旬仍旧是语气里带着笑意:“我也会先将你们安顿好。”

    蒋旬这话明明是好意,可是苏酒卿听着,总觉得是有点儿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这话说得——

    最后苏酒卿还是忍不住牙痒痒的顶了回去:“人都不在了,安排有什么用?你又怎么知道,你的安排能管用?”

    这一番话,着实也是锐利。

    蒋旬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然后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的捏了一下苏酒卿的脸颊,语气里的笑意也更加的明显:“卿卿这是恼了?”

    苏酒卿一面被蒋旬这样亲密的动作惊住了,一面又被他说的话给说得噎了一下。

    然后她“啪”的打了一下蒋旬的手,将他手打开,一本正经的训诫一句:“蒋世子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谁也没想到,蒋旬却一本正经回了一句:“不知。”

    苏酒卿气得牙痒痒,只想掐回去才解恨。

    不过这样她是不敢的,所以只悻悻的说:“那你现在知道了?还有,我恼什么?倒是世子您大过年的跟我说这些,安的是什么心?”

    这还让不让她安心过年了?

    一会儿还能不能看烟火了?

    早知道蒋旬是要说这些,她倒是就不该跟着他出来!

    苏酒卿气得不轻,蒋旬却是一直带着盈盈笑意:“只是想要亲自和你说清楚这些,怕以后没合适的机会罢了。”

    临走之前,他是怎么也不可能不将这些说给苏酒卿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