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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咄咄逼人

    谢云澜满心不舒服,于是就瞪着苏酒卿。

    苏酒卿叹一口气,看着谢云澜:“谢姑娘还想说什么?”

    谢云澜最后就憋出了一句:“可是人就是在酒楼里出事儿的,你又怎么说?”

    苏酒卿依旧不看那妇人,仍是只盯着谢云澜,语气渐渐不客气:“什么怎么说?难道我又说过不管?我说了,不管是不是我们毒死了她丈夫,出于仁义,酒楼都不会坐视不管,至少丧葬费不用忧心。”

    顿了顿,她语气再度锐利几分:“还是说,谢姑娘觉得,她丈夫的死,不管是不是酒楼造成的,酒楼还真就必须偿命了?”

    能给银子,就已是厚道。

    “酒楼名誉,我们都没有追究。”苏酒卿越说还觉得也越有些委屈:“这还想如何?还是要让酒楼开不下去,你们就满意了?”

    可不是么?

    就算闹事儿,不也就是为了银子?

    苏酒卿这话,算得上让谢云澜哑口无言。

    谢云澜看着苏酒卿,良久都没说话啃声。

    反倒是那妇人此时忽然哭起来:“那我们当家的就这么没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下去?”

    苏酒卿看着那妇人,见她越哭越大声,大有方才在大门口之外的架势,就冷喝一声:“哭闹什么?还是你真想闹得没法收场,干脆叫衙门来评定?你若真想要人给你丈夫偿命,你只管等着衙门破案就是!”

    跑到酒楼来,难道还就能推一个人出来给她偿命了?

    这不可笑么?

    这样说,是苏酒卿料定了,那妇人是不是真要个什么公道,也不是要偿命——而就是为了要银子。

    真要公道,该去衙门闹。

    怎么就挑了个酒楼?

    分明就是要酒楼开不下去。

    苏酒卿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来,然后看一眼谢云澜。

    谢云澜一愣,被苏酒卿看得略皱眉,而后才扭头去劝一句:“大嫂子先不要哭,既然苏姑娘将你请进来,必是要给你个交代的。”

    听着谢云澜这话,苏酒卿微微挑眉,慢慢拉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我说了,丧葬费酒楼出,另外也可以给他们几两银子,权作善意。但是要说是因为赔罪道歉,我们是不承认的。”

    这一长串之后,她话都还没说完,又笑着对谢云澜继续说下去:“谢家家大业大,谢姑娘手里也有私产,谢姑娘不如你可以收留他们,给他们一个生计。毕竟谢姑娘心善,我想如此的事儿,你必是乐意的。”

    谢云澜既是这样“帮”她做决定,那么以牙还牙,让谢云澜也感受一下,就再好不过。

    苏酒卿含笑看着谢云澜。

    谢云澜脸上没表露出什么来。

    不过,眼底却是有一瞬间的愠怒。

    显然是觉得自己被反将一军,十分不痛快。

    很快的,谢云澜也就云淡风轻起来,如此说了一句:“既是如此——我倒是可以先将这个事儿答应下来。”

    苏酒卿笑呵呵的替谢云澜拍了拍手掌:“谢姑娘果然是菩萨心肠。”

    谢云澜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却是发泄不出来。

    苏酒卿看着谢云澜这样,这才心满意足,收回目光看住那妇人:“你可想好了?到底要如何?咱们是去衙门,还是?”

    那妇人迟疑再三,还是拿不定主意。

    最后竟然看向了谢云澜。

    仿佛是在问谢云澜,她该怎么办。

    也不知是不是真拿着谢云澜当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苏酒卿看在眼里,嘲讽至极,却也并不打算干涉。

    反正不管是谁出头,这个事儿拿银子能解决了就行。

    苏酒卿甚至抽空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该去衙门走一趟。

    谢云澜被那妇人这么一看,也不见多迟疑拒绝,很快就试探着开口:“大嫂是想,息事宁人?”

    那妇人满面愁容,含泪点点头:“到底是人已经没了。他走了倒是轻巧了,我们娘三还得过日子。只当是买命钱——”

    苏酒卿听见这话就不痛快了。

    什么叫买命钱?

    然而这一次不等苏酒卿开口,王掌柜就已经是开了口:“这位大嫂,这么说就不好了吧。”

    王掌柜面上有些不痛快,似是觉得愠怒:“酒楼是答应给一笔银子,不过是出于江湖道义罢了。可不是什么买命钱。更不至于给出那么多买命钱——”

    这一点是和苏酒卿的心思一样的。

    给钱多少其实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名头上不能错了。

    他们不是给不起银子,而是给多了,还真像是心虚了。

    这就不合适了。

    这话还没落,谢云澜就皱眉问苏酒卿一句:“苏姑娘难道还在乎那点银子?竟是如此舍不得。”

    几乎是谢云澜话音一落,苏酒卿就听见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是啊是啊,那么大一个酒楼,怎么舍不得这么一点钱?好歹人都死了——”

    “也是,酒楼一天赚那么多银子,怎么如此抠门。”

    “人死在酒楼里,人家肯息事宁人已经是不错了,为这点银子如此计较,实在是小气。”

    苏酒卿是真被这些话气笑了。

    她环视一圈,几乎是咬着牙用力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酒楼赚银子怎么了?酒楼赚的银子,难道是偷来抢来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又还是我们自己画出来的?光明正大赚来的银子,难道就不该心疼不用计较了?伙计们跑堂一天,到了晚上腿都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洗菜的大姐洗一天,手都泡成什么样了?冬天满手的冻疮也只能继续!厨子三伏天在厨房,热得汗跟下雨似的!哪一样不辛苦?”

    “我这个做东家的,是坐享其成了。可是这些银子是我的伙计们辛苦劳作才给我赚回来的!我不缺银子,也该给我的伙计们发银子,为什么要给旁人?”

    苏酒卿语气越发锐利:“难道是说,死在店里了,就应该理所当然的将银子拿走了?”

    “那是不是,以后人出了什么治不好的急症,干脆就来店里假装吃个饭,然后我们就只能认了?”

    “这是什么道理?”

    “这件事情本来我们就只是被牵扯进来的,本来就不该我们负责。可现在……我们出钱,不过是道义。”

    这一句句的,都是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