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长安不良帅 » 第一百五十九章:杨山打铁

第一百五十九章:杨山打铁

    蜀中唐门,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门派,无人得知它从何时成立,也无人得知它从何得到哪些神秘古怪的功法,它就像雨后春笋一般,一夜之间,突兀地冒了出来,又迅速席卷巴蜀。

    而唐门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就是暗器与毒术。

    唐门暗器,不仅做工精良,威力非凡,而且,最令人胆寒的是唐门弟子的暗器手法,狠快险怪。

    唐门奇毒,如果没有唐门独家秘制解药,世间难寻解毒之法。

    最锋利的暗器,淬最奇特的毒药,加上最厉害的手法,成就了唐门特殊的地位,不仅独霸巴蜀,即使放眼天下武林,也无人敢轻易招惹唐门弟子。

    这日,杨易已过剑门关,正在赶来唐门的路上。

    唐门所在的凌云山下,锻夫城,十夫九锻,说的是这里每十个男人里面,有九个就是铁匠,锻夫城就是因此而得名。

    铁匠们打的当然不只是犁头、锄头或柴刀,这些玩意儿并不足以维持锻夫城上百个铁匠的生计,他们打的乃是刀兵,走镖的,赶趟的,官兵侠客,山贼草寇,都喜欢到这锻夫城买武器,只因这里有张三锤。

    也因为这里有赵哑巴。

    张三锤打的刀,吹毛可断,张三锤打出来的剑,削铁如泥,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至于赵哑巴,是个奇葩,他不打刀兵,只铸农具,农具自然没有多少油水,好在锻夫城打农具的也就只剩他这么一家,而且他打出来的农具也确实不错,生意倒也还可以。

    锻夫城不大,进城入耳尽是哐哐当当的打铁声,入目全是大大小小的铁匠铺。

    这日,一辆盖着黑色篷布的马车驶进锻夫城。

    马车来到一座紧闭着门的矮屋前停下,车夫跳下牛车,去敲门,朝屋里喊道:“哑巴,人我给你带来了,快起来!”

    不一会儿,屋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还有着浓浓的酒气,瞥眼淡淡问道:“是冷桥主吩咐下来的那个人?”

    “没错。”车夫回答得干净利落。

    “叫什么名字?”

    “杨山,杨鱼儿。”

    “鱼…鱼儿。”

    赵铁匠的眼中突然涌现出悲痛之色,声音也颤抖了起来,缓了一缓,才又开口问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车夫再也没有说什么,顾自驾车离开。

    赵铁匠把被绑着手的杨山兄妹带进屋。

    杨山除了脸上有些伤,其他无事,但杨鱼儿却已气息奄奄。

    屋子不大,弥漫着酒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火炉、风箱、淬池、锤、铁、炭......一应俱全。

    屋子正堂是一具香案,案上摆了三个香炉,其上屋壁竖挂一副牌匾,上书浓墨鎏金大字“天地宗亲师”,往下,是一块小木牌位,写着“恩师赵山河”几个字,这些是屋里最为体面的东西了。

    赵铁匠点了九柱香,每个香炉里各插三支,转身道:“跪下磕头吧,三百六十行,行行皆靠老天爷赏饭,所以天大地大,光靠老天爷给的饭碗还不够,还要感谢宗亲父母的骨肉恩情,要铭记感恩”

    接着漫不经心地说道:“至于这最后的师字,你们随意吧,跟我学艺,能学多少本事全看你们自己,我想教的自然会教,我没教的就算问我,我也不一定会告诉你们,你我挂这个师徒的名头只因我欠了二十四桥的钱,一年以后,别管学了多少本事,你都给我滚蛋。”

    杨山似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看着气息若有若无的杨鱼儿。

    “跪下磕头拜师,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救她。”

    杨山咬了咬牙,哭声求道:“我想寻我大哥。”

    “你大哥是谁?”赵铁匠反问。

    “长安抚安司杨易。”杨山回答。

    “江湖人,不管长安事,什么杨易马易,没听说过。门口有块磨刀石,你去,把那些生锈的柴刀磨一磨。”

    赵铁匠指着炉边堆积如山的柴刀。

    白驹过隙的时光里,一天天过去了。

    杨山除了每天磨刀拉风箱,啥也没学到,倒是身子愈发强壮起来,个头也长高了许多。

    不知赵铁匠用的什么神奇办法,杨鱼儿果然醒了过来。

    说起这磨刀,一把两把还好,若是多了久了,手臂发酸,腰肩生疼,尤其是手指和手掌,僵硬麻木,起了血泡结了痂,不等疤落,又起新的血泡,这样经月累日重复着,愣是磨出了满手的死皮。

    杨山无数次吃痛不住,想要逃走,但一想到妹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久而久之,那些血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双手变得麻木起来,疼痛感也日渐微弱,到后来,杨山已习以为常,只是心里对赵铁匠一直没有教自己打铁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段时间里,锻夫城的人们也就只是知道赵哑巴收了个每天磨刀的小徒弟,仅此而已。

    赵铁匠一如往常,每天除了打铁就是坐在门槛上对着夕阳喝酒,喝醉了就睡,绝不多说一句话,至于杨山磨刀的进度,他总是不闻不问。

    生意不温也不火,但赵铁匠好像什么都不关心。

    所以。除了知道祖师的名号叫作“赵山河”以外,杨山对赵铁匠的事一无所知,对师门底细更是无从知晓。

    这一天,杨山终于把最后一把柴刀磨好,开心地跑进屋中,把柴刀摆好,对着正在烧得通红的炉子旁挥锤哐当打铁的赵铁匠道:“师傅,刀已经磨完了。”

    赵铁匠说过,刀磨完的时候,妹妹的病也就该痊愈了。

    打铁生戛然而止,赵铁匠转过身来,冷道:“把手给我。”

    杨山不知道师傅要干嘛,伸出了手,被赵铁匠一把拉过摊开,手上指节虎口和掌心已全是死皮硬疤。

    赵铁匠点了点头,道:“不错,已经是一双足以握锤的手,人也是个能吃苦的人。你是不是在心里责怪我从来没有教你真本事?”

    杨山抬头一看,只见赵铁匠的双眼眸沉如水,似乎能把人的心事看穿,顿时不敢撒谎,如实答道:“是。”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老天爷赏下来打铁这一碗饭,没有一双结实的手,没有一颗坚定的心,是端不住这副碗筷的,你以后就会懂我说的这些话,从明天起,你什么也不用做,就站在这炉边看我,用眼,用耳,用心。”

    次日,杨山起了个大早,没想到,刚进屋就看到平日里喜欢睡懒觉的赵铁匠今天起得竟然比自己还早,已站在炉子前。

    “打铁技艺全看锤法,锤法在于气,我教你的,叫作‘雷公十三路’你看好了。”

    “沉肩、甩腰,绷臀而紧腿,深吸气,抡锤气贯全身,出锤时,气不可呼尽,所谓做人留一线,打铁存一分,就是这么个道理,捶重捶轻,力深力浅,打出东西的好劣全看这一口气。”

    赵铁匠一边演示,一边说道。

    “锋芒十分水三分,水温太凉则锋软易钝,太温则锋脆易折,跟做人一个道理,千锤百炼,最后时刻的好坏全在这淬字上,记住了,凉五分,温五分,对半水温舌可舔。”

    赵铁匠说着,竟然真的伸出舌头去舔淬池中的水。

    杨山一边看一边思索,只觉赵铁匠讲的颇有道理,心痒难耐,恨不得去亲自挥锤试试。

    “用眼、用心,不必我多说你已明了,现在用耳听好了。”

    赵铁匠用钳子抓起刚锤好的通红柴刀,丢进水池中。

    杨山只听得滋滋响声急促而短暂,池中柴刀沉落处冒出一股白气,迅速而散。

    “去把你磨好的柴刀取一把来。”赵铁匠把柴刀夹出。

    杨山依言而行,待拿来柴刀,赵铁匠又指着刚出水的柴刀道:“砍它。”

    杨山抡刀砍下,喀嚓一声,只见刚出水的柴刀被自己砍裂了一道缝,暗暗称奇不已。

    “过刚易折,淬水太急,承不过孩童之力。”

    赵铁匠又开始哐哐当当挥锤,不一会儿,又打好一把柴刀。

    这一次,手拿钳子夹起柴刀,不急不忙,慢慢淬到水中,冒出的白气在半空中聚而不散,待全部淬水完毕,赵铁匠徒手抓起柴刀,又拿过江麒麟手中的柴刀,刀刀相砍。

    哐当一声,火星四溅,杨山定眼细看,两把柴刀竟然分毫无损,连刀口也不见半点钝折。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出不了好铁,记住了。”赵铁匠随手将两把柴刀一扔,竟然不偏不倚地插进了刀架上。

    这一手,把杨山看得目瞪口呆,但这种目瞪口呆很快就被热汗吞没,因为赵铁匠已让他开始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