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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北城疯子

    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了,北城郊外坐落着一座囚犯住的大牢房,像我现在这个年纪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学校常常组织大家去郊外春游或秋游什么的,坐在郊游的公交车上,远远望着那神乎其神的大牢房,我的心里满是好奇与疑惑,为什么会有人被关在那种死里死气的地方?他们真的能接受那种被囚拘的生活吗?虽然车上很多的小孩可能都会有我这样的疑问,但是大人们总是让我们远离着那些地方,所以自小从来就没有机会与其接触。心中的好奇永藏于心,这样就没法得到消除的时候。

    ……

    挚爱的现实世界:

    你好,关于今天生日所发生的事情,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述说。

    今天学校又组织了一次全年级的外出游玩活动,我们五年级的小屁孩一个个都想没见过世面的一样欣喜若狂,当然,除了我。

    准确来说,能决定这一场外出活动的只有一个学校领导,他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姓菊,为人师表且授课风趣幽默。说到小学老师,我记得最准的应该算他。如果我是个女生,那我会认他为男神。当然,除了他,还有许多优秀的老师,都是值得我好好地感谢一番的。

    我记得毕业那天有老师说过:“一届一届的学生,来了又走。毕业那天常常就是最后一面,‘后会有期’多付飘风。并不是学生不感恩,只是他/她们后面的人生越来越大,越来越开阔,还不到回头的时候。老师们留在原地,一次次经历离合,如铁打的营盘看着流水。老师这个职业伟大之处就在于,明明和学生的人生交集非常短暂,却要致力于为学生未来漫长的人生负责。”

    嗯,在现实世界里,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就是想成为这样伟大的人。

    话说回来,其实就学校方面,关于春秋郊游,很多领导都不愿意的,当初我们年幼不懂事,以为他们就是单纯想着约束我们,拿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学习上罢了,但是,我现在也总算明白,这一趟外出,不仅仅是“去”或“不去”这三个字说的算的,恰恰相反,在一件事情上的决定,大人们总要考虑到很多很多相关联的问题。

    所以,这就是我们大多数人崇拜菊老师的原因了。对于这种事情,他常常在我们的面前回答的很爽快,但没多少人知道他背后做出决定的艰辛。

    学校租了好几辆大巴车,供给我们一个年级五百号人来乘坐,但是很明显,车上的座位还是不够的。

    后面上车的男生们只能站着或者坐在客车门口的楼梯处,这一路颠簸行车,可真是有我们好受的。想到这里,我宁愿我是个女生,因为这明摆着就是区别对待。

    尤其是我,我从小就坐不惯车,一上车就是头晕,嗅道那难闻的汽车坐垫味道我的胃里就是翻江倒海,所以,每次上车前,我都自备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自己偷偷藏着,这种东西说出来都怕被别人笑话。

    总算到了,大家都争先恐后地下车,像蜂窝里的蜜蜂一样,被激怒的时候炸开了窝。

    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但是我好像来过这里了,这里是……萝卜的海,然而眼前一片碧绿,看不到一只萝卜。哦不,萝卜好像是长在地底下的。

    就这?一片绿的,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嘛……我怀疑是老师们害怕我们走丢了才会选这么空旷的地方,因为我们当学生的人人身上穿着白亮亮的校服,在一片草地之中远远望去比成群的白羊还要明显。

    不过这里没有羊、也没有牛,只有背灼炎天光的农民老伯。

    大家都以一个班为单位聚在了一起,玩起了小孩子的游戏——什么丢手绢、老鹰捉小鸡……这些游戏我小时候就不想玩了,太幼稚了我觉得,我有想过我是不是那个时候思想有点早熟了,但是掐指一算,从离开现实世界那天开始,年复一年的,我的真实年龄好像也有25岁左右了,而到现在我都没有成年人的思维能力,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其实我想当小孩,但又厌倦着小孩子的世界。

    我记得我的书包里带了一件便服,还是绿色的,这是老妈经常觉得我游玩的时候和同学们跑跑跳跳时会流很多的汗水,湿气太重不好,所以特意给我多收拾的一条,我总是嫌麻烦,但是现在看来,这也不是没有用的。

    我给自己换上了绿色的上衣,偷偷地跑出了队伍,因为刚刚在坐大巴车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不远处的城北大牢房,看上去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所以现在,我想独自去看望一番。

    绿色便服还挺管用,让我在草丛里穿梭的时候不用顾虑四方,动作要快、姿势要帅,我必须得在他们回校之前赶回到我们班的大本营里。

    大牢房就在眼前,但大铁门处有两名威严的士兵在执勤站岗,想进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当然,我也不要进去,里面的情况比我想的复杂的多,谁不知道里面会有做错了事的囚犯,但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他们的生活。

    我见门卫戒备森严,基本上就打消了让他们带我进去参观的念头,所以,我得找其他办法。

    我绕着大牢房的周围匍匐行走着,看着那些监狱士兵手上的那一把把步枪,感觉我这么做真的好危险,万一被他们发现了,被误以为是坏人搞不好就会被他们来一枪给击毙,但是既然都来到这了,我还是想斗胆探个究竟。

    我来到了牢房的后区,终于看到了不是士兵着装的人群,他们个个穿着相同的灰色衣服,头上是剃得几乎精光的发型,一看就是牢房里的囚犯,他们好像是出来劳动改造的。

    我和他们就隔着一排带刺的高架栅栏,从没有感觉过与罪犯如此的接近。

    记得很久前听过一位法律教师的课程,他说刑罚主要还是通过严惩让人心得到善化,这样才能让罪犯出去后更好地回归自己的生活。是的,但愿人人都去追逐那一束约束自己行为的光,那是法治的光芒。

    “喂喂!小弟弟……”

    额?谁?叫我?

    我东观西望着,却找不到什么人影。

    “我在这里……这里这里!”那声音很小,但是语气很粗。

    这时,我见到的视野里有东西在晃动,灰色的长长的,那是一只手臂,隔着栅栏,在牢房里边。

    顺着手臂我看见了那个人的臂膀,接着就是上身、脸面,太阳之下,他的脸背向着光,我很难辨清他的模样。

    “对对对,我在这边……过来过来……”他挥着手想让我过去。

    我有点害怕,但想着既然都有隔着围栏应该没多大问题,于是我就翼翼小心地爬了过去。

    “你好呀!很高兴认识你……”那人跟我打着招呼。

    “额呵……”我勉强一笑,他可是一个囚犯。

    “我是一个杀人犯,被判了直生徒刑。”那人说着,但不理解的是他居然在笑,傻乎乎的。

    “什么是……直生徒刑?”

    “哦,意思是说要在牢里待到生时啊,对我来说,还有三十六年。”

    原来这个世界是没有无期徒刑的,因为人们都知道了他们生命期限。

    “但是……我和你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囚犯突然瞪大了眼睛,双手抓在那带刺的杆柱上,“我来自正向世界!”

    啊?这是我来这个世界之前第一次从他人的口中听到这四个字——正向世界。

    “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蹲了下来,接着说,“在我那个世界,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而时间,时间的流向和这里是相反的……”

    我的天啊……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而所说的世界和你本来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难道他也是穿越过来的?

    “小朋友,我跟你说这些东西很多人觉得是瞎扯,但——”

    “大疯!你在那里什么?别偷懒了……”从他后方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哎呀,老大头来了,我要走——”

    “咦?哪来的小毛孩?”没想到后面那人来得真快,一下子就踱步到了我们跟前。

    那个被称为“大疯”的人好像害怕着他,拔腿立马就跑开了,而我的眼前剩下的是另一名身穿灰衣的犯人。

    “你哪来的啊?赶快回去,这里是你见不得的地方。”那人对我说。

    “可是叔叔,那位大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喔喔,你该不会连这都信吧……那小子是个疯子,多年以前因吸毒丧失理性杀害了他的妻子,醒来之后因不能接受事实而得了精神病,据说从那之后他就一直说他来自什么正向世界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像那谁?……鲁迅写的那个……那个……祥林嫂是吧,整天遇到人就一字不漏地重复那些话,唉,真是的,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世界呢,想想也不可能嘛……哦对了,我还要去干活呢,不说了,再见——再也不见。”他走了,和那个“大疯一样”混在了劳动的囚犯之中,他们两个人的脸我都没有认清,对我来说,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但是,那个“大疯”真的是疯子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难道世界间穿越的不只有我一个人吗?看来这还是需要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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