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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月下的密谈

    从瞬帮助雷姆走出心理阴影的那个早晨——时间再往前回溯半天左右。

    “首先,让我慰劳一下你在我外出时做——的事情吧。幸好有你努力推进事态发展,辛苦你了。”

    柔和的声音当中包含着饱经风霜的上位者特有的魅力,虽然口气轻佻,但其中确实蕴含着慰劳之意。

    “您过奖了,而且,最后还是劳烦了罗兹瓦尔大人亲手解决……”

    “没关系,不过是烧死森林的害兽而已,费不了什么大工——夫呢。”

    罗兹瓦尔摆了摆手,讲得好像只是小菜一碟那样,不过他的确有底气可以毫不在意的这么说。

    拉姆也很清楚,他的话并非夸张、虚荣或谦虚,只是叙述事实而已。因为清楚这点,所以她没有插嘴。

    在这里密谈的是拉姆和罗兹瓦尔这两人,密谈的地点则是罗兹瓦尔宅邸的最顶层——罗兹瓦尔的私人办公室。

    毕竟也只有他们两个会在这里神神秘秘的进行夜间密谈。

    “过去的事之后再提,我们来谈谈更有建设性的话——题吧?比如说,瞬之后的情况怎——么样了呢?”

    “……身体方面已经基本治愈,几乎没有大碍,因为碧翠丝大人一边抱怨,一边倾尽全力去治疗他。”

    “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风呢,我和她打交道很久了,但还是第一次看见那女孩如此关心他人……该不会……”

    罗兹瓦尔闭上蓝色眼睛,语尾意有所指,虽然后半段声音变小听不清楚,但拉姆没有妨碍对方的思索,说道:

    “无论如何,如果没有碧翠丝大人出手的话,恩修也许就不会得救吧。”

    “该说是他运——气好过头吗?其实像碧翠丝这么高水准的治愈魔法使用者是很少见的,让我这种只擅长攻击魔法的人感到无地自容呢。”

    罗兹瓦尔摇了摇头,然后他低下头去,露出了感伤的微笑。

    外人无法窥探出的这种纯真微笑,究竟是源自于正负哪一面的感情呢?

    “不——过,从你开场白的可疑之处来看,他的状况似乎不太乐——观啊。”

    “……是的,他在短时间内数次使用了超出承受限度的力量,不仅如此,再加上要用魔法治疗性命攸关的伤势……”

    拉姆说到一半,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神色,但是很快便恢复如初。

    “因为以上这些事所带来的影响,恩修的整个身体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恢复。”

    “这是大精灵大人和碧翠丝的联合诊断结果吗?”

    “是的。”

    十指交叉横在面前,罗兹瓦尔双臂立在桌上,闭上眼睛咀嚼着这个情报。

    身体因为强行使用了超出目前身体承受能力的强大力量而导致身体超负荷运作,简单来说就是在损耗生命。

    “虽说两册的体力消耗不算庞大,但他在短短几天内留下了大量的损伤,还不管伤势强行变身……我们也算——是强迫他做了个残酷的选择呢。”

    “问题不仅在于肉体的崩溃,还有诅咒的残渣。”

    听到罗兹瓦尔的结论,拉姆点头,并再度进一步道出瞬的恶劣处境,像是在为他争取最大的利益。

    “发动的危险应该已经解除了吧?”

    “术者是沃尔加姆,因为已经歼灭了所以没有术者,诅咒也不会发动……但术式似乎还残留在恩修的体内。”

    “错综复杂缠绕的丝线,连碧翠丝也难以解开吗……哎呀呀,这不就成了咒——缚吗?看来更得回报他的功绩了。”

    虽然失去术者的术式留下了隐患,但目前发动的危险已经解除,只是,瞬挺身而出把这颗炸弹埋进了体内,防止危害蔓延到四周,其中包含宅邸的相关人员,更重要的是还有爱蜜莉雅。

    就最后的结果来看,瞬成功保护了即将参与王选之争的爱蜜莉雅,是无论如何都应该给予回报的功绩。

    “话说拉姆……关于魔兽的话题,我拜托你的事调查过了吗?”

    罗兹瓦尔少见地露出了诡异的表情问道,拉姆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然后她一边触碰自己的额头,一边向着等待回答的罗兹瓦尔说道:

    “虽然能够确认的尸骸个体有限,但所有魔兽全都变成了『无角者』。”

    拉姆触摸额头的手指,剌激着头饰底下的旧伤,她一边留意着隐隐作痛的伤痕,一边向罗兹瓦尔报告道。

    罗兹瓦尔听完拉姆的回答后便呼了口气,然后靠向椅背弄得咯吱作响。

    “在歼灭的时候,我看到的魔兽们也是如此,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可就不是单纯的害兽问题——了呢。”

    “被折断角的魔兽会对折断自己角的人唯命是从——也就意味着有个笨蛋在有意图地给宅邸,或者是在罗兹瓦尔大人的领地搞破坏。”

    “会不会又——是和王选有——关呢?还不惜引诱我去加菲尔那边,看来对方觉得我们非常碍事。”

    “加菲……加菲尔他怎么说?”

    “算是冷漠地拒——绝了吧,原本也没指望能得到他们的协助。”

    拉姆听见认识的人名后,挑起眉毛问道,罗兹瓦尔则是露出困扰的神情耸了耸肩。

    虽然表情悠然自得,但内容绝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事,关于这点拉姆十分清楚。原本就是胜算薄弱的争斗,持有的手牌自然是越多越好。

    拉姆觉得自己也是手牌之一,但她对于只能看着罗兹瓦尔孤军奋战一事,感到心焦难耐却又无可奈何。

    “回归正题吧,折断魔兽之角的『头领』你察觉到什么眉目——了吗?”

    “……姑且是有,据说被恩修和雷姆从森林带回来的孩子当中,有一个隔天就失踪了,拉姆觉得她的嫌疑很大。”

    关于两人带回来的“辫子少女”,村民们一致表示那是个陌生人,孩子们也证实她是不知不觉间加入他们的。

    进一步打听之后,发现最先把魔兽幼体带进村里,还有之后带孩子们越过森林结界的都是那名少女,想必她十有八九就是“头领”吧。

    “王都里是『猎肠者』,领地里是『魔兽使』,被奇怪的人缠上了啊。”

    “无论那些邪派聚集多少人,也没办法让罗兹瓦尔大人受挫吧?”

    “哎呀,你说的话还真——狂妄呢,过来吧。”

    罗兹瓦尔笑着朝拉姆招招手,于是拉姆绕过黑檀木桌,来到到他的身旁,娇小的身躯被抱到大腿上,接著……

    “已经一整晚没空理你——了呢,又觉得难受了吧?”

    “拉姆自己知道罗兹瓦尔大人事务繁忙,拉姆的事情延后也……”

    “拉姆,我之前不是说过——吗?”

    拉姆眼神躲闪盯着地面,罗兹瓦尔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对她露出微笑。

    “你和雷姆在我心目中,都是屈指可数的宝物,假如这次你们有什么不测的话,我没有自信能控制得了自己。”

    被她的手指勾住下巴,听着她做作的话语,拉姆表面上装作感动的样子,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罗兹瓦尔。

    虽然内心万般不快,但是为了获得对方的绝对信任,为了探求银川瞬得到帮助的方法,也只能这么做。

    “拉姆和雷姆,对罗兹瓦尔大人来说很重要……”

    “对,你和雷姆对我来说很重要、很珍贵,比一切都还要贵重。”

    交叠话语,累积彼此的心情,沉默片刻后,罗兹瓦尔黄色的那边眼睛看着拉姆说道:

    “——是我不可或缺的棋子。”

    罗兹瓦尔堂而皇之地向拉姆宣告。

    他的话里不带有一丝罪恶感,只是在单纯地陈述事实而已。

    他就这样一字一句地断定拉姆仅仅只是棋子而已,不仅如此还把雷姆牵扯进来,这让拉姆不禁怒火中烧。

    “……是。”

    但是,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

    拉姆的情绪仍旧掩饰得十分完美,罗兹瓦尔把坐在大腿上的她抱得更近。

    “好——了,那我们开始吧。拉姆你当时也很乱来呢,明明都要你收敛一点了的,但还是消耗了大量的玛娜吧?”

    “非常抱歉……麻烦您了。”

    拉姆一边接受罗兹瓦尔的好意一边摘掉了点缀着粉红色头发的头饰。

    罗兹瓦尔用手指拨开发饰底下粉色的头发,额头上露出了些许白色伤痕。

    ——那是她在过去作为鬼族被誉为神童的时代里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罗兹瓦尔伸出手指抚摸那道伤疤,像是在赏玩心爱之物一样。

    “……祝愿你得到星星的庇佑。”

    四色光辉从罗兹瓦尔的手臂流过,集中到手指上瞬间转化成白光,光芒就这样流经手指,倾注在拉姆的伤痕上。

    ——直接将自身的玛娜转移到他人的身体里是一种高难度的术式。

    一旦各属性的玛娜分配不均,玛娜就会被转换成力量,伤害对方的肉体。

    所以,这就是拥有四种属性的玛娜资质,而且还能高精度地灵活运用玛娜之人才能进行的特殊治疗。

    对鬼族而言,头上的角就是让玛娜内外自由流通的生命线。

    角的职责和“门”相近,既是稳妥地处理玛娜的器官,也是使鬼族得以成为强大种族的最大理由。

    但是,拉姆因为不可控因素失去了这只角,吸取玛娜的量和释放的力量都无法满足身体的需要。

    更何况,拉姆的肉体能力在鬼族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这副肉体一旦放着不管就会像这样不断衰竭——为了维持它,所以拉姆与罗兹瓦尔夜间的密会是每天的惯例。

    感受到玛娜通过角的伤痕被注入,身体逐渐充满活力。拉姆沉浸在身体内充满温暖的舒适感中,忽然说道:

    “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件事必须向罗兹瓦尔大人报告……”

    “哦?是什——么事呢?”

    罗兹瓦尔闭上一只眼睛继续治疗,拉姆思索了片刻,犹豫应该如何表达的嘴唇缓缓张开,然后说:

    “雷姆她……喜欢上了恩修。”

    “唔嗯?”

    “恩修身上的某个特质,似乎触动了雷姆脆弱的一面。”

    雷姆处于什么样的心理状态,身为姐姐的拉姆自然了如指掌,相反,本性单纯率真的妹妹绝对做不到。

    “雷姆啊,哎——呀,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吧,毕竟那孩子跟拉姆你不同,不是因为忠心侍奉我——的呢。”

    拉姆没有反驳罗兹瓦尔对妹妹和对自己的评价,但是这次的沉默并不代表她默认了这个看法。

    与用层层伪装的忠诚侍奉罗兹瓦尔的拉姆不同,妹妹雷姆的顺从则类似于自我防卫的变调。

    对雷姆而言,罗兹瓦尔是“能庇护姐姐的人”,这一点才最为重要,这是雷姆执着的依赖心理所造成的想法。

    所以,雷姆为了守护这一切所做出的行动,往往会显得草率和武断,一不留神就可能会主动清除有威胁的事物。

    拉姆认为,瞬能在遇袭之前先和她建立起信赖关系,真是捡回了一条命。

    当然,尽管她做出了这样的评价,但对拉姆来说,雷姆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妹妹,其存在的优先顺序甚至被摆在比拉姆自己还要高的地方。

    ——只不过,若是现在问到雷姆在自己心中是不是第一位,现在她也无法果断地点头。

    “不管雷姆是怎么想的,拉姆也会继续留在我的手中,那——么,雷姆也必然得留下。你——看,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啊。”

    “是啊,毕竟雷姆的宝物变多了也只会增加她武断行事的几率而已。”

    “啊,这个就事先告诫一下她吧,这可是你明天的重要工作——呢。”

    罗兹瓦尔像是开玩笑地说道,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光芒渐渐消失了,治疗已经完成。

    拉姆充满了活力,从罗兹瓦尔身上下到地板上,罗兹瓦尔把拉姆放下地后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接下来又要忙碌起来了,虽然会让你们很辛苦,但我就拜托拉姆和雷姆你们两姐妹——啰?”

    “谨遵吩咐,此身自那大火焚烧之夜后,就一直属于罗兹瓦尔大人。”

    拉姆拎起裙摆,恭敬地屈膝行礼。

    虽然是必要的伪装,但是亲口说出这种违心的话,还是牵扯到自己最痛苦的记忆,拉姆只觉得浑身犯恶心。

    罗兹瓦尔一边接受她的忠诚,一边把手伸至背后交握,走到窗边,他斜眼看着在旁候命的拉姆,然后拉开窗帘。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明月——罗兹瓦尔抬头仰望,眯细了双眼。

    “此次王选,无论如何必须获胜,为了实现我的目的。”

    如此低喃著,他伸出手揽住拉姆的肩膀,将她抱近自己。

    再度近距离感受他的体温后,拉姆静静闭上眼睛低下头,双手死死地捏紧遏制住心底的那份无边怒火。

    身旁的男人既是她的表面主人,也是她最为深恶痛绝之人,她仔细聆听着罗兹瓦尔的话语声:

    “……为了迎来屠龙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