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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挣扎(三)

    自从淞沪会战打响,日本陆军参谋本部下令从日本本土调遣10个后备步兵大队,3个炮兵大队和两个工兵大队,以及台湾守备队的5个步兵大队和一个炮兵中队赶赴上海战场,9月11日,又增派第9师团、第13师团、第101师团以及一个重炮旅团进入淞沪战场。日军的主攻方向在这条战线上的大场至南翔一线,而国民党军队依托这里纵横交错的沟渠,层层修筑野战工事,与不断来犯的日军死战,死死地拖住了日军。而在堑壕对垒过程中,日军甚至出现了弹药消耗过大,不得不向华北的日军借调弹药的情况。在9月11日到10月24日的这40余天的时间里,日军持续不断的不计代价的发起进攻,却仅仅推进了不到5公里。此刻国军各部还跟日军打得有来有往,各地打得乱糟糟的,一天打光打散一两个营都是常有的事,这倒是给了八嘎补充兵员的机会。

    自打八嘎成为老大,不是带着炮灰们搜罗战场,群找落单的斥候欺负,就是收拢散兵溃军,八嘎的炮灰队伍也越来越大。但这已经不是侯岳多关心的事情,他还在为今天晚上吃什么发愁。

    也不知道是白天碰着鬼还是睁着眼睛梦游来着。侯岳拐到一个胡同口里。这里大部分房屋都被日军的飞机炸弹炸破屋顶,要么是被火焰燃起的灰渲染成灰色,除了通地府也没什么特色。突然侯岳停了下来,他看着一户紧闭的房门,上面挂着一个木牌,这是八大胡同暗娼住的地方,牌子一翻就说明开始接客了,侯岳想起了他的父亲,一个古板又刻薄的老秀才,天天嚷嚷着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但当时同院子里的老头都会提起父亲年少时的风流往事。侯岳没见过他的母亲,他倒是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哪个胡同里的小姐生的孩子,毕竟自己是一直清秀端庄,而他的父亲的相貌是自己一直不敢昧着良心去恭维的。他曾经好奇想去胡同里翻着牌子,结果被父亲罚跪在院子里背了三字经一整晚,为什么会背三字经,那是因为父亲只教了他三字经。侯岳不想回想那个老混蛋——那他就不想了。

    他似乎发狠报复似的翻开那个牌子,以宣泄那给在成天斥责自己废物的父亲所带来的恼火。

    突然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侯岳慌了,他先是一阵惊讶,惊讶于在炮火交加的交战区还会有一个年轻的姑娘留在这里没有逃走。更在想着这么年轻美丽的姑娘为何会与他一同堕落。侯岳想起他是穿着军服的,另一股莫名的羞愧打散着他最后所剩无几的自尊。正如他正煎熬的,以人的身份游走在人间,乱世中奢求着存活,在希望中活着,又挥霍着来之不易的生命,最后又在希望里不得好死地死去。

    “意!你也是来找我姐姐的嘛,她出去做生意了,她让我在家里等她,你先进来。”这个小姑娘开口打破了侯岳的茫然,似乎是庆幸,庆幸自己的思想无可救药,庆幸自己无可救药的思想没有看透世界。

    侯岳进入了院子,院子的主人很有品味,侯岳是这样想的。毕竟这已经是侯岳这几年颠沛生活里见过最干净的房子了。院子里的门是敞开的,只有一个桌子孤零零地摆在里面。

    小姑娘给侯岳倒了一杯茶,有茶叶的茶。侯岳不想喝,倒不是不喜欢喝,只是他父亲也喜欢喝,而他不想想起他的父亲。侯岳还是喝了,他实在太渴了,而且上一次喝茶叶泡的茶已经是他参军之前的事情了。他喝了一大口,并不着急咽下去,想从苦涩中寻回自认为丧失的味觉,可惜现在他已经不想考虑做不做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