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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三)

    除了二少爷自愿留下给死胖子裹上他的肥屁股,其他人也自知没趣地各自走开了。

    侯岳坐在一个角落里盯着八嘎看,这个混蛋抓着一个炮灰捞着碎磕,时不时露出温情的微笑,侯岳转过头去气着自己。侯岳看着后面,太监被一个田鸡搀扶着,再加一个同僚,三两个挎着从日军身上搜来的食物和水壶。

    “当耳旁风了!”八嘎的声音总是那么刺耳。侯岳转过头来的时候,半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八嘎面前,一脸桀骜不驯。

    “我不是说留两个活口吗?”八嘎质问道。

    “当时都打红了眼了,哪管小日本的死活。”半截解释着。

    “当时不是围了两个活口吗?”

    半截继续说道:“我当时后背挨了一枪托,想出口气,看见有两个活的就抓着一个使命打,没收住手,后来打了个半死,索性就解决掉了。”

    “那不是还有一个吗?人呐!”八嘎追问道。

    “其他人看我打得过瘾,也像打个小日本出气,剩下一个被那几个王八蛋打死了,没救回来。”半截无所谓地剔着牙。

    “半截,你才是大爷!”八嘎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半截娓娓道。

    半截继续剔着牙,然后边挠着排骨边跑开了。

    侯岳在一边看着狗相互咆叫的好戏,情不自禁地咧嘴。

    死胖子的屁股被二少爷裹好了,从前到后,整整围了个严实,给他原本肥硕的身上再加了一个游泳圈。

    鸡头在旁边憋住不笑,神情里掩盖不住嘲笑之意。三不响面黑脖子红地盯着他看,眼中传出杀气。

    “广东佬,你要搞咩啊!”三不响开始向鸡头发难。

    “扑街!你要搞咩啊?”鸡头停止擦拭砍刀的动作。

    “你们要做什么嘞!”看好戏的八嘎插上嘴。

    “屁股不疼啦?”八嘎问道。

    “疼!”

    “那你还不赶紧让人抬走哇!”

    爆炸声音遮住了八嘎说的话日军的炮弹又一次打到炮灰们的阵地上,相比较主力军的阵地,炮灰们所在的阵地更加安静。日军将火炮打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落在炮灰们中见爆炸。

    “打!打你祖宗不得好死!”二少爷的声音在爆炸中回荡着,只有侯岳这样距离之近的人会接着他的狂怒给他回应。

    “你比我更加该死!”侯岳在二少爷耳边回应着。

    “什么!你要找死!”

    “我操你大爷!”侯岳不知道二少爷是不是选择性听不见,索性趁着炮声的掩盖继续骂着。

    “谢谢!”

    炮灰们与日军的交锋都是从炮火的突袭开始。

    八嘎蹲在自己的洞子里,时不时看着自己手臂上挂着的三块手表,其中有一块原来的中式转表已经走不动了。八嘎摘下了这块,随手甩给了旁边的蚊子,“送你了。”

    蚊子得了表也知道自己的长官给自己的东西是什么货色,也不看,也不吱声,默默地收起来。

    “十五分钟!”炮声结束时,阵地上传来八嘎的叫声。

    “啥意思?”二少爷问道。

    “炮火延续时间!”侯岳回道。

    “哦!有啥子用哦?”

    “纯属屁话!我们能不能熬到下一次炮火都还不一定呢。”侯岳叹气。

    有些人是一辈子交不到朋友的,就像八嘎这样的滚刀肉,当你安安静静要准备等死的时候,他就会跑到你的旁边来,硬生生将你晃醒。还有就是像鸡头那样的,只有蚯蚓这么一个兄弟,打死了还不忘记把兄弟身上的东西敛走,最后彻底变成赖皮狗。

    “你真丧气,小鬼子见了你还不一定能够分得清你是满洲的还是九州的。”蚊子这时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呲牙花吧,都是狗咬狗!”侯岳演示着呲牙咧嘴,眉毛眼皮挤在一块。

    “嘿,我……”——啪!

    炮灰们和日军的第二次交锋是从互掷手榴弹开始的。刚才还在专注蠢骂侯岳的八嘎弯下了腰板,从战壕里探出半个脑袋,抡圆了胳膊甩出冒烟的手榴弹。

    一个戴着狗耳帽很八嘎的日军从爆炸的粉尘中举着刺刀冲出来,攮翻了一个同僚直直地跳进炮灰们的战壕里来。

    反应过来的鸡头抬起他的那把不知道包了多少次刀柄的砍刀,从还在费力从同僚胸骨里把刺刀拔出来的日军的背后劈头砍下。

    侯岳看见一个不规则的头颅滚到了一位固防的同僚脚边,那位同僚低头看了一眼,随脚踢到一边。

    “应该不是我干的。”鸡头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太监,心里有些发毛。

    “嗤!”太监一直看着鸡头的神奇操作冷笑一声。

    治死人的伙计一直以来都是经他手里的,知道刚才鸡头洗肠扣肚的一番操作,就有三四个炮灰默契地往鸡头旁边挪动着。

    大场外围阵地地势平缓,但是在摸不清到底是哪方的炮火,连续着光顾阵地前和战壕。从爆炸烟尘中愣是找不到一个独立直立行走的哺乳动物。一群一群东洋矮萝卜端着比他们身杆子还长的步枪,操着京腔一样的猫牙狗嗓要和阵地上同为亡命之徒的炮灰们打白刃战。

    侯岳知道自己离着那帮子土行孙的刀口太近了,刚要迈开腿往后撤退,三片闪着银光的刀片片冲着侯岳的鼻尖子就捅了过来。

    豆大的冷汗顺着这位后颈的鸡皮疙瘩滑倒后衣领里,这位大学生感觉自己要拿头皮去贴突如其来的锋芒。侯岳开始边退边嚷嚷“都眼珠子放哨的啊,来给我托个底啊!”

    “趴窝!”声音来自半截。

    侯岳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就是半截的,突然的变故等不及侯岳仔细思考,但他踹着头上六斤半都琢磨到半截要开始抽疯。侯岳连忙一个弯身鼻口朝地趴在战壕里,自觉地捂住耳朵。

    “哒哒哒!”半截那要除了自己不管是同僚还是鬼子都要小心的子弹朝着扑面而来的三个日军舔来。

    子弹穿过皮肉烧开筋骨,三个日军七个窟窿在战壕伤口并排倒下,一个好巧不巧翻滚了一下,头朝下直接砸在侯岳翘挺的屁股上。

    “啊呀!半截你大爷!”被砸痛的侯岳摸着鼎白的屁股蛋子在这地上探寻着半截要死不死的枪口。

    “不用谢谢我,我的好大儿!”半截的鬼叫声音从阵地的某一处旮旯里穿出来。

    “猴子,是叫你呢!”二少爷也从地缝里探出了死人嘴皮磨着。

    “撒个饭子!是叫你侬!”侯岳继续捂住屁股蛋子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