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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不死真身

    电光石火之际,荀于脚尖发力轻轻向后退了半尺,归石这一枪就落了空。

    “嗡——”荀于脚跟还未站稳,归石第二枪又扫了过来。

    荀于不退反进,双腿踏进长戟的银色光环,看准长戟的来路,伸手抓住戟杆。门道已经了然于胸,荀于也不再客气,用足全身的力气,大喝一声“去”,也给归石来了一招“横扫千军”。

    归石手里攥着枪杆,想撒手已然来不及,突然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甩了出去,“咣”的一声巨响,径直把窗棂撞了个大洞,摔出了殿外。沿途撞飞了几案,杯碗茶具“叮零咣啷”摔了一地。

    “杀——”八名侍卫一齐呐喊着,手举长戟向荀于冲来。有一名侍卫的长戟在荀于手里,荀于喊了一声“接着”,随手把长戟向那名侍卫抛了过去。

    “嗖——”长戟带着一阵破空之声去势甚急,侍卫哪里敢接,急忙闪身躲开。长戟贴着他前胸飞了过去,远远插在一根大柱上,“噗”的一声直没戟头。

    那名侍卫吓得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荀于待那几名侍卫的长戟刺到身前,脚下稍一用力,“噌”的一声飞身凌空,跃过侍卫后身子急急下落,迅疾无比地每人给了一拳。

    侍卫们身体本就前冲,这一拳下去再也收不住,“扑通,哎哟”惨叫着摔得满地打滚。

    “哈哈哈——”这番情景荀父极为满意,拍手大笑着和荀婵一起走上前来。

    丞相隗毅吓得体似筛糠,哆哆嗦嗦在缩在案几后面站也站不起来。

    犬戎王没想到他的将士们如此不堪一击,此时也不得不从案几后面站起身,一边鼓掌一边迎了上来。

    “贤侄好身手。荀兄好福气,养了这样的好儿子。旁边这位想必是令爱吧?看上去精光大盛,也必是奇才!”

    犬戎王嘴里很客气,眼睛却没拿正眼看荀家三人。

    荀皇哪里就看不出来犬戎王的傲慢,干笑了几声说道:“雷公谬赞,孩子们学了一些粗浅的功夫,还要感谢将军们手下留情。”

    犬戎王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留情?你给我留情了吗?一出手把我三员大将打成重伤。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发发狠,说出来未免太过难堪。堂堂犬戎国王宫大殿,被人家父子三人恣意妄为。

    虽然受了些挫折,气势上不能馁了,犬戎王大剌剌地问道:“荀皇兄来会本王,该不会是来指点将军们武艺的吧?”

    “呵呵。”荀皇干笑两声,并不搭茬儿。

    举手之间,连挫数名高手,荀于不免心中狂躁,再看犬戎王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忍不住大声说道:“小侄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雷公可允否?”

    “贤侄讲来听听。”

    “家父意欲复兴我柏皇氏,苦于尚未有合适的宫殿安置家仆,小侄想向雷公借王宫一用,雷公意下如何?”

    荀于讲完这句话,连荀皇荀婵都吃了一惊。

    “嘿嘿嘿……”犬戎王却并未大动肝火,讪讪地笑了几声说道:“本王听说柏皇氏已于四十年前被共工氏合并,所有族人已经归顺共工氏为仆为奴,就凭荀于一家三人,占据这数百亩的王宫,略嫌大了一些。”

    “雷公此言差矣!”荀于厉声说道:“雷公有熊氏在几十年前也不过是西北蕞尔小国,今日不也雄霸一方了吗?雷公做得到的,小侄未必做不到吧?”

    “哈哈哈——”犬戎王大笑几声,“贤侄所言甚是。年轻人后生可畏,其志当嘉。不过据本王所知,共工其人武艺高强,天生神力,手下又兵多将广,不乏奇异人士,就凭足下一家三人,恐怕复国之愿有如镜中月水中花,空想而已啊!”

    犬戎王如此直白地把荀家的复国梦踩在脚底下,不仅仅是因为荀于出手重伤了他手三员大将才出言讥讽,更重要的是想激怒荀于。所谓旁观者清,犬戎王深知,以荀家三人这几双肉掌,想战胜强大的共工氏,其间不知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不把他们心中的仇恨激发到极限,只怕会中途放弃。

    果然,荀于怒道:“我柏皇氏与共工老贼家仇国恨不共戴天,小侄已有万全之策,不需雷公挂怀。只是方才小侄所讲,借王宫使用之事尚未明复,难道雷公不舍得吗?”

    “哈哈哈哈!”犬戎王大笑几声,“贤侄说的哪里话来?区区几间瓦房,谈不上舍得不会得,只要贤侄需要,只管拿去。”

    犬戎王这样一讲,反而让荀于有些惊诧,随后便想到,犬戎王必然不会那么大方,一定会有条件。

    果然,犬戎王转而说道:“不过这几间瓦房虽破,几百万金花费还是要的。本王如若白白送给贤侄,恐怕贤侄也不好接受。不如这样,贤侄只要把共工掳来交与本王,无论柏皇氏百姓人口还剩几人,本王自当把王宫扫净,奴仆净身,倾城倾屋双手奉上。”

    “好好好!”荀于又惊又喜,边说了三遍好,“就依雷公!”

    “届时我荀家如约而来,雷公不会反悔吧?”荀婵插了一句。

    “哈哈哈!”犬戎王爽朗地笑了几声,“贤侄女未免太轻估本王,区区几间瓦房,何足道哉?”

    “雷公可敢立下字据?”荀婵紧跟了一句。

    “嘿嘿嘿——”犬戎王干笑了几声,心里极为不悦。自从东征鬼方占据了雪都,几十年来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荀皇一直微笑着听儿女与犬戎王争辩,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心中其实欣慰万分。四十年来,柏皇氏太久没有用这种口吻跟大氏族首领论道了。

    犬戎王背靠大红几案,脸朝旭旭朝阳,突然来了兴致,朗声说道:“自八百年前我大伏羲氏统驭神州以来,天下最早有一百零八个正统氏族。后因天灾人祸,时机境遇,到三百年前已经仅剩四十八家,其中又以黄河黄帝与长江炎帝为最。阪泉之战后,炎黄两家合而为一,统称华夏,是以为天下第一大国。而近几十年来,各氏族逐步合并统一,又有几十氏族逐步销声匿迹,这其中就包括你荀家柏皇氏。”

    犬戎王上前一步,伸手要拉荀皇的手,荀皇怕他使些阴谋,赶忙退后一步。

    “嘿嘿。”犬戎王讪笑两声,继续说道:“当今泱泱神州,最为鼎盛的只二十二氏族,除华夏炎黄两部外,势力最广的当数关外共工氏、我犬戎有熊氏、南方祝融氏、东方大庭氏、东海青鸟氏,东南防风氏有数十万百姓,当也算得一个。细细数来,真正能够享誉神州的,区区八大氏族而已。”

    犬戎王抬头盯着荀婵说道:“贤侄女,本王忝列这统天御地的八大氏族之列,红口白牙讲出去的话,岂有不践诺之理?”

    犬戎王这话说的很明白,我是大氏族的首领,跟你们这些已经没落了的小家族,说话既是赏赐,哪有说了不算的道理?

    见荀婵眇目以视,犬戎王眼珠一转,欣然说道:“贤侄们如若不信,不如这样。本王宫殿虽小,给荀皇兄腾几间房子安身倒也极为方便,依本王之意,请荀皇兄暂住抱月宫,一来年龄大了,免得万里征程之苦;二来也可经常与本王切磋天下大事。”

    荀于怒道:“雷公好不讲理,你是要把家父扣为人质吗?”

    “哈哈哈……”犬戎王一阵大笑,双手一扬,宽大的袖子荡起一缕轻风,吹乱了荀皇发髻上垂下来的几根头发。

    “贤侄何必动气?本王这抱月宫虽然简陋,倒也不是谁想住就能住的。美酒佳肴常备,使役奴仆成群,这才是帝王应有之享受。既有安闲之所,又何必颠沛流离?荀兄,你意下如何?”

    荀皇面含微笑,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犬戎王,嘴上没有表态,却向前迈了一步,伸手去握犬戎王伸出来的手。

    “父亲!”荀于大喝一声,荀皇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握住了犬戎王的手。

    荀于一看父亲的神态就知道他着了犬戎王的道,不知何时已经中了犬戎王的摄魄咒。

    “雷融,亏你自称统御一方的大氏族首领,竟使这些卑鄙的手段来陷害我父亲!”

    荀于大骂一声,一把将父亲拉回身旁交给荀婵,一个纵跃跳到犬戎王跟前,伸手向他胸口抓去。

    犬戎王却并不躲闪,反而挺胸向荀于迎上,大袖一挥,一股微风夹带着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荀于身怀八脉神功,视力较常人高出数倍,极其微小之物都能分辨。此时极目细看,犬戎王趁挥袖之际,手指在袍袖之中捻了一撮微小的红色细针,这撮细针悬浮在风中,袍袖一挥便跟着那股微风飘向面门。此时只要吸一口气,这些细针必然会进入肺腑。

    荀于却不知道,这便是犬戎王摄魄咒的法器——飞蕊针。

    西域波斯有一种极其珍贵的花叫番红花,八九月间取它的花蕊晾干,便是藏红花。此花收纳无味散发有香,是不可多得的珍稀之物。犬戎王无意中从波斯商贾处购得,本来是为爱妃们增溢体香,不料想它却可以承载法咒,终于让犬戎王大悟真元心法,练成这举世无双的摄魄咒。

    此时飞蕊针已萦绕在荀于面门,荀于当即后退一步,猛吸一口气,再向前一个跨步,伸手抓住犬戎王前胸,“呼”的一声向上抛了出去。

    抱月宫正殿高约三丈有余,犬戎王被荀于这一抛一飞冲天,将将就要撞到屋顶。

    “嘿嘿嘿,贤侄果然好力气!”

    荀于以为犬戎王一定身怀绝技,这一抛便发上了全力。哪知他竟全无抵抗,人在半空却依然谈笑风生。

    上去容易下来的也快,犬戎王挥舞着袍袖急速下坠,只听“呯”的一声,面孔朝下平平整整地摔在青石地板上。

    这个高度摔下来不死也残废了,荀于正在惋惜,突然看到面前飞舞着无数微小的飞针,赶忙脚尖用力点地向后飞出两丈,大喝一声:“婵妹,速速退后,隐身!”

    “是,哥哥!”荀婵清脆地应了一声,拉上父亲向后退。

    荀婵刚刚把父亲放开,他却木木然地向犬戎王走去。荀婵正要伸手拦住,荀于却向他摆摆手。既然犬戎王已经摔了个半死不活,父亲自可随意走动。

    荀皇走到犬戎王跟前,正要弯腰去拉,犬戎王屁股一撅,自己站起身来,嘴角带笑,面有春风,竟然没有丝毫损伤。

    “凭你,还伤不得本王……”犬戎王一句话还未说完,蓦然间身子已然腾空,箭一样冲向殿外,“咣”的一声把窗棂撞到了一片。

    “哈哈哈……”犬戎王这次直接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碎木屑,大笑着说道:“隐身咒?这是哪位首领又真元大悟?你柏皇氏是不能的,是了,看你装束该是与帝鸿氏有关,莫不是鬼方魏吾子那个痨病鬼死灰复燃了?”

    “嘿嘿,雷公果然睿智!”荀于冷笑两声答道。他已隐身,对于犬戎王来讲,现在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也难不倒本王。”犬戎王随即呼喝一声,“飞天,入地,上!”

    大红几案后面一直安安静静蹲卧的那两只神犬听到呼唤“忽忽”两声蹿了出来,两个起落便跳到荀于跟前,“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荀于多次出入雪都,早已知道在犬戎神犬眼里不能隐身,此时面对如猛虎般凶猛的神犬来袭并不慌张,一伸手便闪电般抓住神犬的前腿。正要发力抛出,不料神犬灵动异常,一击不成立刻缩头弓背,一双后腿踡起来向着荀于的面门拍去。

    神犬这四支脚掌堪称巨掌,看似比黑熊的脚掌还要巨大,这一掌被它拍上,鼻梁骨一定被拍得粉碎。

    危急之中荀于双手用力一推,脚尖一点,身体借力向后飞出三尺,躲过了神犬这两只脚掌。

    荀婵临敌经验尚浅,陡遇怪敌未免惊慌,一个起落间已经险象环生,手上发力刚把巨犬一掌拍开,没料到神犬一只前掌已经搭上了她胳膊,虽然荀婵急忙伸手格开,胳膊上还是被巨犬抓出了一道血痕。

    见血破咒,荀婵已经不能隐身。

    “哈哈哈——”犬戎王得意地大笑几声,“看来痨病鬼这隐身术也没什么高明的。贤侄,就这点微末道行,还出得了我抱月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