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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相识

    “鸳有鸯兮,凤有凰,花有叶兮,木成双,然,我有何人兮?啊……往日时光,情深几许,山中良人怎难忘,奈何缘浅,已成陌路,啊……”

    古琴声声,我独坐在断肠崖边抚琴,俯瞰这幽幽冥界,脑海里尽是与他的回忆。

    那是第一次见他,就在这断肠崖边上。

    “啧啧啧……臭男人这三个字用来形容你再适合不过了。”

    闻闻,“咦……这得多少天没洗澡了,真是臭死了。”

    “梅七!梅七……又死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小的……小的来了,郡主有何吩咐?”

    我一把揪住梅七的耳朵,“走路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我平时真是白教你了。”

    我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净梵,“梅七,把这个人,给我背回冥府!”

    “啊?背他啊?”梅七看了看地上比自己高出半节的男人,支支吾吾半天。

    我知道他定是又想偷懒了,他惯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可是,在我这儿,这些都没用,该他做的事他还得做,该他背的人,他还是得背。

    就这样,那个男人被我带回了冥界,许是他醉得太厉害,这一睡,便已是第三日。

    可是,我实在忍受不了啦,因为他,我睡了三天的寒窖,这日,我气冲冲地来到我的房间,准备将他拽起来。

    “臭男人!睡了三天居然还没有醒!不仅耽误了我的修炼,还霸占着我的床,真是可恶。你,再不起来,我可真要把你踢出去了!”

    然而,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我的床上。

    我慢慢靠近床边,将脸凑近了看,此刻竟觉得这个男人出奇地好看。

    我悄悄问道:“你这个男人,这脸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不如……你就此留下当我的奴隶如何?”

    见他还是没动静,我独自窃喜,“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正准备用手去摸这男人的脸时,他突然睁开眼睛,吓得我急忙直起身来,脚不稳摔倒在地,他一个起身将衣服穿好,盯着摔在地上的我,不说话。

    我简直气炸了,骂道:“你!臭男人!枉我从断肠崖将你带回冥府,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然而,他居然无动于衷地看着我,还,还笑,“哦?救命恩人?”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仰着头,“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日,我在断肠崖修炼,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在崖边上大吼大叫,扰得我无法专心练功,后来我大发慈悲把那个混蛋带回冥府,照顾了他三天三夜,哼!”

    就在此刻,他突然一把拉住我,眼里露出一丝惊恐,“快说,你那天听到了什么?”

    我看着他如此惊慌,想着逗一逗他,笑了笑,于是慢慢靠近他的耳朵,“你猜猜,我听到了什么?”

    他似乎有些急了,紧紧地捏住我的手,一张英俊潇洒的脸正缓缓地靠近我,靠近我,低沉的声音掠过我的耳际。

    “快说,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我的手被捏得有些疼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他,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我的手。

    我低头独自窃喜,从小到大,还从未有这样一个人对我这样。

    “哎呀,好了好了,其实也没听到什么,就听到你说什么彼,总之,那时候,我可没有心情去听你那些酒话。”

    他安下心来,转身准备离开,我急忙拦住他。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好歹也是我将你救回冥府,怎么连声谢谢都没有!”

    他低头看着我,嘴角微微一扬,道:“谢谢。”

    瞬间,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般,还有他的笑,像是个旋涡,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难道?这便是喜欢吗?

    我低下头,只觉得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然后弱弱地回了一句:“不用谢。”

    等我再抬起头时,他已经走远,我赶紧追上去大喊:“喂!你就这样走了?记住,我是冥界郡主,纳兰卿若,我会找你要恩的!”

    他,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只留下我站在原地傻笑,就连梅七走过来跟我打招呼我都没有听到。

    又过了半月,我依然想着逃离父王的管制,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

    “着火啦!救火呀!快去禀告冥王,郡主又逃跑了。”冥界侍卫慌得手忙脚乱,此刻,我带着梅七正准备趁乱悄悄溜走。

    梅七拉住我,“郡主,这次您确定您能逃走吗?你之前已经出逃十五次了,次次都是小的我替您挨打,您放过我吧。”

    我瞪着梅七,威胁道:“梅七,若是你敢出卖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还没说完,我一把将梅七拉过来藏起来,“嘘,父王来了,快,我们化成侍卫悄悄地出去。”

    父王看着被我点燃的冥府燃起了熊熊大火,怒气冲天。

    “封锁冥界,将郡主给我捉回来!”

    梅七吓得发抖,“完了,这次真的完了,我的小命就快不保了。”

    此刻,我也有些心慌了,急忙拉着失了魂的梅七一路飞奔,父王见我和梅七化作侍卫想要出逃,怒吼:“牛头马面,带领冥兵捉住他们!捉获者,有重赏!”

    我见身后如潮水般的冥兵向自己飞奔来,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带着梅七一路狂奔,就在冥界大门快关闭时,原本绝望的我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是他!”

    我和梅七纵身跃出了冥界大门,躲进了那个男人的衣服里。

    牛头马面带着冥兵追了出来,看见路过的男人,走近问道:“敢问仙人可见一男一女从冥界出来?”

    满头大汗,汗流浃背的我在心里不断祈祷着:“拜托拜托,千万别把我扔出去啊,上次我救你的恩情你还没报呢?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要是你敢把我扔出去,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男人似乎听见了我的祈祷,笑了笑,抬头对牛头马面说道:“你们不用追了,他们藏在我衣服里。”

    这句话对于我和梅七来说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他居然将我和梅七从衣服里扔了出来,我看着眼前阴森森的牛头和马面,转头瞪着他,梅七吓得躲在我身后,“郡主,请跟我们回去吧,冥王正等着呢。”

    我既生气又害怕,没办法,该回去还得回去,我艰难地迈开脚步准备跟随牛头和马面回冥界。

    “等等!”那个男人突然拉住了我,我吃惊地转头看着他,马面见男人拉住我,严肃地道:“这位仙人,冥界的事自有冥界处理,还请仙人不要让我们为难。”

    他笑着,缓缓开口:“如果,我偏要让你们为难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牛头马面正准备和这个男人动手,我知道牛头和马面是冥界赫赫有名的大将,他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吃亏的肯定是他,我捂住眼睛,不想看他被打得太惨,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没动静,才慢慢放下手睁开眼睛,看见以牛头马面为首的冥兵都下跪了,就连身边的梅七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剩下我和这个男人面对面站着,我轻轻踢了踢跪在地上的梅七,小声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跪下了?”

    梅七低声回答道:“他是天神族的太子,郡主,你快跪下。”

    “嘭……”我似乎听见一阵阵雷鸣声从我耳畔呼啸而过。

    呆若木鸡似的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微微俯下身,对前面的马面轻声耳语道:“你回去跟你们冥王说,你们这位冥界郡主曾有恩于我,今日就当我还她一个人情,让她走,你们回去吧。”

    无奈的牛头马面只好默默带着冥兵离开,突然间觉得,这惊喜似乎来得太快,我都快忘了自己当时的笑。

    我紧紧地拉住他,开心地问道:“你真的是天神族太子啊?”

    他将我的手拉开,反问:“难道我不像吗?”

    我努力卖乖地摇着头,“不是的,我只是在想,你既然是天神族的太子,那天神族太子欠我的人情应该以天神族的礼来还吧。”

    而他却似乎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我,“人情?我净梵最讨厌别人说我欠人情,况且你的人情刚才我已经还清了,你还想怎样?”

    “哦?净梵?你叫净梵,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净梵你好,我叫卿若,纳兰卿若!”

    我伸出手,然而,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尴尬地只好默默收回手。

    忽地,他转身飞走,说时迟那时快,我急忙拉上梅七朝他追去。

    那是我第一次去到凡间,没见过世面的我曾以为凡间会跟我们大冥界一样,昏昏暗暗,没地没名儿,就只有冥界大门上赫然的两个大字——“冥界”,门后的一切全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凡间,真的是个好美的地方,五颜六色,我和梅七跟在净梵身后,来到一个名叫邺城的地方。

    “哇!原来凡界这么热闹啊,真好!”

    梅七也激动起来,跟着我东跑西逛,欢呼雀跃,而净梵则一脸不认识我们的表情远远地走在我和梅七前面。

    我们进了一个山谷。

    “百草屿。”

    这个别致的小院儿叫‘百草屿’

    我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走了出来,端了一簸箕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走了出来,原来是草药。

    净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只是楞楞地看着这小女孩,我用手在净梵眼前晃了晃,他还是一动不动盯着那位小女孩,我悄悄凑近一看,却发现净梵红了眼眶。

    我轻轻拍了拍他。

    “你……你怎么了?”

    他还是不说话。

    我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哭上了。

    净梵似乎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眼泪,急忙擦了擦,又一次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羽灵!快回来吃饭了。”

    她叫羽灵,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来了。”

    小羽灵朝屋内跑去,看着羽灵的背影,我觉察到他有些难过。

    许久,我才听到他默默开口道:“仙界一日,凡界一年,你可要快些回来,我等着你。”

    就在此刻,净梵突然伸出手,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显现在他手中,他慢慢合上手,看了看我,然后便迅速转身离开了。

    我真是生气,怎么离开也不打招呼,况且我还救了他的命,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可是,刚才他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闪闪发光的。

    难不成他回天神族了?

    我急忙拉上梅七来到天门外,而天神族神将却将我和梅七拦在了门外。

    我怒道:“喂!我可是你们天神族太子殿下的朋友,你们就这样对待我!”

    然而神将却并不卖我面子,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天帝有令,除天神族外和有特殊召令的人外,其他人一律不可进入天门,自古以来,天神族一直统领着各族,维护着三界的平衡,姑娘身为幽冥族,更应该遵守我们天神族的规矩。”

    “你……”

    梅七见我说不过就要动手,急忙将我拉住,“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干嘛?这是天神族的地方,和他们动手,你不想活啦?”

    我冷静下来,觉得梅七的话有几分道理,只得蹲在门外等着净梵,几个时辰过去了,净梵没等来,却等来一大批神仙议论纷纷地从天门里走出来,听见他们正在议论着净梵。

    我站起来跑过去。

    “净梵他怎么了?”

    一位老神仙看了看我,“你一个幽冥族的小姑娘怎么能直呼太子的名字?”

    “我问你他怎么了!”我有些焦急了。

    老神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天神族太子净梵被天帝罚去人界轮回,恐怕今后很难再回来了。”

    什么!他是太子啊,怎么会这样!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问清楚,父王,父王他一定知道的,我一定得回去问问。

    我的腿不自觉地朝冥界奔去,像风似地奔去。

    远远地,我只听见梅七跟在我身后大喊:“郡主,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回去肯定会送掉半条命的!”

    我不顾梅七的哀号,直接冲进了冥界大门,刚到冥界,我和梅七就被带去见父王,父王让梅七先退下,我知道,父王本就是个心软之人,他早就没再追究我和梅七的过错了。

    我双膝跪下,“父王,从小到大,女儿从来没让您省过心,也从来没求过您任何一件事,今日,我只想求您件事,让我见见天神族太子净梵吧,求您了。”

    不知过了多久,父王才缓缓开口,“看来,你都知道了。”

    我隐约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

    “随我来吧。”

    我不知道父王是下了多大决心说出的这句话,突然间觉得自己不孝极了。

    我跟着父王来到了轮回门前,看见了那个让我一见钟情,同时又令我心痛的男人,我看见,他喝下了那碗孟婆汤,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踏上奈何桥,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父王拍了拍我,转身离开。

    他来了,向我走来,我拦住净梵,看着他,既难过,又生气,“为什么?为什么天帝要罚你去人间受轮回之苦?你不是天神族太子吗?为什么会这样?”

    净梵笑了,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是我自己想去,我想去到她身边,想去人间参与她的生命。”

    “不行!我不许你去。”我紧紧抱住净梵,他的胸膛,好温暖,真的好温暖,“我的恩情你都还没报答完,你不可以走!”

    突然,净梵一把将我推开,我险些差点摔在地上。

    “卿若!别跟着我叫我还恩了,你的人情我早就还完了,这几日以来,你一直跟着我,要说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那是装傻,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我不会喜欢你的,永远不会,你听明白了吗!”

    泪水,在我眼眶打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

    “对不起,我该走了。”冰冷的声音像把冰锥刺入我的心头,好疼,好疼。

    轮回门被缓缓推开,那扇门后,充满了光亮,那光亮,刺得我的眼无法睁开。

    我转过头,看着他缓缓踏入轮回门,透过门缝,依稀看见那个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知何时,这冥界竟起了风,风吹痛了我的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静静站在原地,不知该去向何处。

    “净梵,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这一辈子,你欠我的情,我说没还完就没还完,你别想独自撇下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