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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够不够自我?

    1988年,我随着父亲的调动,回到南京了。这时候的父亲,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回南京住过了,对他而言,南京已经变了很多,几乎是个陌生的环境。

    前面第一期就说过,父亲大概十多岁就随着爷爷下放到AH的农村了,他也是在AH的农村上的初中,之后又被油田征召,成为一名石油工人,在油田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几二十年的时间,父亲和南京几乎没有交集。

    对了,既然提到了父亲的初中,就顺便在这里提一下,前面几期忘了说了。按我父亲的说法,他上初中也很辛苦,天还没亮,就要走十里地到学校,付出很多,初中时他的成绩一直是全校的第一名,要纯按成绩的话,本该是他要去上高中的,只是最后高中名额不够,让镇长的儿子去上了。

    这是很多那个年代的文学作品特别喜欢的桥段,什么知青成绩很好啊,但是大学被人冒名顶替啦,什么知青很爱读书学习啊,但是没有学习的机会啊……blablabla……这种书我是没看过,但是电视倒是看过不少,因为我妈最爱看,小时候家里只有一台电视机的时候,我也只能跟着她看看,哪怕我根本不喜欢。老妈就喜欢幻想自己就是那知青啥的,动不动就把自己的感情代入到电视剧里面,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妈这人特别呆的原因。

    我不喜欢这种题材和内容,这种电视剧里的主角又不像黄飞鸿、陈真,根本不能打,还总为过去的事情感到伤怀,或者遗憾,很没劲,这些电视剧的主角还没我爸能打呢。

    但我发现女人都是这样,就喜欢伤古怀今。我老婆也常常为了过去的事情后悔,纠结于过去,像什么,嫁错人咯,什么买错股票咯之类的,我不得不常常教育她。在我的字典里,是没有后悔两个字的。无论是跳槽换工作,炒股选错股,或是当时做错了什么事,甚至是社会的变化打击了我(当然并没有),我都不会后悔,也不会惋惜。因为我的人生只有一个方向,就是向前,人生是不可能后退的,纠结在过去毫无意义,无论你的选择是对了、错了、可惜了,过去了就过去了,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

    而且,第一期我就说过,我是天选之子对吧(现在还没确定,等我活到80岁再给自己确定这个称号),天选之子,就意味着我做任何决定,任何事情,都是上天给我安排好的,都是为了我好,从长远看来,眼前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坏事最后都会变成好事。所以,又有什么可后悔惋惜的?正是靠着老天的照顾,我这辈子才能顺利的走到今天。

    就像我的父亲,他当年确实学习很好,其他兄弟都早早辍学,整个家里面就他一个人爱学习,他也确实有实力上高中,我到了初中,父亲还能辅导我数学,所以父亲的智商确实没得说。

    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爸当年真给他上了高中,会怎么样?那就没有今天的我啦!这才是全宇宙最大的事情,对不对?老爸上了高中又能怎么样?另一种人生?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生下另一个孩子?他的日子好过了?那我呢?没有我的宇宙,是不需要存在的!

    所以感伤过去的作品,真喜欢看,就看看吧,但是也别太当回事儿了,人生最重要的,还是要向前看,

    另外,我爸就算想发挥他的主观能动性,改变他自己的人生,也别总想着改变我出生之前的事情啊,他应该多想想改变我出生之后的事才对。

    好吧,这是一个极端自恋、自信和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对世界的一种看法,但并不代表我就是唯心主义者,而是表达自我的重要性,一旦你足够自我,你就不会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而是会心无旁骛的向前走。

    扯远了,还是回到主题,我父亲从二十年前离开南京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在那个年代,一旦你进到那个单位里,就是单位的人了,没有人会想象有一天你会离开单位的,所以包括我的爷爷,我父亲的兄弟们,知道父亲去了苏北油田,就没想过有一天,父亲还会回来。下放结束之后,爷爷带着另外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回南京的南湖边,在原址上又盖了三套房子,给他的大儿子,三儿子和小儿子。小女儿出嫁了,所以小女儿是不需要房子的。而我的父亲已经离家十几年,爷爷根本没有想过给父亲盖一间房子,完全没有想过。所以爷爷只盖了三套房子。

    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挺理解我爷爷的,因为爷爷已经很不容易了,挺牛逼的了。

    换做今天的我,让我生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不仅仅要养活他们,还要给他们盖好房子,还要给他们准备彩礼娶媳妇,想想我的脑袋就炸了,对今天的我而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我的爷爷真的挺牛逼的。

    他就靠着从老家宝应带来的采藕技能,在计划经济时期,偷偷的上街私自卖藕,养活了一大家子,给老大准备彩礼,娶了媳妇,回到南京,甚至还给老大、老三和老四盖了新房子,牛逼啊牛逼。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些房子的模样。

    外墙是红色的砖墙,顶上是黑色的瓦片,是整个南湖边最整齐,最新的房子。

    可惜,没有我父亲的份。

    但是此时我父亲的调令已成定局,他必须回南京了,刚回南京,他得找地方住呀。

    牛逼的爷爷再次解决了问题。

    在老大、老三和老四的红墙黑瓦大房子后面,是爷爷的老宅,爷爷的老宅是青砖盖的,整个房子看起来黑乎乎的,也比前面三间新房子要矮很多,但是也不算小,这个老宅进深不深,但是很长,长度和前面两间新房加起来的长度差不多,所以,爷爷就又在他的老宅里加了一堵墙,隔了一间给我的爸爸,即便如此,爷爷还留了两个房间,我们住一个房间。

    这样,我就跟着母亲,从栖霞的家搬到了南湖边,在这里开始了新的一阶段生活。

    现在的南湖,是一个开放式公园,上一期说的,老爸六十多岁的时候,和别的老头打架的事情,就是发生在这个公园里。

    但是在三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城乡结合部,南湖边的住户们,通过一条条小巷子,连接到外面的大马路。

    路就像人的血管,有主干道,有支线,还有支线附近的毛细血管。毛细血管一根根的连接着支线,向深处的组织不断延伸。

    而那时候的爷爷家,嗯,也算是我家,就在毛细血管的根部,这根像毛细血管一样的小巷子,从大路一直伸到南湖边。

    小时候我感觉这条巷子好深哦,今天去看,这里的原址是个社区,盖的很多七层楼,现在感觉进这个社区并没有多深啊,可能是那时候太小了吧,容易感觉距离长。

    那就先从湖边的样子开始讲起吧。

    爷爷隔给我们的一小段老宅,最靠近湖边。湖边是一片浅滩,泥土黑黑的,脏兮兮的,湖边的树桩子上拴着几条小船,那是湖泊管理员的小船,爷爷这时候已经退休了,不采藕了,伯伯和叔叔们也都有了正式的工作,所以他们也不采藕了,但是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叔叔会再去采一点补贴家用,后面再说。

    离湖边稍微远一点点,是一个水泥做的小屋子,小屋子的门是刷了红漆的铁门,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湖泊管理员住的地方,但是我印象中这个小屋子的门从来没有开过,也没见过湖泊管理员,估计湖泊管理员一般不来的。

    再远一点,就开始住人了,首先就是我们家,爷爷建的屋子很注意风水的,房子都是侧面对着湖,大门开在通向湖的小巷子旁,出门右拐就是湖,左拐就可以沿着小巷子走向大马路。

    沿着湖,还有很多家的房子,也有相应的其他小巷子,帮助那些人家走上大马路,整个湖边最新的红砖瓦房基本上就我们家前面这三套。

    回到我们家这条巷子。

    出了家门,向右是湖,后面专门一期说这个湖。向左走的话,走个几十米,是另一个邻居家,印象中这家的孩子是个姐姐,后来还带着我们一帮小孩玩过什么公主王子的游戏,呆的要死。

    再往马路方向走,是个公共厕所,嗯,很脏,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在厕所这边,小巷子分叉了,分叉之后的巷子,两边住户开始变得密集起来,一户挨着一户的盖房子,不像我们湖边的住户,周围空地很大。

    分叉后右边那条巷子,没什么特别的,有两个同学住在这里,右边这条巷子通向大马路边的路口,是一家小卖部,这家小卖部的孩子和我是同学。那个年代的小卖部里卖的都是一些很便宜的东西,橡皮筋都单独卖,一分钱一根橡皮筋,我们偶尔会买几根橡皮筋弹着玩。小卖部里,吃的东西对我而言还是有点贵了,所以小卖部里的食品虽然也挺多,但是印象不深。

    分叉后左边那条巷子印象倒是很深,因为他有几个非常有特点的住户。

    一开始就是几家普通的住户,好像其中有一家后来搞养殖豚鼠的,有一阵子南京挺流行养豚鼠,这家就养了好几笼子,不知道后来赚钱没,估计没有。

    经过这家养豚鼠的后,是一个女同学的家,他家有一台大彩电,1988年到1990年有大彩电真的很难得,我最喜欢的就是到她家看聪明的一休动画片,所以特别爱和这个女同学玩。

    再往后面一家,是个做烤鸭的。

    今天,整个南京城的烤鸭店,门头都是《水西门烤鸭》,不出意外,说的应该就是这一家。

    只要走到他家附近,就能闻到满鼻子的鸭子特有的臭味,走近了看,整个一个黑乎乎的大棚子下面,有一个白白东西,那是一个井,井的周围用白色的石灰漆刷的很整齐,井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炉子,一只只白花花的肥鸭子就是从这个井口挂下去,在这个炉子上烘烤的。

    不得不承认,这家做的烤鸭真的非常好吃,爷爷最喜欢买他家的鸭子给我吃。难怪今天南京所有的烤鸭店都叫水西门烤鸭,名副其实。

    经过这家烤鸭炉子后,巷子两边就是密密麻麻的居民了,这里住的邻居我都不认识,巷子一直到通向大马路。巷子口大马路的旁边,就是我最初的小学。

    这一期就说到这里吧,下一期仔细的聊聊这个湖,在这个湖上钓老鳖,叉鱼,划船,冬天结冰的事情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