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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处置

    正月份过去了,上元节的调查结果迟迟不出。

    杜蘅芜等得望眼欲穿,却只等来了自己的晋封圣旨。

    烧了一头秀发和脖颈,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只换来了从贵姬到从二品充仪。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

    她躲在被子里声嘶力竭的逼问,半个月过去了,皇上到底查出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公之于众,为什么不能对幕后之人处以极刑。

    为什么给了她一个不关痛痒的晋封?

    这是补偿嘛,这是放弃……

    杜蘅芜放声大哭,直哭的嗓音沙哑,天昏地暗。

    暄妍楼里的宫女太监都掂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走路,生怕弄出一点声响,让充仪娘娘又歇斯底里起来。

    杜蘅芜砸碎了所有的镜子,让人将暄妍楼窗户上嵌的所有西洋玻璃用厚厚的绸缎盖起来,像一只怕光的鬼魅,整天躲在黑漆漆的屋子里,除了身边的宫女谁也不见。

    皇帝一直没来探望她。

    她等得心灰意冷。

    有一天晚上,窗户外面有猫叫,夜鬼哭泣一般的嚎,她静静的听着,也听出了同病相怜的悲哀。

    婉妃的人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天纵火的是几个舍延人。

    舍延人最听谁的话——靖边侯。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纵火案的幕后之人只能是淑懿妃。

    杜蘅芜恨得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皇上在她和萧宝莹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

    论家世,萧宝莹的父亲靖边侯功勋卓越,可自己的表哥平国公也是一样的额战功赫赫;论恩宠,自己刚入宫就生了二皇子,大陈唯一健康的皇子,萧宝莹跟了皇帝十来年却亦无所出;论名声,萧宝莹的嚣张跋扈六宫皆之,自己的端庄大气也是有口皆碑……为什么自己样样不落于她,可还是被她比下去了?

    皇上……皇上眼瞎了嘛?

    杜蘅芜百思不得其解。

    她什么都算计,唯独没有算计到人心。

    皇帝也是人,他也有一颗肉长的心。

    是非与偏好在人心里并不对等。

    这时候纵火案已经慢慢查清,几个舍延人被放后又抓进了大牢,被定为了罪魁祸首。

    那个陌生的小太监被锦衣卫密探查出是冷宫长秋宫里的人,并不在随行名单上,偷偷使了银子才跟着去了东华门看灯。

    所以查来查去,才总是查不出来他的名字,

    他贿赂的人恰好是淑懿妃长乐宫总管大太监的干儿子——小应子。

    小应子被赐死,淑懿妃因为掌宫不利被夺去封号“懿”,又变回了原来的淑妃。

    听到这个消息,杜蘅芜蓬着头发,红着一双眼发呆。

    良久,她才捏着手中的布娃娃,一针一针的扎,直到扎得那布娃娃千疮百孔,布条破碎,才丢了出去,扑在被子上放声大哭。

    暄妍楼的红梅一树一树的开了,主人的心却一天一天的死了。

    二月草长莺飞的时候,暄妍楼的护卫终于撤了,陈元昭也开始允许六宫来探望杜蘅芜。

    六宫妃嫔们纷纷不敢前来,只有补品流水一般的送进来。

    但有两个人除外。

    方景颐托傅太医查阅古方,给杜蘅芜亲自带来了新的药膏,可以去除疤痕。

    姚念谙从自己库房里扒拉出名贵的药材补品,准备送给杜蘅芜。

    她们二人亲眼目睹了上元节的惨状,对杜蘅芜产生了几分怜悯和疼惜。

    若是那天两人没有冷落杜蘅芜,若是两人拉着杜蘅芜一起看灯……三人一直在一起,说不定那小太监就找不到害人的机会。

    但暄妍楼正堂的大门紧闭。

    只有站在门外的宫女白凝摇了摇头,示意蒨充仪不见客请她们二位回去吧。

    以前的大宫女白露因为上元节护主不力,被关押进了慎刑司。

    现在暄妍楼的大宫女变成了白凝。

    方景颐唤过白凝,把祛疤膏塞给她,轻声问道:“你们主子蒨充仪恢复的可好?”

    白凝小心的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子,道:“回婕妤的话,充仪娘娘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后脖,“但心里的伤总不好……”

    充仪娘娘以前有多么端庄柔美,现在就有多么骇人可怕。

    她每次提着食盒进去,只能看见黑洞洞的一双眼,从帷帐里盯着她看,那是怕光怕见人的充仪娘娘。

    只看人还好,有的时候充仪娘娘不分白天黑夜的嘟嘟哝哝,说着什么“死”呀、“活”呀,总让人觉得她是不是疯了……

    张院判来看过,却只照旧开了一些安神的汤药,说娘娘没有大碍了,只需静静修养即可。

    她不相信,但她只是个宫女,什么办法也没有。

    以前听白露说充仪娘娘跟妙嫔和方婕妤交好,若是有这两个主子帮着劝劝娘娘,宽慰一下,是不是娘娘那些愁苦就能消一些呢?

    白凝接过方景颐和姚念谙的东西,咬着嘴唇道:“两位小主且稍等片刻,容奴婢再进去通禀一声,方才许是娘娘没听到呢……您也知道,娘娘她近来经精神不济着呢……”

    方景颐点点头,拉着要走的姚念谙在院子里等着。

    风带着一股幽香传来,院子里和院子外的梅花都开得琼玉一般娇美。

    “无妄之灾过去,蒨充仪今年定是洪福齐天了。”方景颐道。

    一个人命里的大福大祸总是有定数的,这个大祸过去了,福气就要纷至沓来了。

    姚念谙捻着手腕上的碧玺珠翠十八子手串,点了点头,“等会儿咱们进去就这么说……”

    这时却听得正堂的屋子里传来打砸东西的声音,杜蘅芜嘶哑的叫声从厚厚的绸缎帘子里飘了出来,“叫她们滚,我不想见她们,为什么那天晚上被烧伤的是我不是她们,为什么啊……”

    她又是嘶吼又是哭叫,方景颐和姚念谙听得面色发白,脚底生寒。

    原来杜蘅芜内心竟是这么想的么。

    她们二人从无害人之心,为什么在杜蘅芜嘴里成了虚情假意幸灾乐祸的奸人?

    纵火的不是她们,指使小太监的也不是她们,杜蘅芜却有这么大的仇恨,声称“恨不得她们和淑妃一起死死死!”

    在惠风和畅,梅花清香里,方景颐和姚念谙却冷得如同数九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