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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教女

    瑾韵把手交织在身侧,双腿一弯复又站直,压裙角的禁步动也没动,她道:“儿臣给淑母妃请安,淑母妃安康。”

    淑妃原本不虞的面色一滞,将教训的话吞入口中,慢条斯理道:“瑾韵起来吧,你是个好孩子,有一国公主的气度。”

    瑾韵抿着嘴角,依旧很谨慎:“多谢淑母妃夸赞。”

    父皇曾经多次告诫过她们,碰到淑母妃要恭敬有礼,不可当作寻常宫妃看待。

    她最听父皇的话了。

    母妃也曾经说过淑母妃最是严厉,在她面前不能乱说话也不能乱做事,看见了就要远远的避开,若不避不开就谨言慎行,趁早脱身为上。

    这些耳提面命,瑾韵都一一记在心底。

    瑾容“哼哼”了几声,见没人理会自己,就连淑妃也在夸赞瑾韵,她气从心里来,两颊红通通的,大步上前推了瑾韵一把,“你不要以为有旁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胜过我了。”

    明明她才是众人的明珠啊,为什么不管是父皇还是淑妃,都喜欢夸赞瑾韵。

    怪不得母妃说她们有眼无珠,蠢笨至极呢。

    她小小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符合年龄的讥诮,那是跟婉妃学来的鄙夷之色。

    瑾韵不意她竟然推搡自己,一时脚下不稳,踉跄着就要跌倒在地。

    石斛连忙伸手一扶,免得她冲撞了淑妃娘娘。

    瑾韵站稳后,连忙向石斛和淑妃道谢,另一边她还不曾忘了维护自己的妹妹:“淑母妃恕罪,妹妹年幼娇憨,贪玩了些,瑾韵代她向您谢罪。”

    妹妹到现在还没有给淑母妃行礼,淑母妃的嘴角都要气歪了。

    自己先行请罪,想必她也不好意思跟两个小孩子计较。

    紫藤萝花海涌动,好似一条蛟龙在云絮中飞腾。

    假山石洞被藤萝花遮得严严实实的,外面就算有人也看不见里间诸事。

    瑾韵暗暗着急,一双小手捏紧了衣袖。

    淑妃不知道面前这两个小女孩各怀心思,她只是觉得瑾容太不知礼教,需要管教一二罢了。

    在自己面前瑾容都敢这么放肆,可见心里根本没有尊卑贵贱。

    瑾容这般表现,想必是见惯了婉妃对她的轻视,才也学了这傲慢来。

    那今日她就替婉妃好好教教女儿!

    皇上允许她掌管六宫,一个小小的公主自然也得老实趴在她的手掌心里。

    至于瑾韵,这么有眼力见又知礼的孩子,她就暂时放过去。

    毕竟大公主瑾韵是皇上最疼的女儿,她再生气也不会拿大公主开刀。

    去年腊月婉妃自编自导了一出戏,把大公主袄裙中的棉花换成了芦苇絮子,还诬陷是她淑妃所为,让皇上发了一顿大脾气,并收回了她的掌宫权。

    婉妃心狠的用自己的女儿来做饵,把个大公主硬生生的冻出了风寒来,养了一两个月才见好。

    宫里人都说婉妃温婉和善,依她看,会咬人的狗不叫,婉妃和蒨充仪都是坏人中的翘楚。

    瞧瞧,蒨充仪倒了大霉,婉妃的报应也快到了。

    淑妃掸了掸自己的衣袖,拂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忽而慈眉善目起来:“瑾容也是个乖孩子,淑母妃自然不会计较。瑾容你过来,让我看看你那个草虫头。”

    瑾容的草虫头是婉妃特意托人在宫外的金银铺子里买的时兴首饰,她近来最爱这草虫头,时常盼着人夸一夸,但不知为何,母妃和父皇都不曾注意到她的喜爱,今日淑妃一和颜悦色,瑾容的心里就舒坦了。

    她骄矜的扭了扭身子,慢吞吞的上前来,问道:“真的么,淑母妃也觉得好看?这可是我母妃托人从宫外捎来的呢,整个天下独一无二的。”

    淑妃微微弯着腰,仔细看她那草虫头,一边用手拉着瑾容石青色镶边的衣袖,看起来亲热极了:“瞧着活灵活现的样子,本宫还以为是真的草蛉呢,也只有瑾容这么好看的女孩儿配戴这个。”

    瑾容心下大悦,她抬起圆圆的下巴,嘴角带笑,用眼睛一斜瑾韵,意思是看吧,我就是比你讨人喜欢。

    她又往淑妃身边拱了拱,想让她把草虫头看得更清楚。

    瑾韵的神色却没有那么轻松,她目光里略过几分担忧,但紧紧抿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妹妹总是不听她的话……

    起风了,小溪里的水潺潺作响,那十来颗石菖蒲像大蒲扇一样,“哗啦啦”的响声都盖过了水流声。

    几缕云絮遮住了日头,天光变得低沉又阴冷。

    这碧涧通幽的假山石洞里,因为有水汽冷溶溶的环绕,比外面更湿冷几分。

    淑妃有些不耐烦了,长时间在水边待着对身子不好,万一受寒了那子嗣就更别想要了。

    她收了一番调教的心思,脸上的笑也逐渐褪色,她手上加了一点力气,两根手指捏起了瑾容胳膊上的一寸软肉。

    瑾容珠圆玉润,胳膊内侧的肉也软乎乎的,一提就起来了。

    淑妃使劲一捏,宝石护甲像两只大钳子夹住了瑾容的整只胳膊。

    瑾容觉得像是一把银剪刀扎进了她的胳膊肉里,她瞪大了眼,咧嘴一哭,扑腾扑腾的挣开了淑妃的桎梏,一屁股坐到石头上哭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疼死我啦,我要找母妃,有坏人掐我!”

    她哭得一顿一顿的,偏偏话语说的清楚。

    淑妃直起身子,面上挂着讥讽的神色,她自然的展开了衣袖,转头笑道:“瑾容真是难登大雅之堂,本宫看看她的草虫头都不行,可见这孩子心性狭窄不说,还学会了污蔑长辈,婉妃把个好孩子都耽搁了呀。”

    凉风吹得藤萝花像珠帘一样掀了起来,紫色花瓣被抽打得破碎,飘到了人的衣裙上,石洞里都传出了“呜呜”的风声,好似有人在幽咽个不停。

    起风了,浩浩汤汤的风掀起了淑妃的裙角,眼瞧着就要落雨了,她们的人什么雨具都没有带。

    这地方只有藤萝茂密,石洞繁多,在阴天看来实在是鬼气森森。

    她不想再多待片刻,这下子什么也不管,冷哼了一声,搭着石斛的手就往回路走。

    等她们的身影被藤萝花遮挡住,捂着眼睛大哭的瑾容才停下哭嚎,那眼睛不红也不肿,显然一颗泪都没有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