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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说着,辞楼一跃飞到忘川河对岸,看着挽清。挽清面目阴冷,他想看挽清求她,反正挽清也不是第一次要杀他了,只要她愿意道歉,愿意求他,他就愿意放过她。

    可是,挽清呢!远远的看了一眼河对岸的辞楼,就脱下了鞋子,一步步走向前。

    挽清看了看眼前的忘川,虽然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辞楼拿星禾和东信威胁她,她就不得不淌过忘川。

    挽清挺直了腰,一步步向前走。辞楼看着她走向忘川,一声自嘲,是啊!像挽清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会低头,只是看着现在的挽清,辞楼只觉得很熟悉,像极了从前的挽清一般,高高在上,一尘不染,仿佛从来没有从云端跌落。

    挽清向前走着,但在脚碰到忘川河水的那一刻,挽清忍不住皱眉,就像把脚放在碳火上烤一样,这种感觉让挽清浑身上下都发麻。可她不会退缩,她也不能退缩。

    就这样忍着痛一点点淌进忘川,每一步的移动都很艰难,没一会儿,整双脚都已经泡入水里,开始发溃。

    挽清脸上,已经布上了一层密汗,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能感觉到她的痛苦,头发粘在脸上,一刻钟前还一尘不染的挽清,现在看起来却有了些许狰狞。挽清抑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好像这样就能减少几分痛苦一样。

    辞楼看着挽清,即使苦到极致,也还是一副高傲模样,莫名觉得心里一阵刺痛,现在的她,真是像极了当初在伏魔台上的自己。

    河水已经淹过膝盖,挽清一下没踩稳,差点一头扎进忘川河里,河里蔓着红色,挽清甚至不知道,是自己的血染红了它,还是它本身就是这样红。挽清继续走着,脚底的痛蔓延到全身,她已然脸上惨白,连呼吸都已经带着血腥味,眼底终于有一滴泪落进忘川。

    “你不会用灵力护体吗?”辞楼对着挽清说到,看着挽清痛苦狰狞的模样,却还要倔强的不肯求饶。

    挽清面前扯唇笑着,她也想啊,可她哪里还有什么灵力,想着今日,恐怕这忘川河里又要多一个冤魂了!辞楼不就是想要他死吗?淌不过这忘川,那就死在这里好了!这样想着,挽清张开双臂,朝着辞楼笑着,仿佛是在告别。

    辞楼皱眉,她在做什么?还没等辞楼反应过来,挽清转身,辞楼以为挽清终于要上岸了。可没想到,挽清直接向身后的忘川河里倒去,溅起一片淡红的水花。

    辞楼愣住了片刻,才飞入河里,把挽清捞上来。辞楼沾了忘川水的双脚忍不住生疼,真不知道挽清是怎么挺过来的?

    魔宫,东信找到星禾,两人一起去偏殿找挽清,可挽清早已不在偏殿。

    “君上,你知不知道给辞楼下毒是多么愚蠢的事!”东信看着星禾,平时的乖巧模样消失,开始指责,星禾。

    星禾看着空荡荡的偏殿,一个人都没有,还有满地的狼藉,地上甚至还有被摔坏的纤尘,星禾忍不住慌了“挽清?挽清呢?”

    东信这才注意到挽清不见了“该不会是辞楼误以为是师父下的毒,把师父带走了吧?”

    星禾一听,连忙就要去找挽清,却刚好撞见辞楼抱着挽清从忘川河赶回了。

    挽清早已失去意识,辞楼把她放到床上,便赶紧去让人找大夫。

    星禾看着挽清脸色一怔,她不会是害了挽清吧!急忙推开旁边的辞楼,跪在挽清旁边,握着挽清的手,给她号脉。

    辞楼也不生气,看着床上脸上惨白的挽清,一脸慌乱,不知所措。

    星禾也是一脸慌乱,担忧,眼里已经有了泪珠,双手颤抖着,差点连挽清的手都抓不稳,“挽清!挽清对不起,你千万不要有事。”

    星禾忽的一怔,又在挽清身上探灵,又看着挽清脚上那些不忍直视的伤痕,被忘川河水腐蚀得血肉模糊的,整片伤一直蔓延到膝盖处,都看不见一片干净的地方。星禾又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挽清手腕上的命门,还好命门还在。

    星禾情绪一上来,站起来转身就扇了辞楼一巴掌,“毒是我下的,你有什么冲我来!”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殿,连东信都被吓了一跳。辞楼突然阴冷着脸,不知道是因为下毒的事情,还是因为被扇巴掌。

    “挽清都怀孕了,你还这么对她,你是要她死吗?”星禾吼道。

    辞楼和东信皆是一愣,辞楼立刻收起脸上的阴冷,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挽清“你说什么?挽清怀孕了!”

    “你知不知道怀孕的人会灵力尽失,你还这么伤害她!”星禾怒道,一脸心痛的看着挽清,又气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藏着。

    “我,我不知道!”难怪在忘川河里挽清不用灵力护体,辞楼也顾不得脸上的痛,走向挽清,却被星禾一把推开。

    “你别碰她!”星禾恶狠狠的看着辞楼,眼底的愤怒简直是要把辞楼吞没,“她为了你半数修为散了,噬灵鞭挨了,断心蛊发作都要救你,不惜跟所以人为敌,抽离魂魄,封印命门,吭都不曾吭一声,可你做了什么,你刺了她两剑,一次又一次的想杀她……”

    说着说着,星禾就哭了。辞楼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什么修为,什么噬灵鞭,什么命门,怎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看星禾把所有事情都抖出来了,东信也不行隐瞒了,他真的害了挽清好多,走到辞楼身边,说到“魔尊,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初师父以离开瑶宫逼宫主放了你,宫主便派我把你送上伏魔台。”

    辞楼不敢相信,不是挽清要杀他,是北寒要杀他,这么说,他一直都误会挽清了!

    “你入狱的那些天,师父没来看你,是因为内门比试上你成魔,师父为了救你断心蛊发作,还被你刺了一间,昏迷了三天三夜!”东信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哭了,都怪他,辞楼才会误会这么多,才会害了挽清。“逐你出师门是怕你因为弑师罪被瑶宫追杀,收我为徒只是为了让你不要再回瑶宫。”

    辞楼捂着胸口,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他恨了挽清这么久,她为什么不解释。

    星禾看着辞楼一脸的痛苦,一声嗤笑“辞楼,你有什么可难过的,当初你觊觎挽清被抓,是挽清散去一半修为救你,为此还挨了噬灵鞭,后来你放走九婴,挽清就被天帝抽取魂魄,封印命门。”

    “可你都做了些什么,在人间你就差点杀了她,现在你还想囚禁她杀她吗?”星禾真的忍不住想要再打他一巴掌,抬起手却又觉得打他脏了自己的手,赶快拾起地上一块布,擦着自己刚刚打过辞楼的手,然后把布狠狠地扔在辞楼脚边。

    辞楼走到挽清身边蹲下,也不管星禾再次推他,紧紧握着挽清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难怪挽清会差点死在蛟龙和蜘蛛手里,原来散了一半修为救他,他真的从来不知道挽清做了那么多,他要是知道,又怎么会做那么多伤害他的事情。原来挽清说的会保护他,没有食言,一直以来,食言的都是他自己。挽清答应他的事情都做到了,可他答应挽清的,一件也没有做到。

    一想到这些,辞楼忍不住握着挽清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抽泣声都堵在喉咙,握着挽清的手,擦着自己眼角的泪,就当是挽清在替他擦眼泪了!

    这时大夫来了,大夫走近挽清要给挽清号脉。可是辞楼不愿意放开挽清的手,吼道“你看不见她脚上的伤吗?先处理伤口!”

    随即担心他声音太大,吓到挽清,有轻声说到“师父,你看看小辞好不好?师父!”

    大夫被他们的魔尊这幅温柔模样吓到了,也知道挽清是多么重要的人物,想着要是处理不好,恐怕就会掉脑袋。

    挽清的裙摆已经和伤口黏在一起了,处理伤口就一定要把裙子从伤口上揭下来。大夫揭开裙子的时候很轻,但挽清还是疼得“嘶”了一声。

    辞楼立刻瞪着大夫,大夫被吓了一身冷汗,动作一再小心再小心,可挽清还是一直皱着眉头,都没有醒过来?

    好不容易把裙子都揭开了,大夫又拿出药来准备上药。可辞楼就像是魔怔了一样,喝退了大夫,不让他碰挽清的腿。自己拿着药,亲自给挽清上药,星禾则又继续待在挽清身边,握着她的手。

    东信和大夫在旁边看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终于上完药了,辞楼又让大夫给挽清诊脉。

    “大夫,腹中胎儿怎么样了?”辞楼一脸担心的问到。

    星禾翻了一个白眼,她刚刚才给挽清号过脉,当然知道挽清的状况不容乐观。

    “禀尊主,姑娘现在胎象不稳,孩子能不能保住,还要看她多久能醒,倘若今天能醒,那便没事。”

    辞楼点点头,“下去吧!”

    “属下这就去给姑娘开药方!”说着,大夫便退下了,东信则是跟上去抓药熬药。

    星禾就一直守着床边,辞楼就在旁边看着。

    “挽清,你看看你,哪次受伤不是我守在你身边,没了我你该怎么办啊?”星禾也不管旁边的辞楼,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挽清,你快醒醒好不好,你再不醒,我就把你的茶都喝了……”说着说着,星禾忍不住又哭了!

    “你最吵了!”挽清缓缓睁开眼,看星禾握着自己的手,轻声说到,脸色还是很苍白,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死丫头,嫌我吵了是吧!”星禾忽然破涕而笑,辞楼也上前,站在床边看着挽清,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挽清看见辞楼,下意识地把脸别向一边,也就是这样一个无意间的小动作,刺痛了辞楼的心。

    星禾这才看向辞楼,没好气的说到“你走!挽清不想看到你!”

    辞楼又看了一眼挽清,她的确是不想看见他,辞楼这才退了出去,忽然看到了地上破烂不堪的纤尘,辞楼把伞拾起来,然后离开房间,就靠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辞楼走了以后,挽清这才看着星禾,星禾看着挽清,觉得还是应该先把她怀孕的事情告诉她。

    “挽清,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别激动啊!”

    挽清点了点头,面露疑色,什么事情,星禾搞得那么沉重。

    “那个,挽清,你有身孕了,一个半月!”星禾一直观察着挽清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丝丝细节。

    果然,挽清的表情复杂极了,“怀孕了?”

    星禾点头,又继续说到“现在日子还早,你有时间考虑要不要这个孩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门外的辞楼心里也是一紧,挽清到底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呢?

    挽清的手紧紧握着被子,神色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她从来没想过她会怀孕,更没有打算要做一个母亲。

    看挽清神色有些异常,星禾又赶紧说到“挽清你别慌啊!”

    这时,东信熬好药进来了,星禾把药递给挽清“挽清,先喝药吧!”

    挽清看了看星禾手里的药碗,轻声问到“这是堕胎药吗?”

    “这是……”

    还没等星禾把话说完,挽清就端起药碗,也顾不上苦不苦,一饮而尽。

    星禾想,她已经知道挽清的答案了!

    门口的辞楼听着,眼角一滴眼泪滑落。看着手里的伞,走了。

    喝了药以后,星禾就安抚着挽清睡下了。

    辞楼走后,就去了大殿上,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不满意的便揉成纸团扔掉,不一会儿,地上就满是纸团了!

    这时,九婴和长洲就来了大殿,看着满地的狼藉。

    “哇!不知道的还以为魔宫下雪了呢!”长洲看了看地上的纸团,又看了看一脸不知所措的辞楼,随手捡起一个纸团,拆开来看,“弄坏了师父的纤尘伞!”

    两人走到辞楼身边,好的的问到,“你在写什么!”

    辞楼吸了吸鼻子,眼睛红了一圈,“我要把我欠师父的,全部写下来,一样一样的还了!可是越写我就越觉得,还不清了!”

    长洲不禁嘲笑“怎么突然转变的这么快,你不是一直都恨她吗?”

    “是我的错!”辞楼继续写着“是我误会师父太多!”

    写着写着,辞楼的眼泪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倾泻。

    九婴看着辞楼,冷声到“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会后悔的。”

    “诶,我记得我也跟你说过!”长洲又补充道。

    两个人就像是隔岸观火一样,一点也不管辞楼痛苦成什么样子。

    “怎么办?师父一定恨死我了!”辞楼拿着笔的双手忍不住颤抖,一滴浓墨滴落在纸上,一张纸上滴了墨就是脏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放她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永远不要找她,打扰她。”九婴看着辞楼,他知道,辞楼是挽清的天劫,只要他在挽清身边,挽清终有一死,所以,最好的弥补办法就是让辞楼永远不要见挽清。

    辞楼摇了摇头“不行,放走了我和师父之间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九婴无奈的叹气。

    “既然大哥舍不得放手,那就想办法让她原谅你啊!”长洲扇着扇子,无论如何,自家大哥喜欢的,那就不能放手。

    辞楼看着滴了墨的纸,在纸上写着字,盖住了那个墨迹,这才笑了起来,“对,要求师父原谅,她还怀着孕呢,不能让她走!”

    九婴和长洲又是一惊。

    “有身孕了!我就要当叔叔了!”长洲一脸激动到。

    辞楼瞪了长洲一眼,“可师父不想要他!”

    长洲的脸瞬间又冷了下去“挽清不想要孩子,是孩子的问题吗?是孩子他爹有问题啊!说到底,你还是要先让挽清原谅你!”

    长洲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这话这么轻松,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啊!有时候辞楼做的事,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辞楼垂眸,自己欠师父的太多了。要先想办法让挽清原谅自己。

    当晚回到寝殿,辞楼没有听到偏殿的动静,便忍不住去看了看,走到偏殿,辞楼还是没有勇气进去。想了想,还是就站在门口说吧!

    “师父,你睡了吗?”辞楼小心翼翼地问到,声调就像从前的小辞一样。

    挽清是醒着的,星禾也早早就离开了魔宫,现在偏殿里就挽清一个人,一听到辞楼的声音,挽清就以为他是来找自己行鱼水之欢,便不想说话。

    “师父,你睡了吗?”见挽清不回应,辞楼又喊了一句。

    挽清依旧不回应,辞楼忍不住探灵,看见挽清的确是躺在床上,但人却是醒着的。

    “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见我!”辞楼喃喃到,独自回了寝殿。

    辞楼把自己泡在浴池里,周围烟雾四起,氤氤氲氲,水汽凝结在辞楼的睫毛上,看着诱人极了。辞楼垂眸,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挽清,从始至终,他想要的,也就只有挽清一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