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鼠（一）
莱恩镇，南城门。
天色晴朗，门口的卫兵正无精打采地检查着过往车辆。停路的马儿悻悻然甩着尾巴。一旁的商人还在与卫兵长争辩着什么。他堆着臃肿的笑脸，最终还是一脸肉痛的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银币，谗笑着递过去。
熙熙攘攘的车马，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前进着。城市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
因为靠近帝国边境，商人异常的多。
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商人走入城内。入口不远处是两排高大的二层楼房和随处可见的地摊。喧闹之声伴随着人群的气息扑面而来。
青年人的啐了一口，低声骂道：“这破路，真是操蛋！跟帝都根本没法比好吗，真是…烦死人了。要不是伯父的要求，我这辈子都不会来这种下三滥的地方…”
就在他牵着马继续往前走时，从街道拐角的阴影处，突然冲出一道瘦小的身影。砰的一下与他撞在一起。
突然的撞击使青年的身影微微一颤，身体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对不起，先生。实在是对不起！”
青年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布满补丁的灰色衣服的，如同乞丐一般的小男孩儿哭着脸向他道歉。
看着这满脸乌黑，脏兮兮的小孩。那青年人不禁怒火中烧，狠狠一脚踢中小男孩的腹部。
“滚，你这天杀的贱种！操，赔老子新买的衣服啊！”
这一脚力量惊人，竟直接把小男孩踢到两米外的墙上。
青年拍了拍裤腿上的黑手印，发现拍不掉后，他本就不善的眼神变得更加凶恶。
“像他这样的贱种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真不知道城里那帮贵族怎么想的？”
路边的小男孩儿忍着剧痛，嘴角甚至已经溢出一道血迹。他低着头，阴影中没有人看见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还真是好运气！”小男孩欣喜地想到。
摸摸口袋，里面的硬币在毫不掩饰的彰显着自己那迷人的质感。——厚重、踏实。
“总算能够把今天的钱凑够了。”
原地休息了十几分钟后，小男孩缓慢地爬起身。一手捂着肚子，步履蹒跚的向着小巷的阴影处走去。
……
北区，贫民窟。
一排排低矮的房间用木头和石块简陋拼接而成。行道狭窄的，只能允许两个人并肩通过。
许多衣衫褴褛的乞丐随地坐着，用眼睛盯着每一个进入这片地域的人。两侧房间黑暗的缝隙处，也隐隐露出几道审视的目光。
布满石子的路上淤积着黑色的污水，散发着浓浓恶臭。然而并不会有人为此皱眉。这里的人早已习惯了这样半生不死的生活，仿佛本就是应该。
理所当然，这些人整天过着上顿不接下顿的生活。大概是，哪怕某天死在这里也不会会有人记起吧~
……
七扭八歪的巷道中，小男孩缓慢的走着。一会儿东拐，一会儿西拐，像是刻意逃避着什么。
尽管他已极力压低了步速，然而时不时仍然能够听到硬币碰撞发出的响声。
路过一处拐角时，他突然听到有三个男孩猥琐怪异的笑声传来。
“糟了！”
小男孩儿不由神色一紧，怎么碰上这几个坏蛋了。听说他们经常抢周边孩童和老乞丐的东西，而且因为和几个混混比较熟悉，周边这几条街几乎没人能够治得了他。
对面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探头看去，三个十六七岁的男孩正直愣愣看向这边。显然对方已经发现了他。
冷汗骤下！男孩急忙低下头来强装镇定，在寂静声中继续向前走。只是那颤抖到无处安放的双腿暴露了他的心虚。
耳边的轻佻的笑声响起，他听到三道嘈杂凌乱的脚步声正朝他的方向缓缓逼近。
“喂！都到了我的地盘了，一声不吭的就走，不太合适吧！”走在三人最前面的小胖墩咋咋嘴，大声说道。
领头的男孩叫阿虎，外号虎子哥，在棚户区这一带是有名的乞丐混子。一米六七的身高并不算是壮硕，但是在同龄孩子中已然显得十分干练。而这也是对方张扬跋扈的资本。
虎哥双手抱胸，靠在墙边，以一种讥笑的表情对男孩说道：“哎哟哟，这是谁来着…”
“三街道的小贾。”旁边的泥腿子赶紧补充道。
“啊对对对，这不是小贾吗？怎么，今天有收获了？给哥几个看看吧！”。
男孩儿全当没有听见，闷头笔直往前走。却被阿虎一个前推扑倒在地上。
怀中抱着的钱袋掉落，几枚魂币零碎得洒落在石头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让我看看哈，”阿虎拾起地上的硬币摆在手里，“一、二、三…总共是两枚银魂币，八枚铜魂币。”
“不错嘛，你小子！想不到你干了票大的！……嘿嘿，既然是你孝敬我们的，那我就收下了啊。你有什么异议么？”
男孩撑起身子，嘴巴紧紧抿着。半晌，一道弱小且清脆的声音传来。
“还给我…”
“啊？你说什么？”还没等男孩回答，虎哥的一脚便踩在了他的背上，将他本就瘦小的身体再次压趴下去，“你要说什么来着，给我再说一遍。”
忍着背后的疼痛，男孩倔强的抬起头来，“还、还给我…”
“我草你妈，有种了还？兄弟们，给我打！！”
男孩刚想反击，一块破布便对着他扑头盖下。被扰乱视野的他只能感受到全身各处猛然传来的痛感。余光中，几只穿着破布鞋的脚正向着他瘦削的身躯无情落下。
男孩的身子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三个男孩终于停下。
阿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行抬起他的头，让男孩和他对视。
“你再说一遍。我在听呢~”
阿虎的带着威胁的目光直愣愣盯着男孩。
男孩眼眶中的泪水在不停打转，他却丝毫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看来你是没什么异议了？那好，哥几个，走嘞！”
阿虎松开手，任由男孩鼻青脸肿的脸颊再次和地板亲密接触。
小男孩躺在地上，远远的还能听到离去的三人嬉笑声。
“哈哈，虎子哥你运气真好。”
“哼，那可不是运气。想当年我可是打遍莱恩镇两条街的人。”
“虎子哥威武！！”
“对了，十三街新来了个美妇，听说以前还是贵族呢，要不咱们今晚——去试试？”
“……”
眼见三人模糊的身影在目光中越走越远，男孩儿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他死死咬着嘴唇——豆大的眼泪却一颗颗砸在地上。
随之砸在地上的，还有男孩攥紧的拳头。
……
良久，男孩缓缓站起身来，脚步蹒跚的再次走向自己所负责的街道。
他晃荡了一下午，然而事实证明，世界的好运不会永远倾撒在一个人的头上。有些人能够幸运的过完大半生的时光，有些人却只能时常与厄运相伴。
很不巧，这个姓贾的男孩显然是后者。
他今天在自己辖区的第三街道转悠了一下午，也没能再完成一件单子。而这会导致一个很严重的后果——他的晚餐将要被克扣掉，还要挨一顿胖揍。
要知道他们这行，本身一天就只有吃两顿饭的机会。中午一顿，晚上一顿。私藏食物或是偷窃，都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男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不过幸好，他在鞋底藏了一些铜币应急。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
想起上午发生的事，男孩眼里充满了愤怒的目光。那三个无赖的小混混，给我等着！等我成了魂师，我一定要找你们讨个公道的，哼！
黑夜降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洒然而下。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让小男孩的意识稍稍清醒。脱离美梦后的他一步一挪地走会据点——
那是一个混杂在破烂酒馆背后的黑房子。门口正靠着一个涂着厚厚口红，叼着香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小楠，你今天的份呢？还不赶紧交出来！？”
“还有你，丑东西。你呆在那傻笑什么！还想让我催你么？！”
“妈妈，给…”
女人堵在门口，一把抢走第一个女孩手中的铜魂币，随意掂量了一下。
“怎么才这么点？”
“妈妈我…”
丝毫不给解释的机会，那女人猛地一巴掌掴上去，将女孩扇倒在地上。
男孩急忙跑过去扶起女孩，脸上焦急道：“你没事吧~”
女人一巴掌打完，缓缓吐出一口香烟来。嘴里阴阳怪气道：“呦~这么小就会疼女孩子啦！可惜，女人可不是你疼她就会跟你走的呢……先惦记惦记自个吧，你的钱呢？”
“给。”男孩抬手递出五枚铜魂币。这是男孩前段时间攒下的存货。
“行吧，”女人瞟了一眼他，接着扭头说道，“快点！下一个！”
排成一列的大大小小的孩童们面色麻木地依次递出手中的钱。偶尔还能听到巴掌响亮的声音在耳旁乍响。
零零散散小半个小时过去，终于挨个检查完了所有孩子。妖艳女人将他们叫到一块。
“好了小家伙们，除了刚刚没有交上钱的，其他人可以去领饭了。”女人擦擦嘴上抹偏了的褪色口红，放下翘起的二郎腿，顿时光洁到一直可以看到某神秘地带的长腿上的短裙落下，稍微遮拦住景色。
女人扭着翘臀一摇一摆的去了酒店前台。孩子们则是齐齐到了地下一层的隔间里去，那里胡乱摆着两个桌子。桌子旁边，一个侍者模样的人提着两大盆饭等着。
每个孩子都小心翼翼地排队去领自己的饭菜，他们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来。生怕送饭的人烦躁，那么他们可就全都吃不上饭了。
饭菜很简单，一个又干又硬的黑馒头，以及一碗清的可以看见碗底小黑点的粥。
然而即使如此，每个人也都把粥饭紧紧护在怀中。眼神谨慎的盯着周围的人，即使因为规定已经没有因抢饭而打斗死人的事件发生了，但偷拿这种事情某种意义上本就是他们的看家绝活。
谁要不偷不骗，那在这里基本是活不下来的。
没有交上去钱的孩子们自然是没有吃的，他们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干看着旁边的人大快朵颐。
名叫小楠的女孩很是饥渴盯着右边的男生手里的稀饭，喉咙不自觉的滚动着。
突然，一个指头从桌子下面戳了戳她。
“喏，这个给你。”男孩小声的说道。
“那你吃什么呀~”女孩一脸疑虑，但双眼却紧盯着男孩递来的饭菜，嘴角也留下了某种可耻的液体。
“喂，你的口水流出来了哦！”男孩调笑道。
“啊？啊！”舒楠楠急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男孩看着她一脸窘迫的样子不住笑了。
“赶紧吃吧，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哦。”女孩将信将疑的嗯了一声，但腹中的饥饿已经撑不住她去想那么多了。拿起干硬的馒头费力啃了起来。
看着女孩着急噎住的笨蛋举动，男孩一边将粥递给她，一边询问道：“你是新来的吧！…怎么吃个饭都能吃成这样。”
女孩嘴里鼓着东西，不解地扭过头来，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向男孩，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呀！？酷似仓鼠的脸庞让男孩突然有种想要捏她脸的冲动。
这么白白嫩嫩的，肯定不是贫民窟能长出来的孩子。估计又是和父母离散的富家子弟吧。男孩如此想到。
女孩急急忙忙吃完饭，将碗底舔的连一粒米都不剩。好像几辈子没有吃过饭了一样。不过没有人在意，毕竟大家都是这样。小楠抬起头，很是认真的对面前的男孩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这顿饭的恩情我记下了，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男孩没有把她后面的话放在心上，他微微一笑，“贾义，我叫贾义。你呢？”
女孩对他露出一个饱餐后的开心笑容，“我叫舒楠楠，你可要记好了，不许忘哦！”
那一瞬间，从未见过阳光的男孩似乎看到了，阳光下，大陆传说中最美丽的花“相思断肠红”在他眼前，娇艳盛开——
天色晴朗，门口的卫兵正无精打采地检查着过往车辆。停路的马儿悻悻然甩着尾巴。一旁的商人还在与卫兵长争辩着什么。他堆着臃肿的笑脸，最终还是一脸肉痛的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银币，谗笑着递过去。
熙熙攘攘的车马，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前进着。城市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
因为靠近帝国边境，商人异常的多。
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商人走入城内。入口不远处是两排高大的二层楼房和随处可见的地摊。喧闹之声伴随着人群的气息扑面而来。
青年人的啐了一口，低声骂道：“这破路，真是操蛋！跟帝都根本没法比好吗，真是…烦死人了。要不是伯父的要求，我这辈子都不会来这种下三滥的地方…”
就在他牵着马继续往前走时，从街道拐角的阴影处，突然冲出一道瘦小的身影。砰的一下与他撞在一起。
突然的撞击使青年的身影微微一颤，身体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对不起，先生。实在是对不起！”
青年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布满补丁的灰色衣服的，如同乞丐一般的小男孩儿哭着脸向他道歉。
看着这满脸乌黑，脏兮兮的小孩。那青年人不禁怒火中烧，狠狠一脚踢中小男孩的腹部。
“滚，你这天杀的贱种！操，赔老子新买的衣服啊！”
这一脚力量惊人，竟直接把小男孩踢到两米外的墙上。
青年拍了拍裤腿上的黑手印，发现拍不掉后，他本就不善的眼神变得更加凶恶。
“像他这样的贱种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真不知道城里那帮贵族怎么想的？”
路边的小男孩儿忍着剧痛，嘴角甚至已经溢出一道血迹。他低着头，阴影中没有人看见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还真是好运气！”小男孩欣喜地想到。
摸摸口袋，里面的硬币在毫不掩饰的彰显着自己那迷人的质感。——厚重、踏实。
“总算能够把今天的钱凑够了。”
原地休息了十几分钟后，小男孩缓慢地爬起身。一手捂着肚子，步履蹒跚的向着小巷的阴影处走去。
……
北区，贫民窟。
一排排低矮的房间用木头和石块简陋拼接而成。行道狭窄的，只能允许两个人并肩通过。
许多衣衫褴褛的乞丐随地坐着，用眼睛盯着每一个进入这片地域的人。两侧房间黑暗的缝隙处，也隐隐露出几道审视的目光。
布满石子的路上淤积着黑色的污水，散发着浓浓恶臭。然而并不会有人为此皱眉。这里的人早已习惯了这样半生不死的生活，仿佛本就是应该。
理所当然，这些人整天过着上顿不接下顿的生活。大概是，哪怕某天死在这里也不会会有人记起吧~
……
七扭八歪的巷道中，小男孩缓慢的走着。一会儿东拐，一会儿西拐，像是刻意逃避着什么。
尽管他已极力压低了步速，然而时不时仍然能够听到硬币碰撞发出的响声。
路过一处拐角时，他突然听到有三个男孩猥琐怪异的笑声传来。
“糟了！”
小男孩儿不由神色一紧，怎么碰上这几个坏蛋了。听说他们经常抢周边孩童和老乞丐的东西，而且因为和几个混混比较熟悉，周边这几条街几乎没人能够治得了他。
对面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探头看去，三个十六七岁的男孩正直愣愣看向这边。显然对方已经发现了他。
冷汗骤下！男孩急忙低下头来强装镇定，在寂静声中继续向前走。只是那颤抖到无处安放的双腿暴露了他的心虚。
耳边的轻佻的笑声响起，他听到三道嘈杂凌乱的脚步声正朝他的方向缓缓逼近。
“喂！都到了我的地盘了，一声不吭的就走，不太合适吧！”走在三人最前面的小胖墩咋咋嘴，大声说道。
领头的男孩叫阿虎，外号虎子哥，在棚户区这一带是有名的乞丐混子。一米六七的身高并不算是壮硕，但是在同龄孩子中已然显得十分干练。而这也是对方张扬跋扈的资本。
虎哥双手抱胸，靠在墙边，以一种讥笑的表情对男孩说道：“哎哟哟，这是谁来着…”
“三街道的小贾。”旁边的泥腿子赶紧补充道。
“啊对对对，这不是小贾吗？怎么，今天有收获了？给哥几个看看吧！”。
男孩儿全当没有听见，闷头笔直往前走。却被阿虎一个前推扑倒在地上。
怀中抱着的钱袋掉落，几枚魂币零碎得洒落在石头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让我看看哈，”阿虎拾起地上的硬币摆在手里，“一、二、三…总共是两枚银魂币，八枚铜魂币。”
“不错嘛，你小子！想不到你干了票大的！……嘿嘿，既然是你孝敬我们的，那我就收下了啊。你有什么异议么？”
男孩撑起身子，嘴巴紧紧抿着。半晌，一道弱小且清脆的声音传来。
“还给我…”
“啊？你说什么？”还没等男孩回答，虎哥的一脚便踩在了他的背上，将他本就瘦小的身体再次压趴下去，“你要说什么来着，给我再说一遍。”
忍着背后的疼痛，男孩倔强的抬起头来，“还、还给我…”
“我草你妈，有种了还？兄弟们，给我打！！”
男孩刚想反击，一块破布便对着他扑头盖下。被扰乱视野的他只能感受到全身各处猛然传来的痛感。余光中，几只穿着破布鞋的脚正向着他瘦削的身躯无情落下。
男孩的身子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三个男孩终于停下。
阿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行抬起他的头，让男孩和他对视。
“你再说一遍。我在听呢~”
阿虎的带着威胁的目光直愣愣盯着男孩。
男孩眼眶中的泪水在不停打转，他却丝毫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看来你是没什么异议了？那好，哥几个，走嘞！”
阿虎松开手，任由男孩鼻青脸肿的脸颊再次和地板亲密接触。
小男孩躺在地上，远远的还能听到离去的三人嬉笑声。
“哈哈，虎子哥你运气真好。”
“哼，那可不是运气。想当年我可是打遍莱恩镇两条街的人。”
“虎子哥威武！！”
“对了，十三街新来了个美妇，听说以前还是贵族呢，要不咱们今晚——去试试？”
“……”
眼见三人模糊的身影在目光中越走越远，男孩儿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他死死咬着嘴唇——豆大的眼泪却一颗颗砸在地上。
随之砸在地上的，还有男孩攥紧的拳头。
……
良久，男孩缓缓站起身来，脚步蹒跚的再次走向自己所负责的街道。
他晃荡了一下午，然而事实证明，世界的好运不会永远倾撒在一个人的头上。有些人能够幸运的过完大半生的时光，有些人却只能时常与厄运相伴。
很不巧，这个姓贾的男孩显然是后者。
他今天在自己辖区的第三街道转悠了一下午，也没能再完成一件单子。而这会导致一个很严重的后果——他的晚餐将要被克扣掉，还要挨一顿胖揍。
要知道他们这行，本身一天就只有吃两顿饭的机会。中午一顿，晚上一顿。私藏食物或是偷窃，都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男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不过幸好，他在鞋底藏了一些铜币应急。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
想起上午发生的事，男孩眼里充满了愤怒的目光。那三个无赖的小混混，给我等着！等我成了魂师，我一定要找你们讨个公道的，哼！
黑夜降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洒然而下。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让小男孩的意识稍稍清醒。脱离美梦后的他一步一挪地走会据点——
那是一个混杂在破烂酒馆背后的黑房子。门口正靠着一个涂着厚厚口红，叼着香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小楠，你今天的份呢？还不赶紧交出来！？”
“还有你，丑东西。你呆在那傻笑什么！还想让我催你么？！”
“妈妈，给…”
女人堵在门口，一把抢走第一个女孩手中的铜魂币，随意掂量了一下。
“怎么才这么点？”
“妈妈我…”
丝毫不给解释的机会，那女人猛地一巴掌掴上去，将女孩扇倒在地上。
男孩急忙跑过去扶起女孩，脸上焦急道：“你没事吧~”
女人一巴掌打完，缓缓吐出一口香烟来。嘴里阴阳怪气道：“呦~这么小就会疼女孩子啦！可惜，女人可不是你疼她就会跟你走的呢……先惦记惦记自个吧，你的钱呢？”
“给。”男孩抬手递出五枚铜魂币。这是男孩前段时间攒下的存货。
“行吧，”女人瞟了一眼他，接着扭头说道，“快点！下一个！”
排成一列的大大小小的孩童们面色麻木地依次递出手中的钱。偶尔还能听到巴掌响亮的声音在耳旁乍响。
零零散散小半个小时过去，终于挨个检查完了所有孩子。妖艳女人将他们叫到一块。
“好了小家伙们，除了刚刚没有交上钱的，其他人可以去领饭了。”女人擦擦嘴上抹偏了的褪色口红，放下翘起的二郎腿，顿时光洁到一直可以看到某神秘地带的长腿上的短裙落下，稍微遮拦住景色。
女人扭着翘臀一摇一摆的去了酒店前台。孩子们则是齐齐到了地下一层的隔间里去，那里胡乱摆着两个桌子。桌子旁边，一个侍者模样的人提着两大盆饭等着。
每个孩子都小心翼翼地排队去领自己的饭菜，他们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来。生怕送饭的人烦躁，那么他们可就全都吃不上饭了。
饭菜很简单，一个又干又硬的黑馒头，以及一碗清的可以看见碗底小黑点的粥。
然而即使如此，每个人也都把粥饭紧紧护在怀中。眼神谨慎的盯着周围的人，即使因为规定已经没有因抢饭而打斗死人的事件发生了，但偷拿这种事情某种意义上本就是他们的看家绝活。
谁要不偷不骗，那在这里基本是活不下来的。
没有交上去钱的孩子们自然是没有吃的，他们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干看着旁边的人大快朵颐。
名叫小楠的女孩很是饥渴盯着右边的男生手里的稀饭，喉咙不自觉的滚动着。
突然，一个指头从桌子下面戳了戳她。
“喏，这个给你。”男孩小声的说道。
“那你吃什么呀~”女孩一脸疑虑，但双眼却紧盯着男孩递来的饭菜，嘴角也留下了某种可耻的液体。
“喂，你的口水流出来了哦！”男孩调笑道。
“啊？啊！”舒楠楠急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男孩看着她一脸窘迫的样子不住笑了。
“赶紧吃吧，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哦。”女孩将信将疑的嗯了一声，但腹中的饥饿已经撑不住她去想那么多了。拿起干硬的馒头费力啃了起来。
看着女孩着急噎住的笨蛋举动，男孩一边将粥递给她，一边询问道：“你是新来的吧！…怎么吃个饭都能吃成这样。”
女孩嘴里鼓着东西，不解地扭过头来，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向男孩，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呀！？酷似仓鼠的脸庞让男孩突然有种想要捏她脸的冲动。
这么白白嫩嫩的，肯定不是贫民窟能长出来的孩子。估计又是和父母离散的富家子弟吧。男孩如此想到。
女孩急急忙忙吃完饭，将碗底舔的连一粒米都不剩。好像几辈子没有吃过饭了一样。不过没有人在意，毕竟大家都是这样。小楠抬起头，很是认真的对面前的男孩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这顿饭的恩情我记下了，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男孩没有把她后面的话放在心上，他微微一笑，“贾义，我叫贾义。你呢？”
女孩对他露出一个饱餐后的开心笑容，“我叫舒楠楠，你可要记好了，不许忘哦！”
那一瞬间，从未见过阳光的男孩似乎看到了，阳光下，大陆传说中最美丽的花“相思断肠红”在他眼前，娇艳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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