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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池与银雀-旧城之战一

    “今晚不知道能不能遇上那群四翼骑兵。”奥里安探进兜帽里抓了抓后脑勺,另外四个池魔站在他身前,手持木杖,黑袍在微风里晃动。他们面前是座古朴的高大铁门,没有任何花哨的点缀,像矗立在夜空下的黑色墓碑,周围的气氛静谧又诡异,它两边的厚重围墙朝远处延伸,一直到山峦与海岸,一望无穷。

    “亚泽德会出面解决的。”布维尼说道,她朝前走了一步,去抚摸那座通往旧城大门的沉重铁锁。

    “他人都还没到,而且,池魔凡事不能靠别人,不然要池子干嘛。”莫德雷德纹丝不动,只用手摩挲木杖的腻滑表面,他们在等阿布萨隆下达口令,池魔们身后数百名治安官集结待发,他们个个手持油灯,腰挂细刃钢刀,短火枪都已整装完毕拿在手中。

    “这件事情,极乐天城已经和旧城区脱不了干系,待会的骚动一定会引来他们倾巢出动,光靠那只荒枯神的侍从渡鸦可不行,我们得全力以赴,死伤恐怕在所难免。”说话的是奥里昂,他正抱着一大包塞得爆满的牛皮口袋,布袋里的东西正发出荧荧蓝光。

    一行人中央,阿布萨隆始终闭口不言,他一直低头沉思着,在推拟今晚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岔子,并在他自己的池子里将几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或恶魔半拉出水面,池水上瞬及露出几顶殷红的棺材,然后他用池魔之间的秘语,无声的告知了几位同伴,队伍沉默下来,待到所有人都告诉他准备完毕之后,阿布萨隆微微转头,对身后人类们说道了一句。

    有人走了上来,从怀中口袋掏出一把手指粗细的厚重钥匙,插进了布维尼面前的锁眼。然后又有两个治安官走上前来,他们转动起铁门两旁的铁索盘,叮当的清脆响声从铁门内发出,但很快这声音变成一种刺耳的折磨之声,看来深层的铁锁已经锈到变形,漫长的等待中,周边的民居纷纷点灯,怒骂声从各处传来,但铁门前的池魔与治安官们不为所动,有人愤愤不平的推开窗子,见到路上这幅场景,便立即停住了口,合紧了窗户禁上了灯,于是乎很快只剩下了远处还在谩骂。

    铁索盘已经转不动了,任由赶来支援的治安官们一同发力,也不能推开那座紧闭的铁门,很快他们得出结论,这和锈铁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于是为首的治安官对阿布萨隆汇报道:“大门从里面被抵住了。”

    “退下吧,不用麻烦你们了。”阿布萨隆平静说道,他在心中示意莫德雷德上前。

    莫德雷德插下木杖,一把从上方扯下黑袍丢到了木杖分叉处。他一丝不挂的走到铁门前,布维尼重回队伍旁为他腾开空地。血肉包裹的骨头折断崩碎的沉闷响声令后方治安官们感到不适,他们有的搓起肩膀试图缓解这种毛骨悚然的怪异感觉,刹那时间过后,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一只由石头组合而成的怪物,它矗立在夜空之下,甚至高过那铁门一头。

    它挪动着身姿,三块巨石堆砌而成的下肢在沙土路上留下不规则的凹陷,整块大地伴随他的步伐微微颤动,待到它找到一个合适的发力位置时便停了下来,它迟缓的抬起两只手臂,手臂的末端是两块成色更加深邃的巨石,看起来比构成它身体的更加坚硬,它将那两块花岗岩一般拳头高举过头顶,而后重重砸下,一个复杂的巨声响彻天空,里面包含着铁门表面撕裂凹陷的声音还有内部各种元件变形破碎的声响,恐怕这声音能一直传到远处的山腰上,把那里的贵族富商们纷纷震醒,包括那个唯唯诺诺的肥胖执政官。

    铁门四周紧紧嵌在厚重门框里,此时在怪力下产生细缝,沙尘大片的铺洒下来,看起来这门很久都未曾打开过了。那只石头巨怪第二次举起了拳头狠狠砸下,第二下,第三下过后,铁门的闭合处已经深深凹陷,生出一块能直观旧城之内的口子,人们看到铁门后方有几根巨木高高的斜在那,顶住了门。此时恐怕全城的万家灯火都已点燃,对这一阵阵东方传来的恐怖巨响恼怒着,阿布萨隆原本不想有如此大的动静,但倘若铁门不开,这几百个治安官他们可没力气一个个飞着送进去。

    铁门两旁的铰链已经完全被重撞撕烂,若不是后面被巨木顶着,早就轰然倒下了。此时莫德雷德正以纯黑游隼只身从那块裂口飞进城内,又一阵骨裂声传来,人们透过裂口看到一只巨猿正抓起圆木朝两旁丢去,过了一会,铁门发出金属沙哑的呻吟,朝着后方躺去,轰隆一声倒在旧城区的碎石子路面上。

    “令他们留下人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进出,还有旧城的码头从里面被隔开堵上了,派人去清理,海面上也要有人巡逻,靠近山脚那块有条小路,也要人去守住,今天是人是鬼一个都别想跑。这些都安排完,剩下的人随我们在城内搜查。”阿布萨隆对身后的治安管说道,那人允诺了一声,朝着后方排列整齐的队伍走去……

    在诺登港北方的山脚密林中,有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十几年前,旧城作为工业重地繁荣一时,这条小道是通往首都的必经之路,曾今车水马龙,人们为其铺上石砖,而如今已被泥土和杂草吞噬殆尽,只有一条难辨的痕迹躺在密林之中,隔开了两边的森林。埃尔罗正骑马踱步在这条小道,这里距离诺登还有些许距离,他已经能看到夜空之下的山腰上那片华丽住宅,按照他那张破旧的地图来看,前方正是诺登城,在那里他可以进一步的打探德拉库拉们的踪迹,从而航船还是陆行都可以随意决定。

    一路上从凯力克直奔诺登森林,许多变化都让埃尔罗大开眼界,人们的穿着越来越前卫华贵,还有那几条喷吐白烟的钢铁长龙,在绵延无尽的铁轨上高鸣狂奔,这些都令埃尔罗忍不住驻足观赏,他感叹人间越来越热闹了。夜晚的森林鬼影绰绰,埃尔罗无聊的掂着手上的钱袋,金币发出讨喜的声响,在这之前他和西博德长篇大论了一番,而那只骏马总是无动于衷,最多喘出两口粗气。埃尔罗看向远方天际之下的星点灯火,陷入了回忆,他想念塔格玛城郊的艾吉拉和那段美好但短暂的生活,随后,更遥远的记忆扑闪而来,都是些战斗与一夜情,他细数自己曾深陷的几场阴谋,但塔蒂安娜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浮上心头,令他不得不回到最近的现实,他也想当面感谢那只小恶魔,但她早已音讯全无,若不久之后她重回红熊效力,自己恐怕早已前往南境。正为往事可惜之际,远处传来几声巨响,而后目极之处的山腰豪宅处灯火纷纷点亮,埃尔罗感到有事发生,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攻城似的,他夹紧马肚,拍了拍马脖子,哄着西博德朝前方小跑起来……

    旧城区仓库林立,大多残破不堪,碎石道路贯穿其中,在黑夜中宛若噬人的迷宫。池魔一行和跟随其后的治安官们暂未遇到任何阻碍,他们散布在仓库内外,一点点的朝着旧城内部搜寻,但尚未见有活人的痕迹。

    有人从远处赶来,向阿布萨隆汇报道前方有人类居住过的痕迹,阿布萨隆命令搜寻继续,自己则带着池魔前往。那是一个四面残缺,屋顶损漏的房间,它正位于一座仓库深处,房间的中央有几根铁柱被深深插入地下,几副铁链手铐散落在它边上,铁柱上头挂着几只早已熄灭的油灯,带路的治安官走进房间高抬手上的油灯,房间瞬及亮堂了许多,众人见地上人粪散落各处,都露出嫌恶表情。

    “这粪便没有散发恶臭,看来早已干燥。这里曾经关押过人,莫德雷德,被你读魂的孩子有人住过这里吗?”阿布萨龙扫视了一圈屋子,没发现其他值得研究的地方,于是他转头走开,来到了空地上,池魔们也跟了上来,莫德雷德否认了他的问题。

    “那我们现在位于什么位置,零星的活人也没见到。”阿布萨龙问起身旁的治安官。

    后者在地上铺开地图,举着油灯查看,而后说道:“大人,进城后我们已经步行三里,距离旧城高塔还有二里距离”

    “我看不到高塔附近不会见到活人,让所有人整装集合,从各条大路出发,务必堵住高塔附近所有的路口。”阿布萨隆宣布道,然后自顾自的走出了仓库,他回忆起自己曾趁着夜色以苍鹰之身巡视旧城的那晚,在高塔之上见过几缕微弱的灯光,他无比坚信那里是人口贩子的老巢,之所以从外城逐一向内搜索,这是布维尼的请求,因为她怜惜有孩子的尸体和亡魂无人超度。

    在一阵合围之下,旧城的高塔附近已经水泄不通,终于有一阵阵刀剑碰撞的声音传来,埋伏好的敌人在旧城高塔附近的厂房逐个现身了。阿布萨龙将指挥权还给了为首的年轻治安长官陶里特,他的父亲正是苦苦哀求池魔接手案件的治安总长。随后阿布萨龙令布维尼跟随自己进入塔内,莫德雷德和奥里安则负责清理塔外的敌人,而奥里昂,他一路抱着那包塞满的牛皮口袋,在路过的每个合适地方都会丢下一只油灯,那油灯燃烧着蓝色火焰,可供池魔们穿梭各地,但受距离限制,所以就算遇到棘手的事情,他们也无法那么快就能撤出,可有备无患是奥里昂信奉的真理之一,他此时正落后在大部队后方,听到响动的他赶了过来,阿布萨龙命令他尽力保护年轻长官陶里特的安全,他可受不了他父亲那可怜巴巴的样子。

    一切都交代了清楚,阿布萨龙一行人径直朝塔底走去,一路上有不少身穿雇佣军样式的装甲战士朝他们袭来,都被几人用尖锐的木杖下端击杀。莫德雷德正用鹿角形的分叉顶起一个粗壮体格的战士朝远处丢去,他随口说道:“这些人的盔甲五花八门,这帮人从哪找来这么多雇佣军和土匪,难怪最近郊外的路上平静了许多。”

    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噪音从天空传来,池魔一行人抬头看去,眼见四翼骑兵从天上的各处成群结队的出现,他们俯冲而下,手中火枪齐鸣,地上的治安官与土匪雇佣军们都成片倒下,所有人都惶恐不堪,躲进了厂房里继续刀刃相拼。此时池魔们才感到战斗气氛的到来,几个朝着他们举刀冲来的匪徒都纷纷调转方向朝塔底跑去,生怕被不长眼的弹丸误伤,池魔们也纷纷插下手中魔杖,褪去黑袍,化身成各种恶魔巨兽朝着原定的方向跑去。

    奥里昂那边,他正化身成一只温和肥胖的怪物,用它那形同月牙的犄角冲撞着敌人,并用铸铁一般的皮肤和宽壮身躯去阻挡那些射向陶里特的弹丸,陶里特在他的保护下也英勇异常,他一面高呼着,命令治安官们撤回到有屋顶的地方,一面与身旁的敌人浴血厮杀,旧日里因废弃而寂静的仓库此时热闹非凡。

    一只高大的恶魔正站在塔底的几处尸体旁,它浑身吐息着火焰,背后长满有序的孔洞,明亮火光从中探出,照亮了身后的地面,这只烈焰狂魔对阿布萨隆意义非凡,他在墨尔乌斯见过扎巴尔克宗师第一面时,他正是以此身形出场,所以每当大战在即,这只烈焰狂魔总是首选。此时,烈焰狂魔正面对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打开它即可进入塔内,之前的旧城铁门已让阿布萨隆懊恼十足,于是乎它抬起左臂,将手掌缩回了手臂之中,坚如黑铁的皮肤发出刺耳的折断声,眨眼之间,那只左臂就变成了一只中空的炮管,恶魔托举住左臂,然后一声爆炸传来,怒火从炮口崩出,将那扇铁条加固的木门轰开,两扇破门被击飞到了大厅,木板焦黑燃烧,而铁条则滚烫发红,发出淡淡青烟。阿布萨隆以烈焰狂魔之身走进大厅,他对那两扇门的下场倍感满意,布维尼紧随其后,以俏丽光滑的刃魔之身踩了进去,刀尖即是它的足尖,在木地板上留下了点状的刀痕。

    “真是有所收获。”烈焰狂魔环顾四周,对刃魔说道。塔底的大厅原本应该富丽堂皇,此时却因废弃而埋进灰尘与蛛网之中,宽广的布局也因为铸起的铁笼显得拥挤混乱,烈焰狂魔为了谨慎起见将缩起的左手探了出来,这显然是明智之举,铁笼里关着的都是活生生的孩子与妇女,若是滥用爆燃的烈火,那自己就与这狂魔被收服之前毫无区别。刃魔四处走动起来,它经过一道道铁栏之前,利刃所铸的身体在火焰下反射着红光,它在探视那些担惊受怕的可怜人,而她们却因为它的模样更加紧张的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些人很多不在图册上,至少这些快成年的女孩不在。该死的,这里不光只有诺登港的孩子,这帮人恐怕在世界各地掳掠人口。”刃魔看见一个白发白眼的女孩,这显然是珠链群岛的孩子,还有一个女孩正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腿用警惕恶毒的眼神看着它,她华丽的异域打扮只有在东海岸才能见得着,应该是某家贵族的孩子。布维尼说罢在心中叹了口气,阿布萨隆劝她钢铁之身此时应有寒冰之心,她现在应该同他一起解决阶梯上那帮跃跃欲试的敌人。

    其实刃魔并没有眼睛,它由利刃组成,浑身锋利异常且行动敏捷,没有任何活物该有的血肉骨骼来限制它的动作,这群成精的碎刃被世间窜动的魔法驱动,聚拢在一起,竟铸成一具永不腐朽的杀人神器。它固然致命,但变化成它的过程却每次都令布维尼痛苦万分,与其他任何恶魔不同,刃魔的在收归池中时需要被特殊的改造,它必须被融化成铁水储存在特制的钨金棺材里,这只棺材还不能放在池子的水下,降温会使刃魔变成个铁疙瘩,于是布维尼在自己的境界中筑起火炉,将棺材埋在其中,每次化身之时,她需揭开由钨金铸成的盖子然后躺进棺材里,将自己的肉身与铁水融合,布维尼要感受自己的每一寸肌肤被燃烧融化,直到她与刃魔的铁水融为一身,才能驱动起自己的变形机能,而后,刃魔就会重回人间,以杀戮取乐,当然,布维尼并不嗜血,刃魔在她的控制下收敛许多,至少从不杀戮无辜之人,布维尼为它赋予了看清世界的能力,令它多了一双隐藏在刀刃之后的虚无眼睛。

    阶梯上的敌人终于观察清形式,他们似乎参透了两只恶魔的能耐,于是他们高举盾牌,在阶梯上组成盾墙,缓缓的压了下来。刃魔回到了烈焰狂魔身边,它们背靠着,同时面对大厅两侧阶梯的敌人。门洞外,几个血淋淋的四翼骑兵从天空坠落到塔前的广场上,有几人已经变成了两截,这动静引得大厅内的两只恶魔侧目,布维尼知道亚泽德的巨鸦已经前来,她信心倍增,率先动手,刃魔跳到铁笼之上借助起高度优势,而后又跳进阵列整齐的敌军之中,跳起了她那残酷致命的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