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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呼延烈

    国宴之上觥筹交错,宾客往来如织,慕容胥勉强应付着朝堂之上巴结她的各方势力敬来的酒,不得罪也不逢迎。场面上的事她早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轻车熟路,何况在这个世界她又白白多活了二十年。

    慕容胥觉得有些恍惚,也不知是因宴会喧闹嘈杂还是因为自己有些醉了。

    近些日子她总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前日晚上会见弱柳姨的时候又晕倒了。

    至于晕倒的原因她让冯绍看过,冯绍没告诉她原因,只是当时他神情里满是欲言又止,最后只叮嘱她近日好生调养,切莫过于操劳。其实冯绍诊脉把手放在她腕上时,只觉心惊肉跳。这哪是一个二十岁年轻男子应有的身体状态,分明是行将就木之人气数将尽时的虚弱无力。明明还般年轻,身体却如此这般以惊人的速度苍老下去。

    慕容胥脑子里正想着这事,就看见冯绍远远地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敬酒,围住冯绍的都是同辈的后生。

    冯绍在太学之时就颇得其他王宫贵族子弟的钦慕,现在在人群之中依旧是中心人物。

    慕容胥眼底带笑,这群王宫贵族子弟只记得现在的冯绍如何风流倜傥翩翩如玉,却好像已经忘记从前冯绍曾如何被他们欺辱。

    冯绍和慕容胥一样,也是十岁出头就入了太学。

    大梦国能入太学的一般都是十三岁之后,而十岁就能入太学的要么地位崇高类似太子夏颜侯这样的尊贵的人物,要么就是神童式的天才。

    冯绍走的就是后面这条路,但即便少年天才,冯绍那时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孩,面对远比自己年长的贵族子弟,他只能一味忍让。可同作为神童入太学的慕容胥就不一样了,虽顶着十岁小孩的外表,可灵魂却早已历经多年沧桑变故,对于这世间事早看得比大多数人都透彻,何况是和一群十几岁的小毛孩比。

    出手相救于慕容胥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于冯绍而言恐怕真是知遇之恩。

    那之后冯绍愈发出类拔萃,无人再敢欺负到他头上来,毕竟他也算是慕容胥罩着的人,而慕容胥背后可是大梦国的未来储君——太子夏颜侯,谁敢动她?

    “冯兄,”慕容胥端着酒向冯绍那边轻喊了一声。

    明明宴会如此嘈杂,她声音不大却让那群围着冯绍的那群王宫贵族子弟听了个清清楚楚。

    围着冯绍的人群纷纷自觉退让出一条路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和崇拜,行注目礼一般看着慕容胥朝着冯绍走去,在人群中间的可是大梦国两位神童般的才子。

    冯绍见慕容胥向自己走来,心里也是欣喜的,只是一见她手中端着的酒杯,不禁眉头一皱,他知道她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何等程度,明明已叮嘱她不能勉强自己,为何还要在这酒场上苦苦死撑呢?

    慕容胥见冯绍脸上神色由晴转阴,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酒杯,大概也清楚了冯绍是不乐意自己喝酒。

    她粲然一笑,像是在说不必担心,可是他脸上分明写满了担心。

    周遭的人群突然弥漫开来一种古怪的安静,慕容胥觉一丝异样,朝身后看去——呼延烈。

    呼延烈眉宇之中满是不耐烦,他一早就看见慕容胥被一群不知所以的权贵团团围住,而他自己也被一群官员缠住不得脱身。

    这次代表大漠国出席太子夏颜侯登基典礼的是那位传说中的大漠之枭的二王子呼延烈,此消息一出就传遍大梦国朝野,所以所有官员在呼延烈一出现就都一窝蜂涌上去,一门心思巴结奉承。而呼延烈从酒席一开始就一心只想早点见到慕容胥,好说上几句话。

    怎奈大梦国的官太缠人,身经百战战无不胜的大漠之枭居然生生被困住不得脱身。

    好不容易他远远瞧见慕容胥得以脱身,可居然端着酒来了这个面白如玉的书生?他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冷着脸挣开缠住自己的那群人,朝着冯绍和慕容胥这边大步走来。

    慕容胥见呼延烈神色不太对,呼延烈的一举一动颇为有些火气在里头,她心里不禁也觉得有些讶异,明明前几日第一次在千月楼见到呼延烈时他对自己还颇为热切,为何短短几日就态度反差如此之大?

    “二王子,”慕容胥赶紧打圆场,她不愿在此就和呼延烈生了嫌隙,“慕容胥正要去敬酒拜会,宴会酒席二王子可还尽兴?”

    呼延烈冷眼看着慕容胥,又满怀敌意盯着冯绍。

    周围的人群只觉得气氛顿时冷下来了好几度,这位大漠国的二王子虽然面容俊美,身姿挺拔,可是通身凌厉的气场着实让人不敢靠近,而且这位二王子此刻显然不大高兴。大家都盯着中间的慕容胥冯绍和呼延烈,半是紧张半是好奇接下来会怎样。

    “慕容兄不用对我假意逢迎,大漠不需要空架子,也不想听大梦国的官腔。”呼延烈冷言冷语,心里那团火更是愈发扑不灭了。

    慕容胥脸上儒雅的笑容僵住了,她莫名觉得心里有点难受,难受得她无法呼吸。很久之前,久远到她尚未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是现代社会的集团总裁的时候也有个人跟她说过类似的话;他让她不要对假惺惺地笑,他觉得恶心。慕容胥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是吞咽了一块大石头,她觉得这酒是苦的。

    “都说大梦国热情好客,今日国宴所见所闻果然名不虚传,大漠国招待远客从来都是以酒代茶,我呼延烈先敬慕容公子一杯。”呼延烈说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心里不痛快,自然要用酒来压下去这心里的不是滋味。

    周围的王宫贵族子弟都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国宴之上供的酒都是年份极久烈度极高的老酒。

    可这么一杯下去呼延烈仍然像是没事人一般,好整以暇看着面前的慕容胥。

    慕容胥也懂呼延烈的意思,“今日是子胥疏忽了,未招待周全,慕容胥以酒赔罪,望二王子见谅。”言罢,她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酒顺着唇边流下来,连连呛得几声咳嗽。

    冯绍心里咯噔一下,慕容胥此时的身体原本连喝酒都不应该喝的,何况还这般一饮而尽,这又得好些日子才能养好。

    呼延烈心中不知为何,并未感到半分轻快,反而更加难受。

    不过好在在场的气氛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剑拔弩张,慕容胥被烈酒呛出来的咳嗽声也已经平复了下来。

    台上跳起霓裳曲,舞姬们身着轻纱,身子曼妙,手中抚着的琴声更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一时之间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的舞曲吸引了过去。人群逐渐拥挤起来,都想一睹舞台中央那位舞姬的芳容,冯绍就这么和慕容胥被人群挤散了。

    慕容胥也只好作罢,在拥挤的人群中看着台上的舞姬,觉得台中央的这位舞姬颇为眼熟。

    这个舞姬无疑是今晚最为耀眼的一个,在如此众多的美人之中,她美得最为出挑,面纱之下的面容更是引人遐想,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烟波万转,众多王宫贵族的眼光都胶着在她身上,几乎目不转睛,一动不动。

    慕容胥不禁思忖着,此前去弱柳姨的千月楼,从未曾见过此女子,那为何觉得眼熟?

    她吃了一惊,她认出了那双眼睛来,那上面的舞姬分明是安阳公主。

    简直荒唐,慕容胥拿着酒杯的手指攥得发白,弱柳姨这出戏唱的过分了,何苦把安阳那丫头也拖进水里,是要平复弱柳姨心里的愤懑吗?

    呼延烈原本就不喜欢大梦国这边的靡靡之音,他看中的是强大的力量美,而不是大梦国所崇尚的柔若无骨的虚弱美;他觉得后者未免太过没劲,也太过无趣。所以当所有人的注意都被舞台中央的那名舞姬吸引时,他仍旧不为所动。

    他一路都跟在慕容胥身边,避免人群把他和慕容胥挤散。

    此刻呼延烈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细细打量身侧的慕容胥了,因为慕容胥好像也很在意那个台上的舞姬,一直专心地看着台上那位舞姬,只是神色里也并非全然都是欣赏,而是更为复杂,似乎带着些疑惑,在苦苦思索着些什么。

    但是很快呼延烈就发现慕容胥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甚至还少见地平添了几丝怒意。

    呼延烈心里一沉,难道慕容胥并非好男风,而是因为有了喜欢的女子,为推掉安阳公主的婚事才谎称自己好男风?

    他不由得朝着台上的舞姬看去,也不觉得如何。

    但如若慕容胥果真只是为了推掉安阳公主的婚事,才假称自己好男风,那他又何苦一厢情愿地千里迢迢来到大梦?

    台上一曲终了,安阳公主已经谢幕,而台下的看客仍旧如痴如醉,心中不由得感叹起来,不愧是大梦国的舞姬,舞步婀娜,如梦如幻。

    慕容胥很是明白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这大梦初醒之时,怕是疼痛也要来得更加惨烈吧。她一定要阻止弱柳的计划,不能让大梦国子民惨遭厄运,即便这些大腹便便的官员贵族如何令人嫌恶,人命就是人命,不是草芥。

    她心里一急,咳嗽就又上来了,捂着嘴手心是一片刺目的红色。

    呼延烈一眼就看见她手心里咳出来的血,心里一惊。

    可是慕容胥像是根本没注意到手里的血,双眼里透出决绝的神色,从人群之中穿了出去。

    呼延烈想都没想就要跟过去,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他的一颗心都在她身上了;可此时众人也都从刚才的舞姬的美貌中回神过来,熙熙攘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阿谀奉承;呼延烈原本决心无论如何这回也不能被这群人给缠住,可是还是不得已没能脱身。

    因为对方是大梦国新一任储君——夏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