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变天
此时呼延兰已经气势汹汹去强盗寨子的牢狱找她二哥呼延烈了，夏颜侯正带人在寨子西边巡视。
慕容胥和苟牧卯则带人在东边巡视。
她从一众五花大绑的强盗跟前走过，这些被捆起来的强盗大多是触犯了大梦国刑法的罪人，也有不少是从大漠国逃出来的，面相一看就带着北方蛮族部落的特征。
大梦和大漠国都鞭长莫及之所，就成了这些乌合之众盘踞的法外之地。
慕容胥冷脸扫视这帮人，寻找柳若若房里藏着的那副画像上的男人。
她走到一个被捆的强盗跟前，蹲下身去仔细端详那人的脸，身侧的苟牧卯紧张地看着那人，生怕那人伤了她。
“你是萧五郎？”
那人原本垂着脑袋，蓬头垢面衣服也脏兮兮的看不出原貌，听见慕容胥的话，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干瘦枯槁的脸，两眼发直。
“你……”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胥，“你是……”
他从慕容胥的脸上看见了柳若若的影子，曾几何时他曾那般迷恋她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
可是亲手带走她的儿子，将她弃置不顾的，也是他。
慕容胥冷冷的看着萧五郎，并不十分意外。
她查了很久，几日之前才有了萧五郎下落的眉目。
从当初苟牧卯被弃于刘家村这个线索开始，顺藤摸瓜，一点一点找到了他萧五郎的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萧五郎当年抛弃柳若若之后自甘堕落，为了逃避现实，隐匿了自己的过往，逃到此地当了强盗。
这也是为何这次联手劫寨她执意要来，而且还要带上苟牧卯。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十分讽刺，他只认出了她和柳若若眉眼之间的神似，却没认出她身旁的苟牧卯是他的亲生骨肉。
“带回去，”她对一旁的侍从冷声喝令，“严加看管。”
萧五郎被两个侍从一左一右架起，被拖拽着往前走的时候，他还一直不忘回头看慕容胥，或许他以为她是柳若若的儿子。
又或许，她填补了他对于完美的柳若若的想象。
真是让人恶心，柳若若那般玲珑剔透的女子，居然被这种男人给迷了心智，还受了那般重的情伤，更可恨的是，这个男人还害得柳若若就此母子分离二十余年。
“大人？”一旁的苟牧卯从未见过慕容胥脸上这般愤怒的神色。
他有些奇怪，刚才那个男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让大人如此动怒。
但是平心而论，无论那个男人是谁都无关紧要，他只需要慕容大人安然无恙就够了。
剩下的强盗们见萧五郎被架走了，一下子就慌了。
他们本来就是大梦国和大漠国都呆不下去的，此番又被大梦和大漠国联手灭了寨子，这次被抓，更是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亡命之徒本就一无所有，此时更是心生恐惧恶向胆边生。
何况慕容胥和苟牧卯带的人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场面说乱就乱，几个强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捆绳解了开，冲上来就打翻了几个侍从，剩下的也群起而攻。
慕容胥带的只有区区数十个侍从，而在场的强盗却有五十来个。
侍从虽奋力拼杀，但人数悬殊，更何况面对的是这些无法无天凶残至极的亡命之徒，着实难以招架。
一个强盗面目狰狞，挥刀就朝慕容胥这边砍过来。
这一砍是下了杀心了，手劲儿极大，刀刃闪着寒光，像是撕破空气，烈烈生风，让人听着牙齿发酸。
这强盗是认准了慕容胥来的。
他断定这个弱不经风的白面书生就是这群人里官阶最高的那个，定然是大梦国的某个大官，非富即贵，而他对大梦国的官恨之入骨，所以就算是要死，也要多带走一个陪他下葬。
慕容胥面对挥刀扑向自己的男子，她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或许她就该命断于此，可笑的是，她方才还在为仅剩下一个月和四个月的弥留时间而苦苦纠结，而现在却要丧命刀下了。
她闭上眼睛，希望临死之前的疼痛能因此而少几分。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慕容胥缓缓睁开眼睛，脸色惨白。
苟牧卯挡在她身前，他的肩膀上替她挨了重重的一刀，他回过头朝她一笑，声音虚弱的像是要就此消失。
“大人宽心，不碍事。”
远处一片火光，另一处带队巡逻的人马赶了过来，造反的强盗们立刻被制服，动乱瞬间就平息了下来。
慕容胥扶住身受重伤晕厥过去的苟牧卯，“来人！救人！救人！”
她六神无主地朝着赶来救援的人马胡乱喊着，完全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用衣袖捂住苟牧卯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大片大片的殷红染透了她的衣袖。
这次她又要害死一个人，而且害死的还是她姨母的亲生骨肉。
巡逻的人马赶紧将苟牧卯带去随军军医那边救治，慕容胥扶着一旁的营寨石墙，身体几近虚脱无力地蹲了下去。
恍惚之中她看见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像是自己亲手害死了苟牧卯。
瞬间一阵反胃，甜腻的血腥味就溢满了口鼻，她连忙捂住嘴，刺目的红色再次浸染了白色的衣袖。
夏颜侯赶来的时候，她已不知在墙角蹲了多久。
她蜷缩起身子，脆弱的像只受了伤的小刺猬，明明柔软弱小，却总是咬紧牙死撑着。
一切动乱都已经平息了，夏颜侯走到她身边，想安抚一下她。
可手伸出去，却僵在了半空之中，他心里终归是有个心结的，这次他又没救下她。
无论是当初坠楼的时候，还是现在，他总是晚了那么一拍。
“他没事，肩上挨了一刀，不碍性命。”
她埋在臂弯里的头缓缓抬了起来，死灰般的眼底也渐渐开始有了些许生气，苍白瘦削的脸上沾染了血迹，看得他十分心疼又十分心酸。
或许她真的更在意苟牧卯吧……
大漠国和大梦国此次联手，不仅镇压了塞外北方蛮族突厥的叛乱，而且还将两国交界的强盗寨子也连根拔除。
消息传到大梦国，群臣都赞叹吾皇圣明，一片歌功颂德，赞颂大梦国和大漠国两国之间友邦情谊长存。
安阳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却没有半点喜色。
这次分明是夏颜侯哥哥独自和大漠国之间对接，而子胥姐姐反而是被架空，到最后阶段才知情此时。
她心里隐隐担忧，大梦国的局势怕是要变天了。
果然，夏颜侯哥哥回大梦国之后不久，就下了诏令宣昭她出嫁大漠国。
她倒是不介意夏颜侯哥哥如此安排，毕竟原本大梦国和大漠国之间，必然需要联姻来巩固两国之间的联盟关系，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
但她不懂的是，为何夏颜侯哥哥要在这个时候让她出嫁大漠。
分明之前他还反对她嫁给呼延烈……
呼延烈？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子胥姐姐女儿身的身份是不是已经被夏颜侯哥哥知道了？
如果这样，夏颜侯哥哥又是怎么看子胥姐姐的呢？
安阳奉命前往王宫面见夏颜侯，比起几个月之前，如今的夏颜侯愈发沉稳内敛，也愈发让人看不太懂，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夏颜侯哥哥变得格外陌生。
“安阳见过圣上。”
夏颜侯闻言，只是把香炉里的焚香用玉枝挑开了些。
“三日之后启程吧。”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一点寒暄都没有，单刀直入，仿佛除此之外和安阳无话可说，语调冷冰冰的像是屋外的寒天。
安阳心里一凉，不知夏颜侯哥哥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屋里一片冷寂，屋外下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安阳突然想到小时候她和夏颜侯和子胥三人在王宫打雪仗时候的场景，他们总是照顾自己，怕砸疼了她。
那时候他们手都冻红了，可也是真的开心。
如今这种日子怕是再不会有了，她心里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慕容胥和苟牧卯则带人在东边巡视。
她从一众五花大绑的强盗跟前走过，这些被捆起来的强盗大多是触犯了大梦国刑法的罪人，也有不少是从大漠国逃出来的，面相一看就带着北方蛮族部落的特征。
大梦和大漠国都鞭长莫及之所，就成了这些乌合之众盘踞的法外之地。
慕容胥冷脸扫视这帮人，寻找柳若若房里藏着的那副画像上的男人。
她走到一个被捆的强盗跟前，蹲下身去仔细端详那人的脸，身侧的苟牧卯紧张地看着那人，生怕那人伤了她。
“你是萧五郎？”
那人原本垂着脑袋，蓬头垢面衣服也脏兮兮的看不出原貌，听见慕容胥的话，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干瘦枯槁的脸，两眼发直。
“你……”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胥，“你是……”
他从慕容胥的脸上看见了柳若若的影子，曾几何时他曾那般迷恋她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
可是亲手带走她的儿子，将她弃置不顾的，也是他。
慕容胥冷冷的看着萧五郎，并不十分意外。
她查了很久，几日之前才有了萧五郎下落的眉目。
从当初苟牧卯被弃于刘家村这个线索开始，顺藤摸瓜，一点一点找到了他萧五郎的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萧五郎当年抛弃柳若若之后自甘堕落，为了逃避现实，隐匿了自己的过往，逃到此地当了强盗。
这也是为何这次联手劫寨她执意要来，而且还要带上苟牧卯。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十分讽刺，他只认出了她和柳若若眉眼之间的神似，却没认出她身旁的苟牧卯是他的亲生骨肉。
“带回去，”她对一旁的侍从冷声喝令，“严加看管。”
萧五郎被两个侍从一左一右架起，被拖拽着往前走的时候，他还一直不忘回头看慕容胥，或许他以为她是柳若若的儿子。
又或许，她填补了他对于完美的柳若若的想象。
真是让人恶心，柳若若那般玲珑剔透的女子，居然被这种男人给迷了心智，还受了那般重的情伤，更可恨的是，这个男人还害得柳若若就此母子分离二十余年。
“大人？”一旁的苟牧卯从未见过慕容胥脸上这般愤怒的神色。
他有些奇怪，刚才那个男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让大人如此动怒。
但是平心而论，无论那个男人是谁都无关紧要，他只需要慕容大人安然无恙就够了。
剩下的强盗们见萧五郎被架走了，一下子就慌了。
他们本来就是大梦国和大漠国都呆不下去的，此番又被大梦和大漠国联手灭了寨子，这次被抓，更是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亡命之徒本就一无所有，此时更是心生恐惧恶向胆边生。
何况慕容胥和苟牧卯带的人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场面说乱就乱，几个强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捆绳解了开，冲上来就打翻了几个侍从，剩下的也群起而攻。
慕容胥带的只有区区数十个侍从，而在场的强盗却有五十来个。
侍从虽奋力拼杀，但人数悬殊，更何况面对的是这些无法无天凶残至极的亡命之徒，着实难以招架。
一个强盗面目狰狞，挥刀就朝慕容胥这边砍过来。
这一砍是下了杀心了，手劲儿极大，刀刃闪着寒光，像是撕破空气，烈烈生风，让人听着牙齿发酸。
这强盗是认准了慕容胥来的。
他断定这个弱不经风的白面书生就是这群人里官阶最高的那个，定然是大梦国的某个大官，非富即贵，而他对大梦国的官恨之入骨，所以就算是要死，也要多带走一个陪他下葬。
慕容胥面对挥刀扑向自己的男子，她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或许她就该命断于此，可笑的是，她方才还在为仅剩下一个月和四个月的弥留时间而苦苦纠结，而现在却要丧命刀下了。
她闭上眼睛，希望临死之前的疼痛能因此而少几分。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慕容胥缓缓睁开眼睛，脸色惨白。
苟牧卯挡在她身前，他的肩膀上替她挨了重重的一刀，他回过头朝她一笑，声音虚弱的像是要就此消失。
“大人宽心，不碍事。”
远处一片火光，另一处带队巡逻的人马赶了过来，造反的强盗们立刻被制服，动乱瞬间就平息了下来。
慕容胥扶住身受重伤晕厥过去的苟牧卯，“来人！救人！救人！”
她六神无主地朝着赶来救援的人马胡乱喊着，完全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用衣袖捂住苟牧卯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大片大片的殷红染透了她的衣袖。
这次她又要害死一个人，而且害死的还是她姨母的亲生骨肉。
巡逻的人马赶紧将苟牧卯带去随军军医那边救治，慕容胥扶着一旁的营寨石墙，身体几近虚脱无力地蹲了下去。
恍惚之中她看见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像是自己亲手害死了苟牧卯。
瞬间一阵反胃，甜腻的血腥味就溢满了口鼻，她连忙捂住嘴，刺目的红色再次浸染了白色的衣袖。
夏颜侯赶来的时候，她已不知在墙角蹲了多久。
她蜷缩起身子，脆弱的像只受了伤的小刺猬，明明柔软弱小，却总是咬紧牙死撑着。
一切动乱都已经平息了，夏颜侯走到她身边，想安抚一下她。
可手伸出去，却僵在了半空之中，他心里终归是有个心结的，这次他又没救下她。
无论是当初坠楼的时候，还是现在，他总是晚了那么一拍。
“他没事，肩上挨了一刀，不碍性命。”
她埋在臂弯里的头缓缓抬了起来，死灰般的眼底也渐渐开始有了些许生气，苍白瘦削的脸上沾染了血迹，看得他十分心疼又十分心酸。
或许她真的更在意苟牧卯吧……
大漠国和大梦国此次联手，不仅镇压了塞外北方蛮族突厥的叛乱，而且还将两国交界的强盗寨子也连根拔除。
消息传到大梦国，群臣都赞叹吾皇圣明，一片歌功颂德，赞颂大梦国和大漠国两国之间友邦情谊长存。
安阳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却没有半点喜色。
这次分明是夏颜侯哥哥独自和大漠国之间对接，而子胥姐姐反而是被架空，到最后阶段才知情此时。
她心里隐隐担忧，大梦国的局势怕是要变天了。
果然，夏颜侯哥哥回大梦国之后不久，就下了诏令宣昭她出嫁大漠国。
她倒是不介意夏颜侯哥哥如此安排，毕竟原本大梦国和大漠国之间，必然需要联姻来巩固两国之间的联盟关系，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
但她不懂的是，为何夏颜侯哥哥要在这个时候让她出嫁大漠。
分明之前他还反对她嫁给呼延烈……
呼延烈？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子胥姐姐女儿身的身份是不是已经被夏颜侯哥哥知道了？
如果这样，夏颜侯哥哥又是怎么看子胥姐姐的呢？
安阳奉命前往王宫面见夏颜侯，比起几个月之前，如今的夏颜侯愈发沉稳内敛，也愈发让人看不太懂，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夏颜侯哥哥变得格外陌生。
“安阳见过圣上。”
夏颜侯闻言，只是把香炉里的焚香用玉枝挑开了些。
“三日之后启程吧。”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一点寒暄都没有，单刀直入，仿佛除此之外和安阳无话可说，语调冷冰冰的像是屋外的寒天。
安阳心里一凉，不知夏颜侯哥哥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屋里一片冷寂，屋外下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安阳突然想到小时候她和夏颜侯和子胥三人在王宫打雪仗时候的场景，他们总是照顾自己，怕砸疼了她。
那时候他们手都冻红了，可也是真的开心。
如今这种日子怕是再不会有了，她心里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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