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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诅咒”与“痴神”

    炎逐北境,峰林叠嶂中,一座古色古香的院子静静地矗立在一座山上。

    院子内整洁干净,一切都井井有条,简单朴素而又富有闲情雅致。

    明近雪带着一丝不苟的表情,手中挥舞着一把木制的长剑,正和其他弟子一样,专注地练习着武技。

    他面庞俊秀,睁着一双异色的双瞳,左眼是血红色,右眼是幽蓝色;他的脸上缺乏血色,显得很是苍白;一头雪白的长发用头绳束了起来,并用一根簪子插上固定住,但并没有戴冠。

    “再试着用上灵能进行练习,但我估计还是会和以前一样,‘诅咒’很快就会来……”明近雪这样打算着,仍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去再试试,“‘诅咒’都折磨了我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这一两次了……万一它不再降临了呢?虽然不大可能……”

    他咬咬牙,血红色的蒸汽状灵能便从体内快速涌出,并弥漫开来,然后在他的操控下凝聚在那把木剑上,组成了一把血红色的长剑。

    明近雪挥舞着被血元素灵能包裹住的木剑,划出一道道鲜艳的血色剑光,完成一套套变幻多样的剑法招式,其中隐隐有杀气在绽放。

    没一会儿,那血色灵能就消融在空中,而与此同时,明近雪用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胸口,面色也变得愈发苍白起来。诅咒带来的剧痛使他咬紧了牙关,身子也随之弓了起来。

    “果然……”他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巨大的疼痛下,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消失。

    伴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声,一大口一大口的鲜血从他嘴中吐出,摔在地上,像花朵盛开般溅了开来。

    咳……咳……

    他的意识在巨大的疼痛下开始涣散,使他的腿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

    明近雪慢慢地倒了下去,但及时被旁边的两位师兄扶住了。

    没有人惊慌,也没有惊讶,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有人去找来了师父。

    燕寒雨快步走到了处在昏迷中的明近雪的面前,用带有怜悯的复杂目光看着明近雪,长叹出一口气来,平静地吩咐道:“把他安置到他房间内的床上,自然会有人去照顾他。”

    “是,师父。”

    燕寒雨的须发灰中带白,沧桑的脸上布满了岁月与战争留下的痕迹,他没再去看因“诅咒”爆发而昏迷的明近雪,而是将坚毅锐利却又柔和平静的目光望向了远方覆着白雪的群山——陌风山系的雪山仍是那样的圣洁。

    …………

    第二天下午。

    阳光洒进窗户,温和地照耀在明近雪苍白的脸上。

    他略显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明近雪感受到仍有疼痛从自己的灵魂深处阵阵蔓延过来,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虚弱和无力,但他咬咬牙,仍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他的双手刚稍稍用力去撑床板,疼痛却突然加剧,使他发出“嘶”的一声,收起了手不再动,同时嘴大口大口而又小心翼翼地喘着气。

    他放弃了只靠自己坐起来的念头。

    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轻轻地传入他的耳朵。

    “你每次都想靠自己坐起来,可每次都是受尽痛苦,你总这样折磨自己……何苦呢?”

    明近雪缓缓地转过头去,红蓝异色的双瞳中映出了站在门口的那个女孩。

    她叫凌玉馨,算是他的小师妹,正眨着一双晶莹透亮的大眼睛望着他,脸上带着担忧之色。

    凌玉馨长得清秀水灵,冰蓝色的长发高高挽起,用笄子和发髻固定住,发色与她水蓝色的眼瞳相互映衬,尤为适当。

    她长长的眼睫毛扑簌了几下,眼波如湖面的涟漪,轻轻荡漾着;她微启双唇,对明近雪柔声说道:“我扶你坐起来。”

    未等明近雪回答,她已然用手轻柔地托起他的背,让他缓缓地坐起来,并在他的背后竖着放了块枕头。

    “谢谢……”明近雪的声音又轻又无力。

    “还说谢谢,都这样照顾你多少年了……”凌玉馨鼓了股脸颊,无奈地看着虚弱的明近雪,嘟囔道。

    明近雪没有再说话,而是把头别了过去,望向了窗外。

    窗外有和煦的阳光,有未融的积雪,有正在练习武技的师兄师妹们。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

    凌玉馨看着他这样,心里感到了几分难过,她问道:“你想喝些温水吗?对了,我还给你烧了一些粥,吃一点儿吧,你已经整整一天多没吃东西了。”

    明近雪很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我去给你热一下粥,马上就好。”说完,她快步走出了房间。

    明近雪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口中喃喃自语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该死的诅咒?”

    “你想压制诅咒吗?”一个平静而又淡漠的声音从他的灵魂深处传来,用的是古宙语,而师父早就教会了明近雪这门世界通用语。

    明近雪顿时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又随即恍然,问道:“你是……?”

    “你应该猜到了,我就是你体内的继魂,而我刚从不知多久的沉睡中苏醒。”这个声音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可以称呼我为‘痴神’。”

    “‘痴神’?果然是我继承的神魂……我猜‘痴神’肯定不是你真实的名号,如果是,你一定不是什么正经神……”明近雪在心里自言自语道,“还有,祂只说能压制‘诅咒’,而不是解除‘诅咒’,看来真的连神灵都无法做到……”

    这么多年来,师父带着明近雪去看过好多医生,也去过炎逐的道教、西方的云天圣羽教、万灵生机教等各大教会,甚至还有幸遇到了云天圣羽教的阵10的神级强者,但他们全都没有任何办法来解除“诅咒”,最多只能做到一定的缓解。所以,明近雪的这个病也更应该称为“诅咒”。

    而现在,这位“痴神”竟然说能压制“诅咒”,使明近雪又惊讶又怀疑。

    “看来这位‘痴神’还是有点儿本事的……还是说祂对诅咒很了解?”明近雪在心里思考着。

    “所以该怎么压制诅咒?”明近雪眼神中多了几分期待,问道。

    “我暂时想不起来。”痴神的语气仍旧波澜不惊。

    “……我收回刚才在心里说的那句话。”明近雪在心里感到哭笑不得,但他实际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失望。

    “我的预感告诉我,我只是暂时忘记了。”这个声音仍是那么的淡然,如无风的平滑水面,“让我掐指算一算,便会有一些答案。”

    “我突然觉得还是‘江湖骗子’这个名号更适合你……”明近雪在心里摇着头说道。

    “……我掐指算了一下,得到的答案是只有你变强了,而我得到了一定的恢复,才可能做到压制你的‘诅咒’。”

    “……”明近雪沉默地思索着。

    “痴神”则接着补充道:“你应该清楚的,你继承了我的神魂,便是神启者中的‘继魂使’,变强就是在神启的指引下去寻找合适的‘献神祭阵’和相关的材料去晋升变强。”

    “嗯,我清楚的,师父教过我。”

    “当然,这条路肯定不是那么好走的,它就像文明的发展道路一样,注定是一条充满了血与恨的诅咒之路。你要是走上了这条路,便没有反悔的权力了。”

    “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接受我的神启,去晋升成为神启者,成为真正的继魂使,从而找到办法压制‘诅咒’;二是当个普通人,就这样平凡地过一辈子,反正你不用灵能‘诅咒’大概率就不会爆发。只不过据我看来,这个‘秩序破碎的世界’早晚会把你逼上这条路的……”

    “而我不会逼你,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自己做出决定,想好了就来告诉我,我给你下达神启。”

    “秩序破碎的世界……又听到了这样的话,还是从一位神灵的口中……”明近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段话,在心中思考道。

    明近雪静静地听着“痴神”说话,等祂说完,才用带有尊敬的语气启口问道:“如果我选择后者,您会怎样?”

    “我会继续在你体内沉睡,直到你死去,然后神魂被其他人继承。”

    “那最后一个问题,我冒昧地问一下,您和我身上的‘诅咒’有关系吗?”

    “……”“痴神”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记不太清了,只能给你这样的答案——也是也不是。”

    “……”这回轮到明近雪沉默了。

    “……更像江湖骗子了。”

    …………

    这时,明近雪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只见凌玉馨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走了进来。

    “近雪,你看上去似乎好多了。”凌玉馨看着明近雪,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说道,“对了,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明近雪这才察觉到,自从痴神苏醒了以后,他的疼痛就好像一直在减轻,现在已经快没什么感觉了,只不过身体仍然没什么力气。

    他想了想,还是把痴神的事告诉了她。

    “痴神应该不会介意这种小事……”

    “这样啊……”凌玉馨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反到染了上些许失落。她也是一位继魂使,而跟明近雪相似,她继承的神魂直到现在也还未给她下达神启,只不过凌玉馨的身上没有诅咒。

    “那该怎么称呼你的那位神灵?”凌玉馨好奇地问道。

    “……痴神。”明近雪感到一丝丝的尴尬,有点儿不情愿地用炎逐语念出这个词。

    “痴神?噗……”。凌玉馨忍不住用一只手捂住嘴笑了起来,这让明近雪感到了慌张,同时又对“痴神”产生了悲哀之情。

    “玉馨,不能笑,祂毕竟是一位神灵。”明近雪赶紧开口劝道。

    “痴神没什么反应,看来是又睡着了……”他在心里猜测着。

    凌玉馨收起了笑容,但眼眸中仍带着些许笑意,问道:“你作出选择了吗?”

    “还没有。”

    “嗯。”凌玉馨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对了,现在春天来了,积雪开始融化了,师父明天下午打算带我们去后山采草药,你快点儿恢复过来,到时候一起去。”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明近雪无奈地嘀咕道。

    “趁热把粥喝了好吗?但感觉你可能连碗都端不稳,还是我来喂你吧。”

    “又来?”明近雪顿时脸红了,“还是算了吧。”

    “都喂了多少次了,我可还记得之前你逞强非要自己吃,结果碗翻了弄得床上一塌糊涂的事。”

    明近雪的脸更红了,语气也变得有些慌张:“那……那是个意外……”

    “话说你脸怎么这么红,是生病了吗?”凌玉馨放下了粥碗,突然把脸凑近了明近雪,伸出手去贴他的额头,“奇怪,温度挺正常的呀,是怎么了吗?”

    这回明近雪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朵根,他连忙解释道:“是那位痴神造成的。”

    “原来是这样……”凌玉馨歪了歪脑袋,恍然大悟道。

    按旧时代的话讲,明近雪这是把“锅”甩给了痴神,而现在,祂正在心里祈祷痴神没有听见……

    “近雪,张口,喝粥。”

    回过神来,他才看见已经凑到他嘴边的调羹,以及凌玉馨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