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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出逃计划

    孽城的十月,大约是保留了新世纪前,古华夏江南地带的气候。时值秋初,孽城内的空气依旧很是湿热。城里的人早已习惯了夏冬长,春秋短的特点。

    近来渐渐步入梅雨季,潮湿且闷热的环境中很少有人能提起上街的欲望,更遑论是在这样的一座城里。

    …………

    又是一天闷热的雨天,距离上次那诡异的一天已经过去了数日,江夜也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日子,每天睡觉吃饭锻体打杂。就和过去许多年的日子一般无二。

    这是江夜最喜欢的天气,不出意外的话,这样的天气里,饭馆很难接待什么客人。他也自然就可以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任他屋外是风雨大作抑或是小雨淅淅。一个人在房间里关上房门,播放几首自己喜欢的音乐,读上几本有趣的古籍。无论是躺着还是坐着,都仿佛在属于自己的宇宙。拥有一段自己的时间。

    但今天则不太一样。“江夜”的确是在房间里不假,真正的江夜却早已溜出去,一个巧妙的掉包,老头毫无察觉江夜已经多了一个,房间里的,却还是冒牌货。

    鉴于此前多次出逃的失败经历,他还尚未想好一个完备的计划出城,但总归也不是毫无头绪,至少,问问别人,或许能让他找到出逃的方向。

    新世纪之后,人类走上了与原本的科技道路偏离的道路,江夜知道一切源自于那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但所有书似乎都对那场灾难语焉不详。

    而自那之后,人类真正迈入了大修行时代,原本对于科技的发展却并未停滞,而是伴随着灵力的出现,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比如说此刻江夜眼前,肉铺外的“灯”。

    不用电力,也不用煤石油天然气什么的,就那么独立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灯”。天色有点阴,故而勉强还能看到微弱的灯光在倔强的跳动。只需要灌输一定量的灵力,它就能长久这般的亮下去。

    “杀猪的,我来看看你。”

    肉铺里,正在打盹的汉子抬起眼皮瞧了瞧,复又老神在在地闭上眼:“能教你的我都教了,怎么的,你家老头子又有什么高见?”

    今天的肉摊子显然客人寥寥,砧桌上也没摆上几块肉,只能隐隐瞧见积年累月留下的点点油渍反射着微微的光。

    汉子名叫董烈,算的上是江夜这些年间于炼体一途的引路人了。

    炼体是个长期吃苦的过程。是以如果要说这城里除了老头,江夜和谁最熟悉,那便非董烈莫属了。

    “我自己来的,问你点事,城里走哪条路出去最隐蔽?”

    闭目养神的汉子眼睛也不睁,只是哂笑一声:“还不死心?又想跑?实话跟你说,江老头不想让你走,谁来都没辙。”

    “你别管,你告诉我就得了。”江夜懒得和他争辩,说起来确实憋屈,自己自诩聪明,结果前前后后摸索了那么多出城的路数,无一例外的都以失败告终。

    董烈也懒得和这个小鬼唠叨,常住孽城的人大多都知道,真要惹上了这个小魔头,仗着孽城内禁武的规矩,江夜能折磨城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近些年来他身子越发的沉,已经不再生出和这小家伙斗智斗勇的念头。

    “当然是走地下啦,城里排水道很老的。”汉子漫不经心答道。

    “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只要你还在这座城的范围,你的气机就是被他锁定的。他不想让你走,你没机会的……”

    江夜早已没心情听他长篇大论,董烈的一句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没人知道他已经凭借目前似乎是他独一家的分身本事,解决了老头的气机锁定问题。那么剩下的问题就只剩隐蔽了。

    城里到处都是老头的眼线,像现在这样溜达溜达还没问题,一旦他开始尝试溜走,只要有人看见他,那么基本上就等于老头也看见了他。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的,说多了都是泪。

    但今天的天公显然并不太作美,之前的淅淅沥沥才刚停下,空气中的湿气却又仿佛要溢出一般。整个天幕也像是被黑布蒙住,不难想象其正在酝酿的一场大雨。

    孽城的街相当复古,除去一些琐碎但好用的以灵力为源的小物件以外,城内其他地方基本复原了新世纪之前的风貌。江夜行走在有些斑驳的青石板街上,地上的滩滩积水反射出有些妖异的光。

    一旁的屋檐边不知疲倦地滴下雨水,拍打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古街蜿蜒,江夜行走其上,却心事重重。

    现在自己的行踪肯定是藏不住的,有眼睛的都知道他今天出来了一趟。而老头现在锁定的却还应该是仍在自己房间的那个“江夜”。

    他不知道在自己没有表达出想跑的意向,自己的行踪会不会被汇报给老头,但他不敢赌。

    要走,就要赶快。越拖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正思索间,眼角却瞥到身旁的积水中,倒映出另一个人影。

    江夜的背上的肌肉猛地绷紧。透过倒影,来人距离自己,不会超过三米,自己思索太沉,居然没有感知到有人接近。

    孽城禁武,再怎么也不会有性命之虞。这是一个共识,但被人不声不响地摸到近前,不管有没有其他危险,这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

    来人抬了抬手。

    糟糕!

    来人看来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对于他眼下正筹划出逃的时势,无疑是个糟糕的消息。

    江夜浑身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面上不动声色,背地却已经做好了一切反击的准备。

    没有悬念,来人的手轻轻拍了拍他。

    明明做好了准备的江夜却没有任何反击。

    惊鸿一瞥间,他瞟见了那只手,或者说手腕。

    很熟悉的一只手环。

    他放松了防备,回头故作惊疑地瞧去。

    依然看上去状态不太好的青年站在身后,那日的少女,和黑袍灰袍人统统不在。他穿的还是那天的一身,只是似乎更破烂了一点,不过由内而外自然散发的贵气却没有消去。

    灰蒙蒙的天色下,微微喘气的青年半倚在街边的路灯柱子上,好似从古书中穿越而来的玉面书生,体弱多病,清却瘦文雅。当然,如果不算上他腰间挂着副小巧的匕首鞘的话。

    青年面上没什么表情,对上江夜的双眼,那一双眸子更为妖异,仿佛能摄魂夺魄。

    “跟我走。”青年低声道了一句,还伴随了一声低沉的干咳,看上去伤要比那天更重了。

    “是。”江夜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眸光也变得呆滞起来。就好像也成了“江夜”,化作了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