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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精了(5)

    (等我)

    三日后,一普通马车停于幻璃城城门下。

    马车边

    “魅尊,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犹豫许久,澜儿道出了心中的忧虑,眉头微蹙,看向君澈的秋眸之中载满肃然和郑重。

    望着眼前烟柳画桥、车水马龙、十万人家的繁华景象,脑海中浮现出六日前离开千璇崖时师父对自己说的话——

    “澈儿啊,幻璃城一向是易进无出的地儿,切记万事三思而后行,莫再孩子心性哪……”

    唇角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幻……斋……城主是吗?”

    男装打扮的君澈一把搂过比自己身形略高的澜儿,“呵呵——,的确是繁华得过于正常了些哪,夫人……”

    说着,带着澜儿复又上了马车,直接驶入城门。

    城内一庭院内

    温暖的阳光下,桃树枝头——千朵浓芳,缀乱云霞,风舞花飞;芳菲烂漫,妩媚鲜丽,清香醉人。

    树下,白衣曳地,一男子靠坐在玉石台上,手握一卷书册,低头专心阅读着。侧面优雅的轮廓泛着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呈现在扶疏的花枝空隙之间,如天边云卷云舒般悠闲自在。

    安静隔世的气息一圈圈荡漾开来……

    几朵花瓣落在肩头发丝上,执竹简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浅浅微笑,复又继续看着手中书简。

    “来了?!”亲亲浅浅的话语。

    “是的,还带着位澜艳的夫人。”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沉吟许久。

    夫人……吗?

    ……

    另一边,君澈与其所谓的“夫人”轻而易举地进了城,甚至未曾碰见一个守城门卫。

    此时,某尊正搂着其澜艳的“夫人”从一奢华的古玩店走出,手中多出了一把别致的羽扇——黑底红纹,高贵之中透着无尽的神秘。一面潇洒地轻摇羽扇缓步向前,却又一面愁眉紧锁,“澜儿啊,其实相公我一直有一个疑难苦苦不得解。”

    “相公有何疑难?妾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身蓝衣的澜儿转过头来,一双含笑澜眸水遮雾绕,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

    侧首,“呃……”短暂的怔愣,立马一扇子拍过去,“澜儿哪,这大庭广众的就不要引诱为夫了啦!”

    整整镶着金丝的华贵衣袍,一本正经地道:“你说,师父他老人家一向远离世俗,性格孤僻,眼高于顶,为何会突然对这幻璃城城主的私密起了兴趣呢?”

    收起媚态,一脸郑重之色,“尊主只说这幻璃城城主叶辞安府内藏有的秘辛可能与十八年前那场血尹国改朝换代的浩劫有关,具体是什么却不愿透露半字。”突然灵光一闪,“呀,魅尊,那年您正好刚出生,您说,这秘辛会不会和您的生世有关啊?”

    怔立许久,忽然又是一扇子打上澜儿的脑袋,“好你个澜儿,竟然敢耍人耍到你家相公身上来了!难不成我原是个前朝公主,身世还能和一国动乱扯上关系?”

    “……”澜儿郁闷地摸摸被敲红的脑袋,不敢再言。

    ……

    桃花树下

    白衣似雪,落花自舞。男子手握书卷,曼斯条理地站起。双手背后,抬首仰望远方的一缕浮云,眼神仿若蓝天白云、高山流水般高雅不可攀附。

    良久,俯身拾起脚边一朵落花,捧在手心,轻嗅桃花的气息,“澈儿,是你吗?害我苦苦等候千年,日日情愁蚀骨,现在终于愿意来寻我了吗……”

    三、千年的等待

    第一日——东街——古玩;第二日——南街——酒楼;第三日——西街——画舫;第四日——北街——寺庙;第五日——又东街——古玩……如此循环往复、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月有余。

    “呸!敢情这不要命的小子专程到咱这追欢取乐来的!瞧他那猥琐样,白白耗费了老子一个多月时间!”双目燃火地怒瞪远处画舫上淫笑着左拥右抱,反将如花美妾弃之不理的君澈,屋顶一黑脸黑衣的男子忿然道。

    皱眉,“此话切不可再说——倘若你不打算明日便从这世上消失的话!”一旁另一同样一身黑衣,却略显年长稳重的男子道。

    立刻噤声,伏于屋顶,双目紧锁远处朦胧夜色中的某个身影。

    靡靡之音、脂粉之香笼罩在整个夜湖上空,处处洋溢着淫靡之气。

    一画舫顶部,暗藏内阁。其内,清净平和,无一丝嘈杂之音或是胭脂浓香。

    “魅尊,今晚就让澜冥使去吧!”澜儿跪伏在君澈身前,抬起的媚眼闪烁着坚定决绝与隐隐忧虑。

    “不行!你向来机敏,须在此设法牵住那两个‘暗鬼’,绝不能让他们发现任何异常!”君澈端坐于上首,冰冷漠然的眼神,强硬不容质疑的口气。

    “是,魅尊。”无比敬畏的语气。

    ……

    暗夜,花树;雪衣,魅影;凉风,暖笑。

    “今夜迟了半个时辰呢!”散漫温笑的话语,如雪的白衣,在寂静暗夜瞬间激起千层巨浪!

    猛然一震,不仅发现了自己而且早就已知晓自己每夜暗探此处?利用暗夜的掩饰强迫自己尽快镇定心神。

    “嘿嘿……如若早些知晓城主您会亲自在此等候,在下定会不顾家中那‘澜精’的引诱,鸡鸣之时即赶赴此处的!”红唇弧度愈大,似一朵澜异的红莲在唇角绽放,温雅之中平添一丝魅惑,衬着夜色,更是惑人心智,诱人深陷无尽深渊犹不自知。

    “是吗?”似语带威胁。

    迈进几步,几近踩住君澈的双足,垂首,浅笑着凝视胸前呆望着自己傻傻愣愣的人儿,眉梢眼角皆不自觉地弯了一些。

    君澈怔怔地仰头望着叶辞安的眼眸,就这么近在咫尺的,她的目光一下子便陷入了那看不见底的深渊黑海之中。

    那双明明是黑白分明的眸子,却仿佛汇聚了众生诸般色相,深不可测,好像能吸食人的灵魂。只一眼,却好似已互相凝望了千年……

    待发觉对方似带戏谑的笑意之时,君澈立刻红晕满面,反射性地垂下头去,却正巧对上对方微微敞开的衣领,白皙光洁的胸口若隐若现,里衣领口的阴影下,还隐约可见漂亮的锁骨……

    如此近距离的视觉冲击,如狂风卷浪般瞬间席卷君澈本已岌岌可危的残破“城墙”,只觉淹没在万丈“红霞”之中惊慌失措,无法自拔。

    心口狂跳,凭着最后一点飘摇欲坠的意志力,急急后退两步。

    仗着夜色,一咬牙,君澈最终以慷慨就义之态英勇地抬起头来与叶辞安对视。“你……你……你耍赖!”结巴了半天,终吐出一句话来。

    但话一出口,君澈便察觉到这语气极似情人之间的撒娇,又听到了一声轻笑,刚褪了些的桃红脸颊复又瞬间红透。暗自懊恼一直以来的强大自制力为何在此人面前会如此薄弱。

    “呵呵,澈儿还是和以前一样好色呢,这不胜娇羞、欲拒还迎的模样亦仍是如出一辙呢。”似笑非笑的语气。

    “什么以前?别和我套近乎!”君澈很生气,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哪里好色了?他那只眼睛看到自己不胜娇羞、欲拒还迎了?

    “唔……真是伤心呐,这么快就有了新人忘记旧人了,都过了一千年了这性子怎么一点没变呢?还是这么喜欢拈花惹草。”慵懒地躺靠在身后玉石台上,一派悠闲安然之色,说出的话确是如此地——“惊天动地”!

    一千年?!开什么玩笑,那不成了千年老澜了?人家才年方十八,正值青春年少,貌美如花的大好年华好吗!

    一番思量,君澈深觉此人常年深居简出,性格孤僻,一定和师父一样——有病!

    “怎么样,近日来收获如何?”看着君澈阴晴不定、不断变幻的神色,叶辞安暗暗好笑,打算不再逗弄她。

    “哪会有什么……”

    话溜出一半,君澈猛然惊觉,急忙捂住双唇,真是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我?!

    ——对!一定是白日里没睡饱,加上现在又“月黑风高”的,才会神智不清、连连失态!

    “该死!该死!……”低头兀自一个劲地拍打自己的脑袋。

    忽而下颔微微一凉,不知叶辞安何时再次走近,此时已挑起她的脸,逼着她与他对视。

    鼻息间萦绕着他特有的气息,淡淡清凉的薄荷味道弥散开来,令人甘愿就此沉沦。

    “想要知道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澈儿?当年也是如此,不向我问清缘由就自私地偷偷投了百世轮回,害我一等就是千年!”

    耳朵听着溢满苦涩与悲伤的话语,眼睛望着近在眼前的光洁下巴和红润嘴唇,只觉莫名的熟悉,一时迷茫。

    忽而意识到此时两人的暧昧姿势,君澈浑身一震,急忙拍开对方修长的手指,连连后退几步,冷冷地道:“我说为何感觉熟悉,原来城主就是当日深夜窜上女子闺房的采花贼!莫要再像当夜一般与我套近乎了,这一套对我无用,您老还是留着骗别的纯良小女子吧。”

    月光花雨之中,笑容在男子脸上缓缓漾开,美得让人心惊。

    ──然后,眯了眼睛,点点笑容桃花飘散,“招惹完了又想像当年一般再次把我弃如敝屣吗?!”

    “你──”一时气结。

    心中暗忿: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就是个疯子呢?一口一个当年,一口一个以前,说得像深闺怨妇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有多十恶不赦呢!咱才只见过两面!两面好么!

    夜风阵阵,桃树抖落整枝整枝的花瓣,落花“簌簌”而下。

    展开修长的掌心接住一片黯然飘落的碎花,转身仰望璀璨的星空,孤傲料峭的双眸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哀愁。

    良久,只听轻声低吟浅浅传来:“千年的等待,我等到地老天荒,等到海枯石烂,等待山无棱、天地合,却仍等不到你的归期……只能日日守着这棵桃花树,幻想着是你的化身,幻想着你仍像以前一般在我身边,从未离去。爱与恨,愁与思,就像这火红的桃花一般,在我的心底开了又败败了又开,洒满血红,年复一年痴缠着我的心……我常告诫自己,下一个花开时节,一定不再等待……可为什么,在我绝望了一千年之久,你却又要出现给我希望?”

    望着星光下拈花而立的孤独背影,君澈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听着那浅浅低吟,为何心中如此疼痛,恨不得立刻扑入他的怀中,软言细语轻轻安慰。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今夜他给自己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君澈最终决定还是先回去慢慢消化再说,轻瞥一眼身前的谪仙男子,跃身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桃花树下

    白衣飞舞,落花零乱,一夜至天明……

    ……

    奔跑的马车内

    “相公,我们就这么离开了吗?”微微翘起的朱唇宣示着不甘。

    低垂着头一下一下耐心地捋顺羽扇幽暗的羽毛,“还能如何?声不响地静坐一旁看咱们演独角戏,这么久了,也看乏了,能大发慈悲地放咱们走已是不错了!”轻叹一口气,“下次再碰面可能就不会如此简单了……”

    说着,忽然垮下肩膀,满眼哀怨地对着手中的羽扇絮絮念叨:“呜呜……小黑哪,这城四周方圆几百里遍布机关阵法,人家前几日好不容易参透了一二,正想着大展拳脚来着,他却连个最低级的机关阵法也懒得启动,你说,小黑,他坏不坏?……”

    一旁的澜儿双目圆睁,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瞅了君澈一路……

    “呃……相公……”双手挽住君澈的胳膊,挨过柔软的胸脯,笑眯眯地道:“我们这是要回千璇崖了吗?”

    “当然--”秋眸弯成月牙状,“不回!堂堂千璇崖魅尊亲自出马,竟然一无所获,怎么有脸回去?此次我一定要查出幻璃城藏有什么秘密!千璇崖就先留着让师父再折腾一阵子再说吧。”

    “好啊好啊!那接下来我们怎么查?”澜儿的双眸瞬间亮了些。

    一摇黑色羽扇,得意一笑,“正主不行,那就深入与幻璃城‘狼狈为奸’的绝尘宫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