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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长安,平阳

    建元二年,长安。

    大汉自高祖败项籍立国以来,共历邦、盈、恭、弘、恒、启六帝,已过六十三年。

    与高祖初年颓唐尽显的长安不同,如今的长安宫墙林立,宫内景象愈发恢弘,宫外民居虽然已经老旧,但比之那时却明显多了许多生气。

    路边,乞儿藏身在墙壁的阴影中,目光却死死盯着平阳侯府的大门。

    往日这时,平阳侯府都会丢一些残羹剩饭出来。

    ‘嘎吱……’

    大门打开,穿着朴素半衫的仆人提着桶出来,抬起眼皮扫了那些乞儿一眼,随即将桶中那些被掰成小块的干饼泼了出去,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若是有耳尖的应该能听到一二。

    “二公子真是太心善了,还给这些好吃懒做的家伙饼子吃……”

    府内,曹酩靠在门板上,半抬着看天的脸上满是怅然。

    “错觉吗?还是……”

    这一世,他是大汉平阳侯府中的第四代子嗣之一,他还有一个哥哥,叫做曹襄。

    本来,历史上历代平阳侯直到巫蛊之祸坐连的时候都是单传,可谁又能想到现实之中,那个汉武帝的姐姐阳信公主竟然在生下了曹襄之后又生了一个后世的重生者出来?

    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事情还是那样,景帝还是后元三年驾崩,原本名为刘小猪的家伙登基也还是十七岁,太皇太后还是那个权倾朝野的窦漪房,皇太后也还是那个给刘小猪铺就了成帝之路的王娡。

    对了!刘小猪现在叫刘彻,按照关系,曹酩得叫他舅舅。

    当然,这并不重要。

    真正让他感觉没变的却并非这些本来就存在的历史进程。

    而是另外一件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往只存在于曹酩记忆中的那个时代在某些程度上与现在的大汉朝重合度越发高了。

    以往的某个恍惚间,他在现如今大汉朝的身上看到了后世……

    如果仅是一次两次错觉倒也罢了,可随着曹酩长大,他甚至会下意识将大汉当作那个时代。

    这种感觉往往会在下一刻为周遭一切的景象所唤醒。

    当然,能够唤醒他的还有那足称匮乏的物资……

    虽然生在平阳侯府这个大汉顶层世家的之中,在吃饱这一方面曹酩倒是不用多愁。

    作为他阿母的大汉阳信公主饿着谁也绝对不会饿着他。

    但也就仅限于吃饱了。

    现在可没有后世各种香料,唯一在平阳侯府中还不算少的香料,也就只有花椒了。

    只不过那东西实在太贵重了……

    别说能不能从阳信公主那儿掏出来点儿花椒,就算能掏出来,曹酩也实在下不去手用……

    等比……不对!现在那可是比同重量的黄金还贵的东西。

    现在想到以前没少吃黄金/花椒,他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年头囤积居奇还用得着囤积别的东西?囤上几吨花椒比什么货物都好!而且还容易储存。

    “二公子,饼子我都散尽了……”

    声音落下,曹酩却并没有回话,而是依旧抬头看着天上正缓缓流动的云丝。

    “二公子?”

    一旁仆人没有任何不耐,再度轻唤了一声出来。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这样,但却待人温和,甚至不会因为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黔首而有任何改变。

    直到这时,曹酩才带着满脸茫然低头往面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恩?怎么了?”

    “回二公子,饼子都已经散尽了……”

    恭敬的态度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散尽了啊……那就回去吧,我要去找阿母……”

    昨天信阳公主让仆人带话给他,说是今天让他早些过去,稍微晚点还有事情。

    仆人将手上之前装碎饼的木桶递到一旁人的手上,随口叮嘱了几句之后就赶紧碎步跟了上去。

    他是阳信公主安排让跟着的,自然不能跟别的仆人一般。

    上一个听了话离开过曹酩身旁的仆人已经被阳信公主给削成人棍丢出了平阳侯府,听说那人还是早年间就跟着阳信公主的老仆。

    平阳侯府虽然也确实不小,但他的住处却距离阳信公主的住处并不远。

    “阿母,我来了……”

    声音还未响起,曹酩就已经迈步进了阳信公主的卧房。

    她此时正在梳妆打扮,本来刚刚有所显现的怒容,在她从铜镜中看到十岁少年身影的时候就彻底烟消云散。

    “酩儿,你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阿母还准备梳妆完过去打你屁股呢……”

    小儿子大孙子,在阳信公主这儿显现得淋漓尽致。

    对于大儿子曹襄,她可远没有如此温柔。

    曹酩迈步走到阳信公主床边,然后一屁股坐下去,开心笑着。

    “阿母,你不能总想着打我屁股,我都长大了!”

    虽然一开始他还不怎么习惯阳信公主这种的亲近方式,可时间长了之后倒也习惯了,现如今则是已经乐在其中了。

    谁还不想要这样的一个阿母呢?

    轻轻涂上唇脂后,阳信公主就起身来到床边一同坐下,随即伸手将指尖她特意留下来的唇脂点到曹酩眉间。

    而后她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

    伸手将曹酩揽到怀里。

    “阿母的酩儿果然跟阿母一样美……”

    早就习惯了阳信公主这种作弄的曹酩也不挣扎,脑袋直接顺势枕到她的腿上,随即拱了几下调整到最舒服的睡姿。

    “阿母,你今天这么早让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啊?”

    “我还好困的……啊……”

    阳信公主则是伸手拢了下他的头发,面色轻轻柔柔的:“今天陛下要来府上,虽然他对你好,但是不能失礼啊。”

    “若不然朝堂上那群人知道迟早要闹的……”

    其实她还没有将她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说出来。

    曹襄是长子,日后也肯定是继承平阳侯府一切地位、权势、人脉关系的那个人,而身为次子的曹酩却不能继承这一切,现在让他在刘彻面前多晃晃,正好刘彻看来也挺喜欢曹酩,虽然她也不清楚为何她那个已经继承了皇位的弟弟会这么喜欢这个总是冒冒失失的孩子……

    但,这样不是正好么?

    以后她也就不用担心曹酩未来的前途了。

    “让他们闹呗……”

    “反正舅舅他是皇帝。”

    曹酩脸上皆是满不在乎。

    作为从后世来到这个大汉朝的重生者,他又怎能不知道这个时代最应该投资谁?

    说得多一点,那就是刘彻、卫青、霍去病。

    若是只说一个名字,那必然是刘彻无疑。

    而这个名字在后世传颂中则是有着更多的意义:雄主、暴君、明君、好武、奢靡……

    然而这些对于曹酩来说都并非最重要的。

    重生之后,他重新回想了史书上这位帝王的一生,然后发现了一个最为重要的点。

    极端!

    刘彻多疑凉薄到了极端,生于深宫的他,其他同龄皇子甚至都还不懂事的时候,他就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那句‘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也正是数岁小儿这一句话,馆陶长公主才会倾力推他登上皇位。

    谁能想到一个连十岁都不到的孩子就有如此心计?

    而晚年的时候,又能因为一件还没查清,仅仅一道他人的诬陷就逼死了亲子刘据和当时身为皇后的卫子夫。

    数十年的陪伴、父子之间的亲情甚至都无法跨越这层多疑和凉薄。

    其次,刘彻的另外一个极端就是信任。

    他这一生中始终有两个例外,一个就是给大汉对匈反击战开出来好头的卫青,另外一个则是被他视作亲子亲手抚养的大汉冠军侯霍去病。

    刘彻信任这两人信任到了骨子里,甚至对他自己的亲兄弟都远不及卫青,对他自己的亲子都不如霍去病。

    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重新回顾了卫、霍二人的一生,曹酩发现了这两人的一个共同点。

    真诚。

    卫青是恭敬的真诚,而霍去病则是自信的真诚。

    虽然一开始他也不想相信这个推断,但当曹酩在刘彻面前将他这个身为外甥的真诚拿出来之后,仅仅一次,之后他就收获了来自于刘彻的回礼。

    那是一卷宫藏古籍的原本,也是曹酩从刘彻手上得到的第一件回礼。

    多疑者敏感,尤其是对于‘真诚’更为敏感。

    这一点在刘彻身上更是被无限放大了。

    从那之后,曹酩就坚定了这个对于刘彻的投资方式。

    他刚一说完,另外一道破显爽朗的笑声就在屋外响了起来。

    “小酩儿说得对!舅舅我可是皇帝,一群酸儒的话听那个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