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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章 猛女——会手不知难

    车门缝里的蛇还卡着,吐着信子显露身形。

    这时,急于赶火车并且已察看一阵的兰埠菁走向车门。

    妆容精致的兰埠菁不退反进,乘客们倒吸凉气。

    靠近车门,一个眼疾手快,捏住蛇的颈部,马上移至七寸,将手臂长的乌梢蛇提溜出来。

    愣头青又遭一阵骂才凑近称谢。

    兰埠菁拎蛇不语,径直走到车尾空地,单手摁住蛇头在地,将蛇一圈圈盘起来,先轻轻拍紧,再念念有词。

    不一会放开双手,地上的蛇静伏如盘,已然不动。

    定蛇术?乘客猜测。

    愣头青被骂得更不会讲话,申明自己也能捉这条乌梢。

    兰埠菁首度开腔:“你来打下手,扯根松枝把门缝堵上,我上山窝子一趟,找点东西来,再来捉另外两条。”

    靠近山边的康德助离得远,瞅见有人又往这边跑,以为再次有蛇出动,又浪费一个起跑姿势。

    在崖窝那棵杜鹃树兜下,兰埠菁一个助跑,利索攀上山沿,钻进个把人高的灌木丛。

    中巴车尾地上的蛇还是不动,观者越发稀奇,该不会是被门缝卡死了?

    松枝在手的愣头青想都没想就去撩拔两下,蛇轻微蜷缩动弹之后,展延身子开始溜。

    有人又尖叫起来。

    愣头青舍不得这条乌梢溜没了,赶在溜进草丛前扯住蛇尾巴,手忙脚乱才摁住,落得自行单跪在地。

    没有乘客帮忙找袋子,听闻有五步蛇,司机连驾驶门都不敢开,顾着开烟掩饰尴尬。

    兰埠菁从山窝一侧钻出来,跳下路基,手持一根木杈,附带一把草结。

    从山腰湿洼处寻来的这把草结,有两株还没结苞的“七叶一支花”,再加一撮半根筷子长的“野决明”。

    待到车前,兰埠菁发现愣头青仍在跟那条乌梢死磕。“要么放生得了?”

    愣头青换只脚单跪,脸都憋得通红,嘟囔帮人带的货,还指望出路费的。

    兰埠菁从小目睹尾随爸爸除蛇患,寻草药,对蛇不陌生,自信临蛇有独特气场。

    别的孩子怕进的杂草层,趿拉凉鞋板也敢进。

    有一次为帮班级女生赢得作怪男生的一桶甜酒的赌注,打赤脚翻过整座山。

    俊俏灵动的兰埠菁虽让男生动心,无不忌惮野姑娘假小子作派,竟还敢夸海口“蛇有灵性不咬我”。

    “捉蛇总得有个人抻袋子,我先让你腾出手。”

    兰埠菁弯腰伸手摁住蛇,既把愣头青解放出来,又让这蛇听话般地盘蜷在地。

    乘客们瞅明白了,确是定蛇术。

    兰埠菁拍了拍脑门,然后使劲搓揉草结,将汁液涂抹于双手与木杈。

    从驾驶室扯出两块抹布扎紧裤脚,手执木杈,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厢后座底下的尼龙袋边正伏着影绰绰的蛇影。

    座位下塞有泥瓦匠的工具袋和才摘的野草莓,还有打工当垫被的棉絮。

    弯腰观察,仔细端详,决定分而捉之。

    依次腾清物品,堵一边再空一边。

    先是“一拔二引三叉”,单手压住木杈,扬手略作悬停,瞅空一个精准垂降,捏紧那条硕长的锦蛇颈窝,一用劲便扯将出来。

    乘客们远远隔着车窗。

    兰埠菁拎蛇抬手,再一个塞蛇入袋的迅即动作,点醒愣头青:“袋口打死结,莫再跑了。”

    缩在厢角的五步蛇可不好对付。

    兰埠菁下意识双手交互抹了抹,再次弯腰下探。

    五步蛇尖吻高翘,信子摆动,一副攻击姿态。

    眼下不能正面伸手,先得拉开一定场面,再用“拖尾法”来捉。

    为腾出空间应对不测,兰埠菁支使愣头青拎袋子先下车。

    愣头青播报“还剩最毒的一条”,观者不由自主缩一脚。

    兰埠菁找来两个透明塑料袋,用木杈支着,逐步移近五步蛇。

    塑料袋平滑不着力,又能透视空档逼迫,五步蛇开始游动。

    收回木杈,停住手上所有动作,暂时对峙。

    光里的灰在游离,时空仿若静止。

    缓慢平移的五步蛇开始缠一个凳腿。

    兰埠菁迅速用木杈顺着蛇身往前一捋,就势将蛇头推到前面半尺远,跟着一个高难度下腰,伸手掐紧了蛇尾巴。

    蛇退手跟,蛇进杈拦,三个来回之后,终于提溜蛇尾巴走出车门。

    乘客们惊呼。

    兰埠菁慢慢下蹲,用木杈渐次压过扭动蛇身,平稳压至蛇头,手劲一沉,将蛇头压贴在地,然后瞅空快速落手,钳住七寸彻底予以控住。

    观者鼓掌叫好,以为是美娇娘,原来是猛张飞,会手不知难,胆子超过了在场的大老爷们。

    进山采药和匍地捉蛇,汗水透渍,妆容已成花脸猫。

    围观者窃笑。

    兰埠菁腕拔肘贴地整理回应:“我从小不怕蛇,只怕耽误赶车,为人家的三条蛇,糟践了几十块钱化的妆。”

    康德助只远远看着,只敢远远的,再不敢坐原车。

    好在一双空手,随即拦停另一辆过境大客车。

    捉蛇的那个猛女的太强悍,康德助落座想起仍不寒而栗。

    出门懒得带包,不愿为行李所累,下雨都懒得打伞,康德助替人拎包久了,平时巴不得两手空。

    大客车密闭性能好多了,还开着冷气。

    手机里收到值班室短信:时间急,材料不碰头了。

    简单一句不碰头,殊不知害得一清早猛赶车,康德助味同嚼蜡。

    照旧万千笔墨压一驼,大呼小叫作甚?

    半道上车,枯坐车尾,尝试搭材料架子,终归收不拢心神。

    当车厢前挂的DVD开播无厘头武打片,文思雏形被揉得稀碎。

    人生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写材料也该排得上号,先要想想想,再要改改改,附带急急急。

    几乎没有不急的材料,往往急到一个人头上。

    每逢急急如律令,不免郁闷钗头上的错错错、莫莫莫。

    康德助陡然设想,被蛇咬一口也好,只要不吓晕毒死,至少免死通宵达旦的脑细胞。

    材料离出手只剩一天半,偏偏少有素材。

    康德助酝酿剑走偏锋,以推动人岗对应来破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