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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章 沙漏——就一打屁久

    走出校内纪念品商店,佟澈手上未多一物,连最先看着还算入流的一方绣花帕子也嫌图案俗气而放弃购买,对“高校一绝”竖牌子下的篾盒里的“昌大油饼”,更是一眼掠过。

    在校园内拍了熟悉的景物后,趁热在朋友圈新发了一组照片的动态。

    但是所配的文字是:算谁的学校?

    正当佟澈合上手机的时候,刚交付共享单车的兰埠菁也走进了昌定大学的校门。

    心里事一堆,以至共享单车都骑得蚯蚓一样的。不光段均益晚上会从源江回到昌定,赫登还被韩霄云以假借之名约了晚上一顿酒。

    就这么烦乱,兰埠菁不是没想好辙,而是完全没辙。

    眼下,帐篷还没买,但兰埠菁不可能过校门而不入。

    每个学生对母校的感觉都是特有的,而且有一点共通,就是总会有想起并牵挂的同窗。

    因为谈爱早,段均益很早就宣示了“主权”,班上的男同学人为又被动“绝缘断电”。

    当然赫登是个例外。

    但严格论起来,算不上同窗,至多是学长。

    电视剧里经常出现学长的人物形象,但兰埠菁看了感觉疏淡,尽管有时候也会闪过一念头,那也是属于头皮发麻而不是怡然自得。

    兰埠菁最牵挂的不是416寝室的另两个室友,而是中途退学的佟澈。

    416寝室的一个室友嫁去了M国,还有零星联系。

    另一个室友在大西部就业,也能联系得上。

    唯独这佟澈,完全消失了。

    如果不是因为佟澈,兰埠菁断不会喜欢玩服装,甚至当时连敢玩的心气都没有。

    只是玩而已,每次韩霄云骄傲地向别人介绍“这妹妹是正宗编外服装设计师”,兰埠菁都会补一句“只是玩”。

    有自知之明,不但从农村来,还是从特别土的农村来,又是属于从农村里特别土的来,是佟澈不经意地帮助打开了另一扇窗户。

    至于所学的专业,联系到现在给韩霄云当助理的工作,专业知识还没怎么用又还给了老师。

    “农村”是兰埠菁天生的昵称,否则就不会有自诩为“进城务工服务人员”这一说,“土”则是后天的,是历来自卑并自设的头像标签。

    在校内纪念品商店,兰埠菁瞅着“昌大油饼”就快卖完,都开始急眼了。

    好说歹说,终于买到篾盒里的最后一个油饼,如获至宝,张嘴就是一大口。

    先两口猛的,再慢慢品咂,油饼的味道把拉回了当年。

    前面就得“得月亭”,不由得加紧步伐。

    高跟鞋嗒嗒地敲在校园青石板路上,一身潮装的兰埠菁也算打眼。

    在校时还真不怨别人看不起那身“土”,想到这一层,兀自笑起来。

    上了坡就是“得月亭”,就是当年段均益在校内等候的据点。

    立在亭中,凝神静气地环视一圈。当视线转到操场边大马路上时,一个正在招手搭乘校园交通电瓶车的时髦女郎引起了兰埠菁的注意。

    掂起脚再倾着身子,隔远看有点像佟澈。

    恨不得喊一嗓子,但马上又自我否定。

    电瓶车明显起步过猛,车身在视线中顿挫了两下。

    兰埠菁放下脚步,眼神随电瓶车挪移,仍有不甘。

    万一真是佟澈?

    迟疑中,兰埠菁喊出了第一声。

    接着又更大声地喊出第二声:“是不是佟澈?”

    可电瓶车越开越快,车上的佟澈没有具体听清楚,只听到有人喊了几个字而已。

    佟澈甩过一头长发,望向的仍然是操场这一边。

    风声掠响“得月亭”檐角的风铃,默然立在亭中的兰埠菁惆怅丛生。

    迈进联系好的店家准备买帐篷时,又收到了赫登一条消息,顿时烦躁挂在脸上。

    店家服务员诧异眼前这顾客怎么突然变脸了。

    兰埠菁收到的这条消息的内容有点长,看样子只有头一句是现编的:

    车速200,心跳100,终于快见面了,先告诉你一些情况,下面是年三十晚上写给你的,要不是你今天约我见面,原本并不打算发给你看的。

    兰埠菁不敢想像这么快的车速,接着往下看——

    我一直在千方百计地关注你的情况,那更不消说想不想你的问题了。

    也一直不放心你,做起梦来都发现你没有开心傻笑。

    自从你到郡兴上班当助理,我才断了一根与段均益有关的线,再不想绕着弯子打听你的消息了。

    段均益一度想了解我的动向,有一段时间我也顺势而为。

    好在你现在已经同他分居了,我也能从你董事长那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才没有原来那么煎熬。

    我在尚沫学会了放鸽子,是真的放鸽子,哎,放的鸽子是真的。

    有人老笑我,怎么总不谈恋爱,偏要一直等某位“鸽子大娘”。

    我觉得鸽子挺好的,都是一对一对的,感情专一,认定了就不会变。

    除了笑我傻等“鸽子大娘”,估计笑我有病的人更多,当然我也没底气说自己不是得了一种病。

    我这病,没你治不好。要是能够没有你,我也情愿了。试了这么久,想情愿都情愿不了。

    我不想跟你矫情了,矫过好几回,都成落汤鸡。

    现在是大年三十晚上,如果上天问我有什么愿望,我只一个,那就是此时此刻你能出现在我面前。

    今年你在郡兴过年。

    预计你明年也不会同他一起过年。

    我指望着尽快在某一年能与你一起过年。

    马上就是初一了,我在心里与你一起过年。

    和你比,我总是那个不狠的。

    而我和你中间,总有一个是傻瓜。

    ——

    看消息时,在店内来回不停地走着,卖帐篷的服务员开始催。

    兰埠菁一摆手,未吱声就出了店门。

    蹲在墙根那,兰埠菁犹豫再三,还是给赫登回了一条消息:我也告诉你,是韩董事长拿我的手机申请加的好友。还有,我最恨开快车的,你不要发消息了,懒得删。

    这消息写错了一个字,兰埠菁的本意是“难得删”,可结果写成了“懒得删”。

    临时遇急错字,对“神经大条”的兰埠菁而言不是怪事。

    可赫登决计不会往错别字上联想。

    因为得知这好友申请非经兰埠菁之手,赫登急不可耐,两个点刹再加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高速公路边的临时停车处。

    车上的“女朋友”吓了一大跳,连呼下回打死也不陪你这么疯狂了。

    赫登一挥手止住牢骚,迅速拨通了韩霄云的电话。

    先是侧面又策略地,后是直白又恳切求证好友申请之事,但最终得到的是不想要的那种结果,还受了韩霄云一通“耻笑”。

    挂电话之前,韩霄云总算附带了一句稍感欣慰的:“你放心,你这好友是不会删的,兰埠菁已经答应过了的。”

    跑车重新加速之前,情绪起伏的赫登竟然又给兰埠菁发了一条:懒得删就对了,等老了才有得掐。

    看过这条消息,才又进到帐篷店不久的兰埠菁再次推迟付账。

    寻思片刻,兰埠菁打定主意,遂拿起手机点击“设置”,再摁“应用管理”,最终直接把这款聊天软件彻底“卸载”了。

    尽管不让直删好友,但来了一次“曲删”。

    直到付款完毕,店家服务员才算做成了这笔生意松口气。

    斜阳下,挎背着黄底黑斑点的帐篷,热得取下围巾的兰埠菁反倒像吉卜赛女郎了。

    相继接到刘招娣和韩霄云的电话,都催促兰埠菁快点回来。

    此刻的选择题明显头大,面对的都是自己生活里强势的女人。

    段准在电话里带哭腔地叫唤。

    兰埠菁最终先回昌定新区的家,但韩霄云明令确认晚上酒局不得缺席。

    进到家门,刘招娣得知背回来的是帐篷又急眼了,家里的这个帐篷都没用一回,又背回来一个“讨米袋”,发哪门子神经?

    兰埠菁瞅着正忙乎的四菜一汤也开始反嘴:“段均益回来又不稀奇,值当搞这么多菜,不光浪费,也是发神经。”

    刘招娣开斥,我要做饭,段准要抱,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屁股还坐不住,等段均益回来吃团圆饭,好歹是个念想。

    “我先申明,我晚上要出去一趟,已经定好了的。”

    没名堂,晚上不准出去!刘招娣不容分说,抬手把段准塞到兰埠菁怀里,进厨房之前补了一道旨意,要出门就同段均益一起去。

    看着客厅的挂钟,兰埠菁寻思问段准一句“想不想爸爸”,但不知怎的,硬是忍住了没逗耍。

    从早上到现在,这一天可真够乱的,有如电影开始放,但没剪辑好。

    进卧室斜躺着,让段准趴在床边玩。

    今天尚未结束,晚上还不知道弄成啥样,像断了线的风筝,风中麻木,不知道怕不怕,也不知道往哪飘。

    飞机晚点,直到晚上7时,段均益才到家。

    夫妻俩只相互点头示意,相比起来,还是段均益笑得那一下略显自然。

    段准刚睡着,刘招娣想叫醒,被段均益制止,段准睡着了更好亲,再说明天有的是时间亲。

    眼前的四菜一汤重新回锅热了一回,但兰埠菁不觉得饿,反而觉得胀气。

    饭桌上,段均益与刘招娣倒是刻意热络热聊,意在慢慢打开话匣子。

    兰埠菁忽然觉得很可怜。

    当初为段均益放弃了信息研究中心的工作,追到了郡兴,怀孕丢了工作,再回到乡下呆了一年半,如果没有韩霄云,那自己现在会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吃饭中途,段均益提及拿出30万元当首付,在铜峰市买一套房子。

    兰埠菁掩住诧异,刘招娣频频颌首。

    段均益上次与刘招娣通电话时,明确提此动议。

    果然不出段均霞所料,此议正合刘招娣心意。

    兰埠菁嫁这么远,兰埠丰现在铜峰工业大学读书,寻思将来方便就业,就近在铜峰市买房,无疑让刘招娣欢喜。

    明面上刘招娣没有重男轻女,骨子里却有此想法。

    当即很夸张地,刘招娣拨通了留校过年的兰埠丰的电话,正式告知在铜峰买房的好消息,还一个劲地招呼段均益与兰埠菁分别说上几句。

    时钟越过8点,兰埠菁开始着急这胡乱约来的一顿酒。

    第一关是向段均益说不说,第二关是要不要一起去。

    尤其是接过韩霄云的电话,再对撞刘招娣不言自明的眼神,不得不考虑最糗的方案,那就是不但向段均益陈以实情,还真的一起去。

    先打腹稿,再把话挑明,可才大致说个梗概,段均益马上表态,这还有什么好讲的,我不去,也不准你去。

    刘招娣还是铁板一样的调子,餐桌上明显地“二比一”。

    先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再是突如其来的束缚。

    这嘴本就笨拙,眼下又束手无策,实在憋得慌的兰埠菁突发其想,从书房拿出来一个小沙漏,“咣”地摆在餐桌上。“反正老子约的9点,就一打屁久,你们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