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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章 煨红薯变炭

    苏聪在电话里告知,兰埠菁离婚了,是段均益让我通知你的。

    这条消息的前半句已过时,赫登仍装出惊讶的样子,一连三个语气词。

    真正惊讶不已的是后半句,段均益主动专门来通知,如非亲耳听到怎可相信?

    “他为什么要通知我?”赫登此问的潜台词是“这属于哪门子新式套路?”

    苏聪明显有备,答复得滴水不漏,每个人都要想通的时候,每个人也有面对现实的时候,段均益是为了孩子,为了以后你对段准好点,一方面愿意放低姿态,另一方面也希望你大度负责。

    赫登恍然大悟。“他这是担心我以后对段准不好,提前打预防针,那可真是一片苦心。”

    本与苏聪话不多的赫登此时澄明,男子汉气概也按捺不住了:“爱乌及乌,对我来说,巴不得让段准好,从我的心理和物质条件上讲,一点问题、一点障碍也没有。退一万步讲,即算我最终没有明确的结果,只要是兰埠菁的孩子,托付让我照顾,也不会含糊的,你转告他尽可放心。”

    苏聪再表达另一层意思,当然段均益也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对段准不好,大人也莫想好过。不过我知道这是多虑了,你的层次是摆在那里的。

    难得与赫登通话,苏聪开始“塞私货”了,邹蕾在月半老板那承接了一点业务,还劳烦你有空打声招呼继续适当关照。你也知道,像邹蕾这号的日常开销比较大,我也实不相瞒,包括养老人和孩子在内,我离婚这几年的经济一直挺紧张,所以我在业余时间利用教书的资源,接了一些平面广告,正愁着没合适的地方投放。你的人脉广,尤其手里有现成的资源。

    赫登对这一堆铺垫缺乏兴趣,但也听懂了弦外之意,于是挑破直说:“如果你是想在昌定火车站外那两块超大电子屏投广告,那我答应你,费用在老客户基础上再优惠20%,你直接去联系,就说我同意了的。”

    苏聪自是高兴称谢,老道地不再赘言,迅速将话题重新扯回,如今兰埠菁单身了,你也算是熬出头了。至于段均益这既然放手就是翻篇了,如今担心的主要是段准,以后如果需要,说不定段均益还会找你。

    赫登非常警觉。“找我什么,难道找我麻烦?”

    怎么可能?苏聪马上再打圆场,如果认为必要,你也可以找段均益的。

    “最好都两清,听起来都像车子的滤清烧机油。”

    我不也是一番好意?虽然苏聪为这通电话反复打腹稿,此刻也有点小尴尬,关照邹蕾和投广告的事,谢谢你帮忙,果然还是讲感情的,能记得当年这份学校里的师生感情,给我这个面子。

    赫登早已想结束通话,听到这里偏不含糊,直抒胸臆:“不瞒你讲,你也别不高兴,我所谓帮忙,完全是看在兰埠菁的面子上。”

    入秋的铜峰,云淡风轻,正是一年好光景。

    在拓展训练基地办公楼前,兰埠丰赶在上班前电话联系了康德助。

    兰埠丰预设的档次有点高,但先听到的却是慵懒没睡醒的声音。

    随后见到的康德助也大跌眼镜,精神萎靡,还完全不修边幅。

    交接完光盘资料,眯眼睛的康德助仰着头来了一句:“你这个子好打篮球。”

    兰埠丰无语,本来挺拔的身姿也跟着作佝偻状了,这光盘用完了,请记得及时还,有人也等着用。

    看着打着哈欠又点头,兰埠丰转而想确认其是否算负责的,便侧面问道,你睡在办公室?管事的还要值夜班?

    “我是在办公室呆惯了,刚起床,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兰埠丰离开拓展训练基地,即打电话催盖茹起床。

    自从兰埠菁在铜峰置房装修之后,兰埠丰与盖茹就转移到了这一亲热“据点”。

    盖茹曾流露“新房子搬家仪式未搞之前我俩先开张”的担忧。

    兰埠丰满不在乎,因为不但这房子落在刘招娣名下,而且如今兰埠菁又已经离婚了。

    你姐离婚了?得此消息的盖茹直接影响了兰埠丰凑过来的第二波兴致。

    在回铜峰工业大学的公交车上,兰埠丰开始编短信。

    兰埠丰编的第一稿是:光盘送到了康主任手里,茶都没捞到一杯,这人好像有点迷糊。

    兰埠丰略觉不妥又改为:光盘已亲手交接,康主任这人好像有点迷糊。

    到最后,兰埠丰发的短信是:光盘已交给康主任,这个人的式样让我有点迷糊。

    兰埠菁回电话确认细节的这个时候,康德助正在抱怨送早点进办公室的易致宁打扰了“回笼觉”。

    已把康欣送到学校,家里都还好,妈妈还给我三张烙好了的红薯粉饼子。易致宁不待问,主动讲起关注的事。

    为示亲近,易致宁总是你妈我妈不分,对鲁慈秀也以妈妈相称,完全来得自然真切。

    康德助有时忖度,易致宁除开车达不到快速利落,其他方面当真难有挑剔。

    鲁慈秀为申办养老纳保手续,入院降血压再出院拔牙齿之后,并没有急于回乡下,反而撺掇康益坤从富黎县合兴镇进城到康德助哥哥家小住一段。

    尔后又独自顺势延住进康德助家。

    不过,这所谓的康德助家,只剩坚守的温婉丽和新近还巢的康欣。

    鲁慈秀是诚心来“捧场子”的。

    康益坤原想着以进城小住一段作为交换条件,即可将惯于使唤的鲁慈秀带回乡下,可总算被唬住了一回。

    鲁慈秀的说辞暗含威胁,如今康德助同温婉丽的关系正是绷得紧的时候,能救不能救也就眼眉前的事,我哪能隔那么远,看着火烧眉毛,煨红薯变炭。

    大家都还自然,唯独明显尴尬的是康德助。

    温婉丽和祖孙三人在那边家里过得红火依旧,康德助在这边天天冷火清烟地睡在办公室。

    在外面所租那房子,如果退租尚未到期,如果不退又空租在那。

    不再照顾康欣日常起居了,自是卸了担子,按说该感到轻松,可经常喟叹,能陪伴康欣长大的日子还有多少?

    游走在离婚拉锯战的边缘,也许余剩的清醒不多,但对孩子所涉却总在愧疚中更多挂怀。

    有意识地避免独自睡在租房内,浅层的理由是睡在办公室更省事简便,深层的顾忌是独居在外而授人以柄。

    每天不用接送康德助上下班,免了高峰期本就难开车还得受诟病的压力,易致宁算是解脱了。

    易致宁宁愿老小孩似的面对上下学的康欣,更乐意像干儿子似的打理康益坤与鲁慈秀的出行。

    尤其鲁慈秀本就先入为主地视作自家人,易致宁也乐在其中,总是笑眯眯的,以致本来眼袋明显的肿泡眼愈加挤没了缝。

    从大货车到小客车,再到现在开专车,开了一辈子车的易致宁当司机的归属感特别强,总觉得手里不能没有方向盘,有车在手则气定神闲,一旦无车便坐立不安。

    可偏偏康德助控制欲强,凡事不愿被人操控,也包括车。

    说来也是喜感的画面,经常是易致宁端坐副驾驶位子,康德助当司机,不啻是自己接送自己。

    有时还啼笑皆非,门童帮易致宁开门,保安吆喝康德助停车。

    后来康德助学乖巧了,外出办事或偶有应酬,一到月台或旋转门前,一脚刹车即赶紧下车走人,后续留给易致宁了事。

    收到光盘资料的当天中午,吩咐易致宁不要空守在单位,照顾祖孙三人出行即可。

    康德助打算静心两天,周末之前拟定这篇扫描识别及其多点建模的需求应用讲解稿。

    先看光盘内容,再找外埠资料,结合学习考察报告,开了第一个“夜班车”,以致把兰埠菁的留言凉在一边。

    兰埠菁在留言里用了“XX”作代号:你看到的“XX”技术目前属于前沿尖端,国际上分为渠道和地域销售两种,报价维保价格有差,国内仅此一家代理版权,如果决定采购,我可以出面给一定支持。

    康德助在食堂扒拉一碗酸辣粉盖煎蛋,准备回办公室补觉前,正准备回复两句,性子急的兰埠菁打来了电话。

    兰埠菁不常打电话来的,康德助主动打电话则几乎为零,相互都把留言作为第一语言和首要工具。

    在此前为数不多的通话中,彼此讲普通话有点小怪。

    兰埠菁自知普通话不够标准而不免紧张,康德助也费解兰埠菁在外学习工作多年而普通话仍带有乡音尾子。

    也试过电话里用纯粹家乡话交流的,兰埠菁明显流畅巴适得多,笑声都拖长了些。

    可康德助不情愿转换,不知是习惯了普通话这日常语境,还是觉得家乡话过于直白甚至无来由的亲近。

    兰埠菁先关注的是面子问题。“你单位要优惠也行,甚至个人的信息费也能解决,我出面的话,这面子还是有的。”

    吃多了点,康德助开始打饱嗝。“八字没一撇,先要过需求应用讲解这一关,之后才能谈采购,而且采购之事还不归我管。落到具体,我现在是‘三没主任’:一没私心,二没利益,三没权限,这主任当得也是醉了。”

    “还真有个人说,你这人的式样让人有点迷糊,啥情况?”兰埠菁一直介怀兰埠丰送完光盘后所作的评价,早就想问个明白。

    “谁说的?”

    “你先说啥情况。”

    “你不说我也知道,就那送资料的打篮球的高个子。”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是打怪兽玩游戏去了。”

    “打你个头。”康德助不愿讲出实情,下电梯拐向办公室,哈欠也上头了,“我来瞌睡了,现在一脑壳的需求应用讲解稿,专业术语要打比方、改白话,跟个翻译家一样。”

    挂完电话,才发现办公室的门竟然开着。

    推门一瞧,有个年轻妹子正往办公桌摆放材料。

    仔细问过,才得知是新抽调到办公室管理办的,名叫齐琳。

    本想进办公室就脱衣服睡觉的,这会只好正襟危坐。“王棠锵提任以后,跟以前果然不一样,进人调入都省却了带人介绍这个环节。”

    齐琳一脸通红,迅速将材料归置妥当,拎着文件篮赶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