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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袖”相邀(15)

    蓝浩携了徐暮寒出了“溪缘村”,踏上了寻找葛衫的路。

    蓝寄萍已走,徐暮寒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同时蓝浩不愿他埋没在乡村间,有意带他出去走走,殊不知徐暮寒正值“身疲”这一关,此时带他出村,就像带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一样。

    过了接近半月,这一日在一处客栈投宿。

    徐暮寒距离渡过“身疲”还有三天,但这一天起他就变得更加疲惫,午饭过后便径直去睡了,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蓝浩跟到床前,徐暮寒已盖上大被,沉沉睡去,那种睡姿又似死了一般。

    蓝浩眉头一皱,伸手探入被窝中,捉住徐暮寒的手腕,刚刚运起内力,忽然间一股大力撞来,“腾腾腾”,不由自主地连退三步。

    蓝浩惊疑不定,万料不到对方沉睡中的内劲也有如此强大的抗力,踏步上前,深深吸上一口气,这一次运足内视的功力,拿住徐暮寒的手腕。

    蓝浩没有把握抵抗得住徐暮寒的反震之力,但又不能看他这样不明不白地躺着,所以这一拿运着的全是阴柔之力,即使反震,虽然会受伤,但他也承受得住。

    谁知内力到处,但觉触及到了一片虚无,空空荡荡无所有,又似绵绵泊泊,无边无际,无法探知。

    蓝浩收回内力,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下倒把我难倒了!”

    暗自寻思道:“先前未曾询问他是练了哪门内功,但瞧来,此刻应当正值紧要关头,我且等个三天,瞧瞧接下来怎生变化。”

    转身出了房门,心中却不由得想到:“我把他带出来,到底该是不该?”

    他思绪纷乱,决定先不去想,到了大堂临窗前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酌。

    还在午后,大堂上的客人虽不多,却也不少,除了蓝浩,稀稀疏疏坐了几桌,倒也热闹。

    有几桌的菜才刚刚上,客人动了几筷,突然一个老伙计走上前来,赔笑着,小声地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客人轻轻“哼”了一声,朝着蓝浩瞪了一眼,几个人起桌下了楼。

    那老伙计又在其他桌上如法炮制,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楼梯口忽然多了一人。

    这中年人四十来岁年纪,面容瘦削,两鬓微斑,满面风尘之色,小腹却已微微隆起。

    他的衣着虽然朴实,却非廉价之物,奇特的是一双衣袖俱都挽起,挽得跟常人的手臂一般厚。

    这样又长又厚的衣袖,走路之时不免显得笨拙,谁知他一步步走来,脚步轻灵之极,几乎落地无声,就到了蓝浩面前。

    那人微笑道:“独酌无趣,不如共饮?”

    蓝浩似是未曾注意到他,其实早就猜到是冲着自己来的,等他一开口,便淡淡道:“酒杯却只有一个。”

    那人道:“这个简单。”坐了下去,右手衣袖流云般挥出,已将邻桌的一个酒杯卷了过来。

    这双袖子颇为厚重,在这中年人手上使来却举重若轻,轻灵有致,蓝浩也不由得另眼相看,突然心中一动,道:“阁下应当是铁袖子崔望了!”

    这崔望十年前已凭着“流云飞袖”里的阳刚劲道获得“铁袖”的名声,后来销声匿迹,不想此时与蓝浩在这间客栈相逢,而当年的铁袖到了今天已练出了几分阴柔之力,渐渐走向刚柔并济之境。

    崔望眼中闪过几分奇怪神色,似是兴奋,又似是失落,但很快又微笑道:“叫我名字就好。”

    蓝浩豪爽地道:“崔先生有何见教?”

    崔望道:“替敝上带话,邀蓝大侠往方家庄一叙。”

    蓝浩讶然道:“阁下一双铁袖行遍大江南北,谁有那么大本事驱使你为奴?”

    语声微顿,又道:“方家庄?可是以七星指力驰名的方兴,方庄主?”

    崔望道:“就是了!”

    蓝浩摇了摇头,道:“不对,七星指未必胜得过你的铁袖功,何况这十年来你又有所进境!你怎么甘心屈于人下?”

    说到这里,又似自语道:“罢了,这是你的事,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去什么方家庄!你想喝酒,我就陪你喝上几杯,其他江湖恩怨我一概不涉!”

    崔望面露难色,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知不知道我的铁袖功为何有所进境?”

    这话问得奇怪,但凡修炼一门功夫,自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进修为,但听崔望的口气,似是另有际遇。

    蓝浩也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道:“洗耳恭听。”

    崔望脸上流露出怅惘之色,缓缓道:“十年前的我还是盛年时期,凭着家传绝艺,打下了不小的名头,正是春风得意时,某一天刚好路过方家庄,想起了驰名武林的七星指,于是起了拜庄之念。

    那时候老庄主还在世,他见我年轻气盛,也不多说场面话,乐得跟我过上几招,结局自然是我败了。”

    蓝浩道:“于是你就留下为奴?”

    崔望淡淡一笑道:“老庄主确是行家,他将我打败以后,说我武功还能进步,只不过年轻气盛,过于浮躁,需要练练养气的功夫。后来我就留下来做个管家,担些杂务,间或聆听教益,同时练功不辍,才有了今日的进境。”

    蓝浩道:“只不过……”他有些犹豫,犹豫着要不要把疑问说出来。

    崔望已接口道:“你想说非亲非故,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蓝浩笑笑道:“有道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但我从你的语气中却感觉不到这一点,想必老庄主对你亦有所求。”

    崔望四下看了看,显得很是郑重,小声道:“因为他有个比我还年轻气盛,心浮气躁的儿子!”

    蓝浩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我懂了,懂了!”

    方老庄主瞧出崔望的毛病,自然想到自家儿子的毛病更厉害,哪天儿子要是出去闯荡江湖,也跟崔望一样在哪个世家或者门派处讨战,一个不慎伤了残了,岂非要了自己老命?

    是以留下崔望,让两个年轻人一起互相切磋,比较,磨一磨彼此的性子,为自家留下两个年轻高手,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值得的!

    崔望道:“家父母离世得早,我漂泊江湖,本也无拘无束,在方家庄待了数年之后,自觉武功精进,性子也磨平了不少,但静极思动,就在我决定离开庄子之时,又出了变故,才留到今日,你可知我因何羁留?”

    蓝浩见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之色,于是道:“是因为老庄主离世,你为他守孝三年,不远行。”

    崔望“嗯”了一声,道:“这一两天内我就要离开此地,但离开之前,庄主拜托了我一件事,就是请先生往方家庄一行。”

    蓝浩苦笑道:“说来说去,又绕了回来了。”

    暗自寻思道:“这崔望瞧来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那就无妨答应他一行。”想到这里,便道:“你得告诉我为何要去?有何好处!”

    崔望知道蓝浩侠名广著,话只要说得入情入理,或者就能打动他,此刻蓝浩答应了,虽说是在意料之内,却也不由得心喜。

    他跟着压低声音道:“赤生教为祸江湖一事,蓝大侠自然知道,方家庄身为四大山庄之一,近来已被赤生教所觊觎,半月前庄主曾接过贴子,说明要让方家庄归于旗下。

    庄主念着一家老小的安危,答之不可,不答亦不可,于是约定三战两胜之制,方家庄一旦战败,自当从之。”

    蓝浩皱眉道:“你们想拉我去助拳?”

    崔望摇摇头,道:“只想请蓝大侠做个见证人。”他又苦笑道:“方圆数十里的武林人物,名声武功没一个比得上您,我自家武功虽然过得去,可是在方家庄待了十年,隐隐然已和他们成为一家人,我做也是不妥。”

    蓝浩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似是沉思,似是犹豫,崔望紧接着又道:“蓝大侠只要愿意去,我有法子引得葛衫来见你!”

    蓝浩动容道:“如何引?”赤生教虽然为祸江湖,毕竟不似葛衫那般为了一时喜怒,滥杀造孽,是以蓝浩一直的追杀目标都是葛衫,倒也不是乐意看着赤生教做大!

    崔望缓缓道:“只要蓝大侠一入方家庄,第二天就会有消息传出去,说蓝大侠旧伤发作,择地静养,一旬以内武功大损,身体虚弱,连个孩童都打不过。葛衫被您追杀多时,只要一听到这个消息,不论真假,任他千山万水,也一定会赶来瞧瞧。”

    蓝浩赞道:“妙计。这样看来我可不得不去一趟了。不过咱们先说好,此次只作见证,并不参与你们之间的纷争。”

    崔望应道:“当是如此。”

    蓝浩道:“我还有一个小兄弟需要同行。”

    崔望微笑道:“是那个看着病怏怏的年轻人吧。”

    蓝浩道:“看来你一早就关注我的行踪了。”

    崔望苦笑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于是一行三人,就这样去了方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