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寒刀抚情 » 丐帮大事

丐帮大事

    崔望与徐暮寒又谈了几句,便急不可耐地先行离去。

    徐暮寒被这种举动引得也有些大惊小怪起来,但随即释然,跟着离开。

    这一分别心头虽觉惘然,但兴奋占得居多,知道蓝浩还在世,这样与孙烟凝也就没有所谓的仇恨了。

    等他寻得投宿的客栈时,天已将大亮,稍微洗去一身风尘,这才入睡。

    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但居骄天那一夜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掠出庄外,忽见西边一条白影闪入黑暗中,胸口陡然一热,心道:“她不往山下走,那我就还有追回她的可能。”

    他更不迟疑,展开轻功,追了过去。

    多情山庄处在群山边缘,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其他的途径越走只会越入深山中,若非孙烟凝心情激荡,绝不会慌不择路。

    而她慌不择路,就说明对于自己还是在乎的。

    居骄天越想越是兴奋,心里不住地告诉自己,“只要我低声下气地求她,以后保证不再犯,她会原谅我的。”

    奔得一阵,林间地上的月光越来越稀疏,越深入去,大树的枝叶交相掩映便越密集,遮住了星月的光辉,更加难以看清道路。

    居骄天骤然停步,暗道:“不对,以我的轻功,除非追错,不然现在早应该追到她了。”

    忽然一声冷笑传入耳中,居骄天一惊,叫道:“是谁?”

    那笑声只发出一响,但是余音未绝,顷刻间弥散开来,似是四处都有人在冷笑,但听得出其实只是一个人在笑。

    最奇的是这笑声在冰冷之中又透着几分柔和之意,两种极端的情绪竟然在同一瞬间里表现出来,清楚分明,这人运气发声之巧,语声中功力之深,实是世所罕有,让人听了不由得背后发麻。

    居骄天定了定神,忽然朗声道:“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只听得一个轻叱声道:“给我住口,我女儿何时嫁了给你?”

    这人竟是千灵宫之主,孙烟凝的母亲——孙碧薇!

    居骄天听了这话,登时变了脸色,道:“这么说,还是小人高攀不上了!”

    赤生教教主与千灵宫宫主并为当世两大高手,居骄天胆子再大,性子再狂,遇到这两人也不得不恭恭敬敬。

    孙碧薇始终没有现身,声音却飘飘忽忽地自林间传来,“若非赤生教与十七女庄的人联手而来,多情山庄的防备其实也是足以应付这场婚事的。”

    居骄天微露怒意道:“宫主难道一直冷眼旁观,不曾出手?”

    孙碧薇道:“知女莫若母,这场必然成不了的婚事,何必去干预?何况居公子的情债太多,小女心高气傲,纵然成了,也维持不久。这话我不管你信与不信,今夜过后,我不许你再胡搅蛮缠,否则,你也不用活到你那短命老子的岁数,本宫主先送你上路!”说到后面,声音渐渐远去。

    居骄天一边回应,一边注意着孙碧薇的声音来路,想找出她藏在何处,可惜孙碧薇的声音始终飘飘忽忽,终究发现不了她藏身何处,等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脸色灰败,心如死灰。

    他转身回庄,身形已见踉跄,在深沉夜色下黯然归庄,想不到纵横情场二十来年,向来无往不至,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知等到想要认认真真地对待一份感情之时,却迎来情场失意的结果。

    徐暮寒睡了一觉,精神已复,醒来时已是黄昏,他喃喃道:“我最近老是白天睡,晚上醒,倒像个夜猫子了。”

    自嘲了几句,起身去吃晚餐。

    饭后,街上已无多少行人。

    明月映地,微风拂来,他负着手,独自一人在街上漫步,心中想道:“只不过这千灵宫我从未去过,又无人带路,可如何是好?”颇感懊悔,至少也应该问清楚大致方位,才不至于像无头苍蝇,到处乱飞。

    便在这时,街口转出两条人影,向西边行去。

    这两人都是乞儿打扮,身上各负着几个口袋,脚下甚是轻便,不一会儿已走出数丈,他们似有要事,但在市镇之中,两个乞丐展开轻功迅速奔行又不太像话,只得加快脚步。

    徐暮寒心道:“若要打探消息,天下间再没有快得过丐帮的了,我且跟上一程,看看有没有机会问一问。”念头刚转,步子已迈了出去。

    起先徐暮寒还担心追他们不上,但跟了一会,发觉这两人抬足提步时身形有些滞重,不似自己这般走得闲庭信步的,知道他们的轻功比自己还差得远,便远远跟随,以防被发现。

    三人两前一后,相距十余丈,不多时已出了镇子。

    左边那个乞丐道:“现在展开轻功就不会太显眼了。”这人说话较为和气。

    右边那个却有点暴躁道:“老刘,既然知道帮主是给千灵宫的人掳走的,就直接闯过去要人不就得了?干嘛这么麻烦,还有这么多顾虑?还要商量!”

    提到“千灵宫”这三个字时,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到底还是给徐暮寒听到了,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原本他已经觉得这样跟踪别人不好,这时却生怕跟丢。

    前面两人说话间已展开轻功疾奔,老刘道:“张大哥,对头势力太强,总之小心为上,都跟你说了几遍,不要在外头提发这些牢骚,哪天被人听到了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那张大哥哈哈一笑,道:“憋煞死人了,若再不让我牢骚几句,如何受得了!何况还是荒郊,哪有其他人呢!”

    老刘道:“还是小心为上!”

    两人又聊了几句,想起丐帮帮主失联之事,心中都感沉重,便不再说下去,只顾着赶路,徐暮寒跟在身后,脚下几乎落地无声,纤尘不起,有时稍微拉长距离,借些山石草木遮蔽身形。

    那两个乞丐奔到后面,总觉得身后似有人尾随,但每次一回头,总是瞧了个空,只道是心理作用,不再理会。

    却不知徐暮寒练过“七绝神功”以后,七窍远比常人敏锐,每当对方将要回过头时,脖子上微微一动,便即迅速藏起身形,也是他运气好,又在黑暗之中,稍能遮蔽的东西都能很好地利用到。

    奔出里许,已到了一座废弃的宅子,两人四处打量,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入宅。

    他们进门后并不关门,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向里走去。

    徐暮寒躲在暗处,屏气凝神,过得一阵,这才悄悄靠近,心想:“他们如此小心翼翼,必然是有大事发生,我若过去,被发现可就不妙了。”

    他犹豫了一会,终究不甘就此回去,闪身到了门口,侧耳听了片刻,知道门后无人,身子微侧,进了大门。

    刚进大门,“呼”地一声,似有一物落下,徐暮寒心头一凛,向旁让开,却见落下的是一块木条,这瞬息间已猜出大概,身随念转,左脚疾出,恰好在落地前一刻接住,暗道了一声“好险!”

    原来那两丐进门时用一块颇为沉重的木条架在两扇半掩的门上,一旦有人入宅,推门时带起的风声势必将木条带落,发出响声,以作警示之用。

    徐暮寒想不到这些人江湖上的门道如此之精,这一来起了兴趣,眼见东首的一座屋子里隐隐透着灯火,便悄悄掩近,在窗口俯下身子。

    只听那老刘道:“霍长老,咱们南边的兄弟都已集结完毕,号令一下,便可出发。”

    那张大哥道:“对啊,咱们明刀明枪过去动手,多直接了当。”

    霍长老叹了口气,道:“你们可知道齐长老带着三名得力弟子,已然陷入千灵宫的奇门阵法中,连大门都不知道怎么样,先已被人家困住了。人多又有何用?”

    那张大哥讶然道:“竟如此厉害?那咱们相救帮主的事难道就算了?”

    只听霍长老怒叱道:“胡说八道!我等四人蒙前帮主托付,协助新帮主,如今帮主有失,怎能说算了!”

    那老刘道:“对头再强大,咱们不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罢了!”这句话说的淡淡然,但其间却蕴含着深厚的决心。

    徐暮寒心道:“既然如此,我跟着他们就可以知道千灵宫在哪了!”想到这里,心中不免一喜,至于所谓阵法,那是到了以后的事了。

    三人又聊了几句,都是丐帮里的事情,以及到千灵宫时的人手调配。

    徐暮寒不敢再听下去,转身离开,忽见大门边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沿着墙角一路奔去,不由得“啊”了一声,原来前面奔逃的竟然是谷飞芸,身后追着她的乃是一个中年乞丐,手提单刀,口中喝道:“姑娘星夜到此意欲何为?”

    两个人相隔丈许,片刻间已越过一道墙壁,墙后响起一阵兵刃扑击声,已动上了手。

    徐暮寒声音刚刚发出,正要展开身形跟去相助,屋内倏忽间闪出三条人影,拦在面前,阻住了他的去路。

    那霍长老年纪五旬上下,头发半灰半白,一双眼神极是凌厉,脸色阴沉地道:“阁下好高明的轻功,但为什么要来偷听丐帮的家务事?”

    徐暮寒苦笑道:“在下乃是迫不得已!”

    那老刘突然道:“公子莫非是跟着我们兄弟俩来的?”

    徐暮寒仍是苦笑,但也等于承认了这回事。

    姓张的脾气暴躁,大喝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就废了你一双耳朵。”

    说话间抢前一步,老刘在他身子移动的那一刹那,跟着迈步而出,两人原本都是向前,但一步跨过以后,身形一错,左右易位,各自施展擒拿手扣住徐暮寒脉门。

    他们两人一直都是搭档,这一招绝招已不知使过多少遍,熟悉之极,每次遇上生面孔时,使出来总能收到奇效。

    徐暮寒一个不慎,已被两人扣住腕脉,但觉双手各有一股极凌厉的内力攻到,这股劲力只要来得实了,这双手上的经络就得震散,以后再也发不出掌上的内劲。

    他一惊之下急忙运劲抵抗,两人手掌陡然弹起,身子都是一晃,吐出一口鲜血,倒退了三步。

    原来徐暮寒尚不知自己的内功已可比肩顶尖高手,惊讶之下护体神功随之而起,将这两人震退,所幸这两人攻入的内力只是想要徐暮寒手臂一阵酸麻,再行发问,所以受到的反击力量也就没有那么大,不然此刻早已倒毙在地。

    霍长老又惊又怒,忙道:“你们两人赶紧打坐调息,不得妄动。”

    徐暮寒歉然道:“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霍长老却还以为他是在装样子,怒气更甚,道:“好,那就叫老夫也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右手自背后抽出一根三尺来长的黝黑铁棍。

    徐暮寒眼见越说越僵,只得正色道:“老前辈,在下只不过是苦寻千灵宫的路线不得,听到了贵帮也有前往千灵宫的打算,这才忍不住跟来,偷听是我的不对,可是对头实力太强,实在无可奈何,只能借助贵帮之力。”这话说得不软不硬。

    霍长老一怔之下,觉得他说的似有几分可取之处,何况这人内功分明高于自己不少,若要硬碰硬,这条老命还不得送在他手下,何必客客气气的?便道:“那那个女娃娃来此做甚?”

    徐暮寒苦笑道:“我虽与她相识,却不知她来此做甚,或许是为了我!”

    霍长老眉头一皱,道:“这么说来,你俩是情人了?”

    徐暮寒摇头道:“不是!”

    霍长老不耐烦道:“你这小子说话古古怪怪的,老子不耐烦听了!”手中铁棍当头砸下,风声猎猎,势道非小。

    徐暮寒身子微侧,让开这一棍,耳听得谷飞芸那边刀剑交击之声越来越密,片刻间便要分出高下,只怕她有失,急道:“前辈为何不信晚辈的话?”说话间连避三棍,身法极是巧妙。

    霍长老棍势加紧,喝道:“啰嗦什么,还不取出你的兵刃!”

    他不敢轻信徐暮寒的话,打算先逼出他的武功,看看是何等路数,才能由此推测徐暮寒的来历,谁知抢攻了十几招,徐暮寒腾挪闪避,身法固然极其巧妙,但让他诧异的是,以他见识之丰富,居然也看不出这些招式的来路,不由得更加惊惧。

    徐暮寒但觉对方的来回往复的棍势渐渐组成一个无形的网,就要将他罩住,最好的办法便是以硬碰硬,强行破开对方攻势,但他所练的功夫里以蓝山刀法最为精深,但那柄刀却没有带出来,终究不敢用血肉之躯格挡铁棍。

    虽然再打下去,对方也难伤到自己,但斗得越久越不好脱身,而谷飞芸那边情势危急,再不过去援助,只怕得受重伤。

    想到这里,徐暮寒心中一急,待霍长老一棍扫来,清啸一声,纵身而起。

    霍长老心头微喜,暗道:“你纵得这么高,落下之际肯定有破绽可寻!”铁棍舞出一团光圈,封住徐暮寒身下丈余空间。

    不料徐暮寒一声轻啸过后,在半空之中身形一拔,双足后踢,如鱼儿在水,先前划去,几个起落,已跃过了那面墙壁。

    霍长老吃了一惊,叫道:“你是昆仑派的?”跟着追出。

    徐暮寒在半空之时已瞧见谷飞芸与对面那个中年乞丐斗得颇为吃力。

    那中年乞丐刀疾力狠,但每次将谷飞芸逼入险境之时,谷飞芸又能奇招突出,扳回一些劣势。

    徐暮寒俯身在地上捡起两块石子,左右手上各放了一块,心道:“飞芸数日不见,想是新学了一路奇妙剑法,可惜还不够纯熟,那中年乞丐的刀法虽然凌厉,却比不上这路剑法,两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才斗了这么久,但片刻间便要分出高下了。”

    便在这时,那中年乞丐大喝一声,长刀一扬,自极快转为极慢,缓缓向谷飞芸递去,谷飞芸只觉身周各处都被一股厚重的力道压住,心下先已慌了,适才被他的攻势迫得手忙脚乱,眼见徐暮寒来了,心下微微一松,哪知徐暮寒来是来了,却没有及时出手相助。

    她在极其紧迫的情形下稍微放松,凶险陡增,此刻若是闪躲,对方的刀势随时又可自慢转快,以甩手箭的力道打来,那时性命难保。

    一想到徐暮寒还在旁边看戏,心中忽然一阵气恼,手中长剑竟然也不格挡一下,索性闭上眼睛。

    徐暮寒只吓得心寒胆落,左右手连挥,手上的两粒石子向单刀破空击去,身子跟着扑上前去,“当”地一声,“砰”地一响,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震飞了那柄单刀,顺手搂起谷飞芸如一阵风般掠起,右手一伸,接过了半空中的那柄单刀,越过墙头。

    谷飞芸一入怀中,徐暮寒顿时安心,蓦地里只感到后背一阵痛彻心扉,他那两粒石子原本打算一阻霍长老,一震单刀,但见谷飞芸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心中一慌,只想着把单刀震落,再也顾不上自己背后的铁棍。

    这铁棍一击之下何等猛烈,虽被“七绝神功”卸去不少劲力,不至于受到内伤,但也给徐暮寒疼得眼泪都快掉了出来。

    而那中年乞丐因谷飞芸突然间自取灭亡的行为感到诧异,且原本也不打算取她性命,急忙收回几成力道,恰好徐暮寒两粒石子前后撞到,力道竟是大得出奇,一个把握不住,单刀脱手飞出。

    也幸好他收回几分力道,不然这两颗石子非得震得他虎口剧烈,鲜血长流,好一阵子缓不过来。

    两个中年老丐武功虽不及徐暮寒高强,见识却广,于这片刻间发生的事情瞧得清清楚楚,但反而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霍长老对着那个中年老丐道:“陈长老,这两个年轻人是不是有点毛病?”

    使刀的陈长老年轻时也曾风流过一段时间,这时因这两个年轻人的举动忆及旧事,反而没有怪徐暮寒夺他的刀,微微一笑道:“咱们去瞧瞧!”

    徐暮寒搂着谷飞芸稳稳落地,脸色陡然骤变,原来面前已有二三十个丐帮弟子围在面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丐当先而立,一双凌厉的目光正瞪视着他们两人。

    前有堵截,后有墙,已是险境,徐暮寒知道今日局面若是处理不好,难免受身首异处之灾。

    他松开了谷飞芸,低声道:“等下若是情况不对,我护着你,你先走。”

    谷飞芸见他眼中微带泪痕,还以为他是为自己安危而流,此刻又听到他言语间庇护于己,心中只感一阵甜美,微微一笑道:“要走一起走!”浑不以身周的耀眼刀光为惊。

    徐暮寒微觉奇怪,却见她笑容如春花之初绽,活泼可爱,心中一动,虽然临于险地,反而一阵坦然,无所畏惧。

    这时霍长老与陈长老先后掠出,那老丐见陈长老手上的刀已然被夺,神色不由得一变,道:“阁下好身手,不知师承何处?何以跟我们丐帮为难?”

    徐暮寒叹了口气,道:“晚辈实是无心之失!”

    那老丐道:“无心之失,谁能证明?”

    徐暮寒心中一动,道:“我在丐帮倒也认识一个人,如果他在的话,或许能为我证明!”

    那老丐道:“谁?”他说话甚是简洁,能少说一个字就绝不多说。

    徐暮寒道:“吴庭!”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谷飞芸忍不住低声道:“你难道不知道吴庭乃是新任丐帮帮主?”

    徐暮寒一呆,道:“他是帮主?”

    谷飞芸道:“丐帮目前四大长老屈霍陈齐,眼下就差齐长老,其他三位我看都在这了,你说认识他们帮主,是不是真的?”

    这话也等于帮其他人问了一下。

    那老丐正是屈长老,目前丐帮帮主以下的四大长老,以他辈分最高,年纪最老。

    徐暮寒道:“他跟我说他是吴庭,我们还约了有空一醉,可他没有说他是丐帮帮主。”

    屈长老道:“你什么时候遇上帮主的?且仔细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