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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何必

    谷飞芸讶然道:“你识得他?”眼见蓝姐姐语气中大有关怀之意,先将徐暮寒放在厅前的长榻之上。

    她手法甚是轻柔,生怕颠到了徐暮寒。

    那少女看在眼里,霎时间心凉了大半,想到:“他……他原来不是为了我而来的?”

    这少女原来就是蓝寄萍,那夜离开桃源庄后,在江湖上东飘西荡了数日,来到十七女庄。

    她入庄之后,凭借精妙的医术得到庄中人的青睐,庄主特意让她住在这个小院。

    蓝寄萍心想若是行走江湖,不免遇上葛衫,那时大祸临头,总不如待在十七女庄,有所庇护。

    于是住了下来,这里日常所需药材应有尽有,即有或缺,很快也有人帮忙补足。

    庄中女子大多受过情伤,性子多数冷漠,在这里生活倒也安安静静,无人打扰,只有一个谷飞芸与众不同,年轻活泼,不时与她来往。

    蓝寄萍毕竟还是年轻心性,相处一段时日,还是生出一些感情,只是冷漠惯了,不会表露出来。

    谷飞芸外出回来之后,性子变得有些深沉,蓝寄萍虽然奇怪,猜出了几分端倪,却也不去询问。

    两个人心里都有了牵肠挂肚的人,直至今日,蓝寄萍方才知道,谷飞芸心心念念的,竟然跟她是同一个人。

    谷飞芸转过身子,向蓝寄萍催促道:“蓝姐姐,他就快死了,你快点过来救命啊!”

    蓝寄萍见谷飞芸惊慌失色,对于徐暮寒性命的担忧更甚于自己,不禁轻轻抚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心道:“飞芸青春貌美,与他正是一对。嘿嘿,跟我有什么关系?”冷笑道:“死就死了,与我何干?”

    谷飞芸颤声道:“你……你与他相识一场……难道忍得下心见死不救?”

    蓝寄萍妒火更甚,咬牙道:“我恨不得他早点死了!”

    谷飞芸见她眼神之中虽有恨意,但更多的是嫉妒、恼怒、失望……眼神之中含蕴着如此复杂的情绪,在这一瞬之间,谷飞芸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蓝姐姐也爱着暮寒!对,就是这样!”

    在这一瞬间里,她已下了一个决心,突然大笑道:“好,既然你也觉得他无救了,那我就放心了!”身子一晃,如一根箭般射了出去。

    蓝寄萍怔了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谷飞芸人影已然不见,霎时间心头闪过数般念头,心道:“你想骗我救人,哪有这么容易?”

    虽然这么想,但谷飞芸一走,眼神就忍不住仔细地去打量徐暮寒。

    只看了一眼,脚步不知怎的,一步步地移到榻前,猛地回过神来,发觉已经到了榻边,一惊,心道:“我是怎么了,不是说不救吗?”

    可是目光一落在徐暮寒面前,就再也舍不得移开,刹那间柔肠百结,缓缓地伸出两指,搭在徐暮寒的脉搏之上。

    落指时轻柔缓慢,搭了片刻,手指急忙抬起,变色道:“若非你功力深厚,此刻哪还有命在,可是,可是……我如何救得了你?”原来徐暮寒的伤势已超过她的治疗能力。

    蓝寄萍沉吟了片刻,又伸手去探他心脉,手掌刚刚落下,忽然摸到了一个尖锐之物,眉头微微皱起,伸入怀中,取了出来,原来是她之前留下的那柄银色小刀。

    蓝寄萍心中柔情忽动,喃喃道:“你一直贴身带着,想必心里还是有我的!”想到这里,心中又感到些许安慰,但这一点点感觉霎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惨然道:“我救不了你!真的救不了你!”

    俯身在徐暮寒胸膛上哭了起来,道:“我医术佳妙,落手无不成春,可是两次束手无策,全都是遇上了你!其他人的死活我都不在乎,全都救了回来,偏偏最在意的你,我却救不了,天啊,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想到惨痛处,哭得更加厉害。

    哭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事,跳了起来,叫道:“玉参灵露!”飞奔到药架上,取了那瓶子过来。

    蓝寄萍手心发热,心跳加速,只犹豫了一瞬,左手掰开徐暮寒的嘴,张口咬下瓶塞,将瓶口凑到徐暮寒嘴边,等了一会儿,那一滴玉参灵露方才聚成,落入徐暮寒嘴里。

    她急忙将瓶子塞上,心道:“书上说这玉参灵露对于重伤之人具有奇效,但到底多奇,却是不得而知。这是我最后的法子了。”

    这玉参灵露配制极其艰难,她花费了不少心思,才聚成了三滴,每一滴都具奇效,若是无病无痛的武林高手,服用之后则能提升三十年的内力。只不过每个人一生中也只能服食一滴,多了则会遭到剧烈反噬,有性命之忧。

    过了片刻,徐暮寒的脸上的灰败之色才消散了许多,心跳与脉搏稍稍加强,蓝寄萍微微一喜,但跟着又发起愁来,喃喃道:“这玉参灵露只能延你性命,却不足以救你,接下来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突然想起一事,起身去里屋翻阅书籍。

    蓝寄萍刚刚走开,屋外人影一晃,谷飞芸已到了窗边。

    她适才果断离开,便是要蓝寄萍忍不住出手相救,在院外绕了一圈,才悄悄回来。

    她身法轻灵飘逸,蓝寄萍只学过一点点内功与拳脚作为养生与防身之用,武功平庸之极,自然察觉不到。

    谷飞芸站在窗边,思潮起伏,知道这时候只有尽快离开,才能让蓝寄萍全心全意治疗徐暮寒,一旦自己出现,蓝寄萍妒火泛起,袖手旁观的话,徐暮寒就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正要移步走开,眼角瞥到徐暮寒,心中一阵不舍,暗道:“我进去看他一眼,就一眼,看完马上就走!”身子如轻烟般飘入房中。

    谷飞芸到了榻前,吊着的一颗心才稍微安定了一点,轻声道:“我走了,你保重身体,一定要活下来!”说到这里,眼眶儿忽然红了。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冷笑,谷飞芸一惊,回过头来,就看到了蓝寄萍冰冷的目光。

    谷飞芸强笑道:“蓝姐姐!”

    蓝寄萍冷冷道:“你若想要我救他,就得答应我一辈子都不得见他面!”

    谷飞芸颤声道:“一……一辈子?”

    蓝寄萍的语气更加冰冷,道:“不答应就把他带去埋了吧!”

    谷飞芸身子一震,险些站不住脚,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我答应你了!”

    蓝寄萍的眼中闪过一丝残酷的快意,道:“那就快点走吧!”

    谷飞芸看了徐暮寒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终于长叹一声,转身出门。

    待她走后,蓝寄萍目中的残酷之色渐渐消散,有些茫然道:“我这是怎么了?她若不走,难道我就真的不救吗?难道我真是如此绝情的人?”

    她忽然觉得心绪很是烦乱。

    她从小在冷漠的环境下长大,没有什么人关心她,她也不会去关心别的人,渐渐地养成了一种高傲的性格。

    直到徐暮寒的出现,让她一直平静的内心起了波澜,开始去在意一个人的看法。

    可是内心深处那种强烈的自卑感,又使她十分自卑,不敢去正视内心深处的情感,所以才选择了离开。

    但是逃离并不能解决一切,终究又遇上了徐暮寒。

    但蓝寄萍又觉得自己并不是爱上了徐暮寒,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友情?还是爱情?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未必救得了你,但相识一场,我会尽全力的!”

    就在这时,忽听得窗外“嗤”地一声轻响,蓝寄萍皱眉道:“难道她真的不顾徐暮寒的死活了?”走出屋外,不见一个人影。

    但同一方位的数丈外,一个草药架子边又是一声轻响传来。

    蓝寄萍冷冷道:“我就不信还会有鬼!”料想谷飞芸藏在那边,移步走了过去。

    谁知那角落并无一人。

    蓝寄萍暗道一声“奇怪!”走回大厅,脸色忽然剧变,原来躺着的徐暮寒此时已不见了。

    她急忙奔进去,忽见木屑纷洒的桌面写着四个大字,“相识何必”,旁边还有淡淡的一横刻痕,显然意思未尽。

    “相识何必再相逢”七个字正是那夜蓝寄萍离开时写的,此时桌上的这四个字,显然是徐暮寒刻下的,但他并未写完,也就表示他并没有蓝寄萍那么决绝。

    蓝寄萍读了一遍,登时明白,恨声道:“你为什么不说`相识何必再相逢’!你这么一走,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