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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全部给了?”

    林艳真是后悔睡这一觉,她把头发往脑后一扎,表情就沉了下来。

    现在母亲不在家,家里就是长女操持。

    林建成踌躇半响,开口。

    “给了四百。”

    林艳没压住心头火。

    “你去要回来!”

    林建成兄弟四个,老三林建国去年出了意外,就剩个小弟叫林建超。二十郎当岁,又懒又馋,奶奶那个人说的好听,这那里是借钱,分明是拿,还个锤子!

    林建成扭头往屋里走,叹气:“给都给了,怎地要?这事你别管了。”

    大嫂得知他手中有钱,晌午母亲就上门来讨,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他作为儿子能怎么办?

    余下两百够花销,剩余一股脑给出去了。

    林艳被林建成这个榆木疙瘩气的没法,跟着进屋:“立下字据了吗?什么时候还?”

    林建成不语,坐在门口抽着纸烟卷。

    眉头紧蹙,表情深沉。

    “一家人,立什么字据,让人看笑话。”

    林艳气极反笑,说道:“前几天我们家出事也没见谁帮个忙,早上大伯母数落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这是一家人办的事?打春两个妹妹要上学,咱家再添一口人,到时候钱不够,你看奶奶会出一分吗?”

    她不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屋。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林桃写完作业,转头看她:“大姐,你怎么了?”

    林艳觉得家里钱不能再往林建成手里放,不然全家都得跟着挨饿。

    四百块钱啊,说借出去就借出去了,谁都没商量。

    这一晚上,她都没怎么睡,心里翻来覆去的想。重活一世,怎么能继续穷苦。

    她得离开这个村子。

    村里只有一口井,林艳要早起担水。

    天蒙蒙亮,就穿衣服起床。降霜了,雾蒙蒙的天,地上白乎乎一层。

    她去取水担却发现水桶和水担都不在,连忙出了院子,抬头就见父亲担着水往家门口来。他的背弯的厉害,进门把水倒进水缸里,说道:“吃完饭我去县城,你在家看着。”

    水缸很大,三担水才能倒满。

    林艳还是有些生气,没和他说话。

    打水洗脸,打算做早饭。

    “艳子,你还小,以后就懂了。父母兄弟,那是一个根。咱再穷,干干就有了,你叔要是不娶媳妇,这辈子就耽误了。”

    林建成就是老好人一个,有这样的父亲,注定了一家子跟着受苦。

    一直到林建成走,林艳都没和他说话,林艳不喜欢他的做法。

    吃完饭,村里几个孩子来找林桃和林梅玩,手里拿着毽子。

    “桃子,你玩会儿看太阳大了,把玉米拿出来晒。”

    “知道了大姐。”

    林艳要去山上赶牛回来,几个孩子都不大,在和林梅闹着玩,毽子被踢飞直直朝着林艳飞来,林艳抬手接住,哗啦一声入手还挺沉,就说道:“慢着点,打到脸要流血的。”

    农村孩子的毽子都是用铜钱做的,她在手中一摸,就觉出不对,三个泛着青色的铜钱串在一起,上面隐约露出半个像金的字体,林艳识字不多,可记性好。那个花纹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五铢钱,林艳看了一眼,就扔回去。

    五铢钱虽然年代久远,可是价值不大,甚至卖不出去。

    “铜钱是哪里来的?”

    不过西汉时期的东西,她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野人山的那个地下石洞。

    “河里捡的,好多,还有盆子。”

    一个小姑娘抢先说道:“前几天村头的倩倩家就捡到个铜盆。”

    林艳心里有了计较,就说道:“你们玩吧,我出去了。”

    他们说的河是从野人山流下来,严格算起来是小溪,穿山越岭最后汇入山后的洛水。

    这山里一定有汉墓,林艳猜测。

    林艳没问从北京来的那些人去了那里,横竖和她没甚关系。

    铜钱没什么价值,不过她说的铜盆,林艳有心想去看看。她以前也做过收古物的事,在陕西一带的农村转悠,捡漏是常有的事。

    林艳在半道遇上张嫂子,那天,林艳把话都说尽了,她还巴巴凑上来。

    “艳子,你家来的那都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林艳嗯了一声,也没多说。

    “你这也是去山上赶牛吧?”

    他们这边山深,没什么庄稼的季节,就把牛随便赶到山上,反正有溪水喝,有草吃。两三天去看一次,别被狼吃了就行。

    因为山地,犁地需要牛,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牛。

    林艳真不知道这张嫂子是要做什么,村里两大姓。张家是一宗,林家不是。村里姓林的分两大家,林建成他们是一宗,还有一宗是村西那片。

    一个村里住,多多少少都牵扯点亲戚关系。

    村子就这么大,林家儿子和张家女儿结亲这种事太常见了,久而久之,现在都成亲戚了。

    “张嫂子,你这是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不然回头我大伯母还得去我家问一遍。”

    林艳不怕得罪她。

    张嫂子被噎了下,随即扭头哼了一声:“艳子,你最近怎么说话这么呛呢?谁说了什么?”

    林艳转头看过去,目光很深,语气倒是不重,平平淡淡:“怎么说话叫不呛?嫂子担心别人说什么?”

    张嫂子半天没话,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短头发扎了毛巾在头上。深秋,早上寒气重,她裹紧了大褂,闷着头快步越过林艳往前面走。

    “这是有钱了,尾巴都朝天了!”

    有钱没钱关她屁事,林艳不喜欢这个张嫂子。

    说闲话搬弄是非好样的,不办一点实事。

    林艳也不想同她一块走。

    走到晌午,林艳也没听到牛脖子上的铃铛响。

    这回是跑远了?

    林艳又翻了座山,看张嫂子赶着牛往家回,真不想和她多说话,就也没问,直接往里面走了。

    这都快走到野人山了,林艳累的够呛,坐在树荫下吃了块饼子。路上有牛的脚印,应该是刚踩的,泥土泛白。抬头眺望远处,连绵山脉,看不到头。

    “艳子?”

    身后一个声音。

    林艳回头,见是村口水井旁住的林伯,扛着柴赶着牛下山,连忙问道。

    “林伯,见我家牛了吗?这铃铛怎么都不响。”

    林伯看林艳一个小姑娘裤腿被露水打湿,也是可怜孩子,就说道:“你家牛跑野人山了。”

    林艳郁闷了半响,嘀咕:“怎么跑这么远。”

    林伯笑笑没多说什么,他昨天来山上采药见林艳大娘过来赶牛,顺手把林艳家的牛赶到了野人山!人心歪的啊,可无论如何,这是人家家事,他一个外人插不上话。

    拿着鞭子赶牛:“野人山恐怕有野猪和狼,你一姑娘家小心着点。”

    林艳父母都不在家,村里人也都知道。

    林伯摇摇头,当大伯母的心真狠。

    “我知道了,谢谢你。”

    林伯看林艳朝山上走去,下去,就和张嫂子随上了。

    说道:“这大伯母当得,孩子要是出点事,回头建成回来不闹事?”

    张嫂子笑的有些冷:“闹事?林二叔一家子软弱,艳子就是出事,他们屁也不敢放。”

    林艳又走了几里地,才隐约听见铃铛声响。

    她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牛赶回到路上,这都到傍晚了,夕阳西斜。

    野人山有很多传说,早些年有野人出没,具体野人是什么样,谁也没见过,大多是道听途说。

    天渐渐暗了,林艳想快点回去,她家有两头大牛一个牛犊,一直看公牛瘸着腿在走路。走近一看,顿时就变了脸色。公牛腿上血淋淋的一道砍伤,刚刚她在荆棘中赶牛,根本没注意瞧。

    林艳眯了下眼,牛腿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可那伤口外翻,血淋淋让人冒出寒气。

    牛肯定不是自个跑到野人山,伤口是后腿靠上位置,外侧,这分明是被人砍伤。

    林家在村子里本来就没什么地位,林建成在家里厉害,出门绵羊。

    那天大伯母怒气冲冲的样子,林艳就能看出,林建成在这个家是一点地位都没有。村里人原本就看不起林建成一家,他们越穷越是糟践,看着那道伤疤,林艳想要离开村子的欲望就更强。林建成这个人扶不起。

    林艳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转世还是借尸还魂,可既然顶着这个壳子,她就是林艳,就要把林艳的日子过好。

    天边最后一道红霞隐去,她赶着牛往前面走,寂静的林子里只有牛蹄踏在地面上发出声音。林艳低垂着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天是一刹那就黑了。且沉的可怕,连一点亮光都没有。

    她抬头张望,突然赶着的牛叫了一声,情绪狂躁起来,拼命朝前奔去。天边一道炸雷,随后闪电照亮了整个世界。林艳连忙去追牛,深秋季节会有雷雨?

    稍一思索,那不合情理的地方就出现了。林艳不顾奔跑的牛,转身跑到山边朝野人山方向望去。雷声轰鸣,又一道闪电,树枝被狂风刮得快要崛地而起,呼啸作响。下一瞬间,整座山都晃动起来,林艳心中一惊,这是地动!

    她经历过地动,那可是要命的灾难。转身朝村子的方向狂奔,脚下晃动的更加厉害,她不知道家里两个妹妹知不知道往外面跑?那土胚屋子,三两下就晃散了。

    劈开黑暗的是一道红光,如同火球滚滚而来,气势汹涌,照亮了整个野人山。林艳回头视线余光看到山谷中间缓缓裂开,露出狭长深邃的缝隙。腐烂的红色猴子嘶叫着从缝隙中蹿出,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过来,林艳下意识的后退,一屁股跌在土堆上才反应过来,她明明离得很远,按照常理根本不可能看的见山谷中发生的事。

    可这一切却像是在眼前发生,林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