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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鹿鸣关雎互表白 岂料校警来使坏

    第四章

    夜——将至,无处安放的不仅有心灵还有身体,这注定将是这些地震亲历者们终身难忘的一夜。挂在天上的月亮被冻出了毛边,在不时飘过的乌云里钻来钻去,细碎的雪沫扑簌着从天空中抖落,光秃秃的树木枝丫上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哀鸣,寒风吹过屋檐墙角发出嗡嗡的呜咽,这将是一个时间和空间全部被记忆冰封的夜晚。中都县的天气预报说今夜的最低温度是零下38摄氏度,即使是处于高寒区的坝上这也是比较罕见的极端天气,应该是受地震影响的原因吧,地震前后气候总有些异常变化。就在这样寒冷的夜晚,平时空无一人的操场站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男男女女都忍受着这三九天的寒风酷雪。在面对巨大安全风险的时候受点冻已经算不了什么了。人啊,都是有奈无奈的活着。

    操场中央已经堆起了十几个废旧木料堆,每个木堆的间隙有十米左右,周围的学生全副武装,棉大衣、厚棉裤、大棉鞋、棉手套,男生戴着厚实的棉帽,女生围着长长的围巾,都在来回跑动着跺着脚,双手不停的拍打着,嘴里哈出的气团很快就在帽子和围巾上凝结成霜,眉毛和露出的刘海上也都染满了白霜。三个校警提着柴油桶拿着火把走到操场中央,挨个把木堆点燃,熊熊烈焰开始在寒风中燃烧,照亮了整个操场。同学们迅速靠拢了过来,围在火堆边大声叫喊、欢唱,手舞足蹈起来。年轻真好,给他们一堆火,就可以燃烧整个青春,照亮整个世界,艰难、恐惧统统抛在脑后。

    鹿鸣本来计划吃完饭就去女生宿舍的,结果耿涛的小宇宙爆发了一下,打破了他的计划,只得从长计议了。俩人随着人流也向火堆靠拢过来,在火堆边烤了会儿火,闲聊了几句,鹿鸣让耿涛自己先烤着,说他有点事出去转转就回来,耿涛也没理会,鹿鸣扒开人群自己走了出去,其实他是想去找找看关雎在哪里,没好意思和耿涛直说。操场上有十几堆火,每个火堆边都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满满的人,在这闹哄哄的人群里去找一个人确实不容易,鹿鸣就沿着这些火堆挨个走去。

    “鹿鸣。”一声清脆的女声把四处张望的鹿鸣喊停了下来,鹿鸣正在火堆外围,就着火堆的光亮挨个打量围裹的严实的女生,他在找那长长的麻花辫,粉粉的蝴蝶结。鹿鸣听清楚叫自己的声音后,心里一阵狂跳,这不是关雎的声音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自己在人群中苦苦寻觅的人,竟然就站在眼前。顿时,嗓子发干,大脑一片空,嗫嚅着说:“你怎么不去烤火,站在外边不冷吗?”

    “不冷,穿的厚着呢。”关雎微笑着对鹿鸣说,甩甩头,把围巾和辫子上的雪花都抖落了下来,又柔声细语的说:“食堂没开门我就在食堂门口等你,直到关门也没看到你去打饭,后来回到宿舍看到徐三虎和廖中华在我们宿舍坐着聊天,我就问他你怎么没有一起过来,他说有人看到你跟耿涛和熊大志打架了?不知道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吃饭也没看到人。你伤着没有?不要紧吧?”语音里充满了关切。

    当鹿鸣听到关雎在等他时有点恍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有点口吃“你,你在等我?”幸福来的有点太突然,拘谨的他又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改变话题“打,打架啊?没有打架,因为点小事耿涛和熊大志发生了几句口角,双方都不太冷静就撕扯起来了,我赶紧就把他们拉开了,都不要紧的。”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你们不要去惹熊大志,他每天无事生非,到处张扬,就没想着学习,是来混日子的,你们和他耗不起。”关雎松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心。

    这口吻,虽然有些嗔怪,但听的那么入耳,那么舒服,每一个字都像轻柔的手在抚摸你的心灵最软处,让每个触角都舒畅起来。听着关雎充满关心的训慰,鹿鸣澎湃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好的,我知道了。我们没有惹他,这也就是碰巧了,以后离他远点。”说着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深深咽下一口口水“对了关雎,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地震的时候我把你的手给抓伤了,天这么冷怕你把受伤的地方给冻坏了,我给你带了点棍儿油(用塑料纸裹成棍状的凡士林油,护手霜的前身),你赶紧抹到手上。”关雎说着脸色开始微微泛红,她又想起了鹿鸣抓着她的手两人靠在一起的场景,说完她从兜里拿出一支还没拆口的棍儿油给鹿鸣递了过来。鹿鸣满腹欢喜乐呵呵的接了过来,真好闻,甜甜的草莓味,极像关雎身上的气息。鹿鸣麻利的拆开口,用食指抠了些轻轻的涂抹到手背上泛红的地方,霎时,周围全是这甜甜的草莓味,就像关雎融化在这香甜的空气中暖暖的包围着他,全身都不再寒冷,真令人陶醉,鹿鸣觉的自己在飞,飞的很高很高。

    来给鹿鸣送棍儿油这并不是关雎的全部想法,鹿鸣平日里看她时热辣辣的目光是能感受到的,偶尔的相视一笑她也能读懂鹿鸣心中的期待。关雎对这个开朗热情的男孩还是很有好感的,只是紧张的学业让她无法旁骛,少女的娇羞也让她的感情不敢流露。今天震中的一幕深深的感动了她,关键时刻,有一只温暖的手牵着你,把你呵护在他的羽翼下;危险来临时,挺身而出为你遮风挡雨。少女的心是经不起这样的温暖和感动的。所谓的送棍儿油也是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寒风刺骨的冬天谁还不备个棍儿油呢。关雎觉得心里有团火,就想看到他,想和他在一起说说话,对,见到他就好。关雎在食堂门口从开门等到关门,在寒冷的食堂门口站了近一个小时一直没有等到鹿鸣,她也没打晚饭,把饭盒放回宿舍就来到火堆旁来回转悠着,等着鹿鸣的出现。她知道鹿鸣一定会来女生宿舍的,但她不愿等下去,她想马上就见到他,立刻、马上。宿舍里那么多人,就是见面也不好意思和鹿鸣多说几句,她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对鹿鸣说。坝上的女孩像一团烈火,她随时都能把你点燃,也能随时陪着你涅槃。

    关雎和鹿鸣并排站着,他们和火堆旁的人群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们不想加入到嘈杂的人群里,那样感觉不到彼此的呼吸,他们也不想离人群太远,那样会显的很突兀,就这样,他们在火光尚能照到的地方静静的伫立着。下午关雎翻滚的心里总觉的有好多话要说给鹿鸣听,要感谢他?要问问他喜欢自己什么?要问问他在那个关键时刻为什么会拖着自己跑?要告诉他自己可以接纳他的感情?或许都想问,也或许所有的都不用问。怕吓着他,也怕吓到自己。当鹿鸣和自己站到一起的时候,乱糟糟的心反倒平静了下来,什么都不用问,什么都不必问,就这样安静的陪在他身边。看着火光映衬下的鹿鸣那样安详,挺拔的身材被黄大衣紧紧裹着,狗皮帽子的两扇耳叶在风中摇摆着,脸上露出的地方冻的通红,呼吸间脸上蒸腾着白气,帽顶的狗毛上挂满了白霜和雪沫,深邃的眸子凝视着火堆中跳跃着的火苗,他在想什么呢?此时的他应该也和自己想的一样吧。

    鹿鸣站在关雎身边,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有些不真实,渴盼了太久的爱情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突然降临,就像范进中举一般,心里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是不是需要用手指掐住自己的人中,以防在极度欢喜中昏厥过去。关雎的头被厚厚的围巾围着,那双露在外边的毛绒绒的大眼睛更觉的灵动清澈,乌黑油亮的麻花辫被围巾压着,紧贴着隽秀的后背自然垂落,笨重的棉衣和棉裤也遮挡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火光映射下的关雎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鹿鸣被陶醉了,这个梦想中的时刻会是在这样一个场景里出现,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时间过了很久,操场上的这些火堆都已从开始时的熊熊大火变成了跳跃着的小火苗,天空中的毛月亮彻底的被黑云遮上了,空中的雪花也渐渐变大,在头顶肆无忌惮的飘撒。寒冷中的同学们也都不断的散去,广场上剩下了稀稀拉拉的一些人。

    “走吧,咱们也回宿舍吧,外边的人不多了,别把你冻着了。”鹿鸣轻轻的对身边的关雎说。

    “嗯。。。我倒是不冷,要不咱俩再走走吧,沿着校园里的小路转一圈,顺便聊聊天。”关雎用询问的口气说。

    “行,听你的,那咱俩就再转一圈。”鹿鸣说道。

    俩人在昏黄的路灯下沿着教室旁边的小路走了起来。“等下去你们宿舍休息,我还从来没去过呢,有点胆怯。”鹿鸣笑着说。

    “女生又不吃人,有什么胆怯的,是不是心里有鬼啊?”关雎戏谑道。

    “哪有啊?我可是三好青年,从来不敢胡思乱想。”鹿鸣赶紧辩解。心里说:“就是有鬼这鬼现在也在身边啊。”

    “别紧张,看把你吓的,就是心里有鬼也是你的自由啊,谁也干涉不了。”关雎笑了笑说。

    “现在真没有了,就是以前有过,现在好像也快实现了。”鹿鸣打趣道。

    关雎脸色绯红:“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啊,我是来感谢你在危险的时候帮我的。”

    “呵呵,不用谢,关键时刻才能显出真心嘛,这也不用我表白了。”鹿鸣脸皮开始厚了起来“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臭美,这就英雄了,英雄是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的。”关雎说着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不过我真的很感动,你是我眼里的英雄。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身边好多人你为什么偏偏拉着我的手跑。”随后又正色说道。女生应该属于听觉动物吧,她心里明明知道怎么回事却偏偏要你说出来。

    “我。。。我”鹿鸣支吾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那个时候太着急,我也没想太多,看到你正好在我身边就想带着你一起走,怕你有危险。其实开始往课桌外跑的时候我就想拉你一起,看你已经站起来被人挤出去了,我就赶紧往外跑。”

    关雎心里热乎乎的,她平日里从鹿鸣火热的眼光里早就看到了异样,虽然对他也心存好感只是没勇气面对。

    天上的雪花越来越大,风依然在不停的刮着,两个人冻的快不能张嘴说话了。正好路过一个废弃的教室,平时是跑校的同学用来存自行车的,现在自行车都骑走了,屋里空空的敞开着门。

    “我们进车库避一下吧,风太大了,聊会天然后就回宿舍。”关雎对鹿鸣说道。

    “就是,身上全是雪正好进去躲躲,避一会儿咱就回去。”说着鹿鸣拉起关雎的胳膊,往车库里走去,屋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鹿鸣一边摸索着走,一边让关雎小心脚下。

    进到屋里,鹿鸣把门关上,风吹不进来,感觉比外边舒服多了,然后鹿鸣摸黑帮着关雎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在地上跺了跺沾满雪的鞋子,关雎也在鹿鸣的身上拍打了几下,俩人静静的站到了这黑暗里。

    “你,你真的爱我吗?”黑暗里的关雎羞红了脸,颤抖着问道。也许是黑暗给了她勇气,也或许是这黑暗的氛围让一个少女的心氤氲起来。

    鹿鸣一时嘴拙起来,爱这个字太不好出口了,从来没对女孩子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孩子挨这么近被这样问过。踟蹰了好久,坚定的说道:“爱,我爱你,很爱。”

    听到这样的回答,关雎的眼睛湿润起来,还从来没有男生和他这样表白过,情窦初开的少女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

    “你说咱俩恋爱,要是让同学们知道了该怎么办啊?他们肯定会对咱俩指指点点的。”幸福中的关雎也有点担忧。

    “不怕,咱俩以后还和平时一样就行了,他们也看不出什么来,再说就是看出来又怎么样?谈恋爱的多着呢,又不是光咱俩。”鹿鸣安慰着关雎。

    “你说会不会影响咱俩学习啊?”关雎的顾虑很多。

    “这个嘛,应该问题也不大,咱们肯定还是要努力学习的,咱们互相鼓励互相监督,有可能成绩比现在还能提高呢。”鹿鸣需要不停的给关雎打气,鼓起她爱的勇气。

    “嗯,咱还得好好学习,不能让谈恋爱影响了。我还想着和你一起上一样的大学呢,咱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关雎有些娇羞。

    鹿鸣的心里升腾起了一腔热火,不由自主的把身边的关雎一把拉过来,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关雎也没有拒绝,任凭他把自己抱的很紧,羞红的脸伏在鹿鸣的胸膛上听他砰砰的心跳声。鹿鸣紧抱着怀里的关雎,轻嗅着她身上的幽香,他想让这一刻的时空为他们静止,就这样一直紧紧的拥抱下去,永不分开。

    “咣”的一声,车库的门突然被人踢开了,一阵冷风蹿了进来,一速强光正对着拥抱在一起的鹿鸣和关雎照了过来。关雎紧张的一把推开身边的鹿鸣。鹿鸣也赶紧松开关雎,想看看是谁在拿着手电筒照他们,强光照在眼上,一片雪白,什么都看不清。“别闹,谁呀?快把手电拿开,我什么都看不到。”

    “谁跟你闹呢?大半夜的不去避地震跑到车库来搞对象来了,胆子是真大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来人凶狠的说道。

    “你,你谁呀?我们没有搞对象。”鹿鸣有点心虚,结巴着问道。

    “我是谁?我是校警张璧满,今天可是把你们抓了个现行啊,你们是哪个班的?”来人的语气还是一样的凶狠,把照在他们面前的手电移开了。

    鹿鸣揉揉眼,仔细一看,果然是一个穿着校警制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一手拿着强光手电筒一手拿着橡胶棍。鹿鸣心下一凛,“坏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有校警来呢?这可怎么办?”

    站在边上的关雎已吓的脸色煞白,身子有些发抖,低垂着头,双手不知所措的互相钩在一起。“我们不是搞对象,外边天气太冷了,我俩就是来车库聊聊天。”关雎带着哭腔说道。

    “别怕,你先回去吧,我能说清楚的。”鹿鸣没等校警张璧满开口就抢先对关雎说,他不想吓着关雎,不想让她在这个场合出丑。

    “睁着眼睛瞎说,别人都在躲地震,你俩大半夜的跑到车库来聊天,还搂在一起,你见过男女同学聊天有搂住一起的吗?想跑,没那么容易,把这事解决完了再走。”张璧满说话毫不留情,拒绝让关雎离开。

    “大叔,我俩也没干什么,就在这待了一会,求求你把我俩放了吧。”鹿鸣向张璧满哀求起来。

    “放了?说的轻巧。”张璧满斜着一双小眼睛,用橡胶棍顶了顶头上戴着的羊剪绒皮帽子,帽子上的警徽也松松垮垮的歪向一边。“说说这是第几次了?你俩准备在这干什么呢?”张璧满嘟噜着腮帮子不怀好意的揣测着。

    “我们真的没干什么,我们刚进来一会儿,外边太冷了就进来聊会天,我们这就准备回宿舍了。”鹿鸣赶紧解释道。

    “别说那么多,把这件事的经过给我写下来。”张璧满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拿出一支笔一个笔记本来。

    “写什么啊?我们又没干什么?”鹿鸣有点愤愤不平。身后的关雎已经轻声啜泣起来。

    “别废话,把刚才事情的经过写一下,我交给校务处。”张璧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大叔,不能这样啊,我要是按你说的写了你交给校务处那我们就完了,我们肯定得被学校处分,大叔,求你了,放了我们吧。”鹿鸣也被张璧满的话给吓坏了,要是真让学校知道了,轻则也得是个留校察看,自己无所谓,可关雎怎么办啊?这事要是再传到家人的耳朵里,关雎还怎么面对他们呀。鹿鸣的额头开始冒汗,焦急的考虑着对策。

    看着惊恐中的两个人,张璧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个嘛也不是我要为难你们,学校有学校的规定,我们有我们的职责,高中生是严禁搞对象的这个你们不是不知道。学习这么紧张,搞对象一分心还能学好吗?最后还不是把你们自己毁了?”张璧满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叔,你让我同学先走,我和你处理这件事,你怎么处理都可以。”鹿鸣还是急着想让关雎脱身。

    “先别急,要好好把事情说清楚嘛。有烟吗?给我来一根儿。”张璧满漫不经心的用眼瞟了下低垂着头的关雎。

    “不好意思叔,我不抽烟,我身上也不带烟。”鹿鸣赶紧回答,心里不由的嘀咕道看来这事有转机,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裤兜。

    “没有就算了,你把你俩的班级和姓名写在纸上,后边把事情的经过写一下,写好了你俩签个名就可以走了,我也不往保卫室带你们了,今天是特殊时期。”张璧满砸吧了一下嘴说道。

    鹿鸣听着张璧满的话,看着当下的境况,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一个念头涌了上来,他把自己的棉手套脱掉,解开黄大衣的扣子,从里边的衣服兜里摸了半天,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钱来,三张十块的,一张两块的,四张一块的,两张五毛的,三张一毛的一共三十七元三角。鹿鸣把钱紧紧的攥到手里,向着张璧满走过去“大叔,我身上也没多少钱,就这些了,都给你,明天天亮了你去买条三海关抽。”这是鹿鸣放假前的全部生活费和回家的车票钱。这个时候也顾不了许多了,只要能把眼前的事情摆平这些钱也就无所谓了。

    张璧满看了看鹿鸣递过来的钱:“你这是干什么?有事说事,不要搞这些东西。”

    “叔,你拿着,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鹿鸣违心的说着,拿着钱往张璧满的裤兜里塞去。

    张璧满嘴里说着:“别这样,别这样。”手却没有拒绝,任由鹿鸣把钱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地震这么严重,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余震,不要在这里待着了,赶紧走吧,你俩分开走,女生你先走吧,男生等下走。”张璧满缓和了语气说道。

    鹿鸣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关雎的肩头,把她眼角的泪花擦干,对她说:“没事,你先回宿舍,我等下就回去。”

    这时已稍稍镇定的关雎点点头,侧着身子从鹿鸣和张璧满的身边走过,头也没抬,低着头急匆匆的出去了。

    听着外边脚步渐远,鹿鸣说:“大叔,我也走了,等开学了请你吃饭,今天这事太谢谢你了。”鹿鸣嘴上客气的说着,心里却问候着他的女性家人和八辈祖宗。

    张璧满随口应着:“今天算你俩运气好,你这也就遇上我这人好说话了,要是遇上别人非把你俩带到保卫处,这事上报校领导事情就严重了。以后不能这样了啊。”

    “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叔你忙着,我走了。”鹿鸣心里切齿着张璧满的卑劣,嘴上却恭恭敬敬,搭完话就匆忙走出车库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狼狈的背影很快就融进漆黑的夜色中。

    张璧满在背后看着鹿鸣远去,把鹿鸣塞到裤兜里的钱拿了出来,嘴角荡漾着开心的笑容,把这些钱一张一张的铺展捋顺,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钱包,把这些钱和钱包里的钱码放在一起,小心翼翼的装到口袋里,然后把口袋上的纽扣扣上。整理好衣服后又用手在胸前轻轻的按了按,硬硬的,都在,心里暖暖的。张璧满心下暗自嘀咕,这财运来了地震是挡不住的。

    鹿鸣和关雎为什么这么巧就遇到张璧满了呢,这事得从头说起,晚饭后保卫科长给张璧满和另外俩个校警安排了任务,晚上点完火堆后要不停巡视火源情况,不能让同学们把点燃的木头带走,也不能让火焰到处乱窜,防止失火,后半夜要不定时的巡查校舍,做好对余震的防范工作。张璧满点完火堆后就回到保卫室躺着去了,让另外两个年轻的校警去巡逻,他烤着热乎乎的火炉美美的睡了一觉,俩年轻校警巡夜回来后和张璧满喝了点酒就都去睡了,张璧满决定在校园里随便转转也就睡了,这么大冷的天到处冰天雪地也不可能引发什么火灾,地震弄的人心惶惶谁也没心思作奸犯科。

    当张璧满走到车库跟前的时候隐隐约约听着里边有人说话,看到车库门也紧紧关着,出于职业习惯他就爬到窗户底下仔细的听了起来。又是一对小鸳鸯,张璧满不禁暗笑起来,爱情来了地震和寒流都是挡不住的,冒着危险和寒冷在这里卿卿我我。看来今年财运不错,就这天都不耽误我老张弄个酒钱,心里暗自高兴。张璧满自从发现这个生财之道后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弄了两千多块钱,比半年的工资还多,开始的时候虽然有些害怕,担心有学生告发,但是一想学生有错在先,都有短处在他手里,也不敢轻易举报,即便学生举报了自己也不会承认,这又没什么证据。一次次得逞后,食髓知味的张璧满胆子也越来越大,就把这个当成了副业,隐蔽的角落和黑暗的地方都成了他的重点巡视对象。今天意外遇上的财路当然不能错过,于是在他的一声断喝下,就惊动了这对爱情刚刚萌芽的小鸳鸯,也不知道这稚嫩的爱情火种会不会被这一泡意外的狗尿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