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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生性顽劣多惹事 路见不平挺身出

    大太太李桂芝,比曹凯整整大七岁,现在已经四十出头,曹凯向来喊大太太为大姐,据说东北那位少帅也管自己的原配夫人喊大姐,不知道这些贵为龙头老大的豪强们为什么有此癖好,难道是恋母情结作祟?这就不得而知了。曹凯的原配之所以比他大七岁,这里还有一段当地家喻户晓的传奇故事。

    曹凯字辅臣,生于一九一零年,小的时候,家境还算殷实,自家有二三十亩地,家里还养着四五头牛,他虽然是家中老大,也没受过多少耕作之苦,七岁时,父亲把他送到私塾读书,想着能让他识文断字,日后出人头地,改换门庭。谁知这曹凯生性顽劣,上了两年私塾也没认识几个字,贪玩的本事倒是日益见长,被年龄相当的孩子们奉为孩子王,到处追鸡撵狗惹得四邻不安。有一次在私塾上学时,偷偷在先生的茶杯里撒了泡尿,故作殷勤地端给先生喝,先生一边夸他懂事一边用杯盖拂着茶水里的浮沫,张嘴满饮一口,咽下一半,脸色大变,捂着胸口狂呕起来,曹凯嬉笑着夺门而逃。事后,先生大怒,无论如何都不再收他上学,虽然父亲苦苦哀求,先生仍然拒之门外。回家后,曹凯被父亲一顿痛打,但是倔强的他死不认错,执拗的挺着脖子和父亲犟嘴。父亲无奈,见他不是上学的材料也就不再强他所难,让他去放自家那四五头牛,曹凯的天性开始在广阔的草原上释放。私塾里的学生在曹凯的教唆怂恿下,纷纷退学,尽管家长责罚,但仍禁不住曹凯带着他们骑牛放马、逮猫捉鼠的诱惑。到后来,私塾先生带着礼物去曹凯家找他父亲,哀求给他一条生路,不要让曹凯再把学堂里的孩子们带走了。

    在曹凯十三四岁的时候,好勇斗狠的性格逐渐显露了出来,遇事爱出风头,说好听点是爱打抱不平,说不好听点就是爱管闲事。凡事没理他也搅三分,如果有理那肯定是得理不让人。不光是同龄的孩子们怕他,就连村里的一些大人们也对他敬而远之,轻易不愿招惹他。村里有户人家大狗下了几只小狗,他看着喜欢,就去和人家要了一只,没成想刚从狗窝里抓出小狗要走,就被大狗恶狠狠的在腿上给咬了一口,疼得他放下小狗就跑。过了几天腿上的伤好了,趁着狗主人家不在,他带着自己的两个朋友铁蛋和二奎,找了条麻袋,在麻袋底上挖了个洞,他们拿了几个馒头诱狗去吃,趁它不注意,把狗装进了麻袋里,把麻袋口扎上,狗头从底部的洞里伸出来。然后曹凯把狗窝里的小狗拎出来,放到大狗面前,点着柴火,把一只小狗当着大狗的面活活烧死,小狗在不停的惨叫,大狗狂吠不止。待第一只小狗烧死后,他又拿来一只小狗,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活生生地把小狗的皮给剥了下来。他用五种不同的手段当着母狗的面折磨死了五只小狗。大狗开始不停的狂吠,到后来双目竟流出晶莹的泪珠,伏在地上呜咽,像极了人哭。大狗最后也没得善终,被曹凯和铁蛋、二奎三人吃了狗肉。曹凯的张扬和狠辣没少为曹家招惹麻烦,每次都是曹父赔上钱粮,贴上笑脸为他摆平,虽然屡犯屡教,可是犹如耳旁轻风,毫无悔改之意。这时曹家已经七个孩子,曹凯下边还有五个妹妹和老幺曹旋,此时的曹旋尚在襁褓之中。由于家中孩子众多,父亲一人支撑,曹凯除了不能挣钱贴补家用,还到处生事花钱,曹家的生活日益捉襟见肘,家道开始中落。母亲生完曹旋后,没有满月就忙着下地干活,受了寒气,得了产后风,在曹旋不满一岁时就撒手人寰。曹凯的父亲除了整日田间劳作还要照顾年幼的孩子,再无心也无力管教曹凯。曹凯没有了父母的束缚和羁绊,越发变得无法无天起来,带着村里几个年龄相当的孩子,到处惹是生非,偷鸡摸狗,有时甚至跑到离家较远的地方去打闷棍拦路抢劫。

    曹凯大些后,不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一来他觉得靠这个也弄不到什么钱,二来也觉得这种宵小之事让村里人看不起自己。但是没钱的时候还得想法弄钱,他就带着自己几个游手好闲的狐朋狗友去村里富裕一点的人家借钱,看他还是半大孩子,也知道他拿着钱不务正业,人们都不愿意借给他,但是,这些人家过几天就会发生些家禽死亡、庄稼被毁、宅院着火之类的离奇事情,而借给他钱的那些人家都相安无事。人们猜测肯定是他暗地里使坏了,但又拿不到证据,只好不了了之。后来不管去谁家借钱,或多或少也都得拿出几文来。曹凯倒也不是赖账之人,只要他手头宽裕,他也会把那些借来的钱去还上,有时候还给人家提瓶酒,买块肉。虽然经常在村里干些为非作歹的事情,但是却容不得外人来欺辱本村人,若有外村人来找事,他一定会挺身而出,有时候对方看他还是个孩子,就动些拳脚,想把他吓唬回去,谁知他却是不要命的主,这架打下来,要是不让他占便宜,他会一直缠着你,而且敢下死手,不管拿起什么东西,都敢往对方头上招呼,外村有几拨不信邪的年轻后生来挑衅后,都没有占到上风,还有几个被他打破脑袋,撕破嘴的,后来逐渐恶名远扬,没人再敢来生事,用他的话说就是我村里的人,我可以欺负,但是外人不行。一时,人们对这个顽劣少年是又爱又恨。

    曹凯十七岁那年,秋收过后,镇上大地主贾太平带人来村里催租,时年大旱,地里没有收成,但地主家每亩地一石粮的地租不能少。村里的佃户梁兵租了贾家十亩地,要交十石粮食,自己一年的收成也就十石多些,要是都交了租,自己一家就得活活饿死,梁兵苦苦哀求,先交一半地租,待来年收成好些,再给一起补上。贾太平脸一沉,死活不同意,命人去搬梁兵家新打的粮食。梁兵从屋里拉出老娘和媳妇李桂芝跪在地上,哭嚎着叩头求情。

    贾太平一看,跪在地上的李桂芝,虽然破衣烂衫,却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窄小的破旧衣服,把玲珑的曲线勾勒的凹凸有致。贾太平不禁心中一动,说道:“梁兵,你这是人穷福不浅啊,家里穷得叮当响,却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要我看呢,她跟着你也是遭罪,不如去我家当个丫头,白面馒头吃着,每个月还能给你挣回来一吊钱的工资,你这地租嘛,我就先收一半,剩下的一半缓到明年秋收再给。你意下如何?”

    梁兵说道:“贾老爷,这可使不得,家里老娘没人照料,媳妇出不得远门。”

    贾太平竟然伸手在李桂芝的脸上捏了一把,调笑着说道:“可惜这副好皮囊了,嫁到这样一个人家,吃不饱穿不暖,天天过着苦日子,跟贾老爷回去享享福吧。”说着就去拉跪在地上的李桂芝。

    李桂芝往后躲闪着,梁兵的老娘抱着贾太平的腿哭喊着:“贾老爷,你不能这样啊,你的地租我们来年就还上,看在这么多年给你交租的份上,你就高抬贵手,让我们缓缓吧。”

    贾太平说道:“老太太,你梁家两代人都是租种我家的地,是我养活了你们一大家子。没有我,你家能苟活到现在吗?说不定早就饿死在荒郊野外了。现在是我开恩,让你儿媳妇去我家做工,赏她碗活命的饭,你们非但不感恩戴德,还这么推三阻四,真是不知好歹。”

    梁兵母亲嚎啕大哭起来,不知如何是好,梁兵呆立一边,听了贾太平的话,竟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微微有些心动,就对李桂芝说道:“媳妇,你觉得贾老爷的意见咋样?”

    李桂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哽咽着说道:“亏你还是个男人,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为了这口吃食,你难道要卖自己的老婆吗?”

    梁兵说道:“与其在家里活活饿死,还不如去找条生路,贾老爷说了,你要是去了,非但能缓交这一半的地租,还能给家里省下一个人的口粮,挣些钱回来。我觉得也不是坏事”

    李桂芝听了梁兵这席话,不禁潸然泪下,不再作声。

    贾太平见梁兵的话有了活口,当下也不再犹豫,说道:“你是当家的,怎么安排还不是你一句话,不要听这些老娘们在这里絮叨,我这就收你一半地租,把人带走,回头我再写个契约给你送来。”

    说完,招呼人手般粮,随后往院里的牛车上拖拽李桂芝,李桂芝大声哭喊着挣扎。听到哭喊声的左邻右舍都跑来看热闹。正带着铁蛋和二奎在村子里闲转的曹凯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

    曹凯跑过来的时候,李桂芝已经被抱到了牛车的粮食上,由于她在不断地挣扎,贾太平的家人正在把她往车上捆绑。李桂芝俏丽的眼睛绝望的看着众人。梁兵躲在门后低着头一言不发,梁母坐在地上,拍着地在哭喊。曹凯看到这个情形,当即大喝一声:“晴天白日的你们就敢上门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给我把人放下。”

    听到这一声断喝,贾太平也大吃一惊,这个弹丸小村还没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贾太平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半大小子,虽然身体已经长成,但是面孔还露着稚嫩。贾太平上下一打量曹凯说道:“你是谁家的小崽子,知道我是谁吗?也不打听打听就来多管闲事。”

    曹凯说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你别管我是谁,今天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就是犯法,现在已经是民国了,你还无法无天,我看你是想吃官司,还不赶快把人给我放下来。”

    贾太平一听,这小子年龄不大,居然还跟我之乎者也得讲起了法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说道:“我的事你管得着吗?你不知道情况不要胡乱开口,这女子是梁兵让我带到我家做丫头的,我除了供她吃住,还给他发放工钱,为此我还让他家缓交了地租。老爷我这是在积德行善做好事。”

    曹凯说道:“我看你是缺德吧,还积德。我没见过逼着人家要给人家做好事的,人家桂芝嫂子不跟你去,你就赶紧把人放下来,再绑着不放人你别怪我不客气啊。”

    贾太平一听火冒三丈,说道:“好大的口气,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我不客气。”

    曹凯已走到车前,上去就解绑在车上的绳子,嘴里说道:“桂芝嫂子,你别怕,我来救你。”

    贾太平一看,连忙对家人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把这个胡言乱语多管闲事的野小子给我赶跑。”

    贾太平带来的五六个家人都挽起袖子,伸胳膊动腿,向曹凯打来,曹凯哪甘示弱,和冲上来的贾太平家人打在一起,眼看着对方人多势众,曹凯很快就被揍了几拳,曹凯大喊道:“铁蛋、二奎,你俩没看到老子挨打吗?怎么还不上手帮忙。”哪知人群里却没有答话的声音,原来铁蛋和二奎在人群里的时候就被各自的父母给拖回了家,他们父母都认识贾太平,有好多人家还租种着贾家的地,谁都惹不起人家,看着曹凯和贾太平吵起来,知道这个惹祸的祖宗今天不能善罢甘休,都带着自家的孩子挤出人群回家去了。

    围观的村人见打了起来,有人想去拉架,都被贾太平呵斥了回去,这不是他们敢惹的人物,众人也都悄悄散去。

    曹凯等不到帮手,挨了些拳脚后被人推倒在地,众人杂乱的脚不停的在他身上飞踹,嘴里还骂着:“小杂种,让你多管闲事。”此时的曹凯已是鼻青脸肿,口角流血。

    梁兵站在自家屋檐下,看着曹凯为他出头被揍,却丝毫未动,看到他们追打曹凯反而不停的往边上躲去。

    被曹凯解开了一半的李桂芝趁乱挣脱开绳索,从粮车上滑落下来,看到被打的不成样子的曹凯,丝毫没有犹豫哭喊着就扑了过去,对着几个贾家的下人又撕又挠。

    贾太平站在那里拈着胡子冷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贾太平的家人看到曹凯只有喘息的份儿,再无还手之力,都停了下来,虎视眈眈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曹凯。李桂芝伏下身去,哭喊着:“辅臣,辅臣,都是我们连累了你。”

    曹凯用双臂支撑着坐起身来,从嘴里吐出一口带着鲜血的唾沫,喘息了几口。推开身前的李桂芝,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今天只要我在这里,你们就别想把她带走。除非你们把我弄死。”

    贾太平的几个家人看着被打的灰头土脸,衣服被撕扯成布条的曹凯,满脸凶相,一副不服的表情,心下也生出一丝畏惧,这小子真是硬骨头,被打成这样还敢说狠话。

    贾太平一听,这是没打服啊,都成这样了还嘴硬,就开口说道:“你真是不怕死啊,都这样了还敢口出狂言,你要是真想死我今天就成全你,给我继续打,打到他求饶为止。”

    几个家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敢动手,怕真打出人命来,有两个愣头青看其他人不动,不敢违拗东家的意思,又欺身上前,抡起拳头,准备往曹凯的身上招呼。

    这时的曹凯侧身就跑,家人们以为他害怕了,溜了。贾太平和家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殊不知刚跑开的曹凯又跑了回来,这次手里拿着一把钢叉冲了过来,这钢叉是农民们用来叉庄稼秸秆和青草用的,由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把和两根三十多公分磨尖的钢条组成,曹凯挥舞着钢叉就向刚才撵着打他的那两个人刺来,一个躲闪不及,被曹凯直接刺到了小肚子上,顿时“哎呀”一声,跌倒在地,身上血流如注。另一个看到不妙,抬腿就跑,曹凯又是一叉,直接贯通他的小腿,钢叉尖穿透了两边的皮肉,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抱着小腿在地上哀嚎不已。曹凯冷峻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眼里冒着骇人的杀气。

    向来养尊处优的贾太平哪见过这阵势,平时仗着自己有钱虚张声势,欺压百姓还行,今天一看曹凯居然拿着钢叉直接往人身上捅,吓得赶紧躲在家人身后,剩下的三个家人也吓的不轻,从地上捡起木棍和石头拿在手里,挡在贾太平身前,深怕曹凯冲过来。贾太平哆嗦着说道:“小伙子,你可别乱来啊,杀人是要偿命的。”

    曹凯又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眼里冒出狼一般的凶光,咬着牙说道:“老东西,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有种就来拿去。今天我他妈就是死在这里,我也得拿你垫背。”

    贾太平看着曹凯的眼神,心下一颤说道:“小兄弟,有事好商量,别伤了和气,刚才我要带走她也是梁兵答应了的,不信你问他。只是不知道这事惹了小兄弟你的不满,人我们不要了,我们现在就走。”

    曹凯冲着李桂芝说道:“嫂子,你别怕,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你告诉我愿不愿意和他们走?”

    李桂芝说道:“我不愿意,是他逼我们的。今年年成不好,我们辛苦了一年打的粮食还不够交租,要是都给了他我们一家人就得饿死。要是交不够地租,他就非逼着让我跟他走。”

    曹凯钢叉往地上一杵,说道:“贾太平,你是什么东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有那么好心?还给她找个吃饭挣钱的地方?今天这事我必须要讨个公道,你把车上的粮食给人家卸下来,等明年打上粮再给你交租,桂芝嫂子你要是敢碰他一根汗毛,我非弄死你。这些,你要是答应了我就放你们回去,要是不答应我就都给你们放血。”

    贾太平一看这阵势,真怕这混小子不问青红皂白给他身上戳个窟窿出来,现在脱身要紧,等回家后再从长计议。当下连连点头答应。

    贾太平的家人赶紧把车上的粮食抬下来,重新放回到梁兵的屋子里,把挨了钢叉的两个人抬到牛车上,一行人狼狈逃窜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