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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曹凯暗中觅新主 曹旋辞兄归故里

    曹凯采纳了韩飞的建议,把铁蛋和张海暂时安排在了团部,由于进出团部的都是自己亲近重用的人,不用担心他们回来的消息被人泄露出去。将他们二人安排好后,曹凯开始忧心自己的前途和手下这些弟兄们的命运来。

    想想日前在鄂友三面前受到的屈辱,曹凯久久不能释怀。在鄂友三手下干,除了处处受人排挤,还有随时被推出去做炮灰的危险。鄂友三一句话,全团人马便少发了半个月的军饷,鄂友三可以不给钱,但是自己不能不出这个钱,上千口子人,每日人嚼马喂,处处都是开销。自己能有今天,就是因为有这千把名兄弟在撑着,若是亏待了他们,谁还愿意跟着自己卖命。

    曹凯最终咬咬牙,拿出自己的积蓄给全团的士兵发放了饷钱。自己现在是正规军,总不能再去纵兵抢劫,这里是鄂友三的地盘,即便私下里贩卖些军火,走私些货物,也会很快被人抓住把柄,曹凯早就熄了念头,不敢妄动。没了进项的曹凯,在各方面都需要依赖上级的供给,鄂友三成了他躲不过的坎儿。

    曹凯知道,鄂友三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就是过了当下这关,日后也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现在必须把队伍拉出去,可是这又谈何容易,自己现在可是正规军的编制,没有调令擅动,弄不好会被以反叛的名义镇压,那时要不是上军事法庭,要不就是被当场歼灭。

    曹凯想到了孙兰峰,虽然二人没什么私交,可自己当日投诚是冲着他来的,现在自己和鄂友三水火不容,应该让他出面,把自己的队伍换防到其他地方。

    曹凯打定主意,开始准备觐见的厚礼,一番紧锣密鼓的张罗后,曹凯拿出两万块大洋,几件珍藏多年的罕见文玩。收拾停当,喊来曹旋,让他和自己一起去归绥城内,面见孙兰峰。

    曹凯想着顺便在孙兰峰面前举荐一下弟弟,给他授个军衔,在军中谋个差事,将来好歹也是堂堂国军里的军官。就是最不济也可以在孙兰峰面前混个脸熟,日后若有晋升机会,自然会想到自己兄弟。

    谁知曹凯刚说完,曹旋便一口拒绝了,称自己无意仕途,也不愿在军中当差。曹凯看着不思进取的弟弟,心中不快,便对他说道:“男人活一辈子怎能无权无势,处处苟且,我不图你能封侯拜相,最起码你得超过我吧,在军界或政界混个一官半职,也好给咱曹家光耀门楣。”

    曹旋懒散的说道:“大哥,光耀门楣的事交给你就好了,我没那么大的志向,我也不想过被束缚的生活,我只想做个无拘无束的普通人,过海阔天空,信马由缰的生活。”

    曹凯知道他的脾气,当时去察哈尔警署当差,就是在自己连哄带骗的再三鼓动下才动身的,现在想给他谋个前程,他又一口拒绝,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曹凯无奈的摇摇头,只好作罢。

    心有不甘的曹凯让李桂芝去找徐淑婉,让她们都去劝劝曹旋,现在正值壮年,却不去闻达于仕途,一展胸中壮志,待垂垂老矣,势必会对今日之选择捶胸顿足,那时悔之晚矣。

    李桂芝找上门来规劝,曹旋只是一笑置之。徐淑婉倒是没有多加劝勉,只是让他不要辜负家人的期望。曹旋平静的告诉徐淑婉,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自己心里清楚。徐淑婉也知道生性耿直的曹旋,适应不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官场生活,便不再相劝。

    停了两日,曹凯见曹旋依然不为所动,只好无奈苦笑,姑且听之任之吧,等他年长几岁,打磨了性子,再为他长远打算。

    曹凯命人喊来韩飞,带上卫队,将随行厚礼装点停当,即刻启程,前往归绥拜见孙兰峰。

    曹凯把问题想的有些简单了,他虽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也通过一些途径提前给孙兰峰递了话,但他此行依然没能见到十二战区的骑兵总指挥孙兰峰。

    这令困顿在归绥的曹凯进退两难,感觉前途一片茫然。好在曹凯足够聪明,他并没有败兴而归,他再三考虑后,使出一部分手里的真金白银,拜会了归绥的一些军政要员,很快便搭上了张砺生这条线。

    此时的张砺生任察绥挺进军总司令,是省级政府的地方武装,有别于正规军。此人和曹凯是同乡,对曹凯也略有耳闻,当他听说曹凯带着上千人的队伍在另寻出路,当即询问他有没有打回家乡的决心。曹凯满脸肃穆,再三坚定表态,愿意鞍前马后追随张司令员,打回家乡的决心至死不渝。

    张砺生对曹凯的表态很满意,告诉他高层正在研判当前形势,出兵华北收复失地几乎已成定局,是该他们这些流亡在外的察哈尔同乡大展身手,报效国家的时候了,并对他讲了很多期许和勉励的话,让他暂且回到驻地等候消息,自己会和孙兰峰协调,将他及所部人马调至自己麾下所用。

    重新找到了靠山的曹凯大喜过望,从张砺生处千恩万谢拜别出来,一路飞驰回到驻地。

    曹凯回来后,对自己在归绥取得的成果并没有声张,并嘱咐韩飞,严格保密,就连他从小带出来的铁蛋、二奎等人也不例外。他依然每日正常署理公务,各营区也都按部就班的正常站岗放哨。

    曹凯回来已半月有余,却迟迟等不到张砺生那边传来的消息,他开始变得有些焦虑起来,担心夜长梦多,那边情况有变。鄂友三这边却在不断要求手下各部,加强军事训练,保障后勤供给。附近驻扎的兄弟部队,也都在厉兵秣马,一副山雨欲来的态势。

    曹凯知道,若是再等不到调令下达,前方一旦开战,自己就得带着弟兄们和八路军正面硬刚,虽然不光是自己一支队伍在战斗,可是从这次铁蛋军援时所带人马被全歼的状况来看,自己手下这些士兵的战斗力确实是差了点,去搞个助攻或者是对付些地方武装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遇上正规军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曹凯想到了自己被占的老宅,想到了一直在解放区内打家劫舍的小五点,想到了解放区内眼线众多的军统,想到了李丁和小五点区区数十人都能在解放区内拿下一个乡公所。

    曹凯的内心也在蠢蠢欲动,觉得自己一直在这里傻等,还不如做好两手准备,安排些人手秘密潜回老家,提前在老家开疆拓土。若是国军日后发起反攻,顺利拿下察哈尔,那时自己已经在家乡布局,可以第一时间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拿回来。若是国军战败,或是自己被迫做炮灰,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提前找好落脚的地方,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曹旋来到曹凯的办公室,告诉哥哥,自己是来辞行的。曹旋的话让曹凯大吃一惊,连忙问他为什么要走。

    曹旋说道:“我们已经来了一月有余,整日在这里吃吃喝喝,无所事事,我有点烦躁,另外淑婉也几次提起,想她爹了,她想回去看看。”

    曹凯说道:“你不在我身边待着,又要去哪里乱跑?红区正在到处通缉你,你回去不安全,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另外我还准备给你们把婚礼办了,你们现在已经有了聘书,就差举行婚礼了,都老大不小了,俩人还一直分开住,这像什么样子,我会尽快给你们举行婚礼,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曹旋听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哥,举行婚礼那是俩家的事,我们不能不通知淑婉的家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把婚礼给办了,既显得不尊重人家,也觉得对不起淑婉,我想堂堂正正,热热闹闹的把她娶回家。”

    曹凯说道:“你个傻小子,他家在红区,咱们在国统区,两边互相敌视,你还被人追缉,你觉得你能在他家大张旗鼓的办喜事吗?”

    曹旋说道:“我觉得双方不会永远就这样对峙下去,总有一天会分出个高低,把两边统一了,再说了,他就是一直对峙,变成两个国家,日后也得建交啊,两边都是同样的血脉,只怕光凭封锁是阻断不了双方的交流的。他们通缉我,我就主动找上门去,和他们说明情况,我也不仇视他们,没有反对过他们,他们不会不讲理吧,能把我怎么样。再不济,觉得我在日伪当过差,判我几年,我也认了。想那李丁当了十来年日伪政府的乡长他们不也照样委以重任嘛,我才哪到哪?”

    曹凯听着曹旋振振有词的解释,知道他决定的事,不太好改变,再劝解下去也是浪费口舌。曹凯想到了刚才自己考虑的事,既然弟弟想回去,那就不如把在红区留个后路的事交给他来办,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回去操持这事。老谋深算的曹凯知道请将不如激将,要是激发起他的热情,这事他指定能去办好。

    曹凯倒不是想算计自己的弟弟,他深知弟弟的脾气,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做一些事。

    曹凯说道:“你既然非得要回去,我也知道拦不住你,过几日给你举行个欢送宴会,你想走就走吧。等你回去了,你有机会去看看咱家的老宅,听铁蛋回来说,房屋田产都被人霸占了去,我们在老家已经没有了容身之所。我知道你对张垣市的曹公馆不关心,你没怎么在那里生活过,没有什么感情,曹公馆丢了就丢了,你也不会往心里去。可是咱家老宅就不一样了,那是祖一辈父一辈传下来的,你我都是在那里出生长大的,到咱们兄弟手里好不容易把规模扩大了,房舍建齐整了,多少也有了些派头,就这样被人家瓜分了,我心里难受啊,上对不起祖宗,下无颜面对子孙呐,孩子们日后问起,咱家的祖宅呢?我只能说咱们兄弟二人无能,把祖宅给丢了。”

    曹凯一席话,把曹旋说得心潮澎湃。他也多少知道些家里的情况,当时被苏军打伤,在徐家将养时,派小六子回村里打听哥哥的消息,小六子带回了一些关于家里的情况,由于当时自己身受重创,保命尚且不暇,也就没当回事,今天被大哥这样一说,才感觉到此事的重大。

    曹旋说道:“那怎么办?我们还能把这些东西要回来吗?”

    曹凯说道:“现在明着去和八路军要,肯定是要不回来,还没等你要呢,就被他们给抓起来了,但咱们可以暗地里去和那些分了咱家东西的人要啊,这事他们理亏,主家找上门来了,他们不能不给。就你说的那李丁,他带着人回到乡公所时,那些叫嚷着抓他的人不都又诚服于他了吗?这事的关键是咱们得主动出击,不去要肯定没人愿意给你,要是有人反抗也不怕,那就收拾他们几个,正好杀一儆百,其他人也就都顺从了。”

    曹凯说的这些,其中的道理曹旋都懂,只是他以前没想过要去把这些东西拿回来,现在大哥痛心疾首的把这些事讲出来,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能,连自己的家业都保不住。

    曹凯见曹旋低头不语,知道他在掂量这事,便又说道:“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你回去后先和淑婉看看家人,等忙完手里的事,有空就回去看看。”

    曹旋说道:“好的,大哥,我记下了。”

    曹凯说道:“辅同,临行前我再告诉你件事,傅作义最近在频繁的调动部队,只怕用不了多久,两边便会有战事发生,好多事,咱们必须提前布局。回去后,做起事来不要畏手畏脚,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别怕事,有大哥在,多大的事儿都不算事儿。要是那边实在过的艰辛,你就赶紧回来,跟着我一起带兵打仗。”

    曹旋默默点头,将曹凯的叮嘱一一记下。

    曹旋要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铁蛋、二奎、韩飞、杨豪、杨雄、张海等人纷纷前来为他饯行,等这些人都安排完毕,曹凯又把这些人全部拢在一起,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送宴会,这才放曹旋离开。

    临行曹凯给曹旋带足了盘缠,让他把先前随他回来的十名护卫依然带在身边,路上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人照应。

    曹旋坚持不要,依然只带了马平和锥子二人在身边伺候。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曹旋让徐淑婉和海棠穿上男装,一行人扮作远行的客商,打马上路。

    阔别家乡已久的徐淑婉早已归心似箭,不愿在途中多作逗留,不停催促曹旋快走。众人一路快马加鞭,餐风露宿,几日疾驰,终于到达中都县境内。

    此时已近农历三月中旬,吹在脸上的寒风不再凛冽,大地被冻出的缝隙在慢慢合拢,草原上的冰雪开始逐渐消融,冬眠了整整一季的小动物们拖着瘦弱的身躯,跌跌撞撞的从洞穴里跑出来觅食,空中鸟雀的叫声也欢快起来,这一切都在预示着坝上的春天已经不远了。

    众人无暇观瞻沿途景致,绕开层层关卡,直奔徐世贤村。都说近乡心更切,不敢问来人,徐淑婉也不例外,虽然距离自家还有数里之遥,她的心早就飞了回去,也不再和曹旋几人说笑,只顾快速前行。

    徐世贤村的城门紧闭,门前横着拒马,仅是开了旁边一扇小门供村人进出,门前有两人在站岗,城墙上有人背着弓箭,提着大刀在来回巡视。见远处尘土飞扬,有几人骑马向城门处跑来,城墙上的人连忙取下背上的弓箭,躲在城垛后,并吆喝看门人赶紧关门。

    看门的二人也觉察到了远处的动静,二人匆匆退入院中,将小门关上。

    城墙上的人见几人已经跑至近前,探出头来对着门前的几人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徐淑婉不待海棠说话,便拍马上前,对着上边喊道:“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还不赶快开门。”

    城墙上的人看搭话的人穿着一袭男装,却似大小姐的声音,连忙往外伸伸脖子,仔细往下看去。

    徐淑婉早已不耐烦的说道:“我是徐淑婉,赶紧给我开门。”

    看门人听的明白,果然是大小姐回来,赶紧从小门里出来,颠颠的跑到前来,看着马上的徐淑婉和众人,高兴的对着城墙上的人喊道:“都赶紧下来吧,是大小姐和曹二爷回来了。”

    城墙上的几人听到喊声,收起手里的家伙,匆匆往城墙下赶来。

    几人来到门前,给徐淑婉和曹旋问了好,赶紧把门前的拒马挪开,把大门打开,让徐淑婉几人骑马进村。

    徐淑婉有些不解的问道:“大白天的关着大门,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身上还都带着兵器,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下人原本露着笑容的面孔,听徐淑婉一问,立刻黯淡了下去,怯怯的说道:“大小姐赶紧回家吧,回去就到知道了。”

    徐淑婉闻言,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慌忙连声问道:“我爹呢?家里到底怎么了?”

    下人嗫喏着没有搭话,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徐淑婉气不打一处来,挥起手里的马鞭向看门人身上抽了一下,说道:“憨三儿,你什么时候都是一脚踹不出个响屁来,懒得和你说。”

    憨三儿没有后退躲闪,他知道徐淑婉不会真的要打自己,一鞭子下去,也就挠痒痒一般落在外边的衣服上。他抽了抽鼻子,依然没有做声。

    徐淑婉早耐不住性子,抽了憨三儿一鞭子便急匆匆的往徐家大院跑去,曹旋带着几人紧随其后。

    徐家大院大门紧闭,门前依然有两名手持器械的看门人,看有人骑马过来,顿时如临大敌,大声吆喝着:“你们是什么人?赶紧停下。”

    徐淑婉心里早就乱作一团,看到门前有人拦住去路,也大喝道:“都给我散开,赶紧给我把大门打开。”

    二人听得是徐淑婉的声音,待看清几人容貌后,连忙喊道:“大小姐回来了。”说完赶紧上前开门。

    徐淑婉也顾不上再和他们询问情况,打马进入前院,翻身下马,在院子里大喊道:“爹,我回来了。”

    曹旋几人也从马背上跳下,看门的家人上前接过几人手里的马缰。曹旋也感觉到徐家情况有异,紧紧跟着徐淑婉往前走去。

    徐淑婉几声大喊过后,徐世贤没有出来,徐达急匆匆的迎了上来,看着徐淑婉说道:“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快急死了。”

    徐淑婉说道:“徐叔,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我爹呢?”

    徐达叹息一声,低声说道:“大小姐,咱家出事了,你可要挺住啊,容我慢慢给你道来。”

    徐淑婉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颤声说道:“咱家怎么了?”

    海棠连忙上前扶住徐淑婉的身子。

    徐达说道:“咱家遭匪了,家里的东西都被他们抢了,老爷和太太也都。。。”徐达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再说不下去了。

    徐达的话如同一个惊天霹雷,在徐淑婉头顶炸响,当即跺着脚,撕心裂肺的喊道:“你快说,我爹怎么了?”

    徐达揩了把眼角的泪水,擦了把鼻子,说道:“老爷被他们给打了,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太太,太太也被他们给祸害了。”徐达想让自己尽量说得委婉一些,不要惊着徐淑婉,可是再委婉的语言也掩盖不住现实的残酷,他只能实言相告。

    徐淑婉听到她爹还活着,狂跳不止的小心脏这才慢慢稳定下来,大张开的嘴巴在缓了几秒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嘴里痛呼道:“爹!”踉踉跄跄往中院跑去。

    曹旋听完,心里也是一沉,没想到离开没多久,徐家竟然遭此不测,他立刻扶住徐淑婉的腰身,陪他一同快步前往。心中暗道不知是谁这样大胆,做下如此恶行,自己一定要揪出这些凶顽之徒,为徐家找回公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