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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情谊初显,十五花灯

    近来孟古受的伤太多了,这一点磕碰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无所谓的揉了一下,道:“这点伤,没事的。”

    “我当然知道死不了。”缪千里翻了个白眼,“你这么一个丑女人,老天才不会把你收在身边,碍眼。”

    “……”孟古轻吐一口气,就知道他从他嘴里说不出她的好话。

    彼此无言静默一阵子,外间有人道了声:“相国。”

    缪千里看了孟古一眼,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位玄衣少年,他是缪千里养在暗处的影子。

    缪千里经商习文,满腹谋算算计,却不通武学,他如今是揽朝政的大臣,位及君主,未免被不轨的小人残害,自然就养了一些江湖上的影子保命。

    像这种躲在暗处的影子是只保主子一人性命的,但是方才孟古命悬一线时,他得缪千里的授意,才会在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玄衣少年一手执剑,来到缪千里身前,拱手道:“相国,审问出来了,闯进来的人是陈武,他是萧少将军军下一名武将,因爱慕太后身边的婢女汀芳,所以才选择今晚潜入目的就是为了给汀芳报仇。”

    孟古一怔,想到了练武场那个躲着的士兵。

    “既是少将军的人,”缪千里低头略微沉吟:“悄悄的带出宫去,把他送到少将军面前。”

    “是。”影子领命退下。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缪千里也似乎也不想多待,站起身来一句话未说就离去了。

    “这人……还真是一点好脸色都吝啬给。”孟古轻叹一口气,并不去在意他的态度。手腕处隐隐传来的疼痛让她蹙眉:“看来得找庄大人要点药了。”

    她喃喃的说着,没有再去吹灭蜡烛,而是就那样的躺下睡了。

    睡梦中,全身似乎疼的越来越厉害,孟古难受的想要翻身,却因为身子实在乏力就连翻身都有些艰难。

    床边似乎坐了一个人,那股熟悉的清香也在顷刻间萦绕在鼻尖,孟古没有睁开眼,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一只温柔的手托住了她的脖子,轻柔的搬动着她的身子,把她翻过身来,接着便是小心翼翼抽离手的动作。手抽开来,一只冰凉的手轻柔的握住了她的右手,之后是拔开瓶盖的声音,有一只手落在她手腕的伤处,带着药膏的清亮,动作又轻有缓,一遍遍的按摩着,舒缓着疼痛。

    此刻,这个在她睡着时才给出关怀的人是谁,孟古心如明镜,现在的她脑子里有一种冲动,想要即刻睁开眼睛,击垮他从前在她面前的伪装,却又怕他会像往常一样,重新恢复起对她的鄙夷与冷酷。

    直至,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讽笑:“简直是疯了,我为什么要怜悯你?”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不满现状,手腕处的手忽然撤离,又是一声冷哼,接着便是踏步离去的声音。

    外面的暴雨好像小了一些,从天而落的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滴滴哒哒,在这沉寂的夜,宛如在谱写一曲懵懂的曲子。

    这是大自然赐予的,最美妙的音符。

    寅时的时候,雨水也基本的停止了。

    一切好似都陷入了沉寂中去。

    “扑通!”

    萧府后院传来了一声巨大声响落在了萧子奕房间门外,睡梦中的萧子奕猛然间从床上而下,拔起了床头的宝剑,警觉地向门外走去。

    外面纷纷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想来是这声动静也惊着了府内巡逻的仆人,纷纷挑着灯笼向这方涌来。

    府内的人基本全都起来了,全部都围在萧子奕的房间门前,把无故落在他门前的那个人围的密不透风,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鼻息,发现人尚有些薄弱的呼吸,抬头看向萧子奕,“少将军,人还未死。”

    萧子奕走上前,看清突然闯入者是何人时,皱紧了眉头。之前探鼻息的那人又在他身上来回的搜索,最后从他胸前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了萧子奕。

    萧府深夜的突然动静,自然也吵醒了一向少眠的萧子都,他起身轻下床,随意的披了件披风就出了门。

    萧子奕一见到萧子都,立即迎上前面露关切:“子都,风雨刚停,你怎么就起来了?”

    萧子都笑了笑:“这么大的动静也睡不着,索性就过来看一看。”他的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人身上,他本身就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只一眼也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孟古故意接近的人,他面露忧色,皱眉问:“这是怎么了?”

    萧子奕挥了挥手让聚着的仆人把人抬下去,等人都走后,他这才把手里的信封递给了他,道:“看看吧。”

    萧子都接过打开大致看了一遍,上面写着的是这个士兵深夜滞留王宫意欲杀人一事,杀的人是何人信中虽未明说,但是萧子都已经了然。

    内心深处忽然涌上无尽的担忧,但转念一想犯人现在既然已经被送入了萧府,也就表明人无事,他不再多想,把信交给萧子奕:“深夜滞留王宫意欲行凶,若是落在王上手里,怕是会让王上认为你治军不严,这个人该怎么处置,哥哥拿主意就是。”

    他不是不知道,缪千里这是无形中,又卖给了萧府一个人情,可这个人情萧府又不得不接。

    “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个。”萧子奕拉住了他,抬眼看向萧子都,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萧子都摇头:“我能有什么事?”

    “我是说……”萧子奕一个爽朗的人,很难有这种话说不出来的时刻,心里挣扎了下,终是咬了咬牙道:“那日你在王上面前的求亲,我和父亲都知道了。”

    具体的,他知道的不止这些,近来发生的种种事迹联想在一起,不难理通孟古与这个士兵之间的牵连,还有送这个人来的是谁……

    萧子都平静的看着他,本来他也没有想要瞒着。

    萧子奕语重心长道:“子都,你看她的身份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可她也是缪千里的人。出了事,他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帮她讨回来,王上不成全你,也是有他的顾虑,从今往后,你还是别再逆了王上的意,离她远点吧。”

    萧子奕虽然看起来心思不深,但是萧子都近来的转变他都瞧在眼里,知道自家弟弟顾念的是谁,也知道阻隔在他们面前的障碍是何,无论是邺王轩还是缪千里,他们萧家谁也得罪不起,却又不忍看萧子都如此郁郁寡欢下去,所以还是忍不住的劝了劝。

    “我知道了。”萧子都苍白平静的面容并未掀起波澜,他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短短四字说出口,就转身离去了。

    身后,萧子奕深叹了一口气。

    ——

    接下来的几天,孟古一直心绪不宁,似乎因着这一次的刺杀,又似乎是因为缪千里对她无故的柔情,总之心里难掩的情绪,她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接下来连续几日的调养,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恢复了不少的力气,庄非也说了,下床走路指日可待。

    被众人遗忘的时间,总是难以度过的,这几天对于孟古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孟古瞧着自己手指甲基本上已经长了出来,就让庄非帮她寻了些绣布与绣线,自己琢磨着绣些花来打发时间。

    绣布上的一朵腊梅还未成形,一雪白的身影逆着月光踏入。

    倒映的影子落在孟古手中的绣布上,她怔然抬眼。

    挂在天空的一轮圆月,向大地洒下银白色的薄纱,笼罩在他的身上,映照着那一身雪白的衣衫,更像谪下凡尘的仙人,衬得孟古越发的灰暗。

    简直是云泥之别。

    孟古心中一闪而过的念想,很快就被她甩过,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绣活,言语半开玩笑:“今日,相国来的时辰比以往要早了很多。”

    “今日是十五。”

    “十五了。”孟古喃喃,“时间过的真快啊。”

    “我与你说这个,是让你感念时光易逝么?”缪千里心头串出一股无名的怒火,剜了她一眼,道:“跟我走。”

    “去哪?”

    “出宫。”

    ……孟古一阵愕然,反应过来后,忙道:“你疯了,我是宫里待罪的人,私自出宫被发现岂止是命不保?这脑袋也是要掉了的,死无全尸啊。”

    她的担忧却换来缪千里的不以为意,一把将孟古从椅子上拉起来,道:“不让发现不就行了?”

    已是戌时末。

    以往这个时辰,长安城内除花街以外,各个街道上的摊贩早已收摊,然而今日不同。

    七月十五,花灯会。

    琳琅满目的天灯,飘飘荡荡的飘在夜空中,犹如七彩的凤凰在天空中翩翩起舞。各个街道上的摊贩,也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让人应接不暇。

    街道上吆喝声连连,弹琴的,跳舞的,对诗词的,猜字谜的,一个个全都敲锣打鼓的招揽着行走而过的客人。

    “原来,相国今日把我掳出宫来,就是来逛集市的。”孟古走到一个摊贩前,手指轻碰触花灯灯穗,偏着头看向缪千里。

    她从来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是眼下街道上的喧嚣早已冲淡了她一路上的忐忑,身临其境,才赫然的发现自己与世隔绝已经有很久了。

    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最后一次赶这种集会是在什么时辰了。

    “注意你的措辞。”缪千里此时并未察觉到她心中所想,忍不住的伸手一指弹在她的脑门上,言语微嗔:“说什么掳?你随便哪条街上打听打听,她们那些女人可是巴不得被我掳了,你能与我站在一起,应该感到万分荣幸才是。”

    这句话他倒是没有说错,常言道位高让人望尘莫及,然而缪千里这样稳居高位的人,整个长安城内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想高攀上他的。

    相府的马车走在热闹的集市上,都会有疯狂的女子向他投掷花球,这与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极为不符!

    孟古的目光落在了缪千里身后含羞带笑的女子身上,像是跃跃欲试的想上前接近,却又顾及女子矜持二字不敢上前,只能停驻在几步之遥,花痴一样的注视着。

    也对,撇开显赫的家世不说,缪千里样貌出众,才华横溢,当然是众人争先恐后争抢的对象。

    孟古这样说着,灿灿的收回了手,向前方望去,目光被另一个摊位上的一只兔子图案的灯吸引,抬步正要走过去时,有一青一紫两位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二位姑娘,有事?”孟古扫了她们二人一眼,问。

    两位女子彼此对望一眼,而后青衣女子忽的红了脸,似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上前一步拉住孟古的手,道:“姑娘,你一定是那位公子身边伺候的丫鬟吧,麻烦帮我把这个东西给他好吗?”

    她说着,往孟古手里塞了个丝帕,上头绣着的正是一对鸳鸯戏水图。

    女子的手帕是贴身之物,且这个手帕上绣着的还是这么一副图,其心已经不言而喻。孟古微偏头看向缪千里,这东西收或不收,还得看他的意思。

    但见缪千里却朝她微微一笑,背着双手仰头,洋装看天上飘来的美景。

    孟古心头稍默,须臾抬眼对青衣女子笑道:“看姑娘的绣工,巧夺天工,这两只鸳鸯像是活了一样。”

    青衣女子低头含羞,倒是紫衣女子温和一笑:“妹妹的绣工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这方绣帕,她可是挑灯绣了半月有余。”

    “既是如此真心。”孟古把绣帕又还到青衣女子手中:“就更该自己去送了。”

    两位女子一阵愕然,彼此间尴尬对望一眼,这是不打算送了?青衣女子心中不免有些生气。正要发怒,却见孟古又笑道:“这上头的一针一线,都含着你的真心,挑灯夜绣的时候你也一定希望能够亲手把东西送到心上人手上,听他对你说声喜欢吧,如此重要的时刻,若是假手于旁人,这份心就失了原本的味道。”

    两位女子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紫衣女子莞尔一笑:“还是姑娘想的周到。”说着用手肘捣了捣青衣女子的胳膊,眼神示意,小声道:“如今人已在眼前,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