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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中门对狙,顺炮大战

    顺炮,也叫顺手炮,先手方摆中炮,后手方摆同向的炮,因此得名。

    顺炮是最早成型的象棋布局体系,早在现代象棋定型之初的宋代即有记载,明朝的传世名谱《橘中秘》对此有经典的诠释,其中第一局就是大名鼎鼎的弃马十三着。

    正所谓‘起炮在中宫,比诸局较雄’。数百年来,顺炮布局经由诸多前辈高手精心演绎,不断推陈出新,诞生了无数让人拍案叫绝的经典对局。

    此布局中,红黑双方在中路以炮对炮,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很容易就形成搏杀激烈且棋路复杂多变的局势,可看性非常高,因此常有‘顺炮出名局’的说法。

    这也是雷振东十分喜爱的布局,他自称‘顺炮小王子’,可不是口嗨吓唬人而已。

    王丹走完这一手,雷振东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忍不住战意升腾。

    好大胆,既知我名,还敢犯境,当真以为我刀不利吗?

    就如你所愿,咱们好好斗一斗顺炮!

    雷振东跳右正马,王丹跳左正马,红方出直車,黑方出横車。

    顺炮直車对横車,最经典的顺炮开局。

    棋谚有云:开局炮不轻发,马不躁进。顺炮没有开局就轰中兵的,红黑都是一样,否则对方补士,跳马,出車,三式连环,立刻反夺先手。

    要拼命不在这一会儿,先把家里的車马炮都拉出来,再跟他干。李云龙要是不把意大利炮运到前线,能打赢平安格勒战役吗?

    说回棋局,因为是第一次交手,雷振东决定稳着点,先不进車过河,这么下进攻的意图太明显,不一定能得到好。

    现在双方在中门对狙,中兵都在对方的炮口之下,虽然都有马生根,但是雷振东觉得还是不太稳当,他又跳了一个左正马,给自己的中兵又加了一道护甲。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胡氏双正马’,上世纪六十年代由胡司令率先在正式比赛中走出,并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王丹跳了一步边马。

    雷振东挑了挑眉,这手棋不能说坏,但是也不能说好。

    顺炮发展初期,对局双方的双马位置都是一正一边,这样好处很明显,开局马路不活,比较容易受攻,一正一边,两个马都有根,被认为是十分稳当的阵型。

    但是经过棋手们不断深入研究和实战演练,最后得到的结论是:顺炮对局,无论先后手,都应该跳双正马为好。

    这是从全局的战略来考量的。

    顺炮大战,中路攻防是重中之重,万万不能有失,尤其以中兵的争夺最为紧张激烈。

    只有一匹马看护中兵,力量还是稍嫌不足,双正马则极大的加强了中路的防卫力量,将来寻机出击,一马进攻,一马防守,是攻守兼备的好阵型。

    当然,双正马也有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那就是有一匹弱马,很容易受到对方的攻击。

    怎么办呢?

    想办法解决,也确实有办法解决,但双正马还是要跳,局部的利益必须服从整体,这就叫服从大局。

    王丹当即横車过宫,占据肋道,准备攻击他刚刚挑起来的左正马,这匹马夹在两炮中间,没有其它子力看护生根,是货真价实的‘弱马’。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雷振东先不管,先挺兵活通右边的马路,意图很明显,你的中兵防护子力太少,我准备随时跳上去踹上一踹。

    战略方向上,则是你攻七路马,我攻中路兵,咱们各玩各的,看谁厉害。

    王丹并没有着急发动攻击,先平炮卒底,准备亮車,雷振东也没有着急跳马,他进八路炮到黑方卒林,两个打算,一是封車,第二个目的更直接,还是瞄准中兵。

    黑方终于忍不住了,肋道車直接进占兵林线,准备吃兵杀马,这匹马它已经垂涎良久了。

    雷振东不慌不忙,右马出击,马跳河口,这一下既踩着中卒,又踩着黑車,明显是逼着王丹平車吃兵捉马,你不吃,我喂你。

    没错,就是这么豪横,左马不要了。

    王丹也看出来了,这匹马不能吃,如果真的吃了,黑車就走到了偏僻难行的地方,一时难以脱身,而红方的双炮发出,中路攻势大起,再加上双車灵活,盘河马八面威风,黑方将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

    这一招其实和弃马十三着如出一撤,都是弃马陷車争先法。

    但问题来了,不吃这匹马,她的中炮就发不出来,而她的中卒被红方三个大子围攻,必然不保,她如果不能立刻反击,被红方炮镇中路,那绝对半条命都没了。

    这并不是她不知进退,局势不利还非要反击,而是顺炮布局的特点使然,就是以攻为守,激情四射,你不对攻,架个中炮干啥?吓唬人啊。

    王丹思索良久,终于叫想出来一记妙招,她把肋道車向前提了一步,站在红方的宫顶线上,还是捉马,却换了一种捉法。

    这一招妙啊,雷振东几乎忍不住要喝起彩来。

    妙在何处呢?

    一是黑車没有离开肋道,红方的河口马便无法跳过河去,二是别住了左马的马腿,这么一来,红方的中兵也没根了,红方打中卒,黑方就反打中兵,双方对攻,她有中炮加肋道車,两方对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雷振东见她已然看破了陷阱,而且做出了最积极有效的应对,顿时觉得有些棘手。

    他现在中路兵强马壮,但是强攻未必能有多大的优势,敌人中路蕴含的反击也很犀利,一着不慎就有可能翻车。

    最重要的,他此时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孩不是那种三两下就能解决的对手。

    经过权衡,雷振东改变了战略,放弃了速战速决的想法,这个棋还是要慢慢下,现在优势在我,不必急于一时。

    这么一来,先前被他放弃的左马就要保一保了,要打持久战,首先不能少子。

    他把左車提到宫顶线,先保住左马。

    王丹赶紧把另一个車开出来,先牵住红方的車炮。

    雷振东把右車从底线提到对方的河沿,走一个骑河車,准备平过来借助河口马,把黑方威力最大的肋道車兑掉。

    这叫做兑明車,控暗車。

    車路通畅,占据要点,可以控扼四方的,是明車,黑方的肋道車显然属于此类,这类車威胁最大,兑掉便于把握局势。

    車路受阻,位置不好,难以发挥威力的,就是暗車,要严格封锁它的道路,不让他出来大杀四方。譬如黑方现在的右車,被红方的車炮封在家里,前途无亮。

    面对红方如此明显的兑車意图,王丹却没有办法避兑,它的車正卡在马炮中间,是一个极其尴尬而又重要的位置,只能前后移动,如果非要避兑,就得连躲两手棋,而且让出至关重要的肋道,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这个棋再走下去,形势只怕会更坏,而且王丹发现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事实就是这样,劣势方往往会消耗更多的时间。

    不过,他剩的时间也太多了吧。

    王丹忍不住看了棋钟一眼,这家伙真的是走子如飞呀。

    再拖下去恐怕更吃亏,她决定抢先发动进攻,把3路的卒底炮发出去,消灭红方的七兵,同时瞄准了红方的底相,这一招是先手,她打相是带将的。

    但是雷振东就不管,你只有一个炮,扔在底线吓唬人还行,其实造成不了致命的威胁,其他子力都还在家里呢。

    而且黑方的右炮发出,左边的正马就脱根了,现在变成了‘弱马’,他当即调转枪口,不兑車了,进車到卒林,准备吃卒捉马,这才叫风水轮流转呢。

    王丹不管了,也管不了,大炮开兮轰他娘,先进炮打相将军,结果这一炮开坏了。

    雷振东应将,把仕一支,正好还吃着黑方的車。

    所谓車不立险地,士角正是这种地方。

    没有办法,黑車还得现逃,一下就落到了后手。

    她思索良久,把車向前进了一步,点在了下二路,准备单車寡炮闹一闹。

    雷振东还是不管,接下来是他的一系列先手,先平車吃卒捉马,黑方宝马无子看护,只得退到边路,顺势保住底象。

    黑方中卒望着己方战马绝尘而去,两眼欲哭无泪,现在红方有双炮一马一車四个大子四面环伺,这是老将才能享受的待遇,我小小中兵,我何德何能啊?

    这回中卒是真死定了,区别是怎么死,马踩,車碾,还是炮轰。

    最后决定使用炮决。

    一番折腾,雷振东终于如愿以偿,把中炮镇在当头,这滋味,爽!

    下到这里,红方可以说大占优势,黑方虽然没有少子,但是子力分散,站位凌乱,只有防守的份儿,红方以说已见胜势。

    王丹没有放弃,连调車炮撤回防守,雷振东跃马过河,車马炮展开连攻,攻势如排山倒海一般,黑方不得已,只得最后只得弃車砍马解围。

    红方最后借助当头炮,車占将门,然后出将助攻,一记绝情铁门栓绝杀了对手。

    这一盘棋,王丹在开局失利的情况下,前期的积极反攻,和后期的顽强防守,都给雷振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难缠的对手,这个女孩真的不寻常。

    当然,如果说她有什么战略性失误的话,那就是对顺炮布局,中路攻防的重要性认识不足。

    事实上,在象棋中,中路攻防永远是重中之重,关于中路的争夺常常是最激烈的。

    《橘中秘》当头炮诀有云:起炮在中宫,比诸局较雄。马常守中卒,士上将防空。象要车相护,卒宜左右攻,若将炮临敌,马出渡河从。

    这一局算是对当头炮诀的经典演绎,实话讲,雷振东是有一点小骄傲的。

    当然,若是没有王丹这样的棋力,跟一个臭棋篓子下,便是赢一百盘,他也很难有什么成就感。

    棋局结束,雷振东看了一眼棋钟,这盘棋一共鏖战了六十九个回合,双方的用时都所剩无几,这样算下来整个对局一共用了近一个小时。

    他从来没有一局棋下过这么长时间,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漫长,反而很享受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

    王丹输了对局,坐在那里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显然还在思索着刚才的对局。

    过了一会儿,她便在棋盘上自顾自的摆起来,一时半会儿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雷振东可等不了了。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棋盘留给你,记得明天给我带到学校去。”

    王丹“嗯”了一声,连头也不抬,只是专心致志的复盘。

    雷振东讨了个无趣,但他刚刚赢了一场大战,心情非常不错,就不跟她计较了,背起书包,唱着熟悉的小曲儿,迈着得胜还朝步离开了。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头戴金冠压双鬓~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了身~帅字旗~飘入云~斗大的‘雷’字震乾坤~~”

    咦,好像不太对。

    回去的时候路过红光公园,那帮老头见到他还打招呼:“小雷,过来下两盘啊。”

    “不了,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再欺负老头真没多大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