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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幺幺九章 年轻人

    翌日清晨,城门还未开,秋霜满地,比八月沉重许多。

    “哟,祁大人。”街上冷清,铺门紧闭,青年人声色清亮,远处清晰可闻。

    “你也挺早啊,江旗首。”祁笙背着行囊,一人一马,没有家丁护卫和马车,披着晨雾早霜,袭人寒气下,更显孤寂。

    “不是旗首了,祁大人可莫要乱叫。”江决来时一张弓,走时多了九根无声长羽,汪悔偷偷给他藏在包袱里的,腰间多了一柄短刀,是彭虞的贴身武器。

    “不留下来?这里不是也有你家的产业么?”祁笙笑问,和他在门口唠嗑,等城开门。

    江决一声冷笑:“我江家在太康的产业就是意思一下,交税的时候方便一些,要回,就回我凤凰镇享福啊!”

    祁笙大笑,拍了拍江决的肩膀:“我要去青州,可同你走一段。”

    江决却笑不出来:“锡沧以南少教化,谁这么整你?”

    祁笙摇头,笑而不语。

    “聊上了?”解蔷的口哨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他们二人皆是一愣,看着解蔷牵马,和康安肩并肩走过来。

    三人许久未见,江决瘪嘴,忍住不哭出来,保住最后一次与解蔷见面,作为男人的尊严。

    虽然千言万语道不尽离别苦,但是明王恶势力下,还是要忍住充沛的情感,先行个礼。

    “送你们一程。”解蔷和康安走向哨卡,给守卫递了个条子,门就开了。

    祁笙:……

    江决:……

    康安:哼。

    城门再度阖上,江决惊呆了:“什么情况?这,这!”

    他想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是那位“皇子”就在边上,他又不好意思直白地说出来。

    康安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理会,却背着他翻了个白眼,又被祁笙不小心看到了。

    祁笙:……

    康安:哼。

    解蔷解释给他听,免得误会了她和康安:“康安不想每天出城被人一路围观,所以向宫里请了个条子,早上早点出门,免得麻烦。”

    说完,她耸耸肩:“没办法,明王殿下的面子要紧。”

    康安不满地拽了一下解蔷的胳膊,示意她差不多了,顶多就是俩大男人遇到了人生波折,出个城还要粘糊这么久,别耽误本王的大事。

    虽然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影响不好,但是明王殿下必须强调一下,这个女人现在是他的王妃,站在他这一边的!

    祁笙:……

    江决:……

    怎么感觉,解蔷这次嫁的……还不错?

    相比之下,自然是康安的事要紧,解蔷没法长亭相送,还是策马上了跑马坡最高坡。

    那里可以俯瞰蜿蜒到天际的驿道,看到了祁笙和江决并辔而行的身影,解蔷吹了一个特别响亮的马哨。

    旁边的林子里,一窝一窝的鸟儿惊慌离巢,往长亭方向飞去,恰好迎来了今日的第一缕朝霞。

    祁笙和江决远远的,看着很小一只,两人默契回头,往跑马坡顶望过来,招了招手,策马离去,不再留恋。

    有一阵马蹄声靠近,解蔷往回望,康安已经给雁骊装好了辔头和马鞍,他跨坐马背上,朝着坡顶小跑上来。

    解蔷看着骑马的康安,总算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光彩,由衷地为他高兴:“恭喜。”

    康安笑了,和从前所有的笑又不同。

    这一笑映着朝霞流彩,丹阳旭日,填上了他内里缺席五年蓬勃向上的明朗和英气。

    解蔷此刻的心里只想到一件事:少年英雄是真的,她愿意相信这一段她不曾参与过的光荣岁月属于眼前的这个人。

    雁骊感觉到主人的情绪,仰头要和他亲昵。

    康安和雁骊玩了一会,两人掉头回去,康安和解蔷说:“我还要回西北。”

    解蔷也说:“那要趁早,收回喬燧关。”

    康安肃穆:“还要讨伐渠鞑,拿回我父王的甲胄头盔。”

    国仇家恨,怎叫少年人忘?

    康安无数个梦魇的尽头,是那青山外,英魂不去,关门徘徊,故园咫尺,一步天涯。

    解蔷有一种被治愈的悲怆感,矛盾又复杂,继续一个发泄口:“你行的,渠鞑必死。”

    康安看着她,又笑了。

    跑马坡也不用再包场了,又减少了一笔开销。

    康安牵着雁骊,解蔷牵着解二爷。元亨大街上人多且密集,雁骊明显有些惴惴不安,他们不得不下马牵行。

    两个都是太康城昔日抛头露脸的高度关注对象,现在这样出行,又给老百姓们带来了双倍好奇和吃瓜乐趣。

    首当其冲的,是对他们的行动关注最为密切的邱珞。

    “小安哥!解蔷姐!你们这早就回来了!”邱珞兴奋的招呼中带着一丝跃跃欲试,“你们不再承包跑马坡了吧?我可以去那儿骑马了吧?”

    “叽叽喳喳的,去吧,吵耳朵。”康安推来挤到他和解蔷中间的少年,这才几天没见,这熊孩子又窜个儿了!

    解蔷自然也注意到了:“你长好快!你是萝卜精么!一拔长一截儿!”

    邱珞被夸得飘飘欲仙,下一刻让小舅无情地丢开也没问题。

    刚过了利贞桥,从敬侯府那条巷子里拐出来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面容白皙,光彩照人,和惨白的康安完全不同。

    他正巧也看了过来,和康安对上了眼。

    “明王殿下,许久未见,近来可好?”那个年轻官员看到康安似乎还挺高兴,也不忘同解蔷行礼,因男女有别,只在礼教以内同她交流,“王妃。”

    不知道康安是今日心情畅快了,还是和这位年轻人本就年少交好,也笑着回他:“好了不少。”

    说罢,扬起手中的辔带。

    那年轻人笑得更欢了,还为他鼓掌:“那确实是大好了!我也有五年未曾回家,如今当上了京官儿,日后便可多多走动了!”

    “你来便是。”康安压抑了五年,如今也还是很含蓄的表达自己的情感。

    年轻人说自己还要去户部办理入职手续,先行一步。

    解蔷望着他进了户部大门,才问康安:“你刚才都没介绍他是谁。”

    “怕你当场变脸,”康安这才说出那个真•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名号,“他就是秦玦。”

    解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