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为你解开尘封的往事
陈宇萱想在房间里照顾党怡，但党怡拒绝了，她告诉陈宇萱自己今晚想一个人睡。
“她没事了吧？”
王耀烨端着热过的饭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应该没事了，党怡说她不饿。”
“噢……”
王耀烨看着几乎原封不动的饭菜，心里不是滋味。陈宇萱看出了他的郁闷，拉出凳子在王耀烨旁边坐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夹起一块白切鸡品尝了一口，很嫩，虽然复盘蒸过了但鲜度依旧不减。
“手艺不错，挺好吃的。”
王耀烨点了点头，看到陈宇萱开动也端起了饭碗。
“其实这些菜还真的有外面酒店的范。”
“呵，临时临摹出来的罢了，跟那些大厨还差的远了。”
“临摹也需要时间和技术的。”
“那也是……”
罗宋汤的酸甜刺激着王耀烨的食欲，饥饿感加上食物味道的刺激，王耀烨进食的欲望让他心情活跃了不少。
“要说真的是我自己功夫做出来的可能就这样这盘白切鸡了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
“我家……其中一个家族企业就是养鸡的。”王耀烨夹起一块鸡腿肉，蘸了蘸姜葱油。“我家的养鸡产业做得不算大也不算小，江农鸡业，就是我家的品牌标签。”
“唔！那个啊！我家买过，还不止一次。原来是你们家的吖？”
陈宇萱笑了，她有些惊讶的眼神看着王耀烨，王耀烨最怕陈宇萱对着自己笑，她的笑容往往能击中王耀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对啊……”
王耀烨感觉自己大脑的思考速度又便慢了。
“鸡场只是其中一个那……另外的企业呢？”
“另外？哼……”
王耀烨刚想说出口，一个念头却突然阻止了他。
陈宇萱会喜欢这种出生在阴暗面下、在杀戮环境下长大的人吗？
与此同时，一种想要和陈宇萱分享自己经历和故事的欲望又在刺激着王耀烨的大脑。
“嗯……抱歉我……”
“另外一个……”
陈宇萱在王耀烨眼中看出了忧郁，她觉得自己可能触碰到王耀烨的隐私了。但下一秒，王耀烨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
“赏金猎人——BGS！”
BGS？！
陈宇萱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头不自觉地往上仰，餐桌上的吊灯很明亮，白色的光芒直射进陈宇萱的眼里，在那一片白光中。父亲的脸浮现在陈宇萱眼前……
陈宇萱还记得，那是一个周日的下午。十岁的陈宇萱还在自己房间里玩着游戏，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客人和父亲在客厅里喝着茶聊着天，陈宇萱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还在经营着游戏里的餐厅，她刚刚达成新的营业额高度家里的门铃就响了。外面的聊天声停止了一会，当再次有声音传入陈宇萱的耳朵时，那已经不是聊天声，而是惊呼声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
陈宇萱抱着小熊在墙角哆嗦着。她听到了殴打、怒斥的声音。甚至还有痛苦的呻吟声。她不敢出去，也不敢去反锁房门，她就一直这么待着直到那些声音以一声尖叫而终止。陈宇萱听到了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哭腔。
那天，陈宇萱没有出过房门，家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透过窗户，陈宇萱在自己楼下看到了呼啸的警车和救护车。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陈宇萱家才平静下来，陈宇萱的父亲不知去哪了，母亲一个人跟陈宇萱在她的房间里吃着外面买盒饭，她不肯让陈宇萱出去。无论陈宇萱问什么母亲也只是回答她那是大人的事情。
三天后，陈宇萱便跟着自己父亲搬家了。
虽然父母从未再跟陈宇萱提起过那件事，但在偶然听到父母亲之间的谈话时陈宇萱也慢慢了解到了。杀死那位客人的，是一个叫做BGS的组织。但无论陈宇萱如何查找资料、询问别人，却始终没有再见到过BGS的痕迹。逐渐地，陈宇萱也将这一BGS的事情放在了一边。直到王耀烨再次说起这个组织的名字。
“BGS……真的存在？”
“嗯？你知道BGS？”
“知道……听说过……”
“听说过？”
王耀烨变得疑惑了：为了避免引起恐慌，BGS已经被列入了机密档案，见到过或者知道BGS存在的人也被要求允诺禁止传播。知道BGS的，除了公安就只有当事人或旁观者了。
这样一来，王耀烨就有些莫名的心虚了。气氛沉默了一小会，陈宇萱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对面前这个男人产生戒备心理，但她却连一丝的恐慌感都没有。
“我以前遇到过……”
陈宇萱把十岁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耀烨。过程中，王耀烨没有说话，他咬着筷子面朝饭桌，眼睛在偷看着陈宇萱。待陈宇萱讲述完后，王耀烨转过头问道：
“所以……你还知道关于BGS的其它事情吗？”
陈宇萱摇了摇头，王耀烨淡淡的笑了。给陈宇萱的感觉是在笑她的无知。陈宇萱有些生气了，她很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装高深卖关子。
“它不是个犯罪组织吗？”
陈宇萱的语气带着质疑，这并不是她的用意。
“犯罪组织？”
王耀烨从凳子上弹了起来，那突然的大声打破了原本凝重的氛围，陈宇萱没想到王耀烨反应会那么大。对王耀烨而言，那是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本能反应。
“不！它不是个犯罪组织！相反它是个正义的组织！”
“正义？”陈宇萱觉得王耀烨在吼自己，“杀人？正义？”
“杀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正义？”王耀烨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死刑执行官难道就不是正义的？危机情况下的缉毒警击毙毒贩不是正义？战争中守卫国土的一方不是正义？”
王耀烨的身体撞到了饭桌，那放得不好的筷子在碗缘滚动着掉在了地上，发出叮叮的声音。很显然，王耀烨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随意评价BGS，哪怕是陈宇萱。
“这不一样！那些都是按照法律以及公民的意愿执行的，而这个所谓BGS做的事情是违反法律的！不道德的！”
“不道德？”王耀烨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陈宇萱不仅有些害怕，平常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的王耀烨此时却是那么的严肃。
“你能不能完全了解一件事情的全部再对它下结论，你要是不懂就不要随便评论！”
陈宇萱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陈宇萱很少受到这种无力反驳的委屈。火辣辣的感觉在她眼眶里蔓延，她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客厅里突然变得宁静了。王耀烨的喘息声很大，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陈宇萱。直到客厅的老吊钟发出了九声报时的摆钟声，两人才回过神来。
“先吃饭吧。”
王耀烨移开了视线，他坐下来重新端起那碗饭，夹起一块肉，往嘴里刨着饭。一旁的陈宇萱突然起身，一声不发地走向自己房间，王耀烨意识到旁边突然空了，回过头时陈宇萱已经重重地关上了门，透着墙壁传来几声拖鞋在地上啪啪啪，紧接着是拖鞋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王耀烨迟疑了一会，没有去理会，重新吃着剩下的饭。王耀烨看着那一桌的菜，感觉自己很滑稽。自己精心准备给两个人的饭菜最后只有自己和张历铭吃到了，今晚的时运真的不好啊！王耀烨冷笑了下，将一筷子菜猛地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
最后一口饭还未咽下，王耀烨就立刻站了起来，将剩菜拨到一个碟子里，然后将碟子一个个地堆了起来，他的动作很快，碟子距离下面一个碟子还有几厘米的距离王耀烨就放手了，似乎是故意让那些碟子碰撞发出响声。王耀烨将那一摞碟子端回厨房，出来端那碟都是食物的碟子时却犹豫了一下，但最后他还是端了回去。
王耀烨没有急着洗碗，他瞬移出了房子到了昨晚和党怡聊天的地方，这里依旧是很漆黑，王耀烨在屋顶边缘坐了下来。看着脚下的一片黑暗陷入了沉思……
房间内，陈宇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她又让自己进入了那种回忆幻境。幻境里，陈宇萱躺在家里床上，外面父亲和客人地对话清晰地传入了陈宇萱耳朵：父亲在和客人谈论关于未来几天一场案件审理的事情。这是很平常地事情，但陈宇萱突然有些疑惑为什么是登门拜访。
很快，那门铃声响起。陈宇萱竖起了耳朵，虽然她知道在幻境中这并没有什么用。进来……陈宇萱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是父亲质问的声音。
那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这一次，陈宇萱模糊地听清了那句话：
“越……，卫生局局长……因为算计他人，罪行达到……处理方法，直接处死……执行单位BGS。”
“算计他人？”
陈宇萱退出了幻境，剩下的内容已经没有价值了。一个陌生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像一个客人一样到访别人的家里，不谋财，不杀人封口，说完一段话杀完人就直接走掉了，而且在这互联网发达的时代能够逃脱法眼。陈宇萱突然对着神秘的BGS产生了兴趣。
他们……真的不是正义的？
陈宇萱的想法有些动摇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却没有人说话。陈宇萱心里已经知道是谁了，但她却没有动作。门外的人似乎停留了一会，然后再次敲响了门。
“陈宇萱……是我”
王耀烨的声音就像手机信号图标一样，每说出一个字声音都递减一次，最后的“我”字陈宇萱都已经听不到了。
陈宇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自己的心情。
“进来吧……”
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王耀烨将缓慢地转动门把手，将门推开了一道缝然后挤了进来。陈宇萱看向王耀烨，目光从他的脸转到了手里的两个饭盒。
“那个……我看你没吃……我热过了……”
王耀烨看到陈宇萱在看着自己手里的饭盒，挠着头解释道。
他就站在原地，背部紧靠着门，没有在向前一步。
看着王耀烨，陈宇萱也不好意思继续为难他。
“我出去吃吧。”
“那……那行。”
王耀烨立刻打开了门，走出去站在门框旁边等着陈宇萱。
“我怕打扰你就用了盒子……”
“没事，以前在家爸妈忙的时候我也是吃外卖的。”
“那行吧……”
王耀烨没有坐下，他就站在陈宇萱旁边，看着陈宇萱打开那盒饭菜，然后开始食用。感觉到王耀烨看着自己，陈宇萱感到有点拘束，她不像党怡，吃饭的时候后面可能有一排仆人站着，她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她宁愿自己点外卖也不愿意出去吃饭，她觉得在外面吃饭旁边坐着的人让她很不适，这也是她很少接受邀约的原因。
“你坐下吧。我看你站着我不舒服。”
陈宇萱尽量让自己最后半句话带点笑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王耀烨听话地坐下了，他吃饱了，只能在饭桌下玩着手指。两人就这样不说话这，直到陈宇萱吃完了。
“我吃好了。”
陈宇萱的声音像是在提醒王耀烨，王耀烨抬起头：那饭盒里的饭还剩一半，菜倒是没剩多少。王耀烨想去收拾，但陈宇萱却抢先端起了两个饭盒。
见陈宇萱走向厨房，王耀烨追了上去。
“我自己解决吧。”
“不是我是去洗碗，刚刚吃完的我还没来得及洗。”
陈宇萱感到有些恼羞，但她没有说什么。她将那饭盒倒过来，想要将里面的剩饭倒入垃圾筒……
“哎！别！”
王耀烨连忙上前制止，甚至不自觉地用上了瞬移，但还是晚了。那白米饭就这样掉入垃圾桶内。
“怎……怎么了？”
“那是干垃圾，厨余垃圾的垃圾袋我还没拿出来。”
……
陈宇萱真的有些着急了，不到半个小时，自己就被别人连续指责了三次，真是史无前例。陈宇萱并不是不知道干湿分离，只是她心情有点乱，没有太在意这些事情。她想要反驳，毕竟这末世时代，垃圾分类似乎已经……不过陈宇萱还是忍住了。
陈宇萱刚想要生闷气，看着王耀烨蹲在地上用手将那有些粉碎的饭从垃圾筒里捡出来放到另外一个袋子里的情形，陈宇萱内心那头想要爆发的小狮子却突然停止了咆哮。
王耀烨的背影很高，这种画面陈宇萱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小时腹泻时吐到全身无力坐在沙发上看着母亲为自己收拾地上的呕吐物、自己已经睡下了，母亲还坐在床前的电脑桌上工作着……陈宇萱不喜欢别人为她做事情，更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周折。但每次她被迫去接受别人为她忙碌时，她心头总会涌起一股歉意，而这种歉意放在王耀烨身上却莫名其妙地转化为了一种依赖感。
这种依赖感，在当时王耀烨奋不顾身地去找自己、抱住自己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很快，陈宇萱耳边传来了水流的声音。王耀烨已经开始洗碗了。陈宇萱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冲动：
“刚刚对不起……”
“什么？”
水声虽然不大，但还是盖过了陈宇萱的声音。王耀烨把水流调小了，但他没有回头，依旧用碗布擦洗着碟子。
“我说……”
陈宇萱很想生气，狮子座的她是个暗地里要强的人，在生活中也是自尊心极强的一个女孩子，刚刚的话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的。但自尊心强并不意味着陈宇萱不懂事。
“我说！”陈宇萱刻意加大了自己的音量，“刚刚的事情对不起！我不应该随意评论你的家族！”
水流停下了，王耀烨转过身来，她看到陈宇萱的脸很红润，就像刚刚跑完步一样。王耀烨自己也没有想到，陈宇萱会向自己道歉。他只希望陈宇萱不要继续生自己气就好了。
王耀烨注视着陈宇萱，这让她很是不好意思，也很是恼怒。
你快点说些什么啊！难不成还要我跪下给你道歉吗？
但是王耀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喜欢上陈宇萱开始，王耀烨潜意识里当她是自己的女神，可能他自己没有注意到，自己在陈宇萱面前完全没有在党怡面前那么放得开，无所顾忌地交往。“女神”突然放低了自己的地位，这让王耀烨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嗯其实你也不需要对不起什么。”
王耀烨想将“女神”的地位重新举起来，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话在陈宇萱听来是另外一个意思。
“你！”
陈宇萱咬住了下唇，她觉得王耀烨在刻意反讽她，不过，她还是忍住了肚子里的火气。
“我真的对不起……我对杀人这件事情可能有些刻板印象……”
“你在说什么啊？”王耀烨叭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陈宇萱。“我的意思是……没那么严重，我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刚刚的事情，主要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你……不生气？”
陈宇萱这次理解是正确的。
“我？我还怕你生气呢！”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王耀烨怎么可能不在意别人对自己家族的言语。
“我晕我还……算了，没事了。”
陈宇萱真觉得自己是一个小丑，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不过仔细回想，在一开始王耀烨主动来送饭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到是这样子了。
哎！脑子不灵活了吖陈宇萱！
“我当时去给你送饭的时候还怕你不理我呢。”
王耀烨笑着说道。
“呵怎么会。”
陈宇萱滚烫的脸也慢慢冷淡了下来。她看到一个碟子距离洗手台比较远，伸手过去将它拉近了洗手台。
“我小的时候……我每次发脾气时我妈妈也是端饭进我房间的。”
“这么说我是你妈妈啰？”
王耀烨笑了，陈宇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自己也笑了。
“我小的时候啊……”王耀烨将洗好的碗放入一个大盆内，然后接过了陈宇萱递过来的刚烧开的热水。“就没有人理过我，几乎是放养的。”
“你那边的人……应该很……紧张吧？”
陈宇萱在尽力避开那些敏感的词汇。
“还好吧。主要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被送了出来读书，就远离了那些生活。”王耀烨也在刻意避开或者略过那些词汇。“从上初中开始，我就跟我一个姐姐出来城市住了，进入了文明的大城市。”
“姐姐？你还有个姐姐？”
“嗯，但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就像亲姐姐，以前我发脾气的时候她也会让步来安慰我。”
“嗯……那挺好的。我也想要一个兄弟姐妹。”
将碗筷全部放入了开水内，王耀烨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干了，他靠在墙上，和陈宇萱聊了起来。
“我还有个哥哥，亲的，不过……哎！算了不说了。”
想到王耀沁，王耀烨苦笑着摇了摇头。
“嗯……”
陈宇萱也没有追问下去。她也想和王耀烨分享些自己的事情，但不知如何开口。不过话题由王耀烨继续了下去。
“我那个姐姐，估计现在在听着我们的对话呢。”
王耀烨突然说道，他朝陈宇萱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他想稍微吓唬下陈宇萱。
陈宇萱先是疑惑地环视了周围，自然不可能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什么意思？”
“我说……她在听着我们说的每一子每一句。”
王耀烨故意压低了声音，眼睛睁地圆圆的靠近了陈宇萱。厨房里特别安静，水龙头没有被王耀烨关紧，水滴答滴答地打在洗手台下，这样的气氛最适合讲鬼故事。
“说什么吖？”
在王耀烨意料之中，陈宇萱开始有些慌了。有时候脑子太好使用也不是什么好事，面对未知事物时人们总习惯性地结合以前的经历去幻想，无数恐怖电影里出现的情节在陈宇萱脑海里重现、延伸，缝合着无数陈宇萱恐惧的事物的想象出现在陈宇萱脑海里。
“你说什么吖？你姐姐？”
陈宇萱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了，她从小就不敢看恐怖电影，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想象力和联想能力太强了。
“哈！确实是在听着我们说话，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附近的那间居民房里。”王耀烨拍了拍手，目的已经达到了。
“附近？”
听到不在自己身边，陈宇萱的恐惧感减轻了许多。
“对啊！我这里……”王耀烨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膀的位置，“我这里有一个监听器和信号发射装置。用的是热能供电，这玩意的价值恐怕是我十年的工资，不过对于党怡来说可能就是半年零花钱。”
“什么？什么东西？”陈宇萱有些不明白王耀烨说的监听器在哪。“在……皮肤里面？”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王耀烨的肩膀。
“不然呢？这是为了方便她保护我。”
“保护你？为什么”
陈宇萱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明白王耀烨为什么需要自己姐姐去保护，而还是那么贴身的保护措施。他不是杀手组织出身的吗？
“因为，你也知道……”
王耀烨起身看了看泡在水里的碗筷，已经差不多了，王耀烨将它们捞了起来准备放入消毒柜。
“我啊，我家是犯罪的，这点我承认，它确实是违反法律的。但BGS刺杀的都是那些法律盲区的、官官相护的、没有被人发现的罪人。一般我们受到刺杀的邀请函后会对刺杀目标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调查。至于怎么调查的，我们有一个黑客小组，里面的人专门负责调查信息、帮助杀手们处理在监控、定位、手机号记录这些可能会被警方找到BGS蛛丝马迹的线索，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被发现的原因，啊不过就在几年前我们还是被……”
王耀烨手里的动作停下了，他看着眼前的墙壁，眼神再次变得忧伤。
陈宇萱也放下了手里的碗，将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王耀烨感觉到了她手的柔软，给了她个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我爷爷知道有会有那么一天……”王耀烨的声音变得厚重了。“自从我哥的事情只后他就不想让我像他一样，不想让我再去走他们以前不得不走的路，他把我送出去读书也是这个原因。他想让我跟BGS断绝关系，这样一来哪怕未来哪一天BGS被破掉了，我的远走高飞，加上我姐姐的保护，我也能够逃脱法律或者仇家的追杀，忘掉以前的事情，忘掉BGS的全部改名换姓开始正常人的生活。这也是为什么我姐姐被安排为我保护人的原因，这个想法很早就开始了，我早该想到的！”
王耀烨脸部的肌肉在颤抖着，他的拳头不自主地握紧了。
“我姐姐从未执行过一次刺杀任务，爷爷不允许，两个完全清白的人……在道德上完全无罪……他不想让我碰血……不想再让我继承上一个时代的恨。他跟我说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黑暗文化战役已经过去了，它所留下的毒瘤已经被爷爷那一代人除掉了，BGS的时间也快到了，人类还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你也是。”
“你也是……耀烨……”
时间似乎倒流到了十三年前，在那间房子里，王耀烨背着书包站在爷爷王锐面前，此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寸头的小男孩，他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要对自己说这些话，他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但他知道这些话一定很重要。
“那……爷爷！我什么时候能回来看大家？”
王耀烨看了看窗外，看着窗外那座小山头，那里是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那座山上埋藏了太多他与玩伴们的童年记忆，王耀烨也时常和伙伴们拉勾说以后做任务一定要一起做，谁也不落下谁。但没想到，就在王耀烨终于十二岁以为可以和同龄的孩子们一起参与训练具有杀伤力的武器时，爷爷并没有像对其它人一样给自己挑选武器，而是从自己书柜里拿出了一根白色的管子递给自己，然后让Ais亦告诉自己半个月后自己要去城里读书……
“读书？”
“读书是什么东西？是一种武功吗？”
王耀烨吊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石磨上，一旁的小伙伴们围在旁边追问着。
“我也不知道，爷爷就这么跟我说的。”
王耀烨翘着腿，看着天空中的白云缓缓地飘过。
“不过城里有很多好玩的……我听去做任务的哥哥们说城里什么都有！有吃不完的冰淇淋！辣麻条！还有好多好玩的呢！”
“得了吧饭团！你就知道吃！”
那个外号饭团的孩子被其它孩子们笑话了，很是不高兴，与他们争吵了起来。
“好啦！别吵啦！”
作为孩子王的王耀烨从石磨上跳了下来，将嘴里的狗尾巴草抽下来，挥舞着它像是教鞭一样指着周围的孩子们。
“我！是要去读书的！不是去玩的！虽然以后有段时间我不在了！不过你们可不能不训练偷懒！知道吗？你！竹竿！特别是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老大！我会认真的！”
那个赤裸着上身、瘦得皮包骨的男孩挺直了身子，大声地回答。
“嗯！很好！”
王耀烨满意地看着他的“军团”们。
“老大！”一个头发像顶着一个鸡窝一样的男孩高高举起了手。
“说！”
王耀烨用狗尾巴草点了点他。
“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是啊是啊！回来我们给你杀鸡啊！”
这把王耀烨给问到了。王耀烨思索着爷爷和Ais亦也没有告诉过自己什么时候读完书回来。
“这个……我暂时也不知道！”
“啊？老大你别不回来了啊！”
“是啊老大，你不要像那些名字刻在礼堂墙壁上的杀手一样啊！”
“说什么呢鹌鹑？我们老大又不是去做任务了！怎么可能回不来？”
距离出发还有半个小时，王耀烨已经一一和所有人告别了，除了自己的哥哥。
他正在告别最后一个人，也是他在BGS最依赖的人——王锐。
“爷爷！我能不能不去城市啊？好多东西我都还不会不想离开这里，我会听你的话的，真的爷爷！您给我的那根管子，我都按照您说的没有打开过。我不去城市了好吗爷爷？”
王耀烨在做着最后的哀求，他知道是不可能改变的，但他真的很不愿意离开这里。
爷爷摇了摇头，他没有像平日一样跟王耀烨想朋友一样笑着说话。他招了招手让王耀烨过去。王耀烨乖乖地走向他的双手。以前，爷爷总会在抱起王耀烨后将他高高举起，递给他一块糖。王耀烨都习惯性地张开了手掌但这一次，预料中的举高高没有发生。
王耀烨被爷爷拢入了怀里，王耀烨感觉到爷爷的身体充满了骨感，但却非常有力。
“王耀烨！孩子！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抱你、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了！爷爷有些话想跟你说，你答应爷爷要记住好吗？”
“什么话啊？”
王耀烨从怀抱里抬起了头，没有留意到爷爷前面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个村庄、村庄背后的那座大山、代表BGS的标识消失了，不要留恋，也不要做无畏的牺牲，向前看，忘掉以前的事情，忘掉BGS，就当自己是个重新出生孩子，重新成为一张白纸，重新在上面涂抹上鲜艳的色彩，过去的，就当是看了一部催人泪下的电影。去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庭，找个好的女孩子，和你姐姐要像亲姐弟一样。她要是想做什么冲点的事情，拦住她。你们俩可能以后就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无论听到什么关于家的传言，都不要理会，在城市里做个正统的城里人，俗一点，好吗？好吗孩子？答应爷爷。”
“可是……”
“答应爷爷！”
王锐用力捏住了王耀烨的肩膀。
“好……好吧！王耀烨会做到的……”
“好！好孩子！”
王锐放开了王耀烨，他鱼尾纹蔓延的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泪水。
“Ais亦！带王耀烨准备出发！”
“是！”
Ais亦朝王耀烨招了招手，王耀烨调整了下书包带，走了出去。Ais想跟上去，但发现王锐摘下了眼镜，瘫坐在了安乐椅上。
“您不去送送？”
“不去了！该说的说完了，我怕再送就舍不得了！”
王锐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看着窗外呼出了一口白烟：那是老牌的中华香烟。
“还是老味道……从开始到现在，至始至终……”
“那……我先去了。”
“你去吧！程曦柔记住我对你的话……”
这一次，Ais亦没有像以前那样郑重地回答，而是犹豫了一会。
“我会的……爷爷……”
Ais亦最后看了王锐一眼，那张一直都那么坚韧不屈的脸第一次显得那么苍老和无力……
村口停了一辆轿车，这是接王耀烨的，但司机看着自己的乘客在人群中击掌着，迟迟不肯上车。
“老大！早点回来啊！
“老大！保重啊！””
“老大一定不要忘记我们啊！我们会给你打电联的！”
“那是电话！小鞋子！不是电联！”
“就是！老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
“是啊！耀烨军团以后还等你带我们成为全世界最强的赏金猎人呢！”
孩子们的呼声不断，王耀烨也被这帮玩伴的热情感染到了。他也很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能够再次见到这帮玩伴们。但他不知道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当自己再想要回去时，BGS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些昔日的伙伴们也不知生死……
“我真的做不到！我根本不可能做到忘记一切！”
王耀烨几乎是吼了出来。他的眼眶红了，一股热血在他脑子里流淌着。
陈宇萱静静地抚摸着王耀烨的背，她知道王耀烨此时回忆起这些事情一定很难受，她能做的只有安静地听他倾诉完，这样或许他能够好受一点。
王耀烨确实压抑了很久，这些话他以前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过。在自己刚得知BGS被暴露开始，从白彼得告诉自己BGS输掉了。这期间，王耀烨都把这担忧埋在心里，哪怕是叶梓敏也没有发现王耀烨那段时间的异常。
王耀烨双手撑着消毒柜对着喘着粗气。陈宇萱的抚摸就像流水一样，慢慢流淌着，舒缓着王耀烨的心情。
很快，那喘气声变成了抽取声，不到十秒，那抽泣声又转化为了嘶吼地大哭。陈宇萱快步走过去关上了厨房门，然后将手两只手都放在王耀烨肩膀上，静静地感受着那具身体的颤抖。像是炎炎夏日里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大雨不断冲刷着王耀烨的内心，稀释着王耀烨内心的伤悲。这场大雨的溅射能力很强，一旁的陈宇萱也被王耀烨的情绪感染了，她虽然没有相似的经历，但却很能体会王耀烨现在的心情。
很多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每一次的热泪盈眶都会冲刷干净眼内的污秽，冲洗掉人们那些因为忙于生计、忙于奔波、忽略了人情而产生的污渍。而眼睛越干净透亮的人，越能够看清和体会到生活中那些细微的情感：对流浪猫的喂食、为垂暮老人的一次让位、对不懂事孩子的一次容忍、对任何一件事情的感动……
“她没事了吧？”
王耀烨端着热过的饭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应该没事了，党怡说她不饿。”
“噢……”
王耀烨看着几乎原封不动的饭菜，心里不是滋味。陈宇萱看出了他的郁闷，拉出凳子在王耀烨旁边坐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夹起一块白切鸡品尝了一口，很嫩，虽然复盘蒸过了但鲜度依旧不减。
“手艺不错，挺好吃的。”
王耀烨点了点头，看到陈宇萱开动也端起了饭碗。
“其实这些菜还真的有外面酒店的范。”
“呵，临时临摹出来的罢了，跟那些大厨还差的远了。”
“临摹也需要时间和技术的。”
“那也是……”
罗宋汤的酸甜刺激着王耀烨的食欲，饥饿感加上食物味道的刺激，王耀烨进食的欲望让他心情活跃了不少。
“要说真的是我自己功夫做出来的可能就这样这盘白切鸡了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
“我家……其中一个家族企业就是养鸡的。”王耀烨夹起一块鸡腿肉，蘸了蘸姜葱油。“我家的养鸡产业做得不算大也不算小，江农鸡业，就是我家的品牌标签。”
“唔！那个啊！我家买过，还不止一次。原来是你们家的吖？”
陈宇萱笑了，她有些惊讶的眼神看着王耀烨，王耀烨最怕陈宇萱对着自己笑，她的笑容往往能击中王耀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对啊……”
王耀烨感觉自己大脑的思考速度又便慢了。
“鸡场只是其中一个那……另外的企业呢？”
“另外？哼……”
王耀烨刚想说出口，一个念头却突然阻止了他。
陈宇萱会喜欢这种出生在阴暗面下、在杀戮环境下长大的人吗？
与此同时，一种想要和陈宇萱分享自己经历和故事的欲望又在刺激着王耀烨的大脑。
“嗯……抱歉我……”
“另外一个……”
陈宇萱在王耀烨眼中看出了忧郁，她觉得自己可能触碰到王耀烨的隐私了。但下一秒，王耀烨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
“赏金猎人——BGS！”
BGS？！
陈宇萱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头不自觉地往上仰，餐桌上的吊灯很明亮，白色的光芒直射进陈宇萱的眼里，在那一片白光中。父亲的脸浮现在陈宇萱眼前……
陈宇萱还记得，那是一个周日的下午。十岁的陈宇萱还在自己房间里玩着游戏，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客人和父亲在客厅里喝着茶聊着天，陈宇萱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还在经营着游戏里的餐厅，她刚刚达成新的营业额高度家里的门铃就响了。外面的聊天声停止了一会，当再次有声音传入陈宇萱的耳朵时，那已经不是聊天声，而是惊呼声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
陈宇萱抱着小熊在墙角哆嗦着。她听到了殴打、怒斥的声音。甚至还有痛苦的呻吟声。她不敢出去，也不敢去反锁房门，她就一直这么待着直到那些声音以一声尖叫而终止。陈宇萱听到了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哭腔。
那天，陈宇萱没有出过房门，家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透过窗户，陈宇萱在自己楼下看到了呼啸的警车和救护车。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陈宇萱家才平静下来，陈宇萱的父亲不知去哪了，母亲一个人跟陈宇萱在她的房间里吃着外面买盒饭，她不肯让陈宇萱出去。无论陈宇萱问什么母亲也只是回答她那是大人的事情。
三天后，陈宇萱便跟着自己父亲搬家了。
虽然父母从未再跟陈宇萱提起过那件事，但在偶然听到父母亲之间的谈话时陈宇萱也慢慢了解到了。杀死那位客人的，是一个叫做BGS的组织。但无论陈宇萱如何查找资料、询问别人，却始终没有再见到过BGS的痕迹。逐渐地，陈宇萱也将这一BGS的事情放在了一边。直到王耀烨再次说起这个组织的名字。
“BGS……真的存在？”
“嗯？你知道BGS？”
“知道……听说过……”
“听说过？”
王耀烨变得疑惑了：为了避免引起恐慌，BGS已经被列入了机密档案，见到过或者知道BGS存在的人也被要求允诺禁止传播。知道BGS的，除了公安就只有当事人或旁观者了。
这样一来，王耀烨就有些莫名的心虚了。气氛沉默了一小会，陈宇萱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对面前这个男人产生戒备心理，但她却连一丝的恐慌感都没有。
“我以前遇到过……”
陈宇萱把十岁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耀烨。过程中，王耀烨没有说话，他咬着筷子面朝饭桌，眼睛在偷看着陈宇萱。待陈宇萱讲述完后，王耀烨转过头问道：
“所以……你还知道关于BGS的其它事情吗？”
陈宇萱摇了摇头，王耀烨淡淡的笑了。给陈宇萱的感觉是在笑她的无知。陈宇萱有些生气了，她很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装高深卖关子。
“它不是个犯罪组织吗？”
陈宇萱的语气带着质疑，这并不是她的用意。
“犯罪组织？”
王耀烨从凳子上弹了起来，那突然的大声打破了原本凝重的氛围，陈宇萱没想到王耀烨反应会那么大。对王耀烨而言，那是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本能反应。
“不！它不是个犯罪组织！相反它是个正义的组织！”
“正义？”陈宇萱觉得王耀烨在吼自己，“杀人？正义？”
“杀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正义？”王耀烨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死刑执行官难道就不是正义的？危机情况下的缉毒警击毙毒贩不是正义？战争中守卫国土的一方不是正义？”
王耀烨的身体撞到了饭桌，那放得不好的筷子在碗缘滚动着掉在了地上，发出叮叮的声音。很显然，王耀烨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随意评价BGS，哪怕是陈宇萱。
“这不一样！那些都是按照法律以及公民的意愿执行的，而这个所谓BGS做的事情是违反法律的！不道德的！”
“不道德？”王耀烨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陈宇萱不仅有些害怕，平常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的王耀烨此时却是那么的严肃。
“你能不能完全了解一件事情的全部再对它下结论，你要是不懂就不要随便评论！”
陈宇萱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陈宇萱很少受到这种无力反驳的委屈。火辣辣的感觉在她眼眶里蔓延，她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客厅里突然变得宁静了。王耀烨的喘息声很大，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陈宇萱。直到客厅的老吊钟发出了九声报时的摆钟声，两人才回过神来。
“先吃饭吧。”
王耀烨移开了视线，他坐下来重新端起那碗饭，夹起一块肉，往嘴里刨着饭。一旁的陈宇萱突然起身，一声不发地走向自己房间，王耀烨意识到旁边突然空了，回过头时陈宇萱已经重重地关上了门，透着墙壁传来几声拖鞋在地上啪啪啪，紧接着是拖鞋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王耀烨迟疑了一会，没有去理会，重新吃着剩下的饭。王耀烨看着那一桌的菜，感觉自己很滑稽。自己精心准备给两个人的饭菜最后只有自己和张历铭吃到了，今晚的时运真的不好啊！王耀烨冷笑了下，将一筷子菜猛地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
最后一口饭还未咽下，王耀烨就立刻站了起来，将剩菜拨到一个碟子里，然后将碟子一个个地堆了起来，他的动作很快，碟子距离下面一个碟子还有几厘米的距离王耀烨就放手了，似乎是故意让那些碟子碰撞发出响声。王耀烨将那一摞碟子端回厨房，出来端那碟都是食物的碟子时却犹豫了一下，但最后他还是端了回去。
王耀烨没有急着洗碗，他瞬移出了房子到了昨晚和党怡聊天的地方，这里依旧是很漆黑，王耀烨在屋顶边缘坐了下来。看着脚下的一片黑暗陷入了沉思……
房间内，陈宇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她又让自己进入了那种回忆幻境。幻境里，陈宇萱躺在家里床上，外面父亲和客人地对话清晰地传入了陈宇萱耳朵：父亲在和客人谈论关于未来几天一场案件审理的事情。这是很平常地事情，但陈宇萱突然有些疑惑为什么是登门拜访。
很快，那门铃声响起。陈宇萱竖起了耳朵，虽然她知道在幻境中这并没有什么用。进来……陈宇萱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是父亲质问的声音。
那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这一次，陈宇萱模糊地听清了那句话：
“越……，卫生局局长……因为算计他人，罪行达到……处理方法，直接处死……执行单位BGS。”
“算计他人？”
陈宇萱退出了幻境，剩下的内容已经没有价值了。一个陌生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像一个客人一样到访别人的家里，不谋财，不杀人封口，说完一段话杀完人就直接走掉了，而且在这互联网发达的时代能够逃脱法眼。陈宇萱突然对着神秘的BGS产生了兴趣。
他们……真的不是正义的？
陈宇萱的想法有些动摇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却没有人说话。陈宇萱心里已经知道是谁了，但她却没有动作。门外的人似乎停留了一会，然后再次敲响了门。
“陈宇萱……是我”
王耀烨的声音就像手机信号图标一样，每说出一个字声音都递减一次，最后的“我”字陈宇萱都已经听不到了。
陈宇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自己的心情。
“进来吧……”
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王耀烨将缓慢地转动门把手，将门推开了一道缝然后挤了进来。陈宇萱看向王耀烨，目光从他的脸转到了手里的两个饭盒。
“那个……我看你没吃……我热过了……”
王耀烨看到陈宇萱在看着自己手里的饭盒，挠着头解释道。
他就站在原地，背部紧靠着门，没有在向前一步。
看着王耀烨，陈宇萱也不好意思继续为难他。
“我出去吃吧。”
“那……那行。”
王耀烨立刻打开了门，走出去站在门框旁边等着陈宇萱。
“我怕打扰你就用了盒子……”
“没事，以前在家爸妈忙的时候我也是吃外卖的。”
“那行吧……”
王耀烨没有坐下，他就站在陈宇萱旁边，看着陈宇萱打开那盒饭菜，然后开始食用。感觉到王耀烨看着自己，陈宇萱感到有点拘束，她不像党怡，吃饭的时候后面可能有一排仆人站着，她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她宁愿自己点外卖也不愿意出去吃饭，她觉得在外面吃饭旁边坐着的人让她很不适，这也是她很少接受邀约的原因。
“你坐下吧。我看你站着我不舒服。”
陈宇萱尽量让自己最后半句话带点笑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王耀烨听话地坐下了，他吃饱了，只能在饭桌下玩着手指。两人就这样不说话这，直到陈宇萱吃完了。
“我吃好了。”
陈宇萱的声音像是在提醒王耀烨，王耀烨抬起头：那饭盒里的饭还剩一半，菜倒是没剩多少。王耀烨想去收拾，但陈宇萱却抢先端起了两个饭盒。
见陈宇萱走向厨房，王耀烨追了上去。
“我自己解决吧。”
“不是我是去洗碗，刚刚吃完的我还没来得及洗。”
陈宇萱感到有些恼羞，但她没有说什么。她将那饭盒倒过来，想要将里面的剩饭倒入垃圾筒……
“哎！别！”
王耀烨连忙上前制止，甚至不自觉地用上了瞬移，但还是晚了。那白米饭就这样掉入垃圾桶内。
“怎……怎么了？”
“那是干垃圾，厨余垃圾的垃圾袋我还没拿出来。”
……
陈宇萱真的有些着急了，不到半个小时，自己就被别人连续指责了三次，真是史无前例。陈宇萱并不是不知道干湿分离，只是她心情有点乱，没有太在意这些事情。她想要反驳，毕竟这末世时代，垃圾分类似乎已经……不过陈宇萱还是忍住了。
陈宇萱刚想要生闷气，看着王耀烨蹲在地上用手将那有些粉碎的饭从垃圾筒里捡出来放到另外一个袋子里的情形，陈宇萱内心那头想要爆发的小狮子却突然停止了咆哮。
王耀烨的背影很高，这种画面陈宇萱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小时腹泻时吐到全身无力坐在沙发上看着母亲为自己收拾地上的呕吐物、自己已经睡下了，母亲还坐在床前的电脑桌上工作着……陈宇萱不喜欢别人为她做事情，更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周折。但每次她被迫去接受别人为她忙碌时，她心头总会涌起一股歉意，而这种歉意放在王耀烨身上却莫名其妙地转化为了一种依赖感。
这种依赖感，在当时王耀烨奋不顾身地去找自己、抱住自己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很快，陈宇萱耳边传来了水流的声音。王耀烨已经开始洗碗了。陈宇萱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冲动：
“刚刚对不起……”
“什么？”
水声虽然不大，但还是盖过了陈宇萱的声音。王耀烨把水流调小了，但他没有回头，依旧用碗布擦洗着碟子。
“我说……”
陈宇萱很想生气，狮子座的她是个暗地里要强的人，在生活中也是自尊心极强的一个女孩子，刚刚的话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的。但自尊心强并不意味着陈宇萱不懂事。
“我说！”陈宇萱刻意加大了自己的音量，“刚刚的事情对不起！我不应该随意评论你的家族！”
水流停下了，王耀烨转过身来，她看到陈宇萱的脸很红润，就像刚刚跑完步一样。王耀烨自己也没有想到，陈宇萱会向自己道歉。他只希望陈宇萱不要继续生自己气就好了。
王耀烨注视着陈宇萱，这让她很是不好意思，也很是恼怒。
你快点说些什么啊！难不成还要我跪下给你道歉吗？
但是王耀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喜欢上陈宇萱开始，王耀烨潜意识里当她是自己的女神，可能他自己没有注意到，自己在陈宇萱面前完全没有在党怡面前那么放得开，无所顾忌地交往。“女神”突然放低了自己的地位，这让王耀烨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嗯其实你也不需要对不起什么。”
王耀烨想将“女神”的地位重新举起来，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话在陈宇萱听来是另外一个意思。
“你！”
陈宇萱咬住了下唇，她觉得王耀烨在刻意反讽她，不过，她还是忍住了肚子里的火气。
“我真的对不起……我对杀人这件事情可能有些刻板印象……”
“你在说什么啊？”王耀烨叭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陈宇萱。“我的意思是……没那么严重，我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刚刚的事情，主要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你……不生气？”
陈宇萱这次理解是正确的。
“我？我还怕你生气呢！”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王耀烨怎么可能不在意别人对自己家族的言语。
“我晕我还……算了，没事了。”
陈宇萱真觉得自己是一个小丑，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不过仔细回想，在一开始王耀烨主动来送饭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到是这样子了。
哎！脑子不灵活了吖陈宇萱！
“我当时去给你送饭的时候还怕你不理我呢。”
王耀烨笑着说道。
“呵怎么会。”
陈宇萱滚烫的脸也慢慢冷淡了下来。她看到一个碟子距离洗手台比较远，伸手过去将它拉近了洗手台。
“我小的时候……我每次发脾气时我妈妈也是端饭进我房间的。”
“这么说我是你妈妈啰？”
王耀烨笑了，陈宇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自己也笑了。
“我小的时候啊……”王耀烨将洗好的碗放入一个大盆内，然后接过了陈宇萱递过来的刚烧开的热水。“就没有人理过我，几乎是放养的。”
“你那边的人……应该很……紧张吧？”
陈宇萱在尽力避开那些敏感的词汇。
“还好吧。主要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被送了出来读书，就远离了那些生活。”王耀烨也在刻意避开或者略过那些词汇。“从上初中开始，我就跟我一个姐姐出来城市住了，进入了文明的大城市。”
“姐姐？你还有个姐姐？”
“嗯，但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就像亲姐姐，以前我发脾气的时候她也会让步来安慰我。”
“嗯……那挺好的。我也想要一个兄弟姐妹。”
将碗筷全部放入了开水内，王耀烨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干了，他靠在墙上，和陈宇萱聊了起来。
“我还有个哥哥，亲的，不过……哎！算了不说了。”
想到王耀沁，王耀烨苦笑着摇了摇头。
“嗯……”
陈宇萱也没有追问下去。她也想和王耀烨分享些自己的事情，但不知如何开口。不过话题由王耀烨继续了下去。
“我那个姐姐，估计现在在听着我们的对话呢。”
王耀烨突然说道，他朝陈宇萱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他想稍微吓唬下陈宇萱。
陈宇萱先是疑惑地环视了周围，自然不可能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什么意思？”
“我说……她在听着我们说的每一子每一句。”
王耀烨故意压低了声音，眼睛睁地圆圆的靠近了陈宇萱。厨房里特别安静，水龙头没有被王耀烨关紧，水滴答滴答地打在洗手台下，这样的气氛最适合讲鬼故事。
“说什么吖？”
在王耀烨意料之中，陈宇萱开始有些慌了。有时候脑子太好使用也不是什么好事，面对未知事物时人们总习惯性地结合以前的经历去幻想，无数恐怖电影里出现的情节在陈宇萱脑海里重现、延伸，缝合着无数陈宇萱恐惧的事物的想象出现在陈宇萱脑海里。
“你说什么吖？你姐姐？”
陈宇萱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了，她从小就不敢看恐怖电影，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想象力和联想能力太强了。
“哈！确实是在听着我们说话，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附近的那间居民房里。”王耀烨拍了拍手，目的已经达到了。
“附近？”
听到不在自己身边，陈宇萱的恐惧感减轻了许多。
“对啊！我这里……”王耀烨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膀的位置，“我这里有一个监听器和信号发射装置。用的是热能供电，这玩意的价值恐怕是我十年的工资，不过对于党怡来说可能就是半年零花钱。”
“什么？什么东西？”陈宇萱有些不明白王耀烨说的监听器在哪。“在……皮肤里面？”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王耀烨的肩膀。
“不然呢？这是为了方便她保护我。”
“保护你？为什么”
陈宇萱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明白王耀烨为什么需要自己姐姐去保护，而还是那么贴身的保护措施。他不是杀手组织出身的吗？
“因为，你也知道……”
王耀烨起身看了看泡在水里的碗筷，已经差不多了，王耀烨将它们捞了起来准备放入消毒柜。
“我啊，我家是犯罪的，这点我承认，它确实是违反法律的。但BGS刺杀的都是那些法律盲区的、官官相护的、没有被人发现的罪人。一般我们受到刺杀的邀请函后会对刺杀目标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调查。至于怎么调查的，我们有一个黑客小组，里面的人专门负责调查信息、帮助杀手们处理在监控、定位、手机号记录这些可能会被警方找到BGS蛛丝马迹的线索，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被发现的原因，啊不过就在几年前我们还是被……”
王耀烨手里的动作停下了，他看着眼前的墙壁，眼神再次变得忧伤。
陈宇萱也放下了手里的碗，将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王耀烨感觉到了她手的柔软，给了她个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我爷爷知道有会有那么一天……”王耀烨的声音变得厚重了。“自从我哥的事情只后他就不想让我像他一样，不想让我再去走他们以前不得不走的路，他把我送出去读书也是这个原因。他想让我跟BGS断绝关系，这样一来哪怕未来哪一天BGS被破掉了，我的远走高飞，加上我姐姐的保护，我也能够逃脱法律或者仇家的追杀，忘掉以前的事情，忘掉BGS的全部改名换姓开始正常人的生活。这也是为什么我姐姐被安排为我保护人的原因，这个想法很早就开始了，我早该想到的！”
王耀烨脸部的肌肉在颤抖着，他的拳头不自主地握紧了。
“我姐姐从未执行过一次刺杀任务，爷爷不允许，两个完全清白的人……在道德上完全无罪……他不想让我碰血……不想再让我继承上一个时代的恨。他跟我说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黑暗文化战役已经过去了，它所留下的毒瘤已经被爷爷那一代人除掉了，BGS的时间也快到了，人类还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你也是。”
“你也是……耀烨……”
时间似乎倒流到了十三年前，在那间房子里，王耀烨背着书包站在爷爷王锐面前，此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寸头的小男孩，他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要对自己说这些话，他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但他知道这些话一定很重要。
“那……爷爷！我什么时候能回来看大家？”
王耀烨看了看窗外，看着窗外那座小山头，那里是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那座山上埋藏了太多他与玩伴们的童年记忆，王耀烨也时常和伙伴们拉勾说以后做任务一定要一起做，谁也不落下谁。但没想到，就在王耀烨终于十二岁以为可以和同龄的孩子们一起参与训练具有杀伤力的武器时，爷爷并没有像对其它人一样给自己挑选武器，而是从自己书柜里拿出了一根白色的管子递给自己，然后让Ais亦告诉自己半个月后自己要去城里读书……
“读书？”
“读书是什么东西？是一种武功吗？”
王耀烨吊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石磨上，一旁的小伙伴们围在旁边追问着。
“我也不知道，爷爷就这么跟我说的。”
王耀烨翘着腿，看着天空中的白云缓缓地飘过。
“不过城里有很多好玩的……我听去做任务的哥哥们说城里什么都有！有吃不完的冰淇淋！辣麻条！还有好多好玩的呢！”
“得了吧饭团！你就知道吃！”
那个外号饭团的孩子被其它孩子们笑话了，很是不高兴，与他们争吵了起来。
“好啦！别吵啦！”
作为孩子王的王耀烨从石磨上跳了下来，将嘴里的狗尾巴草抽下来，挥舞着它像是教鞭一样指着周围的孩子们。
“我！是要去读书的！不是去玩的！虽然以后有段时间我不在了！不过你们可不能不训练偷懒！知道吗？你！竹竿！特别是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老大！我会认真的！”
那个赤裸着上身、瘦得皮包骨的男孩挺直了身子，大声地回答。
“嗯！很好！”
王耀烨满意地看着他的“军团”们。
“老大！”一个头发像顶着一个鸡窝一样的男孩高高举起了手。
“说！”
王耀烨用狗尾巴草点了点他。
“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是啊是啊！回来我们给你杀鸡啊！”
这把王耀烨给问到了。王耀烨思索着爷爷和Ais亦也没有告诉过自己什么时候读完书回来。
“这个……我暂时也不知道！”
“啊？老大你别不回来了啊！”
“是啊老大，你不要像那些名字刻在礼堂墙壁上的杀手一样啊！”
“说什么呢鹌鹑？我们老大又不是去做任务了！怎么可能回不来？”
距离出发还有半个小时，王耀烨已经一一和所有人告别了，除了自己的哥哥。
他正在告别最后一个人，也是他在BGS最依赖的人——王锐。
“爷爷！我能不能不去城市啊？好多东西我都还不会不想离开这里，我会听你的话的，真的爷爷！您给我的那根管子，我都按照您说的没有打开过。我不去城市了好吗爷爷？”
王耀烨在做着最后的哀求，他知道是不可能改变的，但他真的很不愿意离开这里。
爷爷摇了摇头，他没有像平日一样跟王耀烨想朋友一样笑着说话。他招了招手让王耀烨过去。王耀烨乖乖地走向他的双手。以前，爷爷总会在抱起王耀烨后将他高高举起，递给他一块糖。王耀烨都习惯性地张开了手掌但这一次，预料中的举高高没有发生。
王耀烨被爷爷拢入了怀里，王耀烨感觉到爷爷的身体充满了骨感，但却非常有力。
“王耀烨！孩子！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抱你、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了！爷爷有些话想跟你说，你答应爷爷要记住好吗？”
“什么话啊？”
王耀烨从怀抱里抬起了头，没有留意到爷爷前面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个村庄、村庄背后的那座大山、代表BGS的标识消失了，不要留恋，也不要做无畏的牺牲，向前看，忘掉以前的事情，忘掉BGS，就当自己是个重新出生孩子，重新成为一张白纸，重新在上面涂抹上鲜艳的色彩，过去的，就当是看了一部催人泪下的电影。去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庭，找个好的女孩子，和你姐姐要像亲姐弟一样。她要是想做什么冲点的事情，拦住她。你们俩可能以后就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无论听到什么关于家的传言，都不要理会，在城市里做个正统的城里人，俗一点，好吗？好吗孩子？答应爷爷。”
“可是……”
“答应爷爷！”
王锐用力捏住了王耀烨的肩膀。
“好……好吧！王耀烨会做到的……”
“好！好孩子！”
王锐放开了王耀烨，他鱼尾纹蔓延的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泪水。
“Ais亦！带王耀烨准备出发！”
“是！”
Ais亦朝王耀烨招了招手，王耀烨调整了下书包带，走了出去。Ais想跟上去，但发现王锐摘下了眼镜，瘫坐在了安乐椅上。
“您不去送送？”
“不去了！该说的说完了，我怕再送就舍不得了！”
王锐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看着窗外呼出了一口白烟：那是老牌的中华香烟。
“还是老味道……从开始到现在，至始至终……”
“那……我先去了。”
“你去吧！程曦柔记住我对你的话……”
这一次，Ais亦没有像以前那样郑重地回答，而是犹豫了一会。
“我会的……爷爷……”
Ais亦最后看了王锐一眼，那张一直都那么坚韧不屈的脸第一次显得那么苍老和无力……
村口停了一辆轿车，这是接王耀烨的，但司机看着自己的乘客在人群中击掌着，迟迟不肯上车。
“老大！早点回来啊！
“老大！保重啊！””
“老大一定不要忘记我们啊！我们会给你打电联的！”
“那是电话！小鞋子！不是电联！”
“就是！老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
“是啊！耀烨军团以后还等你带我们成为全世界最强的赏金猎人呢！”
孩子们的呼声不断，王耀烨也被这帮玩伴的热情感染到了。他也很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能够再次见到这帮玩伴们。但他不知道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当自己再想要回去时，BGS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些昔日的伙伴们也不知生死……
“我真的做不到！我根本不可能做到忘记一切！”
王耀烨几乎是吼了出来。他的眼眶红了，一股热血在他脑子里流淌着。
陈宇萱静静地抚摸着王耀烨的背，她知道王耀烨此时回忆起这些事情一定很难受，她能做的只有安静地听他倾诉完，这样或许他能够好受一点。
王耀烨确实压抑了很久，这些话他以前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过。在自己刚得知BGS被暴露开始，从白彼得告诉自己BGS输掉了。这期间，王耀烨都把这担忧埋在心里，哪怕是叶梓敏也没有发现王耀烨那段时间的异常。
王耀烨双手撑着消毒柜对着喘着粗气。陈宇萱的抚摸就像流水一样，慢慢流淌着，舒缓着王耀烨的心情。
很快，那喘气声变成了抽取声，不到十秒，那抽泣声又转化为了嘶吼地大哭。陈宇萱快步走过去关上了厨房门，然后将手两只手都放在王耀烨肩膀上，静静地感受着那具身体的颤抖。像是炎炎夏日里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大雨不断冲刷着王耀烨的内心，稀释着王耀烨内心的伤悲。这场大雨的溅射能力很强，一旁的陈宇萱也被王耀烨的情绪感染了，她虽然没有相似的经历，但却很能体会王耀烨现在的心情。
很多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每一次的热泪盈眶都会冲刷干净眼内的污秽，冲洗掉人们那些因为忙于生计、忙于奔波、忽略了人情而产生的污渍。而眼睛越干净透亮的人，越能够看清和体会到生活中那些细微的情感：对流浪猫的喂食、为垂暮老人的一次让位、对不懂事孩子的一次容忍、对任何一件事情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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