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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铸剑 (一)

    负一.

    圣者鞋子落桥入水,少年取鞋为圣者穿上。

    圣者笑,相约次日相见。

    第二天天亮,少年至。

    圣者已在,怒斥少年晚到,再约次日。

    如此往复三次,圣者次次先到,少年屡遭斥责,只得半夜至桥头等待。

    第六日,圣者姗姗来,见少年,笑道原该如此,取书相赠离去。

    圣者分别时说:“读此书可为帝王师,十三年后济北相见,北山黄石即我矣。”

    零.

    “那些过不去的,不仅都已经过去,而且成了将来。”

    一.

    我回到了茅屋之中,跟沈鸿蒙简单交代了一下,又跟他借了电话拨给了小七。

    “喂,小七么,是我……

    嗯,我很好,只是暂时出不去,有点事要办。

    你派点人过来这里,别进山,山下有一口大锅,不管用什么办法,把那口锅抬回金鼎。

    记住,里面的汤一滴都不能洒,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触里面的东西。”

    我稍微想了一下,又吩咐道:“对了,锅旁边可能有个老婆婆,不要和她交谈,但要保持足够的尊敬。”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小七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这个一根筋的小伙子不会讨好上司,说话又直,但是执行起命令来却会一字不落的贯彻到底。

    我想这也是这么多年老六一直忍着他的坏处,没有把他一脚踢到戈壁上种树的原因吧。

    唉,老六,老六。

    我叹了口气努力不去想老六,对沈鸿蒙说道:“我要进山找骨剑了,找到后我会送回白灵手里,这之前请你好好照顾她。”

    沈鸿蒙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问出了一个让我非常尴尬的问题。

    “进山,你认路么?”

    “我……”

    沈鸿蒙摇摇头止住我下面的话,轻轻掏出一颗话梅糖含在嘴里,又将手中的糖纸轻车熟路的塞进窗台上的罐子里压紧了盖子。

    “我跟你去。”

    我无奈,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任由他穿上衣服准备和我一起走。

    就在我们要启程的时候,屋子里的白灵醒了,走了出来。

    “喂,带上我。”白灵恨恨又道,“你丢下了我一次,还要再来一次么?”

    我看到沈鸿蒙的身子明显一僵,便知道拒绝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二.

    贯头山很大,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

    沈鸿蒙的身形如飞,这崎岖的山路竟然不能给他造成一丁点麻烦。

    他的样子不像是进山,反倒像是在自家的后院里溜达一样,也许这座大山根本就是他家的后院吧。

    我有些吃力的跟在他的身后,勉强不被他甩太远,前面的白灵似乎比我还要轻松一些。

    我知道这是因为白灵也在大山中长大,对于山路非常熟悉,可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气闷。

    想不到在我们三人里,我反而是最拖后腿的,时不时的要他们两停下等我。

    我郁闷之下直接开了血目,沈鸿蒙的动作清楚的落在我的脑海里,我一步不错的重复着沈鸿蒙的步子,身形渐渐的开始轻快起来。

    他们两看我走的快了,也不觉加快了脚步。

    我没有感到吃力,反而更轻松了,只是我的眼前漆黑一片有些无聊。

    百无聊赖之下,我便分出一些精力,搜索附近的肌肉记忆。

    那些记忆很乱,很杂,也很分散,相隔的极远。

    不过我还可以分辨出这些人是一组一组的,他们带着武器装备进了山,又在山中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我可以想象这座凶山里发生了多少惨烈的故事。

    原本我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因为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动容,可是这里那无差别的原始杀戮,还是让我脊背发凉了。

    这里和我们的文明世界不同,是一片真正人命贱如土的野蛮荒原。

    那些尘封的往事一点一滴的在我的脑海里重现着,一晃小半天过去了。

    沈鸿蒙停下了脚步,扭头对我说:“快到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我开着血目闯进了白泽的地方一不小心读到了对方的记忆,恐怕会冒犯到白泽。

    我燃尽了眼中的白泽血,黑暗褪去,山中的景象渐渐浮现在我的眼前。

    这是一面陡峭的山壁之下,峭壁之底有一个挺深的山洞,峭壁之外树林苍翠,在一颗最大的树干上有一个爬满了藤蔓的大树屋。

    我们绕过这颗大树走进了山洞里。

    沈鸿蒙指着山壁的尽头道:“我最后一次见到那把骨剑就是在这里,时间大概在二十多年以前。”

    我环顾了一下问道:“那时骨剑在男人手里,还是女人?”

    沈鸿蒙下意识的斜了一眼白灵,咽了口吐沫说道:“男人。”

    我听见白灵恨恨的哼了一声。

    这里面好像还有故事,但是我知趣的没有深问。

    既然骨剑是男人拿到的,那么只要找到这个男人,随着他的肌肉记忆追查就能查到骨剑的下落了。

    我沉吟了一下,抱拳对着石壁行了一礼沉声道:“晚辈受故人所托,来此有要事探查,若有冒犯前辈之处,还请莫怪。”

    我这话是对白泽说的。

    以白泽的本事,只要我开了血目,他就算身处几十年前也必定能察觉到的。

    我抱拳弯腰等了好一会,如同拜神一样,不敢有丝毫轻慢。

    凡人不敬神不稀奇,因为他们没见过。

    我可是亲眼见过白泽一念开天的大神通,礼节上怎敢有半点疏忽。

    等了许久不见有回应,我直起了身子闭上眼,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一片血红。

    三.

    血目开,我的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沿着历史逆流而上,拼尽全力向着过往而去,那些模糊的肌肉感觉飞快的倒退着。

    就在我正疯狂加速向前的时候,突然脑中一声冷哼传来,我的神魂一震身子一个踉跄,向前追溯的记忆也骤然停了下来。

    我心中一凛,知道这可能是白泽的意思,立刻停在原地不敢动弹,心里估算着时间。

    可是被白泽这一搅合,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过了好一会,我见白泽没有动静,渐渐放开感官阅读周围的记忆。

    这个山洞空空荡荡的,只有尽头的石壁下压着一个活物。

    这活物的生机极弱,像是只剩下半口气的样子,可我稍一探查他的动作,一股让我心悸的强大气息立刻涌入我的脑海里,直冲的我身形不稳连连后退差点跌倒在地上。

    沈鸿蒙赶紧一把拉住我道:“你没事吧?”

    他这一问,那股气息立刻平息下来。

    我知道这是白泽看在沈鸿蒙的面子上放过我,赶紧摆摆手轻轻推开他,叉手躬身一拜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沈鸿蒙闻言赶紧一抱拳也道:“还请师父莫怪。”

    有了沈鸿蒙帮腔,我心中踏实了一些,重新回到那个时间节点,却不敢在探查白泽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往下查找山洞中的记忆。

    时间平静如水,山洞里没有任何人出现。

    直到有一天,山洞里来了一个男人。

    他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普通的就像是一个平常人一样。

    可是他能活着出现在这个谁进谁死的贯头山最深处,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的不凡。

    这个男人就像是串门一样走进了洞穴之中,嘴里轻轻的念叨着:“彼时天崩,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其阙,是故四海安宁。

    你好,我这个不速之客又来了,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白泽开口回答,用的却是一种我从没听过的语言。

    男人似乎听得懂这种语言,开口又道:“外面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手下都死光了,他本人也快被白猿弄死了吧,虽然他实力不济,但也毕竟是我的儿子。”

    白泽听了这话,朝洞外喊了一声,一只带着白泽气息的白猿走了进来,似乎白泽在向它交代什么。

    交代完,白猿便点头离开了。

    男人笑了,对白泽道:“那就多谢你了。”

    说完,男人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剑,一股彻人心扉的凉意顺着剑柄灌进他的身体。

    我经由男人的记忆也被这股寒意波及了,被激的打了一个寒战。

    这肯定是那把骨剑无疑了!

    我心中一喜,赶紧稳住心神盯紧了男人。

    男人开口道:“我想打造一件至坚至锐的神兵,现在那件兵器的原材料我已经找到了,可是打造的办法我却没有什么头绪。

    我遍阅诸天历史,这世上也只有你这把剑的原材料可以和我找到的东西相当。

    我想借来学习一下。”

    白泽开口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

    这人笑道:“你还真看得起我,我是谁这种小事,怎么值得来交换你这用本体材料制作而成的宝剑呢。

    现在因为一些原因,我无法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

    不过我却带来了另一条消息,也许这条消息会让你更加感兴趣?”

    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上次和你借剑我曾告诉过你,你那个叫沈鸿蒙的徒弟,是你能否脱困的唯一依仗。

    沈鸿蒙这个人对你,甚至对于你鱼人一族的命运都有着莫大的作用。

    可是后来,因为你的坚持,历史被改变了,沈鸿蒙变的不再重要。

    也是因为你的做法,让你眼前的这个人取代了原先沈鸿蒙的位置。”

    男人笑眯眯的朝我凌空一指。

    我瞳孔一缩被吓得倒退了几步,冷汗刷的从额头滑了下来。

    他竟然能穿过时空,看到我正在用读取肌肉记忆的办法在一旁围观!

    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白泽能察觉到这一切的话,那么我丝毫都不会奇怪,因为我使用了他的血液。

    可是这个人却和我的能力没有任何关联,他是怎么知道我在做这件事的!

    或者说,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我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当初我在阴阳鱼玉佩里见到年轻路西的时候,那个渔夫也曾经隐隐的感觉到我在一旁,但是却不确定我到底是否存在。

    那个渔夫可是和路西同级的存在,这是路西亲口确认过的。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的实力也是和渔夫同样等级的存在,甚至还有可能在那个渔夫之上!

    在渔夫等级之上?

    我的脑子一下变得一片空白,整个脑海里只有一个人影。

    老门主!

    精五门的老门主!

    难道这个男人是精五门的老门主?!

    我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读取肌肉记忆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沈鸿蒙察觉到我的情况有点不对,伸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撑得住么,撑不住别强撑。”

    我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意外罢了。”

    说完我便又集中精力,沉浸在几十年前的那段记忆中。

    男人摇摇头笑眯眯的对我说道:“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也不是精五门中人。”

    我一愣,这人连我的想法都能看得到?

    这也强的太离谱了吧?

    或者说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极强,仅仅是因为他有特别的感知能力而已?

    男人又笑了,继续说道:“我的能力很普通,和感知也没有一点关系。我能看到你的想法,是因为,嗯……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你不必太惊讶。”

    我苦笑着摇头道:“不惊讶,习惯了。我这样说话,你一定也可以听得到吧。”

    这话我是用身体直接说出来的。

    这个神奇的家伙既然能知道我很多年以后的想法,那么一定也可以听的见我说的话吧。

    男人果然听见了我说的话,点了点头。

    他转头白泽说道:“我想我为什么能知道这个小家伙的想法,你应该也猜到八九分了,这个小家伙的来历我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

    若是说的再明白点,我要打造这件至坚至锐的神兵,是为了做一件事情。

    正是因为我在未来做成了这件事,所以现在的我可以看到这个小家伙心中所想。

    至于我想做的那件事,你是知道的。”

    男人稍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件事。

    不怕告诉你,上次我来借这把剑其实也是为了这件事,只是我没有成功,所以才要重新打造一件兵器再试一次。

    我现在只想问一句,这个消息值得换取这把剑么?

    或者说,你愿意帮忙么?”

    白泽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很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男人笑了,将剑收在了腰间的剑鞘里。

    他回头对我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着,男人便走出了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