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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读书

    看着遍地的尸体,到处的哭喊声,林烨沉默许久,最后叹了口气,道:“张大虎,先派些人手,处理了这些尸体,顺便将这里的打斗痕迹也销毁掉。”

    “好嘞,我这就吩咐下去,公子就是心善啊。”

    这里的村民少说也有几百人,真要带他们一起走,简直就是活靶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发现他们,这不是主动让人来追杀么。

    也只有替他们消除掉这里的尸体跟打斗痕迹,剩下的听天由命了。

    除了三个重伤的,还有三十二个衙役没有大的伤势,人手还算够,此刻正在张大虎的指挥下帮着村民掩埋着尸体。

    林烨撑着伞走在村落里,大雨无情打落,寒风冷冷,好多村民哭喊在大雨下,他们亲人的尸体,还有着些许余温。

    颜惜寒连忙跟了上来,这一次直接抱住了林烨的右手臂,两个人共同打着一把雨伞,林烨有些无奈,将雨伞尽量往颜惜寒那里靠了靠。

    两人走过村道,越往村外走,村民的尸体越多,不远处,一个村人胸口中了一刀,不过还没死,不断在吐着血,他的老婆焦急无望,连忙跪在了附近的一个衙役脚下,哭喊道:“大人,救救俺家男人,求求你救救俺家男人吧!”

    衙役面有厌恶,刚要推开这个脏女人,张大虎的声音却传了过来,道:“干什么!没看见这个人还活着么!过来搭把手!”

    说着,张大虎直接亲自动手了,也不知是不是看到林烨和颜惜寒过来了,特地表现一下。

    “好、好嘞,大人!”

    两个人合力将这男人小心的抬进了屋里,林烨缓步跟了进去,屋院内破烂脏臭,大半个院子还养着几只猪仔,颜惜寒捂着鼻子,当看到屋里桌上的饭菜后,脸色彻底变了,道:“林烨,这、这哪里是人吃的饭啊。”

    林烨顺着颜惜寒的目光看过去,桌上碗筷里只有些粗稠的浆糊,和一些野菜叶子,轻声道:“对这些穷苦人家来说,能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奢求了,吃这些东西又算的了什么。”

    “那、那我这里还有些钱,不如全留给他们吧。”说着,颜惜寒从怀里掏出了几枚大金块,小乞丐还挺有钱的啊。

    林烨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这地方就算有钱也没处花,弄不好反倒又送给他们一场灾祸。”想着这一村的可怜人,林烨叹了口气,若是他的主身在这里也就罢了,仅凭着他这废身,真的有些无能为力,道:“张大虎,你去通知一下,若是有人家的孩子愿意去秦王城读书的,我为他写上一封介绍信。”

    “秦王城读书?!我……小人这就去办!”

    ※※※

    随着张大虎派人通知下去,林烨刚刚回到驿站,一群村民便找了过来,林烨整理了下有些打湿的衣衫,坐在了木桌前,张大虎亲自将笔墨伺候了过来。

    “大人,你真的能送俺的娃去城里读书么?”

    林烨点了点头,拿起了毛笔,道:“想将孩子送去读书的,我可为他写上一封介绍信,拿着此信去王城里的秦书院,可供你们的孩子免费读上三年的书。”

    听到秦书院三个字,张大虎心里一缩,头低着更低了,恭恭敬敬的为林烨磨起墨来。

    “那、那俺们能一起去不?”

    见着这些村民这般不知好歹,张大虎怒道:“别得寸进尺,你当那秦书院是想进就能进的么!”

    村民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不过又一个村民忍不住道:“那给孩子管吃管住么?”

    林烨:“这个……不管。”

    “啥东西!?咋的就不能全都不要钱哩!俺们哪里出的起钱啊。”

    “是啊,是啊,俺们哪里有钱啊,大人,你就好事做到底吧。”

    村民吵闹纷纷,声音越来越大,口气里也越来越怨恨林烨,说好的免费为什么还要钱?

    林烨苦笑一声,本来是想做些好事的,怎的反到被怨恨起来了。

    张大虎实在受不了这群村民了,若不是林烨在这里,他真恨不得一刀劈过去,比起秦书院三年学费,这点吃饭钱算个屁啊!

    怒声道:“不想去的就滚远点,别在这废话多嘴!!”

    村民实在害怕张大虎的威势,连连退出了驿站,有几个孩子面有迟疑,似乎很想去城里读书,不过很快就被他们的父母一巴掌打了回去。

    “败家的玩意儿!咋的,你还想让老子白养你三年不成!?快滚回家里干活去!!”

    到了最后,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留下,林烨无奈摇头,这些村民聚过来怕根本不是为了读书的事情,而只是免费那两个字,只为了赚点便宜,一听着还要赔进去三年饭钱就纷纷不干了,鼠目寸光不过如此,林烨心灰意冷,刚准备起身,一道怯怯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大人,我、我能去读书么?”

    林烨侧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个子挺矮,黑黑胖胖的小男孩,看到林烨的目光过来,小男孩双拳紧紧握住,明显有些害怕。

    林烨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男孩连忙道:“我叫二鸡,我、我十三岁了!”

    二鸡……

    旁边的张大虎忍不住道:“你这名字可真够奇怪的,二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青楼里出来的。”

    小男孩低下了头,虽然他并不知道青楼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称呼,低声道:“俺娘说,俺是跟俺家鸡仔一起生出来的,就叫俺二鸡了。”

    “青楼,是什么地方?”却是颜惜寒疑惑的开口了。

    林烨:“……”

    张大虎:“……”

    “你倒是说清楚啊!”

    张大虎连忙跪下,道:“小人有罪,小人有罪!”这事他哪敢跟这个大族小姐说明白,这要被她家里知道了,这就是口出污秽,非被整死不可。

    颜惜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道:“你怎么又有罪了,林烨,他不说,你告诉我吧。”

    林烨:“……”

    林烨本想在糊弄过去,但转头又一想,要是哪天颜大小姐听了他的误导,进了青楼,那名声可就彻底完了,干脆说清楚吧,顿时开口道:“男人……嫖娼的地方。”

    “嫖娼……什么意思?”

    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怎么还不知道!

    “就是男人玩女人的地方啊!”

    颜惜寒:“……”

    “无耻淫贼!!!”

    颜惜寒气的脸都红了,右手一巴掌就拍向了林烨,把林烨吓了一大跳,就他这个身体,哪里受得住这一掌,连忙侧身一躲,直接摔到了地上。

    碰!

    颜惜寒的玉手拍在了椅子上,直接将木椅拍成了八节断在了地上。

    我的老天爷了,这一掌要是打在了身上,非要去了半条命不可!

    “我的颜大小姐,我好心为你解释,你怎么还打人啊!”

    “无耻淫贼,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是不是去过!!”

    林烨连忙否认道:“我怎么可能去过那里么!你这不是污蔑我的人格么!你……你看,你把人家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

    颜惜寒侧头一瞧小男孩,都快吓得蜷缩在角落里了,只得压住自己的怒火,道:“你最好没去过,否则非把你阉割成太监不可!别怕,姐姐是好人,他们两个……暂时也算好人吧。”

    “公子,您没事吧。”张大虎连忙扶起林烨,林烨摇了摇头,好心没好报啊,随即看向小男孩道:“你父母愿意你去么?”

    小男孩低声道:“他们、他们都死了。”

    林烨沉默,走到了木桌前面,在白纸上挥笔写起字来,颜惜寒走到了小男孩身边,叹了口气,道:“好可怜,来,这几块金子你拿好,应该够你好好生活了。”

    “谢、谢谢、谢谢大人!”小男孩死死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颜惜寒。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叫我姐姐就好,颜姐姐。”

    “谢谢……颜姐姐!”一行泪水从小男孩的面颊上流下,滴在了地上。

    “这还差不多,乖,姐姐带你去洗洗去,这么脏怎么能行,走吧。”

    “……嗯!”

    可能也是自己母亲早逝的缘故,颜惜寒格外同情这个小男孩,带着小男孩出去了,这时候,林烨的介绍信也写好了,最后从怀里取出一枚用宝玉做的印章,盖在了白纸上。

    潘阳用余光偷偷瞧了瞧印记,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竟然是秦王府三个大字!秦王府的人,还是能动用秦王府印章的人!

    林烨将白纸卷起封死,递给了张大虎,道:“你立马派人回秦王城报信,将这里的情况上禀秦王府,顺便将那孩子送到秦书院去……别动歪心思!”

    张大虎连忙低头:“小人不敢!!”

    林烨点了点头,活动了活动身子,缓步踏出了屋门,走到驿站外面的木地板上。

    屋外,大雨茫茫,随寒风吹打在了他的身上,林烨不觉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远方,雷闪隐动在了苍茫的黑暗上,没有一丝的光芒,修行到了极深境界后,夺天地之造化,可有如今这般的无上天威么?

    整个村落渐渐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