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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君心我心

    那以后,游迢傍晚再没去过‘千卷阁’,若是在道院偶然遇见林蘅也会匆匆离去。一日午间用饭之时,景裕再也忍不住了,他道:“果子,你最近怎么那么奇怪呀,要不就是突然阴测测地笑起来,要不就是长吁短叹,有时喊你好几次你都不理,我问你,你在‘千卷阁’到底修了什么功法?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游迢撇了撇嘴,“省省吧你,我怎么就阴测测了?说说你吧,这段时间天天和殷夏菡眉来眼去,怎么,是看上她了?”

    景裕大惊,“果子,你现在连讲话也变得如此不堪了?什么叫看上她了?自你做了理事弟子,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殷夏菡天天找我切磋,我简直避无可避,还不是怕她找你麻烦?”

    游迢哼了一声,“让她来,我巴不得与她斗法。”

    景裕摇了摇头,“你竟还变得狂妄自大......”

    游迢忍无可忍,“行了吧,你再说,那刀法的下半卷,我便不去抄了,每次又抄又画,累死我了。”

    景裕果然就赔上了好脸色,“果子真好,果子辛苦了,是我不够体谅果子,果子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游迢翻了个白眼,埋头吃饭。

    这天傍晚的时候,游迢在‘千卷阁’院门口徘徊半天,还是跺了跺脚走了进去。她想好了,纵使她对林蘅的心思难言,却也是赤诚真实,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呢?如果他没有这样的心思,以后便敬而远之,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游道友”,如果他有一样的心思,那便......游迢敲了敲自己的头,那不是最好吗?

    千卷阁没有亮起灯烛,游迢轻轻推开门,四下无人,她心里有些黯然,想必那天的事以后,他也不想见到自己了吧。

    游迢望着那天他们交谈的桌榻,一应摆设一如从前,她心中窒闷,难道是我向来会错了他的意,他只是喜欢我的琴声,可是那天晚上,又是为何呢?陆先生说,音由心生,《驭音决》明明引出了他的心之所向......

    游迢讷讷想着,木然走上了楼梯,然而,楼梯狭窄,双脚交错之间不知是左脚踩到了右脚,还是右脚踩到了左脚,游迢站立不稳,“哎呦”一声向前扑去。

    她没有摔倒在楼梯上,而是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蘅紧紧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迢儿,你有没有事?”

    游迢轰然,大脑一片空白,二人紧紧抱在一起,她听到了快速而有力的心跳,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北风吹过,竹窗“笃笃”作响,“啁啁”在楼顶抖了抖羽毛。

    良久,游迢才从他的怀中爬起身来,楼梯狭窄,二人呼吸之间,气息相闻。

    游迢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嘶哑,她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蘅也站起身来,他看着她的眼睛,“迢儿,我早就想这么叫了。”

    游迢的手握成了拳,她道:“咳,那个......你怎么在这里?”

    林蘅的眼中有失落,“怎么,你不想我在这里吗?”

    游迢连忙摇头,她的声音细若蚊蚋,“不是,我是说......你怎么在楼梯间,又不点灯,我都没有看到你......”

    林蘅的眼神有些黯然,“自那天后,你再也没有来过‘千卷阁’,自然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怕你见这里点了灯烛,便不会进来了,所以......刚才我听到你来了,便想下去见你,谁知......”

    游迢抬起头,坦然地看着他,他俊逸的脸已在咫尺,她鼓起勇气道:“所以......”

    林蘅打断了她的话,“所以,迢儿,我很喜欢你。”

    星月高悬,夜色疏朗,道院外的灵辙旁,站了一对少男少女。

    少年形容俊逸,身姿出尘,少女略有稚气,但仪态大方。少年将少女的斗篷系得紧了紧,又调整好她的兜帽,二人对视,露出不理凡俗的笑容。

    少年将少女轻轻抱在了怀中,在她耳边说道:“迢儿,一路平安,晚安,还有,明天见。”

    游迢隔着兜帽听到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就在耳畔,她伸出双手回抱住他,“明天见,林蘅。”

    “下次你要叫我阿蘅。”林蘅笑着放开了她,注视她的灵辙渐渐跑远,消失不见。

    林蘅转过身笑笑,只觉得此身从未如此轻松,那个抚琴的少女答应了他,他可以一辈子听她的琴,看着她笑。道途杳渺,但能与她共赴,做一对神仙道侣,此生何求?

    道院斜对面的屋檐下,站了一个少女,少女娉婷美丽,艳若桃李,她的手中,抱着一件墨色斗篷,这件斗篷,是为林蘅而来。

    费怡雯的脸色如冷月白霜,她松开了已经咬破的下唇,终是悄然离去。

    灵辙稳稳当当停在了家门口的榕树下,游迢轻巧地跳了下来,她抬首望着满天繁星,只觉得今日发生的事就像在梦中一般。从此以后,这世间的风景有另一个人与她共赏,她回想起在那个狭窄的楼梯间,林蘅的眼睛炽烈地看着她,他们离得那么近,他高挺的鼻子快要触到她的脸,他说,“迢儿,我很喜欢你。”

    游迢躺在床上,捏紧了手里的被子,她闭着眼睛,口中不由自主地呢喃着她在楼梯间说过的同样的话:“我也是,林蘅。”

    这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修士很少做梦,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做梦是什么时候了。

    这梦中山花遍野,却四下无人,看起来不像是云卞山。游迢漫无目地走着,周围的花草她从未见过,心中称奇。这是在哪?我要去哪呢?游迢想着,身后的花草离她渐渐远了,眼前有了薄薄的雾气,雾气中影影绰绰有个窈窕的身影,看起来像一位二八年华的女子,游迢“咦”了一声。

    那女子步履匆匆,怀中似乎抱着什么。游迢悄悄跟了上去,见那女子梳着垂云髻,身上竟也穿着星衍送她的玉色上襦,她大感意外,难道这衣裳星衍也送过别人吗?

    游迢想将那女子看个分明,遂加快脚步,眼看离那女子越来越近,甚至她肩领上缀着的纱蝶都纤毫毕现,那女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