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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沐岩前辈

    告别了弗罗德,见天色还早,兄弟迫不及待地打算去探望一下沐岩老前辈,这位前辈可说是对兄弟二人恩重如山,而且白羽也修成了清宁印,就要来前辈这里兑现一个“重要的承诺”了。二人精心挑选了半斤牛肉、一壶好酒,朝着沐岩的武场前进。

    转过巷口,来到一座朴素而不失大气,门前题有靖安轩的院落,便是英雄猎魔者——沐岩的武场了。屋门大敞,兄弟二人进入,迎面便是宽敞坚固的青石习武台,只是看上去大概很久没用过了,蒙了一层尘灰。两侧各式兵甲一应俱全,隐隐有森罗杀气,却也挂了不少蛛网。夜澄转过后院,绕过影壁,眼前场景的气氛陡转,只见两棵翠柳,一汪碧塘,还有纤桥一座,直通塘中的假山,怪石上卧着一老翁,松柏环绕里安眠。

    人族强者,往往是武道双修,用深厚的真气催运兵器,二者相得益彰。沐岩也不是例外,二十出头,一杆金枪便在御林军中闯出赫赫凶名。晚年解甲归田后,仍不愿蹉跎岁月,便来到边疆加入了猎魔者,同样闯出一番事业。虽然气血已经衰退,但一身磐岩印功力是只进不退,深不可测。

    兄弟二人小心翼翼地走到老前辈近前,见沐岩在酣睡,便把那壶酒挂在他头上的树枝上。不一会,被酒香吸引的沐岩便打个哈欠,发现是夜澄兄弟二人,大笑着对两个孩子说:“是你们两个呀,听说最近你们成为正式猎魔者了,看来适应地不错呀!”

    “不光是这个,我们来还有一个更大的好消息呢,白羽也把清宁印修成了。”夜澄微笑着把白羽推到近前。

    沐岩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羽:“夜澄能结成清宁印我知道,白羽你还小哩,可不要滥竽充数哦!”

    白羽则信心满满,聚气凝神,片刻后一枚清宁印便完整结出。“怎么样?您可是答应过我们,结成清宁印时便收我们为徒的,现在您就是我们的师傅啦!”白羽一脸兴奋地看着沐岩。

    要说强者往往都有些怪癖,沐岩够强,性情也够怪。他待二人好是没话说的,当初白羽在森林中奄奄一息时,是沐岩浴血搏斗把白羽从凶兽口中救了回来。可不知为何,每当夜澄白羽两兄弟想要拜他为师时,他都尽力推脱。其实不只是他们,所有想要拜入门下的年轻人,都被他拒绝了。

    果然,沐岩眼珠一转,推脱道:“我那时说的是你俩一起结成清宁印时,我就收你们为徒,可你们差了两个月,那就算了,等你们长大了再说吧。”说着便就着酒吃起肉来。

    白羽一听就急了:“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怎么能这样呢?我都期待了好久了!”沐岩依旧全然不在意,乐呵呵地对两人说,“这家店的牛肉够嚼劲,下次来多买点!”把白羽两个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冲到沐岩耳边一阵他好说歹说,可老东西全当没听见。

    到最后,白羽也顾不得尊敬长辈了,上去一把就揪住沐岩的白胡子:“哼,你今天要是不收我们,我就不松手!”谁料,沐岩竟也耍起了无赖,也薅住一撮白羽的头发:“你不撒开我胡子我就扯你头发!”两人你拉我扯,一起滚进了池塘里。

    夜澄无奈的把一个真小孩一个老小孩从水里捞了出来,两人浑身湿漉漉的,每人手上都攥着一把对方身上的毛发,还要掐架,夜澄赶紧把两人分开。搞成这个样子,夜澄明白这个师是拜不成了。只得扶沐岩坐了起来,擦干身上的水,把被单盖在身上。不出片刻,老头竟直接躺在石头上睡了起来,鼾声如雷。夜澄知道这老小孩多半是装睡赶他们走,但也无计可施。

    白羽被薅掉一大把头发,气得眼泪汪汪,对朗辉背影说:“是不是我们资质太差了,前辈看不上我们呀?”朗辉的鼾声一僵,但终究一句话没讲。若说天分,两个孩子放眼永平城也难挑出也是顶尖的,可他又怎么敢……

    沐岩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四周都暗了下来,咂摸着两个孩子应该已经走了,沐岩翻身下来,哼着小曲在庭间踱步,一副成功赶走两个小鬼后志得意满的样子。

    ……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已深。

    “沐元帅,别来无恙了。”听到这个称谓,沐岩全身如触电一般,右臂猛然向身后一指,一根木枪凭空从地上钻出,气势如龙,直点身后不速之客的眉心。

    来者一席黑衣,面对这致命一击,不闪不避,任由木枪停在在眉心还有一寸的位置。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这柄枪了,只是没想到是对着我的。”黑衣人眼神中是无限的惆怅与眷恋,声音轻柔,竟是一个女子。她抚摸着那柄枪,如同对待最挚爱的友人。枪为木质,可手掌划过,一行红色便流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早就说过了,绝对不要再叫我那个名字了!你还不明白吗,一切,都结束了。”沐岩的枪一收一点,又指在女子喉上,目光凌厉,像只怒极的老豹。

    “我当然明白,若是不明白,我也不会在这里了。”黑衣女子声音凄楚。“可他们,想明白,也没有机会了。”听了这话,沐岩举着枪良久,颓然撒开。

    木枪落地便腐朽,而后灰飞烟灭。“都过去了。”

    沐岩在湖心石上坐下,壶中的酒还有小半,抬手一扬,全都浇在湖里。“都是些什么事啊,折腾了大半辈子,人越活越糊涂,酒倒越喝越清醒。”

    夜很静,池边的柳条摩挲着,仿佛是遥远的人语,侧耳细听,却只有月下的微风。

    “把他们两个就这么赶走了,难道你心里过意的去吗?”黑衣女子折下一根柳枝,随意掷入湖中。

    “还能怎么办呢?让他们也沉入这湖中吗?”沐岩手中挽着一缕白色头发,小心地缠在一枚玉环上。

    “这里毕竟不是畿辅,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不然,你当初也不会把他们带回来,交到我手里。”女子深深地看向沐岩:“您做出的选择,就请坚持走下去。”

    “可这样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沐岩指了指自己,一阵苦笑。“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

    女子当即单膝跪地,刹那间的气度,仿佛沙场前请愿冲锋的将领。

    “点一束火。”

    沐岩的笑凝固了。“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子不再发话,只是久久地望着他。

    沐岩闭上眼,一动不动,几乎与岩石合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东边的天已近破晓。

    “我最后再破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