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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 倒点人油蜡

    “咩咩咩......”

    阿亮惊慌的羊咩咩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得它那颗驴心扑通扑通乱跳,要不是曹满在那压着,非从脖喉眼蹦跶出来不可。

    曹满闷哼一声,没了揍驴的兴致,大腿一抬从驴身上跨了下来,整理一下身上的衣物,心里憋火闷燥。

    窸窸窣窣......

    细小的异响引起了他的注意,周围看看,除了那些跳跃着的绿焰外,四周没什么动静。

    曹满疑惑的抓抓头,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窸窸窣窣......

    不对,真有动静!

    这回曹满听的真切,异响是从石灯那里传过来的,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动,又像是被剥落的声响。

    “亮子,去看看是咋回事?”曹满吩咐一声。

    “亮子......”

    回头一看,阿亮蜷缩着身子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的模样就像被糟蹋过似的。

    “靠,老子才是受害者!”曹满气得抬脚踢了过去。

    没踢到,被阿亮灵活的躲开,随后驴子换了个地儿继续蜷着身子抖成了一团。

    “怂货,你的驴胆呢?”曹满骂咧一句。

    “吱吱......”阿亮鼠吱一声,哥现在换了鼠胆,驴胆回家歇着呢。

    我去,耗子叫都会,打洞会不会?邪性了!

    曹满一阵无语,看来想使唤驴子有些不现实,还是自己动手算了。

    不错,动自己的手走自己的路,靠天靠地靠驴子,不算真爷们铁汉子!

    打定主意,曹满壮了壮胆子,朝离着最近的那盏石灯靠了过去。

    刚才不害怕主要是肚子里憋着真火,现在不同,真火一散其他情绪紧随其来,胆怯、害怕、恐惧、不安......

    特别是石灯上攒动着的鬼火,跟一个个跳舞的小人似的诡异怪诞,多看一眼都感到不舒服,就像带着一股子邪气,能把人魔怔了。

    离着石灯越近,明显感觉到冰冷的寒意,这种寒意不是来自于温度上的变化,而是一种发自骨头缝里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曹满知道这是因为鬼焰的缘故,曾听段虎提起过,阴气浓郁的地方一旦沾染了阳气,阴阳排斥下就会产生鬼焰,至于鬼焰的颜色,也会因为阴气的浓度而产生不同的颜色。

    “好在只是绿焰......”回想起将冢时的血焰,曹满暗中擦了一把冷汗。

    “等等,鬼焰一直没亮,偏偏在我和亮子来的时候才点燃,这么说来我们是第一个来此的人,那么虎爷他们......”

    曹满眉头一皱不由得惊慌了起来,惊慌之余又感到一阵的担忧。

    “莫非虎爷他们真掉进黑渊里了?这该如何是好?”

    曹满心慌不已,这一次的行动真是磨难重重,又是鬼煞血雾又是巫荼金刚,现在好,大伙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就剩下他和一头驴子,还倒个屁的大斗,能活命都算老天开恩了。

    心烦意乱中怪异的响动又一次响起,曹满打亮手电仔细看去,原来是虚惊一场,异响不是来自于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石灯上腐朽的石屑剥落时产生的响动。

    稳了稳心情,曹满转头对阿亮说道:“别缩着了,就是些石屑而已,没什么可怕的东西。”

    阿亮动动驴耳,总算大着胆子站了起来,随后小心翼翼的来到曹满身旁,目光有一眼没一眼的快速瞥了一下石灯,意思是想确认一下。

    “呱呱......”

    几声老鸦叫,阿亮作鸟兽散,几下窜到角落,往地上一缩,接着哆嗦成团。

    “亮子,真邪性了?石灯而已,鬼焰罢了,至于吓得跟只耗子似的屁滚尿流......去他大爷的,咋把自己也骂上了。”曹满晦气的拍拍嘴巴,转头看去......

    刚才明明只是个石灯,顶多也就冒几团绿莹莹的鬼焰,现在变了模样,鬼焰没变,依旧是绿色的,只是石灯的形状......

    哪里还是石灯?

    这是人灯!

    古代有种极其残酷的刑罚叫点天灯,又叫倒点人油蜡,先用油缸浸泡犯人,之后头上脚下被绑在杆上,从脚底板点火,那滋味绝对生不如死。

    此刻曹满视线中的人灯,正如点天灯里描述的一样,石杆上倒挂着一具焦黑嶙峋的干尸,唯一不同的是,被点天灯的犯人是被拴在杆上,而这具干尸则是被石杆从嘴里直接插进体内,像穿鱼干似的挂在那。

    绿幽幽的鬼焰下,干尸那张干瘪的枯脸尤为惊悚,特别是被石杆撑得变了形的嘴巴,歪斜可怕,看着令人头皮发麻。

    仔细看了看地上剥落下去的“石屑”,哪门子的石屑,全是尸蜡,一片片发着暗黄色的蜡片。

    对比起阿亮的胆怯,曹满的情况要好一些,这会儿等他看清人灯后,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恶心,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地上散落着的尸蜡,带着腥腐的恶臭,不禁让他回想起了曾经掉落蛤蟆潭时的情形。

    “呕,呕......”

    曹满收缩着肚囊,口中发出了作呕的响声,弯曲的身子正好把脑袋对向了干尸的脑袋。

    “咔咔......”

    诡异的是,一阵牙齿咬合的声响从干尸裂开的嘴里发出,曹满为之一惊,忍住恶心认真一瞅......

    干尸居然没死,正用残缺的黑牙咬动着嘴里的石杆!

    “僵,僵,僵......”曹满五官呆滞,牙齿打结的只会念出一个音。

    惊吓中的阿亮蜷缩一旁,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没听懂,啥锵锵锵的,唱戏?

    “粽,粽,粽......”曹满总算换了个字,不过还是单音,听得阿亮一头雾水。

    锵完了现在该葱头了?啥毛病,这根本不搭调嘛,又唱了大戏就吃葱头的吗?

    曹满又僵又粽的换词结巴着,阿亮又锵又葱的在那听着,挂着的干尸则加快了咬动的速度,“咔咔咔”地声响越来越大,糙黑的利牙隐约有咬断石杆的势头,不大工夫,越来越多的石渣散落在地。

    不仅咬动的声响变大了起来,干枯的四肢也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好似干瘪的蛤蟆扭动不停。

    炸毛的曹满哪还顾得上把嘴里的字念清楚,转身仓皇逃去,临逃跑的时候还挺义气的吼了声,“亮......扯!”

    阿亮眨摸一下眼皮,啥意思?

    亮,扯?扯......亮?

    扯你大爷,敢扯亮哥,亮哥扯了你的裤裆,让你露腚!

    没明白过来的阿亮气咋咋追着曹满跑了下去,不过也就跑了一小段距离,前方曹满一个急停站在了道上,阿亮没注意,等撒蹄的时候,呲溜一下冲出去一截,昏头昏脑的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起身的时候似乎闻见了什么怪味,阿亮凑凑鼻子嗅了嗅,呸,比隔夜的馊水还臭!

    瞪眼一看,好么,驴脑袋正顶在一处干尸的脸上。

    不撞这么一下还好点,一撞之下,刚才还静止不动的干尸猛的颤抖起来,张开的四肢拼命想要抓住驴子,尸牙咬动间发出了一阵瘆人的响动。

    阿亮不白给,喉咙眼一松,刺耳的杀猪叫吼出,随即后蹄当前蹄,擦着驴臀一路倒退,蹭蹭几下退回到了曹满的身旁。

    等站起来的时候,驴臀有些不带劲,着火般辣疼,回头一瞅,啧啧,真够惨的,光腚都被磨得红秃秃,透着股子邪火。

    换做人非傻眼不可,除非找到凉水滋润一下,否则就只能干瞪眼撒脚扭大腚,牲口不一样,没那么多的道德束缚,可以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处理这种事故,那就是......

    舔大腚!

    可不,阿亮驴舌长吐,带着湿哒哒的沫子舔了个欢畅,驴沫子涂了一层又一层,来回吸溜几下,总算凉爽了不少,最起码腚上的辣疼有了明显好转。

    曹满一巴掌拍在驴头上,“亮子,别舔了,麻烦来了!”

    阿亮闷气的脑袋一甩弹开了曹满的巴掌,别烦哥,没瞅见哥的大腚着火了吗?哥忙着舔自家的大腚,否则烧了大腚你负责哇?

    曹满眼皮一抽,不知死活的驴子,这会儿还忙着干那龌蹉事,待会儿腚都没得舔!

    不怪曹满如此焦虑,因为就在他逃跑的时候,蛇道两旁的人灯一盏接着一盏点燃,绿莹莹的鬼焰把洞窟照得阴森可怖,十分骇人。

    人灯一直延伸到了洞窟的最深处,数量多得无法数清,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人灯的数量,在乎的是上面倒挂着的干尸。

    万一干尸挣脱出来,届时尸山尸海,将如何面对?

    冷汗顺着曹满的脸庞滑落下来,攥紧的手掌也渗出了冷汗,如此规模和数量的干粽,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最可怕的是,此时此刻就他和驴子在这,没有帮手的情况下该怎么办?

    “阿亮,撤!现在回去还不晚。”

    眼看前方凶险十足,曹满当机立断打算先撤回去,在他想来,即便是跳黑渊也总比死在干粽的尸牙下强,何况黑渊的下面有着深潭,不一定就是死路,但是在干粽的尸牙下,必死无疑。

    曹满的决定和阿亮的想法不谋而合,自打进入了洞窟中,阿亮早就打起了退堂鼓,现在一听曹满的打算,阿亮开心的蹦跶起来,连腚都忙不上去舔。

    “咔,咔咔......”

    没等阿亮蹦跶欢实,蹄子忽然往下一陷,随后一阵异响从陷进去的地方传了出来。

    “驴子,不是吧!”曹满双眼几乎都要瞪出了血水,恨不得一巴掌削飞驴子的大腚。

    阿亮静止不动的站在原地,又委屈又可怜的看着曹满,耗子,哥真不是故意的,现在该咋办?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从石窟的上方落下一块血红色的石碑,和此前洞窟入口处的石闸十分相似,除了体型没那么巨大之外,石碑上同样刻着八个大字。

    虽然当时曹满和阿亮没在当场,而是被萧镇山一脚一个踢了出去,但俩货的耳朵好使,即便在外面也听了个实在,怎么可能不知道石碑上的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哞哞哞哞,哞哞哞哞!”阿亮比他的反应还快,张嘴喊出了八声牛哞。

    “哞你个驴头,没事乱蹦哒,把这要命的祖宗都蹦跶了出来,给我滚一边玩蛋去!”

    曹满怒骂一声,不发火都不行,因为石碑上的八个先彝古文写的一定是“入墓者必死不得活”这句话......

    这是萧镇山的话,精确来说应该是“巫鬼圣冢,闯入者死!”

    至于原文,什么卡了哇的咂的,曹满不懂也学不上来,即便那会儿记在了脑子里,这时也没心情去回想。

    血色石碑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曹满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阿亮同样想到了什么,不是用驴蹄想的,是用驴腚想到的。

    记得那会儿在入口处,就是因为天降石闸古碑,之后巫荼回魂,山神发威,如今石碑再现,曹满怒视一眼阿亮,“贼驴,你干的好事!”

    阿亮也慌了,它没想到自己就是蹦跶了几下,却蹦跶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早知如此,接着舔大腚不是多好,挺爽的,还能缓解疼痛,没事瞎激动个屁,来事了吧!

    “汪汪汪......”心急之下嘴没有把门的,阿亮扯开喉咙一通野狗乱吠。

    曹满真火出窍,贼娘皮的牲口,借你大爷的驴气,曹爷爷算是弄明白了,就你这不猪不狗的驴货,一身驴气比爷爷的霉运还足,爷爷信了你的邪,借驴气?借你姥姥!

    “爆蛋!”学着萧镇山的姿态,曹满恶迈步而来,脸蛋阴恻恻的瞅着吓人,更吓驴。

    阿亮猛打一鼻响,学着狗样龇起老牙,耗子,干架是吧?亮哥,不,驴爷奉陪!

    窝火糟心的驴子也到了爆发的时候,正愁没处撒邪火,曹满送上门来了。

    人驴大战即将展开,双方架势都拉好了,就等着出手下嘴的那一刻,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人的躁响,随即由远而近,一声接一声的躁动响起。

    幽幽的绿光中,一根根人灯轰然倒塌,挂着的干尸扑通几下,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姿势十分诡异,脑袋朝上,张开的嘴里依旧插着石杆,四肢张开,身体笔直的杵在地上。

    尽管样子有些滑稽,但是看在曹满和阿亮的眼中,无异于地狱恶鬼,吃人的猛兽。

    这一刻不管是人还是驴,静悄悄的声息皆无,曹满单手捂嘴,另一只手捂住了阿亮的嘴巴。

    眼神交流中,曹满只要求一点,那就是静,绝对绝对的安静。

    阿亮心领神会,屏气凝神,配合着曹满的指示,除了驴眼滴溜溜乱转着,身上其他部位一动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