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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斗马老龙山

    那是一段血与泪,怒与悲,疯狂与杀戮的过往......

    很多时候段虎都不愿想起这段往事,因为这段往事太过沉重,也太过悲伤。

    如果不是黑衣人阿布点名要在老龙山见面,这辈子段虎都不愿再回到这里,不愿再回忆起那段几乎迷失了自我,只懂得疯狂杀戮和残忍报复的血腥岁月。

    当年他的父母被害后,地方势力的腐败和无能,使得本就悲愤交加的段虎怒火中烧,既然没人帮他讨回公道,那么他就要自己替父母报仇血恨!

    血债还需血还偿,只有用敌人的鲜血才能平息段虎心中的怒火,才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的段虎凭着一腔怒火,单枪匹马闯进了老龙山,然而事与愿违,仅靠他一人之力,又如何灭得了令人翁风丧胆的土匪窝?

    仅仅只是进入老龙山的边缘,他便被暗哨发现,成群的土匪就像饿狼般追着他不放,数十把枪喷吐着火舌,呼啸的子弹仿若雨点般不断朝他袭来......

    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段虎若非从断崖上舍命跳下,他这条命早就葬送在了荒山野岭之中,到现在都能化为一堆黄土。

    活下来只能算是段虎命大,然而他却因此认清了一个残忍而又现实的问题,就他一人,斩杀几个土匪可以,但如何能抵抗有着数百人之众的土匪窝呢?

    换句话说,如果不能与这么多的土匪抗衡,他又何来机会亲手杀死仇人独眼雕?

    那段时日段虎痛苦万分,痛苦着亲人的被害,痛苦着无法报仇,痛苦着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之所以能在绝望的情绪中坚持下来,唯一的动力来自于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的冲天怒火,在怒火的驱动下,段虎强迫自己成为杀戮的修罗,也只有这个法子,他才能在危险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只要能生存下来,他才会变得更强大。

    为了变得更强大,他就必须进行更加残忍和疯狂的杀戮,只有通过血与泪的磨炼生命一次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才会更快速的成长和变强。

    而这条路却是一条没有尽头的不归路,会彻底丧失人性成为一个血腥的杀戮机器。

    可是为了报仇为了渺茫的那点心愿,那时的段虎即使再不愿意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路。

    几乎一年的时间,段虎就像一只野兽般出没在老龙山的附近有时候为了猎杀敌人他甚至可以数日不眠不吃,寻找着哪怕是一丝的杀敌机会。

    长期的磨炼,练就了段虎一身堪比嗜血猛兽的习性,那是一种渴望血肉渴望杀戮的贪婪只有当敌人痛苦的死在他面前才能暂时满足他扭曲黑暗的灵魂。

    一年的时光,也许对于有些人来说并不算长,眨眨眼便一晃而过,但是对于段虎来说,这一年是他生命中最为煎熬和最为痛苦的一年。

    报仇的强烈欲念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不断在后面推搡他挤压他,逼迫他!

    那种滋味几乎让段虎为之发狂发疯。

    ......

    “虎爷你没事吧?咋半天不说话呢?”曹满的话声将段虎从沉重的往事中唤醒了过来。

    “没事,只是有点走神。”段虎简单的回了一句。

    “走神?”

    曹满咂咂嘴都啥时候了还会走神?我的虎爷,没事吧你大敌当前能鼓足点干劲吗?

    “对了虎爷刚才的事儿你还没说呢?”曹满念念不忘着段虎的英雄事迹。

    “啥事?”段虎反问一句。

    “咳咳......”曹满憋得难受被口水呛了两声。

    不会吧虎爷,今儿个你是咋了?又是走神又是忘事,该不会真有啥事吧?

    “就是你杀独眼雕和剿灭老龙山土匪的事。”曹满补充了一声。

    段虎......

    曹满......

    虎爷,喂,黑脸!耍曹爷爷呢?没听见正问你事儿吗?沉脸闭声算几个意思?真当爷爷是空气,吸了就呼吗?

    曹满心里挺郁闷,本想着套出段虎的光辉往事,也好让他光荣一下,光荣还在其次,主要是可以得到显摆的资格。

    咋显摆?

    就譬如在大街上见到个人,曹满清亮的弹嗽一声,招招手问道:“张三,直到段虎是谁吗?”

    张三:“知道啊!谁不知道虎爷是我们的大英雄?!”

    曹满:“那你说说看,虎爷咋成的大英雄?”

    张三:“我去,你外乡人啊!虎爷的英雄事迹都不知道?告诉你,那是因为当年他孤身一身杀了独眼雕,又破了土匪窝!”

    “哦......那你知道他是如何杀了独眼雕,又是如何破的土匪窝吗?”这时候曹满自然会拉长声调,吊着对方的胃口问道。

    张三肯定不服,会反问一句,“这事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啊?”

    你看,这不就来事了吗?

    曹满顺其自然的可以摇摇脑袋扭扭猪腰,先嘚瑟一番后才慢条斯理的回道:“不瞒你说,这事儿还真有我一个人知道,想听不?”

    瞅瞅,显摆了吧?嘚瑟了吧?得意了吧?

    又譬如在大街上看到了李四,曹满润润嗓子喊道:“李四,吃了没?”

    李四:“没吃呢,啥事?”

    曹满:“知道虎爷的英雄事迹不?”

    李四大大瞅了个白眼说道:“当地人谁不知道,要你说?”

    “好,那我问你,他是如何杀得独眼雕,又是如何破的土匪窝呢?”

    李四:“这个......还真不知道,问题是虎爷他也从来没提起过啊?”

    曹满嘿嘿一笑,“可是他却告诉给我了。”

    李四眼珠一亮,像猫闻见了鱼腥味一样立马凑了上来,“曹哥哥,你能跟我说说吗?虎爷那可是大英雄,他的事迹谁都爱听!”

    这时候曹满要故意皱皱眉,显得很为难的说道:“可你不是还没吃饭嘛?不如先回家吃饭,吃完我再告诉你?”

    “吃个球!吃饭能跟虎爷相提并论吗?”

    瞅见没?又可以嘚瑟了吧,又可以显摆了吧?

    再譬如,曹满在街上遇见了王麻子,嘿嘿,好事来咯......

    多好的事,曹满想起来都会偷笑,可现在呢?段虎一不吭声二不做声,拿沉默当话声,曹满咋办?

    能咋办,鸡飞蛋打都玩完,凉拌!

    曹满有些不乐意,低着脑袋牵着大马,一较高一脚低的走在坎坎地上。大马喘气他也喘,大马摇尾巴他扭腰,大马放个屁......

    靠!曹爷爷不是马,不会随便放屁!

    “噗......”

    说人前落人后,曹满放了个朝天大屁,那叫一个敞亮,隔着山那边都指不定能听见。

    啥屁那么响,吹牛吧?

    不吹牛,真的响亮,主要是因为洋芋吃多了,好几个比拳头大的大洋芋一股脑吃下肚,屁声还会小吗?

    这就叫洋芋屁惊天地,一屁堪比响雷打!

    这会儿大马不走了,曹满拉着缰绳都不走,干啥呢?原来在撒尿......

    这泡黄汤又臊气又绵长,哗哗的水声悦耳动听,看大马一脸松弛的舒坦样,曹满......

    我去,爷爷绝不随地大小便,坚决不会!可是呢?

    蚂蟥听不得水响,耗子听不得尿声,大马撒尿撒得欢快,曹满也来了尿兴。

    “虎爷,等等我,我去小解一下!”放下缰绳曹满钻进了草丛。

    “去你大爷的,荒山野岭就我们两条爷们,撒尿还钻草丛,大姑娘啊!”段虎不乐意的埋汰一句。

    大马咧嘴笑了,嘿嘿,小耗,咋样?在你家马爷爷面前还装样,真是个小样,憋不死你!

    曹满......

    一泡忍了很久的黄汤终于落地,带着热乎气从草地里缭缭升空,虽然味儿不好闻,但总归是自家货,曹满闻着习惯,吸着自在,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坦的笑容......

    等曹满开心的从草堆里走出来一瞅,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

    我去你个马坨坨!你丫的玩曹爷爷呢?打屁、撒尿还不够,这会儿还拉上了!

    瞅瞅你拉得那些粪球,鸡蛋大还个顶个的圆,真的是马屎表面光,里面一包糟。

    “簌咯咯......”

    大马翘着尾巴,把老大一对粪球以此拉在了地上,随后舒服的摇了摇脑袋,转头马脸对向了才出草丛的曹满。

    咋样?小耗要不要也痛快一下?

    笑眯眯的马眼睛分明就是这个意思,还时不时打两声鼻响,意思是要拉赶早,别耽搁时间。

    曹满很生气,爷爷是人不是牲畜!野地撇大条这种事,爷爷......

    “咕噜噜......”

    一阵腹躁,糟咯,洋芋吃太多,还呛了还几口缸水,凉水遇到大洋芋,你滚我搅肚子疼,咋办?

    撇大条!

    “虎爷,你再等等,我来个大解,时间不长,就一小会儿!”说话间,曹满再次转入草堆找地撇大条去了。

    “耗子懒球球的,屎尿成性,比个牲口还不如!”段虎骂了一声,心里很不爽快。

    曹满欲哭无泪,虎爷,这怪我吗?我可是受害者!

    等一阵稀里哗啦舒爽之后,曹满掰下几片大叶随便擦了擦,提着裤子走了出来,这会儿他加着小心,出草堆的时候格外留意了一下大马的动静,生怕对方再玩什么花活。

    好在大马终于闹腾够了,没拉也没撒,正低着头啃野草呢。

    曹满长出了一口气,暗中小喘两声,这孙子总算消停了,再搞下去,爷爷非被你搞死不可。

    “咕噜噜......”腹中又是一阵躁动。

    咋回事?莫非刚才没撇干净,要回去再来一次?

    非也,此腹鸣非彼腹鸣,之前是闹肚子,现在则是肚爷爷闹情绪,五脏庙空空,想要祭品呢。

    怪谁?怪马呗!

    曹满也是纳了闷了,怎么的就和大马联系在了一起呢?对方放屁他打屁,对方嗯嗯他嗯嗯,现在好,大马吃草,他肚子饿了起来。

    “虎爷......”曹满瘸里拐的来到了段虎身旁。

    “拉撒干净了就上路。”段虎不耐烦的说道。

    “不是,我想问你一句,有吃的吗?”曹满厚着脸皮问道。

    不怪他,主要是饿着肚子太难受,手脚无力心发慌,上路也不踏实。

    段虎点点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摆明是拉撒一空后好吃喝。

    “你想吃啥?”

    “啥都行,只要不是洋芋!”曹满重点强调了一下。

    “好,虎爷今儿个请你吃大餐,保准让你一辈子都会记住!”段虎冷阴阴的声音响起。

    曹满一听顿感不妙,咋这声儿听着瘆人呢?该不会是......

    等想到也晚了,段虎双手爆栗,雨点般落下,一顿十香九味爆炒火栗,撑得曹满头大三圈,不仅管够还管饱。

    曹满撒也撒了,拉也拉了,吃也吃饱了,闹腾够了也到了赶路的时候,等他重新牵着缰绳,身后大马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巴咧得成了瓢,分明是在嘲笑他。

    “我去你大爷的臭马!”曹满终于爆发了,大巴掌直扇马脸。

    一巴掌下去,马被打呆了,曹满的手也被打疼了,敢情马脸骨头多肉少,拍在上面跟拍老树桩没啥区别。

    曹满吃痛捂着手哼哼了起来,大马却急红了眼,小耗,马爷爷也敢打?

    爷爷让你知道我家祖上马王爷究竟长几只眼!

    大马轻轻缓缓的转了个身,看动作很自然,一点都瞧不出心怀不满的样子,可是等身儿也转过去了,曹满正好半蹲着在地,后臀还翘得老高,不管是姿势还是位置,标准到位。

    大马后蹄齐蹬,曹满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凌空飞度!

    ......

    “耗子,过了此处就是入分赃聚义堂的山道,可以骑马进去,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声,之后见了老四,不准再哭哭啼啼得胡闹,知道吗?”段虎走在前面提醒着。

    曹满瞪眼打鼻响以示回应,瞪得不是段虎,是身旁的大马,打鼻响也是为了报仇,谁让大马老是对他打鼻响喷鼻涕的?

    我的虎爷,现在小曼的事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匹臭马!它故意整爷爷你知道吗?

    爷爷要是不把这口气争回来,我他娘的还算是个爷们吗?

    连牲口都干不过,以后连牲口都会看不起爷爷!

    曹满雄心万丈,不把大马干趴下他决不罢休,大马同样如此,马性本来就烈,经不住激,一激就来火,来火不说还记仇,可以记一辈子。

    一人一马这一路走来,表面看人善马好,风平浪静,暗中尔虞我诈,暗潮涌动,斗了个不可开交。

    曹满智多大马体强,刚开始平分秋色,不分伯仲,至于最后是谁赢了?

    看看现场便能一目了然,这会儿大马正张开满嘴的马牙,狠狠咬在了曹满的肩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