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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浮萍救世

    大度山下有灭道者的秘密联络点,柴公再次发送信号弹,不消片刻有人寻来,樊碧就这样一直跟随在他们几人几身后,也不离去。柴公不明白北辰国的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他能感觉道没有恶意,毕竟才救了他们,也不好撵人。

    樊碧和陈固一直跟随,像是赖上他们,灰热和由图没有力气,全靠陈固帮忙,樊碧扶起钱七七自然而然的跟着他们几人。

    月色朦胧,万籁寂静,陈左左站在枯树下,天空偶尔传来几声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叫声,显得夜格外的静,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陈左左慢慢地睁开眼睛。

    “樊碧,见过陈将军。”

    “陈固,见过陈将军。”

    两人跪在地上,用虔诚的眼神看着陈左左。

    月色下的陈左左,负手而立,微微抬手道:“你们起来吧。”说完揭开头上的幂篱。

    樊碧看向她,果然同画中女子一摸一样,不!画像上的女子不及真人的千分之一。特别是那双眼睛,霸气凌厉。不过不同于画像上的死板,眼前的这位,眉宇间又有些淡淡的温柔之色在流淌。

    谁都没有说话,樊碧和陈固难掩激动神色,半晌过后陈左左戴上幂篱开口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我的消息,按理说我六十年前就死了。”

    淡淡的语言之中还是暴露出些许感动,陈左左没有想到,六十年了沧海桑田,居然还有人认得她,还不远千里来寻她。

    “在下陈固,陈寒之孙。”

    “在下樊碧,樊炽之孙。”

    樊炽和陈寒是她的左膀右臂,一直跟随她,不过他们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还活着的。

    从樊碧的话语中陈左左知道了,是古耀国女帝告诉樊炽的,知道了李怀恩身边有一位奇女子,特征皆符合铁甲军陈烈,之后为了躲避昆仑墟的怀疑,樊炽和陈寒设计让樊碧和陈固带着一千铁甲军来东洲寻找她。

    樊炽和陈寒来找她,她不奇怪,但是想到古耀国女帝,尤其是那句貌若无盐,陈左左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不过女帝是如何知道她?太多疑问,如有机会定要好好会会这个女帝。

    樊碧从怀里拿出画像交给陈左左,看着手里的画像背面上写着:女将未死,欲火归来,物是人非,初心不悔。规避昆仑,切记切记。

    陈左左思考了许久说道:“既然你们手中还有御马之术,不如交给柴公他们,以此机会加入灭道者。”

    樊碧迟疑不定,陈固同样疑惑,虽然祖父说过找到陈将军以后一切事情听陈将军吩咐,可这御马之术乃铁甲军的根本,就这样随意交给东洲的灭道者,似乎不妥。

    陈左左看出两人的心思,她只是一笑置之,反而说道:“这天下五洲,强者当道,命如蝼蚁,恐怖如斯,而我就是要推翻这强者为尊的世道。你们若不愿意跟随我就早早离去吧。”

    修道界对北辰国的残酷压迫,血腥镇压,为了所谓的尊贵,还要举全国之力供养太子上昆仑墟修行,就是为了有一个靠山。活得憋屈,活得窝囊。

    樊碧,陈固同其他人不一样,他两人从小就在铁甲军中磨练,又受长辈的悉心教导,早就看透修道者所谓的强者为尊,不过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话而已。

    终于要颠覆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吗?两人热血沸腾,当即表示愿意追随誓死不悔。陈左左懂了为什么樊炽和陈寒会选择他们两人。

    三人并肩而行。

    柴公满眼惊恐,手里还捧着御马之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再三确认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

    从樊碧拿出御马术开始。李怀恩知道昨晚夜半归来的陈左左一定与他们相认了,这不用说一定是陈左左的想法。

    既然有这么强大的人要加入东洲,柴公几人当然是喜不自胜,他并非榆木固执之人,他看向陈左左,似乎感觉到这北辰国与此她之间的微妙,柴公心道;李怀恩身边的人当真是卧虎藏龙。

    接受了御马之术,柴公便收起怀疑,铁老将军曾经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过他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樊姑娘,陈公子,你们这一千铁甲军,是如何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

    都别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奇,各个竖着耳朵听着。

    樊碧退后一步,把陈固推出去让他来回答,陈固紧张中带一点腼腆,他摸了摸鼻尖道:“我们北辰国的铁甲军最擅长伪装,会因地制宜,随时伪装成想要的模样。”

    樊碧接着道:“我们来东洲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大度山地势条件较好,我们也是刚在大度山召集齐铁甲军,没想到就遇上你们了。”

    不难听出二人是非常骄傲。

    钱七七眼瞎心却不瞎心,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活下来了。不过想起三司侍令逃离前,李怀恩嘴里的那一声“林游”让她心中疑窦丛生。

    李怀恩发誓说道:“我绝对没有看错,那人就是林游,化成灰我也认得。”

    陈左左道:“人已经跑了,不过既然是他,那么他一定会出现的。”

    一行人又休整了几日,待各自养好了伤,又继续前往东洲东部大帐。

    所谓的东洲大帐,实际上就是东洲的核心都城,被东洲之人称之为浩瀚都城,就如同其他国家的皇城一样,都城大帐就是皇宫,但是显然并没有皇宫的气派,倒是浩瀚都城里繁华无比。

    城外的护城河结着冰,守城的将士正在破冰,城门外将士拦住他们,柴公下马朝守城将领递出令牌,只见守卫朝他们看来,不多时便放行让他们进城,不过告诉他们城里不能骑马,几人纷纷下马步行。

    刚走几步,就听见守城的说:“我去,还真是李怀恩。”

    李怀恩一个趔趄差点没走稳,陈左左还不忘调侃道:“用眼睛看路,不是用耳朵。”

    灰热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樊碧扶着钱七七,陈固负责牵马,由图盯着灰热看,几人都是忍俊不禁,只有柴公板着脸不苟言笑。

    进入城内,便是扑面而来的朝气,人潮涌动,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爆发出蓬勃的生机,李怀恩看着天上开始飘落的雪花,心口像是被什么给烫了一下,他摸了半天,终于从怀里摸了几张葱油饼出来。

    没有气派华丽的建筑,没有威严的守卫,就是一座别院,柴公指着眼前的院子道:“这就是我们东洲灭道者的大帐”

    “一座别院”李怀恩脱口念出门前牌匾的四个大字,柴公之前说过东洲大帐就是一座别院,没想到还真是“一座别院”。

    大门是打开的,铁章书率领灭道者百员站在门前,迎接李怀恩。乌泱泱的一群人把大门围得水泄不通,经过漫长的几番推辞客套之下,终于在大雪将至之前进入别院。

    其实铁章书也不喜欢那些文邹邹的客套话,但是为了显示他们的热情,便学起了修道界的那套酸掉牙的礼仪。李怀恩知道后苦笑道:“铁将军啊,你可知道我第一次来大帐的时候,那些客套话酸的我牙疼。”

    铁章书:“哈哈哈”干笑几声表示认同。

    为了给李怀恩接风洗尘,大手一挥在浩瀚城里大摆三天筵席,这三天里李怀恩,陈左左,樊碧,陈固浑浑噩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寒冷的风雪也阻止不了人们的热情。

    铁章书知道李怀恩要来,早就准备好住处,就离一座别院不远,几步路就到了。酩酊大醉的几人睡了几天几夜。

    风雪停止,屋子里燃烧的地龙让人温暖不已,不习惯别人服侍,李怀恩便让人退下,他可无福消受。

    李怀恩梳洗完毕,推门出去,廊檐下有一人正在等候,李怀恩走过去那人赶紧朝他行礼道:“见过李首领,在下是李府的管家。”

    李怀恩愣在当场,好歹他也算是见过世面,一瞬间便恢复了复杂的心情心道:“不必客气,随意,随意。”想必这是铁老将军的安排,他不好推辞。

    听到两人的谈论,其他人也纷纷出来围观,李怀恩忍住没有怯场,拿出他李首领的架势。要说这里面只有李怀恩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

    李怀恩出门一看果然门上牌匾写着李府二字。

    一座别院里,铁章书早已备好了茶,没有多余的架子,只有平易近人的态度,和蔼可亲的笑容,李怀恩独自一人面见东洲的领导者,内心不免忐忑,但是如此场面他还是从未见过,铁章书就如同邻家老爷爷一般,没有初见时的威严,现在的他眼底全是慈爱。

    李怀恩的不安在面对铁章书的笑容时一扫而空,便再没有了拘束,两人促膝长谈,李怀恩说道:“世人皆道,东洲灭道者如豺狼虎豹,东洲百姓人人自危,苦难更甚于其他四洲千百倍,可是我到东洲所见所闻,事实不是如此。”

    铁章书虽然已近年过半百,但是身姿依然挺拔,声音洪亮说道:“一听不如一见,一见不如用心,我东洲之人不过就是想要“浮萍救世“而已。”

    “浮萍救世”李怀恩低头沉吟,片刻后他问出了困扰在他心头的疑问:“晚辈没来东洲之前,听闻东洲灭道者的口号是‘灭尽天下修道者’但是,来东洲之后发现灭道者口中似乎并没有说什么灭尽天下修道者,而是经常听柴公他们说什么‘济世救弱,浮萍可为’这是何原因?。”

    铁章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听说你之前在中洲建立了一个门派,叫净天门对吧?”

    点点头,李怀恩道:“是的,不过说起来惭愧。”

    铁章书继续道:“你净天门的口号:‘净天焚道’与之前我们东洲的‘灭尽天下修道者’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五洲,这世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李怀恩毫不犹豫道:“修道之人以强者为尊之名,行强者欺世之实。”

    屋子里地龙烧的太热,令人发闷,铁章书走到门前,打开房门,顿时冷气侵袭,闷热一扫而光,铁章书不紧不慢地说道:“天道确实不公,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修道者都是该死,有人一出生就可以修道,有人机缘巧合之下开始修道,有人被逼无奈开始修道,这些人里面有好有坏,世道如此,一入修道界不争便是死。”

    是啊有好有坏,就如陈左左,就如路风载,钱七七,也有江半安,李怀恩不能否认他们都是好人,又听铁章书道:“我们不能一竿子全部打死,修道者之中也有想要济世救人,匡扶天下之人,比如六十年前古耀国的白翁大帝,东洲圣宿山郭棋,现在也有,只不过名声没有他两大而已。”

    李怀恩看向挂在腰间的葫芦,不知为何他想起他的师父桑戈,还有孟三娘,向九川。往事浮上心头,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

    铁章书看着李怀恩陷入伤感之中,又见他别在腰间的葫芦酒壶特别眼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又或许葫芦酒壶大都一样,不足为奇。

    铁章书觉得有些冷,便又把门关上,李怀恩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失态了不由汗颜道:“让老将军见笑了。”

    铁章书摇摇头说道:“我们东洲的灭道者,也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明白这个道理的,以前的口号不知误杀多少良善的修道之人,他们也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过。”

    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的杀戮,铁章书甩开沉重的思绪对李怀恩说道:“你一定会奇怪,为什么我门东洲灭道者里面会有修道之人?东洲的百姓为什么会接纳拥戴我们?”

    “济世救弱,浮萍可为。就是这八个大字,而且我们也是这样做的,所以李怀恩抛开你的偏见,用你的心去感受这一句话,我们反抗的是强者为尊,而不是那些什么都没做的修道者。”

    李怀恩似懂非懂,总感觉眼前有一层薄纱,遮住他的眼睛,让他迷茫看不清前路,铁章书道:“我们与修道界的战争,是想打破他们的观念法则,消除他们的傲慢与偏见,然后重新制定五洲秩序。”

    回到李府,李怀恩还是懵懵懂懂,不过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创世五洲是天下人的五洲,不是修道界的五洲,也不是凡夫俗子的五洲,他们共存与五洲大陆。

    离开一座别院之时,铁章书告诉他如果还想不明白,就去东洲的圣宿山,哪里曾经是东洲最大的修道门派,虽然败落,但是前往圣宿山的人络绎不绝,因为哪里有郭棋圣人留下的混沌之境,只要是修道之人都可以进入,感悟道法增加修为。

    李怀恩想了想他不是修道之人,去了也白去,不过铁章书还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北边哪里去感受一下,那里的军队士兵是由灭道者和修道者组成的,或许你会有不同的看法。”

    连日来的大雪,封锁住了李怀恩北上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