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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他和她

    高中的最后一年没有秋天,白桃是被气醒再是被冻醒——昨天不还是穿短袖都嫌热的天么,什么鬼魔都的气象不是人和计算机能预计的,纯靠猜。

    好死不死,学校的运动会那个周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狂风暴雨如柱,这貌似……并不符合预期的艳阳高照吧……白桃早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还以为是自己又午夜梦回惊醒了,凌晨三点的阴森,清晨六点的时分。

    心理学者说,每个心理实验里都充满了不可控因素,白桃选修学了一年多心理学,每次写大题分析实验操作利弊都本能地写上不可控因素控制与否的内容,好像这就是刷题的后遗症,如同巴普洛夫的狗,听到铃声会流口水,明明没有肉要给它。

    明知道有干扰项却消除不掉,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维他命最近忙活着剑桥大学申请,这类牛人聚集地的门槛高到白桃踩高跷都够不着的样子,维他命也累得号称“半身入土”,想来也是,付出和回报虽然不是一直成正比,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不过好在还算能喘气,维他命每天晚上忙忙叨叨地爬上床之前还不忘擦护发精油,早上早个十几分钟起来摸脸涂个口红,忙而不乱时刻精致。换句话说,姿态和风度维持是一世的。

    以前常听年长者说,打扮堪比摸鱼,恋爱耽误学习。带着这样的偏见认知进入了体制外的国际高中,白桃这才发现,学霸并不代表灰头土脸,那些进入牛津剑桥的学姐个个儿都漂漂亮亮,睫毛也翘翘的。

    其实讲真,在书桌前的那个时间段里保持了极致的专注,学进去了,做题做卷子就不会错了,剩下的时间留给所谓的摸鱼浑水,这样的生活才不叫单一无趣罢。

    白桃抬高眉骨才方便刷眼睫毛,松果状的刷头,从根部往上挑起,不会有多余的膏体粘在睫毛尖尖上,光线可以不费力气地从睫毛缝隙穿进来,却也有意避开了害眼的几寸光晕。

    运动会那天白桃没刷睫毛,毕竟是运动会,而且下着大雨,再防水的睫毛膏都不能打保票。她不会冒着满脸流黑汤的风险化眼妆的。

    掐指一算也可以多睡十分钟了。

    可那天她却反常地六点十分就起来了。

    十月中旬开运动会是常态,年年往复如此,一年又一年叠加的还有岁数。

    那天正好是石越的十八岁生日。

    白桃还算有自知之明,失败的那句话已经过去俩月有余,两人也就这样成了一些社交恐惧症人口中那种,还不够熟到见面时打招呼的关系,尽管白桃不社恐,甚至社牛,由她发出那句零点准时的生日祝福在对方看来,可能也没什么理由也没含金量了。

    思前想后,斟酌损益,白桃选择——在零点零二分的时候发了出去。

    你可真有出息。

    谁知这条生日快乐直接导致了白桃早上六点准时被唤醒。

    手机振动亮起的屏幕,白桃被叫醒时半睁着的眼睛瞬间撑开了。

    石越,没错就是他,回了微信。

    “谢谢桃桃!”

    白桃一个机灵从被窝里出溜起来,短短半秒钟又被冻得钻回去。不过手机没离开手指缝。

    叫小名代表关系近乎,谁和谁之间都是这样,哪怕没有别的意思也没关系,至少关系没有疏远……

    白桃回他一个跳起来表情包。

    石越随即跟了句:

    “外面有在下雨吗?”

    “我去看看。”

    白桃赶忙抄起床头挂着的卫衣裹在身上,深吸一口气跳下床,小碎步跑到窗边把头探进厚窗帘里面。

    “看起来昨晚雨很大,地上很湿,现在雨小了。”

    她拍了张窗外的照片发过去。

    对面安静了片刻,白桃这才转回脑子来:你个石越为什么不自己下床看?

    罢了罢了,谁叫你傻呢白桃你个二百五。

    等石越回复确认之后,白桃也足够精神睡不着了。只得“彻底”起床处理内务。那句小名叫得,算是帮她调剂了一天伊始的美丽心情。

    之前和易一一聊到过这些情绪感受,白桃自己其实没有抱多大的期待值,可能是第六感,也可能是不起眼的自知之明,她知道拒绝多半就等于句号,只是这个句号的圆圈直径长短会有变数罢了。

    她自己还不甘愿就这么确定下直径的长度而已。

    运动会一开始,也就是操场领导喊句话的功夫,大雨倒下来。能挪到室内的项目都换了地方,实在不行的那些就搁浅了。

    班级团建那些原本是在跑道上的,其中有一个奇葩项目,四五根擀面杖加长版的杆子,两头各被一人把着,一人儿从上面踩着杆子过去,踩过的杆子再跑到队伍前头接上,一路接力这样度过去看哪个班第一二三。而白桃就是在上头凌波微步的那位,戴着护具心里不慌,也是她生性胆大。

    这个项目被安置到了“室内”篮球场,与其说是室内,不如说是学校在露天篮球场搭了个棚,请参照蔬菜大棚。所以地面还是滑溜溜湿漉漉。大家走起来都恨不得“踮起脚尖提起裙边”。

    白桃倒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按照之前练习时配合默契的速度快步前进。这种团队合作项目每个人都马虎不得,稍有不慎上面的人摔下来,或者下面把杆的人打滑……

    白桃走到后半程的某一刻,抬头看了眼围观的人群。

    石越皮肤比周围几个男生都白,白开水的干净长相。大眼睛没有在看她那边。

    脚底一空,白桃腿蹭着前面的竹竿跺下去,掉下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跑过来打滑了。”前一杆的同学被地上的水滑了一记,连人带杆都松落了。

    好不容易完成全程,没拿前几名也无所谓了。白桃撩开裤腿一看,条形的伤口需要两块创可贴。

    人群里早就没有他的影子了。

    白桃冷笑一声,灰溜溜踱步进教学楼。

    那天下午他们还见到了一次,不过这次更让人唏嘘罢了。

    白桃和维他命坐在教学楼下的咖啡厅唠嗑,瞥见石越和几个隔壁班的女生一道过来坐到她们隔壁的桌子。

    虽然石越把椅子拖出一些距离没有和那几个姑娘围在一起坐,虽然白桃听得很清楚他们在小组讨论的课题。

    但是就是不爽,尽管这样无厘头的脾气很作,无理取闹。

    白桃知道,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合理身份理由窝火。你又不是他的重要人物,按理说两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是很生气,还是很难受。她悻悻走出去。看起来平行的线实际上并没有交接点。

    前些日朋友圈里很多人都在玩的一个匿名提问箱APP,石越某天晚上一反常态地居然也甩了链接,这一点也不像他之前的德性,按照白桃对他的记忆,他应该不会参与这种多半是闲着没事儿干了又没人能闲聊天时才会玩的朋友圈小游戏,更何况匿名说的多半是悄悄话,悄悄话里都是敏感的真心话。

    然后就是了,偷偷探视了他的提问箱,他有喜欢的人,白桃心里有数,按照他回答的认识那个女孩儿多久多长时间,显然和白桃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一一和石越一起上课,回来把白桃拉到阳台。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一压低嗓子。

    “他对隔壁班那个经常盘头发的女孩子很热情……”

    白桃突发笑场,让一一不敢再复述下去,两人心里都意会,懂的都懂。

    “你想哭吗?”一一塞了块德芙进白桃卫衣口袋里。

    “没必要的。”白桃保持着双手撑阳台围栏的姿势,杠着两边肩膀不动,也不觉得别扭,“早就知道结局是否定句,那就早晚横竖都得接受。”

    看着楼下的小情侣背对着宿管依依惜别,男生的外套盖在女生肩上,也不嫌热,多半是心里暖呼了,体感温度此时没有多大参照性,由内而外的温度是气象测量的不可控因素,顺带着混淆视听。

    韩剧里男女主分开都配合着凄凄惨惨的BGM大哭特哭,然后按照惯例剧情,女主或者男主总归有个人会吃饭吃不下,睡觉睡不着,无心上班上学成天浑水摸鱼只因为心思不在自己这里了,一直到两人重归于好破镜重圆才得以爬回正轨……白桃韩剧没少看,但是真心觉得大可不必——地球没了一两个人还是照样转悠。

    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十有八九。既然知道了结果,那就肯定要接受的,需要多久看你心情。有情绪吗?有点吧。那好,限个时间自己私下哭闹放出来。但是结果不会因为你哭了就改变,眼泪没有魔法,又不是童话世界。再者,童话里眼泪这种解决方式叫感天动地,但那些带光环的人物确实不是凭借实力,你也多半没这运气。

    而且,你在别人那儿,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叫你一声小名又不代表什么,他也可以叫别人小名,叠字的还是撇掉姓氏直呼其名的,和你没多大关系,也没什么彼此之间关系上的因素让你被这样称呼罢。所以醒醒吧,你只是他世界里的一个无名小卒。

    白桃把某人的微信好友标星灭了。

    男女生之间真的有纯友谊吗?这个千古绝世难题堪比谁和谁掉进河里先救谁。那换句话说,男女之间友谊的界定是怎样的?

    白桃看着手机里那天早上的聊天记录,那句连她爸妈都八百年没叫过的叠字昵称,不为所动。

    换作他人她说不定早就当场浑身触电发消息怼回去三两句不爽的意思。可他是石越,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包庇着,在收到消息那一刻白桃用可笑又可悲的自欺欺人瞎开心,忽略真实性和事实的“简单而快乐”。

    哪怕一辈子不去说破看破真相,傻乐呵也只是表面,事实结果还是不会改变,只是你自己看起来没错。

    心理实验结果需要重复几轮相同的实验过程来检验可靠性,在每次重复实验期间都会冒出新的干扰项,比如实验员困了,天气热人心不静,还有什么参与者偶发猜到了实验目的,于是乎向着猜测的方向以“讨巧”为主旨答题。

    最终实验结果很漂亮,漂亮到出乎意料,又是情理之中的不真实。